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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克潘調查簿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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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特耳非的神諭

十二、特耳非的神諭

「我是帕克.潘先生。」這位紳士回答。
「那是誰?」帕克.潘先生警覺地問。
這張便條真是骯髒透了。她懶洋洋地打開來看。看了沒幾行,她的臉色就已經變得蒼白,她伸出一隻手讓自己鎮定下來。筆跡是外國人的字,但內容是用英文寫的。
湯姆森先生緩步走下樓梯,和高傲的母女倆一起出門上了街。她們似乎在感受吹在裸|露手臂上的寒風。
「湯姆森——湯姆森,不,我不認為我以前見過他,但是不知為何,他的臉看起來有點眼熟,不過我實在認不出來。」
「是上天的仁慈讓你出現在這裏。」彼得斯太太幾乎喘不過氣來,「但是,你怎麼猜到我碰上了可怕的麻煩?」
在特耳非無法請示神諭,但是你可以向帕克.潘先生請教。

「威拉德!」
他們去了奧林匹亞,彼得斯太太認為那是一處悲慘的廢墟。她倒是很欣賞巴特農神殿,但她還是覺得雅典是一個無可救藥的城市。而遊覽科林斯和邁錫尼對她和司機來說,都是極大的痛苦。
「關於鑽石項鍊,」他問,「這是真的嗎?」
十一點鐘時,帕克.潘先生敲了彼得斯太太的房門。
一切順利。珠寶商在晚餐前乘著一輛坐滿遊客的巴士到達。彼得斯太太把她的項鍊帶到他房間。他大大讚賞了一番,然後用法語說:
「他們不會懷疑嗎?」
「你是一位勇敢的女士,彼得斯太太。你真的可以容忍被人敲詐勒索十萬美元?你可以容忍把你的鑽石輕而易舉送給一幫惡棍?」

他從小包包裏拿出一些工具,接著開始工作。
「在特耳非有供出租的別墅嗎?沒有?但是明明有一幢在旅館北邊啊?」
「告訴我,」彼得斯太太直率地問,「城裏有什麼不法之徒嗎?」
「不,不,只要沒人提到綁架或贖金,他們就不會翻臉。無論如何,他們不可能指望你對兒子的失蹤不小題大做。」
電話在經理辦公室。經理幫助帕克.潘先生接通電話後,就熱心地讓出辦公室。他出去時,發現彼得斯太太在門外。
快樂?快樂?還有人比我更不快樂嗎?這簡直就像是給祈禱者的福音。她從手袋裏掏出一張紙,匆匆寫下:
彼得斯太太不高興地想著,到了特耳非更是雪上加霜。在這裏根本沒事可做,只能沿著街道散步,看看沿街的廢墟。威拉德花了大量時間跪在地上解譯希臘文的碑銘,一邊還說「媽媽,你聽聽這個!是不是很有趣?」然後他會唸出一些字句,但在彼得斯太太耳朵聽來真是乏味至極。
彼得斯太太插嘴進來。她天生一副大嗓門,並且有意說得更大聲。
「我明白,媽媽,」威拉德說,「你想一個人待著,坐在戲院或是露天運動場裏,高高在上向下俯瞰去了解它們。」
「太漂亮了!」
「我在等帕克.潘先生,」她說,「我們要出去散散步。」

