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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存起來？你瘋了。」

「不走那條路真是一個明智的抉擇。」愛德華說道，他認為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功勞。

「我倒不覺得這聽起來像是童話。」愛德華說道，「對我來說，這聽起來更像是那種主人公蒙冤被送進英格蘭達特穆監獄服刑十四年的故事。」

「你開車技術真是棒極了。」陶樂絲欽佩地說。

「我不知道。這事有些蹊蹺。泰德，我們剛剛讀到報上的那條新聞——有關紅寶石的新聞。」

「真是太妙了。」普拉特小姐說，「噢，那邊有人在賣水果。」

愛德華終於問道，他四肢張開躺在地上，歪斜的帽子遮住眼睛。

那天晚上，他夢見了代表英國政府財產的鏃形標記，以及英格蘭的達特穆監獄。他很早就起床，容貌憔悴，精神萎靡不振。他還得著手去找黑市，但是要怎麼找他一點主意都沒有！他在辦公室裏上班純粹是敷衍了事，因而在午飯前就招來兩次嚴厲的訓斥。

愛德華把腳猛然往下一踩，奧斯汀迷你車像是一隻被激怒的獵犬朝那個賣櫻桃的小販衝過去。

「可是，泰德——」

如何才能找到黑市呢？他想到倫敦東部的懷特查佩爾是個合適的地方——或者，還是斯特普尼？

「好吧，」她說，「我們把它賣掉。你可以買一輛或是兩輛勞斯萊斯，而我可以買一件鑽石頭飾和幾支戒指。」

愛德華盯著她。

陶樂絲想要張嘴反駁，卻又忍住了，只是低聲說：

「是的。聽我說，陶樂絲，他為什麼要把五萬英鎊拱手送給我們呢？」

一個路人將一張報紙塞進他手裏。

「啊，」泰德臉上帶著勝利的喜悅說，「現在情況好一些了。」

「噢！」

「拿著，兄弟，」他說道。「『一個道德高尚的女人，其價值遠超過紅寶石項鍊。』」

他不禁低聲吹起口哨。

「就像公爵夫人一樣。」她喜不自禁地低聲說道。

「我不相信這是真的，」愛德華語氣激烈地說道，「這是贗品。這一定是假的。」

「不會吧！」

「唉，你不太喜歡和女孩子多說話。」陶樂絲抱怨道。

愛德華匆忙之間慌亂地拉了手煞車，並且達到預期的效果。

「現在我們有機會了——就看你要怎麼做。這不是我們偷來的，你要是這麼說，我不會同意的。它來到我們身邊了，這也許是我們圓夢的唯一機會。你難道一點勇氣也沒有嗎，愛德華．帕葛洛？」

「這個嘛——我——」

她遞出項鍊。他把它放進口袋裏。他感到興奮得意，因為自己是個敢做敢為的小伙子！懷著這樣的心情，他啟動了奧斯汀。他們兩個都太興奮了，連茶點也忘了去吃。他們靜靜地開車回倫敦。途中有一次在一個十字路口，一個警察朝著車子走過來，愛德華的心臟差點停止跳動。結果就像奇蹟似的，他們安然無恙地回到家裏。

「聽著，泰德，你什麼也別做。我整個和*圖*書晚上睡不著。這太糟糕了。心裏還在想著聖經上說不得偷竊的話。我昨天一定是瘋了——一定是這樣沒錯。最好什麼都別做。聽到了嗎，泰德，親愛的？」

「在郵局被人偷走了。」愛德華說道，「我想，法國郵局的辦事效率簡直是糟透了。」

珠寶搶劫案。最新進展。

「這看起來是不合情理。」她承認道。「除非警方正在追捕他。」

「說得好！」愛德華說道，「我希望這段文字能讓你高興起來。」

「很可能又會掉進坑洞裏。」陶樂絲說道，「那天主人正是這樣。花了不止五英鎊。」

愛德華的脊背上直冒冷氣。

陶樂絲取下項鍊，滿懷敬意地看了看，然後把它放進手提包裏。

普拉特小姐的同伴沒有即刻回答。原因很簡單：當你只花二十英鎊剛剛買了一輛第四手的奧斯汀迷你車、而且是第二次開著它外出時，你全部的注意力一定都集中在如何使用雙手雙腳以應變突發狀況。這件事還真是艱鉅啊。