彼得斯太太瞪大了眼睛望著他。
紙箋下方別著一張報紙上剪下來的廣告,紙筆最下端附著一張護照上的照片。照片上是早上她認識的那位禿https://www.hetubook.com.com頭朋友。
「噓!別那麼大聲。你可以為我做件事嗎?」
「我當然會送去的。把信給我,這樣我可以更清楚地知道對方的指示。謝謝。那麼,晚安了,勇敢一點。明天一早你兒子就可以和你一起用早餐了。」
「一個旅館老闆不認識的男人,一個陌生人。」
「消息靈通的強盜。」帕克.潘先生自言自語。
彼得斯太太是個心思單純的女人。
「整個計劃天衣無縫,你成了兩個狡猾珠寶竊賊的受害者。他們知道你的鑽石項鍊。他們跟著你到了這兒,綁架了你的兒子,寫了那封滑稽的『綁架信』。他們設下了圈套,讓你信任計劃裏巧舌如簧的主角。
彼得斯太太點點頭。
次日早晨她起床穿衣時,突然看見有東西在窗子旁的地板上。她撿了起來,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同樣骯髒的廉價信封,同樣令人痛恨的筆跡。她撕開信封。
綁匪知道這些嗎?他們會通情達理嗎?他們願意等待嗎?
她隨即又振奮起來,想走出房間去找旅館老闆——整個旅館裏唯一能說英語的人。
可憐的女士心裏亂成一團。儘管恐嚇信上的措辭荒謬可笑,愚蠢幼稚,但還是讓她感到陰森的恐怖氣氛。威拉德,她的寶貝,她柔弱嚴肅的威拉德。
「嗯,」他說,「一份有意思的文件,極有意思的文件。它說明了——」
值得欣慰的是她醒過來了。第一抹曙光終於照了進來。彼得斯太太起床梳洗。她坐下來等待著。
彼得斯太太帶著責間的眼神走上前。
「我只想要我的兒子。」
「你的臉色,親愛的女士。」帕克.潘先生平靜地說,「我馬上知道出了事,不過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是要等你來告訴我。」
這位先生是餐廳裏留下來的最後一位,彼得斯太太很快就和他交談了起來。她是個友善的女士,喜歡有人可以聊天。湯姆森先生的表現一直令人失望,那對母女又過份自命不凡,儘管那女孩已經和威拉德處得蠻不錯。
「不管怎麼樣,」彼得斯太太立刻恢復了神智,轉向湯姆森先生說,「我會為這件事控告你的,是的,我會的。」
(全書完)
「是的,先生打發騾車先回來了。他想步行回來。他現在應該到了,但毫無疑問地,他可能在路上耽擱了。」他愉快地微笑著。

「你都搞錯了,媽媽,」威拉德說,「這位先生救了我。」
彼得斯太太歎了一口氣,準備起床吃早餐。
「當然。」
「我只是在考慮這件事的某些層面。」
彼得斯太太告訴這位朋友所有關於威拉德的事:他是個多麼聰明的男孩,以及文化對他來說是如何重要。這人和藹慈祥的風度,容易讓人和他攀談。
她幾乎要發瘋了。她該怎麼辦?一萬英鎊,那是多少?四萬到五萬美元!這個數目和威拉德的安全相比又算得了什麼?但是她從哪裏去弄這個數目呢?眼前最大的困難,就是錢和提取現金,她身上只有一張幾百英鎊的信用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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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斯太太用一聲恐懼的尖叫打斷了他。她親愛的威拉德會被殺死的!
女士(它這麼寫道),這是來告訴你,你的兒子已經被我們關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只要你完全照我們的指示去做,這位尊貴的年輕紳士就不會遭到任何傷害。我們要一萬英鎊的賄金。要是你把此事告訴旅館老闆,或者警察之類的相關人士,那你的兒子就死定了。你考慮一下,明天一早會告訴你怎麼付錢。若不照辦,你兒子的耳朵會被割下來送給你。再過一天仍不照辦,他就是死路一條。這不是在嚇你。考慮清楚吧——記住,千萬要保持沉默。https://www.hetubook.com.com
「是的,」帕克.潘說,「你看,親愛的女士,恐怕他們已經料到你這一招了。他們知道一旦釋放威拉德,你就會毫無顧忌地反擊,所以他們一定預先做好了安排。」
彼得斯太太只說出他的名字,其餘一無所知。
「那麼,你想怎麼辦呢?」
「那當然。」帕克.潘先生安慰地說,「重點是,你能否不付一萬英鎊救回他。」
七點鐘時傳來了敲門聲。她的嗓子乾澀,幾乎無法說話。
「那個壞蛋!」彼得斯太太想起自己對他的信賴,憤恨地說,「油嘴滑舌的壞蛋!」
他遞給她一個用紙巾鬆軟地包起來的小包裹。紙巾散開,露出那條鑽石項鍊。
「你不認為那些惡魔會——」她哽咽著問。
「我該怎麼辦?」彼得斯太太哭泣著問。
「你必須從我的觀點來看這個案子。」湯姆森先生說,「是因為某人的名字才引起我的注意。恕我失禮,在外面跟蹤了你和你的胖子朋友,我偷聽了——我坦白承認——你們非常有趣的談話。我發現它很有啟發性,因此我找了經理請他幫忙,他記下你那位能言善道的朋友所打的電話號碼,昨天早上還安排餐廳一名侍者注意聽你們的對話。
帕克.潘先生微笑了。
「湯姆森,是他嗎?湯姆森……嗯。」
「哦,他們現在很安全地戴著鐐銬呢。我早就安排好了。」
「冒昧一大早來訪。」湯姆森先生說,「但是你知道,我有筆業務要處理。」
你快樂嗎?如果答案是否定的,請洽詢帕克.潘先生。
「你認為我能把威拉德毫髮不傷地救回來嗎?」
彼得斯太太發現這個新來的紳士很好相處。他知識淵博卻不自炫。他告訴她好幾件關於希臘人友善的趣事,讓她更覺得他們是真實的角色而不是書中乏味的歷史人物。

「我真想知道這傢伙是誰!」他說。
她把紙條塞進信封,請侍者交給坐在窗口的先生。十分鐘後,彼得斯太太穿著毛皮外套——夜裏很涼——走出旅館,沿著街道走向廢墟。帕克.潘先生正在那裏等候。
話就在她嘴邊硬生生嚥下去。陰險的威脅縛住她的喉舌。也許這是個惡作劇,但萬一不是呢?她一個美國朋友的孩子被綁架,報警的同時孩子被殺害了。真是悲慘啊。
「在懸崖邊上的一棟房子裏,離這兒只有一英里的路。」
「換下真鑽石,用假的代替。」
「早安,彼得斯太太。」他說。
她差點忘了看旅館老闆拿給她的條子,他說這是下午一個陌生人留下來的。
門開了,湯姆森先生走進來。她盯著他,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一種不祥的感覺籠罩著她。但是當他開口說話時,她覺得那語氣聽起來真誠自然,而且聲音是溫和渾厚。
彼得斯太太上床睡覺時感到帕克.潘先生的主意的確不錯。無論捎信來的人是誰,一定和綁匪有聯繫。她鬆了一口氣,居然很快就睡著了。
彼得斯太太的新朋友不悅地看著他的背影。
她回到旅館時已經四點鐘。她確定威和圖書拉德這時該回來了,並沒有任何不祥的預感。
「彼得斯太太,請允許我,」湯姆森先生說,「歸還你的財物。」
她一口氣說了出來。她把信遞給他。他在手電筒的照明下看了信。
「我說,潘先生,我們沒有時間考慮什麼層面了。我一定要贖回我的兒子。」
「怎麼會呢?他們知道你帶著項鍊旅行。你都把它交出去了,他們怎麼會起疑呢?」
「你是誰?」她忽然問道。
彼得斯太太精神上的家園在巴黎、倫敦和里維拉。她是一個很會享受旅館生活的女人,在她概念中的旅館臥房應該是鬆軟的地毯、舒適的床、為數眾多各式各樣的電燈,其中包括有燈罩的床頭燈。此外還要有充足的冷熱水,床邊有電話,可以用來訂茶點、食物、礦泉水、雞尾酒,甚至和朋友聊天。
「事實上,」湯姆森先生說,「他就在門外。」
彼得斯太太急忙來找帕克.潘先生。他仔細地看了信。
他遞給她一個小麂皮袋。她朝裏面看了一眼。