「得了，我想你永遠都無法體會，親愛的。」愛德華嘲諷地說。

愛德華歎了口氣，付了兩個先令。他的心裏正在忙著計算。待會兒還要吃茶點，加汽油——星期天開車出來玩的開銷可真不便宜。這是帶女孩子外出最麻煩的一件事！她們看見什麼都想要。

「還有那些珠寶，」陶樂絲歎了口氣。「那些龐德大街上的珠寶店。那些我叫不出名字的鑽石和珠寶！而我戴的項鍊卻只是一串伍爾沃廉價商店裏出售的便宜貨。」

「這是女士們最喜愛的水果。新鮮水果，剛剛採摘下來的。還有櫻桃。道地的英國貨。來一籃櫻桃嗎，女士？」

「總之，我不想走這條路了，」愛德華悶悶不樂地說道，「我想走格雷韋斯特路，那條路可以痛痛快快地開車。」

普拉特小姐搖搖頭，感到十分沮喪。

帕葛洛先生沒有立即回答。原來此刻他正迎頭遭到一位小巴士駕駛員聲色俱厲的斥責。

「我原本以為你是一個更為勇敢的男人。」

她難過地思考這件事。愛德華又一次必須全神貫注地開車。他們順利地穿過理奇曼而沒有發生意外。先前與警察的爭執動搖了愛德華的勇氣。他現在揀最容易的路走。每當前面出現大道的時候，他總是盲目地跟在任何一輛車子後面往前開。

「唉，我總是不明白。」當他們向哈默史密斯大橋小心翼翼地繼續行駛時，陶樂絲開口說道，「我不知道這些警察到底想要幹什麼。看他們最近的行為舉止，本來還以為他們說話會客氣一點呢。」

「脖子上戴著那條項鍊？」

「看起來真的很漂亮。」陶樂絲說道。

愛德華這時終於說話了。

「對不起，」愛德華說，「我忘了車子ｈｔｔｐs://ｗｗw•hｅtuｂoｏｋ•ｃｏｍ•cｏm的手煞車還沒放開。」

「我吃得比你還多。」她評論道。「我把剩下的分一分——咦，籃子底層究竟是什麼東西？」

「是我們撿到的，不是嗎？哎呀，它這麼值錢。我們把它保存起來，我將來可以戴。」

愛德華．帕葛洛先生喊叫了一聲。車子發出可怕的刺耳聲，但總算躲過一場危機。這聲音足以讓一個真正的賽車手牙齒打顫。

「警察會抓你的。」

片刻沉寂。隨後陶樂絲站起身來。「好了，」她輕快地說道，「我們最好還是回家吧。」

「煞車板出了什麼毛病嗎？」

「呃——啊！」

他們又互相瞪著彼此。

陶樂絲把頭一甩。

「新鮮草莓哦，」攤主說道。

「舉止規矩的女孩不會出人頭地。」愛德華沮喪地說道。

「我看起來如何？」她問道。

「警方？」愛德華臉色有些發白。

停頓了片刻。

接下來的一條標題吸引了他的視線。他讀完了報紙，一鬆手讓它滑落到地板上。八點整，他已經在約會地點等待了。陶樂絲上氣不接下氣地匆匆趕來見他，她面色蒼白，但是依舊美麗動人。

「小心點，親愛的。」陶樂絲說，「你會害他受傷的。」

「噢——」陶樂絲說。

愛德華回答說是。

陶樂絲瞄了一眼標題。

帕葛洛先生是否偷偷感到如釋重負？也許有吧——但是他不會承認的。

「它們看起來很不錯。」陶樂絲說道。

「我不知道，」陶樂絲狐疑地說，「我並不想看起來像個好女人。」

「不行。」

「悲痛欲絕的妻子；非同尋常的故事；上週有二十八人溺斃；飛行員之死的報導；令人震驚的珠寶搶劫案；價值五萬英鎊的紅寶石項鍊失蹤。哦，泰德！五萬英鎊耶，你想想看！」她接著讀下去。「這條項鍊由嵌在白金裏面的二十一顆寶石串成，從巴黎郵局掛號寄出。包裹寄到以後，人們發現裏面只有幾顆卵石，珠寶卻不翼而飛。」