彼得斯太太這一夜沒睡好。睡著後,她做了可怕的惡夢。夢見綁匪全副武裝,開著裝甲車,朝穿著睡衣往山下跑的威拉德連連射擊。
「這麼說,的確是你綁架了我的兒子!根本沒有什麼綁匪!」
「保證不讓任何人走近,以免聽到電話的內容。」
房門猛然被推開。戴著眼鏡的威拉德——蠟黃的臉上明顯長滿了鬍鬚——撲向他母親懷裏。湯姆森先生站在一旁慈祥地看著他們。
「沒有別的別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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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喋喋不休地說話,直到帕克.潘先生從辦公室裏走出來。他對她報以一個讚許的淡淡笑容。
「等到明天,」帕克.潘先生說,「除非你想直接去找警察。」
請幫助我。十分鐘之後在旅館門外見面可以嗎?
「我怎麼也想不通你怎麼會識破他,」威拉德崇敬地說,「你真是機智。」
她立即想去報警,她想叫起左鄰右舍,但是如果她這樣做,說不定……她發抖了。
「給你。」
但彼得斯太太沒有心情去聽他對這封信做更詳細的分析。她能為威拉德做什麼?她唯一的威拉德,纖弱的威拉德。
「能完全由你來處理嗎?」
「那現在呢?」
「有一幢屬於一位美國太太的,在城的另一邊,現在還關閉著。還有一幢是屬於一位英國紳士的,他是一位藝術家——位於懸崖邊上,可以俯瞰伊泰阿。」
「然後呢,一切就簡單了。好心紳士把一袋假鑽石交給你,然後和他同伴逃之夭夭。到了今天早上,你的兒子遲遲不見蹤影,你必然會慌張。你那位朋友也失蹤了,這會讓你以為他也被綁架了。我猜他們已安排好某人明天去別墅,那人會發現你兒子。你們母子見面之後,你可能會對這個陰謀有所察覺,但那兩個惡棍早就不知去向了。」
「我的鑽石!」
湯姆森先生也在大廳裏。他向他們走來,然後和經理聊了起來。
「是的,是的。」帕克.潘先生安慰她,「對了,是誰把信送來的?」
快樂的小個子男人對她微笑。
「壞到極點的傢伙。」湯姆森先生表示同意。
「哦!」帕克.潘先生沉思著說。
「噢,」她說,「我真希望在這裏擁有一幢別墅。這裏的大自然不會有人來打擾,我簡直為這地方著迷了。你是不是也一樣,湯姆森先生?如果你也想在這兒租一幢別墅,那你的心情一定和我一樣。你是不是第一次來這裏?我沒聽你說過。」
「當www.hetubook.com.com然可以。」彼得斯太太的勇氣與母愛在激烈搏鬥,「我真想抓住他們——卑鄙的禽獸!我一找回我的兒子,潘先生,我就要出動全城警察去抓他們。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租一輛防彈車送威拉德和我去火車站。」彼得斯太太臉色通紅,報仇心切。
「不,不,」他說,「當你自己被別人冒名頂替時——」
「噢,好的,女士。」

「我有個小小的計劃。」他環視餐廳,空無一人,兩頭的門關著。「彼得斯太太,我在雅典有個珠寶商朋友,他精於製作人造鑽石——那種可以亂真的贗品。」他壓低聲音,「我用電話請他今天下午趕到這裏,順便帶來許多可供挑選的石頭。」
「這本來就是我的事。」帕克.潘先生說。
「亞里斯多普洛(就是那位雅典珠寶商)是個聰明的傢伙。」
在特耳非的旅館裏可沒有這些東西。不過窗口外可以看見美麗的景觀。床很乾淨,用白石灰粉刷過的房間也一樣乾淨。房間裏有一把椅子,一個臉盆架,一套衣櫥。洗澡得請旅館特別安排,因為有時候沒熱水供應。
「你怎麼敢,先生!你怎麼敢——」
「天色已經很晚了,」她說,「我的兒子還沒有回來。」
「進來。」她說。
總而言之,這一天過得比預料中快。母女倆和湯姆森繼續保持不愛交際的風格。他們碰上了剛走出博物館的湯姆森先生,他立即轉身往相反方向走去。
「我的兒子在哪兒?」她問道,猶如憤怒的老虎一樣盯著他。
「好吧,我覺得這很漂亮。」彼得斯太太又說了一遍。她把項鍊又遞給他,「你能把它送去給他們嗎?這樣會不會對你要求太多?」
女僕過來時,她毫不客氣地打發她走。晚餐的鐘聲響了,可憐的女士走進餐廳。她像機械人似地吃飯,眼裏茫然無神。整個房間在她看來空無一人。
她走進餐廳,發現裏面幾乎空盪盪的,總共只有四個人。一位母親和她的女兒——彼得斯太太覺得她們的穿戴有些古怪(她沒認出這是希臘式的披肩外衣)——正在談論舞蹈中的自我表現藝術;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紳士,名叫湯姆森,下火車時曾幫她撿起掉落的箱子;還有一位新來的禿頭中年紳士,剛剛在前一天晚上到達。
他們走回旅館時,差一點撞上一個魁梧的身影。
謹此
然而,這些想法都只能藏在自己心裏,因為怕她的兒子威拉德會瞧不起她。全是為了威拉德,她才會到這兒來的——在這個又冷又不舒服的房間裏,面對苦張臉的女僕,以及不遠處那位看了讓人心煩的司機。
「我覺得那是湯姆森先生。」