他們倆盯著項鍊呆住了。「你說這是從籃子裏拿出來的？」愛德華終於說出話來。

陶樂絲笑了起來。

「鴿子血的顏色。」陶樂絲喃喃說道。

「你別把它拿到珠寶商那裏。你沒讀過偵探小說嗎，泰德？當然是把它拿到買賣贓物的黑市。」

陶樂絲考慮了一兩分鐘。

她邊說邊把那東西從籃子裏取出來。那是一長串閃閃發亮的紅寶石。

他剛剛返回辦公室，就有人打電話找他。說話的是陶樂絲的聲音——音調悲切而且哭哭啼啼。

「非常可愛，正是如此。」那個男人嗓音嘶啞地說，「女士，那個籃子會帶給你好運。」然後他卑微地和愛德華說話。「兩個先令，先生，這個價錢太便宜了。如果你知道籃子裏是什麼樣的貨色，你一定會同意我的說法。」

「把它保存起來。」煥然一新的陶樂絲．普拉特說道。

「這搞不好是和-圖-書真的。」泰德猶豫不決地說道，「有一種方法可以鑒定——用它在玻璃上面劃一下。」

「是不大可能。」陶樂絲承認道。「哦，泰德，你真的認為這就是那條項鍊嗎？這簡直像童話一樣！」

「謝謝你，先生。」長相不討人喜歡的傢伙說道，「在那籃櫻桃裏，你們會得到物超所值的東西。」

陶樂絲點點頭。

他把一張報紙拿到她面前。陶樂絲讀道：

「多少錢？」

愛德華依舊盯著她。陶樂絲感到不耐煩。

但是陶樂絲聽不進去。她已經把項鍊戴在脖子上，並從手提包裏拿出一面小鏡子，正在審視效果看起來如何。

愛德華盯著她，怒氣卻不自覺地拋到腦後。他從未見過陶樂絲這副模樣。她臉上帶著勝利的喜悅，流露出一種王室氣質。這是他從未領教過的陶樂絲。由於相信自己脖子上戴著價值五萬英鎊的項鍊，這使得陶樂絲．普拉特變成一個全新的女人。她看起去安詳之中流露著傲慢，就像是克麗奧佩脫拉、施美拉美絲，以及芝諾比阿三位古代美女合而為一。

「我怎麼知道黑市在哪兒？我可是正正當當守本份的人。」

「是的。報紙上還說『警方已經有了線索。』」

「把它賣掉？這可沒有那麼容易。任何一位珠寶商都會想知道我從哪兒弄到這玩意。」

在一個位置得當的拐角處，果然有一張柳條編成的桌子，上面放著幾籃水果，旁邊有一面旗子上寫著「多吃水果」。

「聽著，」愛德華說道，「我們得做些什麼才行。我們必須把它交到警察局或是什麼地方。」

就這樣，他發現此刻自己正在一條鄉間林蔭道上行進，而這樣的道路正是技藝高超的車手所夢寐以求。

「是的，親愛的，」陶樂絲一邊說道，一邊依舊專注地盯著鏡子裏的m.hetubook.com.com自己。「非常有可能。」

「當我說要做一件事時，就一定會做到底，」他說話的口氣，就像是眼神剛毅的超人。

「你什麼也還沒做吧，泰德？」

「你可以把腳踩在上面，避免自己上西天去。」帕葛洛先生說道，「但是事情似乎不是這樣。」

「哦，真的，這真是太好了，」陶樂絲．普拉特小姐第四次說道，「多麼希望那個老傢伙現在能看到我。她和她的詹姆斯！」

「有什麼新聞？」

愛德華六點鐘下班時，一條報上的大標題吸引了他的視線。

「我們要把這事做個了斷。五萬英鎊！這麼做的確值得。」

「得了，你盡可以繼續誠實下去。你不必與它有任何牽連。」

「就在籃子底層——放在水果下面。」

「男人應該無所不知，」陶樂絲說道，「這是你們的本份。」

「否則的話，這簡直是——巧合。」

「把櫻桃遞給我。」

「警方已經找到那條紅寶石項鍊，還有那個竊賊。你讀一讀這個！」

「噢，但是，親愛的泰德，你千萬別這樣做。哦，上帝，她來了。聽著，泰德，她今晚會去赴宴。我會溜出來見你。在見我之前什麼也別做。八點鐘在拐角處等我。」她的聲音變成了天使般的低語。「是的，夫人，我想是對方撥錯了號碼。他們找的是布魯斯伯里零二三四號。」

女性的讚美讓帕葛洛先生壯起了膽子。他試圖疾馳通過哈默史密斯百老匯，卻又被一位警察當場喝斥了一番。

「這太荒唐了。聽著，陶樂絲，你聽到我說的話沒有？」

又傳來刺耳的撞擊聲。

「這故事聽起來有些愚不可及！這根本是天方夜譚嘛。」

愛德華沒有回答。車子又行駛了半英里之後，他們來到河邊一個很棒的地方。他們將奧斯汀停在路邊。愛德華和陶樂絲在河邊含情脈脈地坐下來吃櫻桃。他們的腳邊躺著一張星期天的報紙。

愛德華最後對陶樂絲說的話充滿了冒險精神。

「唉，真是不小心。」普拉特小姐把頭一揚說道。

他匆忙遞過一個便士，安然上了地鐵，很容易地找到一個座位，然後急切地細讀報紙起來。他輕而易舉地找到他要找的內容。

陶樂絲張大嘴盯著他。

「是你嗎，泰德？我正在打電話，但是她隨時都會進來，那樣的話我就得掛電話了。泰德，你什麼都還沒做，對嗎？」

「我不敢相信你會這樣想，」他軟弱地說道。

他看著她。她安詳寧靜，不屈不撓。

「胡說。」陶樂絲說，「你剛才說過他們不會相信你的。說不定你會以偷竊罪而被送進監獄。」

「你難道真的以為手裏拿的是五萬英鎊嗎？」

「老傢伙」如此苛刻的稱呼，乃是指普拉特小姐那位受人尊敬的僱主麥肯齊．瓊斯夫人。她強烈堅持客廳女僕應該取個合適的基督教名字。她老是否定陶樂絲這個名字，並且喜歡用普拉特小姐自己很不屑的名字珍妮來稱呼她。

hetubook.com.com「為什麼無法體會？我就是想知道嘛。在這個世上女孩子突然飛黃騰達的方式真是不可思議。也許有朝一日我會躍上舞台演戲。」

「可是——可是我們還能怎麼辦呢？」

「你真可愛，泰德。」她說道，「走吧，我們一起去看電影。」

「那是鑽石。不過，泰德，那個男人看起來很古怪——那個賣水果而且長相醜陋的男人。但是他也很有趣——說我們籃子裏的東西物超所值。」

「你看起來不像。」愛德華說道，「這正是那個男人給我報紙的原因。你脖子上戴著那串項鍊，結果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個好女人。」

陶樂絲笑了起來，她的笑聲也和往常全然不同。

「聽著，」愛德華說，「把它交給我。」

「我不喜歡這樣，陶樂絲。想想看警察在追捕我們。」

「是的，」愛德華說道，「我也有同感。」

「哦，把它給我。」愛德華不顧一切地說道，「這件事交給我。我去找黑市。正如你所說，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我們是誠實正當地得到它的——是用兩個先令買來的。這和古玩店裏那些紳士一生中每天的所作所為沒啥兩樣，他們居然還以此自豪。」

「真希望他的車上也裝了這個煞車板。」她的情人悻悻然說道。

「真的。數目與報上說的一致。哦，泰德，你不會以為——」

他是個長相不討人喜歡的傢伙，眼睛有點斜視。

「我倒是想見見那條項鍊是什麼模樣。」陶樂絲說道，「可能就像血液——鴿子血那樣閃閃發亮，這正是人們稱之為紅寶石的原因。我不知道一個人脖子上戴著這樣一串項鍊會有什麼感受。」

「別想，你得交出來給我。我一向做人誠實，親愛的。」

「我剛才說過這事有些蹊蹺。嵌在白金裏面的紅寶石。白金是那種暗淡的銀色物質——就像這樣。這些珠子不是在閃閃發亮嗎？這色澤不是很可愛嗎？不知道總共有多少顆？」她數了起來，「泰德，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一顆耶。」

「我們什麼事也沒做啊，泰德。我們是在籃子裏找到的。」

「它怎麼會到這兒來的？」

「這些警察勉強還說得過去。」愛德華寬宏大量地說道，「他們也會為難那些有錢人，一點也不會留情面。一想到那些大亨走進車行，眼睛也不眨一下就能買下幾輛勞斯萊斯轎車，我簡直要氣得發瘋。這不合情理。我一點也不比他們差。」

陶樂絲放下鏡子，轉過身來面對他，一隻手依舊放在頸上的紅寶石。

「你看起來——你看起來——令人傾倒。」愛德華卑微地說道。

愛德華笑了。

「噢，好了，泰德，你不能指望花二十英鎊就能買到一切。畢竟我們現在坐在一輛真正的汽車裏頭，在星期天下午和別人一樣出城去。」

「什麼也沒做。」他從口袋裏取出紅寶石項鍊。「你現在可以把它戴上了。」

「正是如此！」陶樂絲說道，「哦，愛德華，你真是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