「你的意思是——」
她想,至少可以說她去過特耳非。彼得斯太太努力想對古希臘產生一點興趣,但她發現這實在很困難。他們的雕塑藝術看起來都像是尚未完工,不是缺手臂,就是少條腿或沒大腦。她私底下喜歡剛去世的威拉德.彼得斯先生墳墓上豎立的大理石天使雕像。
「我想,現在,」帕克.潘先生回答,「你可以很自然地發出警報,對他的失蹤表示擔憂,這樣就可以派出一支搜索隊。」

小威拉德.彼得斯先生並不是真的喜歡希臘。至於彼得斯太太,她內心之中對特耳非一點概念也沒有。
「噢,但願如此。」
「你在哪兒?」
這個下午,彼得斯太太在和圖書蔭涼的地方享受了清靜的午覺。她帶去看的書,並不是她兒子推薦的和希臘藝術相關的經典之作,反而是一本名為《神秘河流》的小說。書中包括了四件兇殺案,三起綁架案,以及一大堆各式各樣危險的罪犯。彼得斯太太隨著書中的情節心情起伏,時而激動,時而欣慰。
「你說什麼?」
「我知道這些地方會讓你產生興趣的。」威拉德欣喜地說道,然後就離開了。
「啊,有了。可以跟蹤明天送信的人。你如何對旅館裏的人解釋你兒子不見了?」
不法之徒這個詞不在小個子男人了解的英語辭彙中。彼得斯太太解釋了一下。她得到的回答是,特耳非這裏都是非常好,非常守法的人,對外國遊客十分友好。
彼得斯太太看了兩遍這張剪報。
「我真的搞不懂你在說什麼。」彼得斯太太迷惘地說。
「夫人可以放心,一切不會有問題的。」
「小聲點!這是贗品。很不錯,你認為呢?」
早安,女士,你做出決定了嗎?你的兒子很好,沒有受到傷害——到現在為止。但是我們必須拿到錢。對你來說,弄到這個數目可能不太容易,不過我們得知你戴著一條鑽石項鍊。很漂亮的鑽石,或許我們可以接受。聽著,這是你必須要做的事情。你,或是你挑選送贖金的任何人,必須把項鍊帶到競技場。從那兒往上走,走到旁邊有塊大石頭的一棵樹那裏。我們會有人監視的,看看到底是不是一個人,然後用項鍊交換你的兒子。時間是明天早晨日出後的六點鐘。如果你事後報警來抓我們,那麼在你的座車開往火車站的途中,你的兒子就會被我們打死。這是最後通牒,女士。要是明早項鍊沒有送來,你兒子的耳朵會割下來送給你。第二天他就會沒命了。
「另外那一小袋鑽石你不用珍藏了,」湯姆森先生笑著說,「真正的鑽石還在這條項鍊上。麂皮袋裏裝的是人造假貨。正如你的朋友所說,亞里斯多普洛是個天才。」
「天哪,這是我聽過最不可思議的主意了!」彼得斯太太崇拜地望著他。
「當然沒有綁匪。這部份是最難以置信。至少,可以說這些人根本不懂藝術。」
這天清晨,威拉德一大早就出發去看拜占庭風格的鑲嵌藝術。彼得斯太太本能地覺得拜占庭式的鑲嵌藝術會讓她渾身發冷(無論是從生理還是心理),於是托辭不去。
「好吧,別擔心,把一切都交給我辦吧。」
上水果時,一張便箋送到她面前,但字跡完全不同於她害怕看到的外國筆跡——這是字體清晰工整的英國式便條。她興趣缺缺地打開紙箋,上面寫的話引起了她的好奇:
「我還沒想過。」
「那是屬於一位希臘紳士的別墅先生。他不出租。」
「是的,親愛的。」彼得斯太太說。
對方搖搖頭表示不贊同。
威拉德(不久前她還叫他小威拉德,但是他痛恨這個稱呼)是彼得斯太太十八歲的兒子。她對兒子有種近乎狂熱的崇拜。威拉德對古代藝術有一種奇特的熱情。就是瘦長蒼白、戴著眼鏡、神情憂鬱的威拉德,拖著溺愛他的母親踏上周遊希臘的旅行。

「千真萬確。我丈夫買下它時花了十萬美元。」
他是幹什麼的,叫什麼名字,彼得斯太太通通都不知道。除了他正在旅行、享受不讓生意(什麼生意?)干擾,以及徹底休息這些事實之外,他很少談論到自己。
帕克.潘先生安慰她。他描繪了一幅動人的希臘綁匪的生活畫面。他們對人質更是關心,因為人質就是一座潛在的金礦。他使她逐漸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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