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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再置身事外，也不要半途而廢了好嗎？你要發現真相——真相啊！除了你，我不相信別人會發現真相。你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不太像，」查爾斯爵士說，「但也有可能。唉，也許得花一段時間才找得到。」

蛋蛋小姐咧嘴笑了，友善的、孩子般的笑。

沙特衛大笑了出來，而查爾斯爵士則轉身朝他們走來。

避免不愉快不是蛋蛋小姐的行事風格。她立刻針對查爾斯爵士所想的問題說：

她的語氣明顯暗示著：「你來了，一切就好了。」

「你的信中有件事我不明白，蛋蛋。你說奧利佛．曼德斯有危險，警察正盯著他。這我不懂。」

「我不明白，像巴賓頓先生這樣的人會知道什麼危及某人的事，而且這個人當天晚上也在場。」

「那件事故實在太奇怪。」沙特衛說，「如果這真是一個精心設計的把戲，我猜你應該知道哩。」

「我相信。」蛋蛋小姐說。

沙特衛想利用食物來促使兩個人休戰。他請人送來了飲料。

查爾斯爵士溜到老遠的一個角落，欣賞著一個黑人頭像雕塑。蛋蛋走到沙特衛面前，將一隻手伸向他的手臂。

「太難了，」沙特衛說，「太難了……」

「如果你的觀點是正確的，這表示兇手是個男的，因為一個女人是不可能有那個氣力把一具屍體在屋裏拖來拖去的。而事實上，這對一個男人來說，也挺累的。」

「戴克斯一家，他們兩家都到了。那個像乾白菜的女人叫什麼來著——不是威爾斯，就是薩克利夫小姐。」

「在我看來，要是我們沒有找出第一次謀殺的動機，就不可能找到兇手。但了解動機，實在難上加難。巴賓頓是一個與世無爭、和藹可親的老人，大家都說他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敵人。然而，他被殺害了，殺人必定有起因。我們必須找出這個起因。」他停了一會兒，然後用他平常講話的聲調說：「讓我們開始吧。殺人會有哪些原因呢？我想，首先是謀財。」

「我明白了。」蛋蛋說，「假設在倫敦發現一起兇殺案，兇手在派汀頓車站做案，巴賓頓看見了這個人，但是這個人已提出證明他不可能做案，因為他當時根本不在犯罪現場，而是在里茲。但後來巴賓頓不小心洩漏了秘密。」

「也許。」查爾斯爵士說，「連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經知道了那件事。」他繼續說，竭力把自己的意思講清楚。「很難說清我的意思。假設——這只是假設，巴賓頓在某個時候、某個地方看見了某個人。據他所知，這個人當時確實在現場。但這個人編造了假的不在場證明，說他事發時遠在m.hetubook.com.com一百英哩開外的某個地方。可是，老巴賓頓是世界上最老實忠厚的人，他有可能一不留神洩漏了這個秘密。」

「要是他們發現他也是死於尼古丁中毒，那甚至連跨區警官都會承認，兩人的死亡是有關的。」在他們快速駛向倫敦時，查爾斯爵士說道。

「嫉妒是無益的，親愛的。」他說，「如果你嫉妒了，千萬別顯露出來。順便問一問，你真的認為曼德斯會是嫌疑犯嗎？」

「或者跟一次生育或者一次死亡有關。」沙特衛猜測道。

蛋蛋搖搖頭。

「臭味只會往上飄，不會往下。一具正在腐爛的屍體，若在地窖裏會比在頂樓更容易被發現。總之，時間久了，人們就會以為不過是一隻死老鼠。」

第二天晚上，查爾斯爵士和沙特衛回到了倫敦。

查爾斯爵士承認，這倒是真的。

沙特衛想：「如果埃利斯死了，我們要對付的就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人物……是的，一個非常危險的人物。」他突然由於恐懼而感到毛骨悚然。

他覺得，這是一件不尋常的事。毫無疑問，查爾斯爵士完全愛上了蛋蛋小姐，她同樣也愛上了他，而把他們兩個人緊緊地繫在一起的線，竟然是一樁罪行——一個殘暴的傢伙所犯下的雙重罪行。

沙特衛馬上注意到，蛋蛋瘦了一些。她的眼睛變得更大了，但似乎有些紅腫，下巴的輪廓也更加分明，臉色蒼白，眼下出現了眼袋。然而，她的魅力依然不減。她的那孩子般的渴望依然真摯熱切。

查爾斯爵士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

「罪犯是不會起疑的。搜查埃利斯的行動還是會繼續。」

蛋蛋小姐不以為然地皺起眉頭。

「當然不是。我說那些話，為的是不要嚇到那個人。」她別過頭去。查爾斯爵士仍在悶悶不樂地研究著黑人塑像。「你知道，我希望他別認為我對奧利佛有意，因為我根本沒有。真煩啊！他又回到那種『祝福你們，我的孩子』的態度了。我最討厭這樣。」

「有很多地方。」蛋蛋小姐強調說，「讓我想一想……」她停了一會兒又說：「頂樓，有好幾個閣樓還沒有人進去搜查過。他也許就在某個閣樓的通道裏。」

快到倫敦時，查爾斯爵士向沙特衛建議，跟蛋蛋．莉頓．戈爾連絡一下。她的信是從貝爾格雷夫廣場一帶寄來的，他認為她還住那兒。

「好啦，」他說，「既然我們的年輕朋友沒有危險，那麼我下一步該做什麼呢？」蛋蛋很快地走上前來，抓住他的袖子。

「哦，不對。」她說，「難道你看不出來？埃利斯已經死了。」

吃飯時和圖書他們交談不多。查爾斯爵士說起他在國外的經歷，蛋蛋則談到魯茅斯的情況。每當他們的談話好像要停止時，沙特衛就在一旁熱場。飯後，他們來到沙特衛的家。

「我看她不會樂意來我這兒。」查爾斯爵士一邊說著，一邊環顧著他的豪華公寓。「她母親可能不大高興她這麼做，對吧？當然，我們可以把米蕾小姐也請來，但最好還是不要。說句老實話，米蕾小姐會讓我覺得綁手綁腳的，她太能幹了，會使我產生自卑感。」

「我們要做就得一絲不苟，不然就別做了。」她的眼睛裏閃著光。

「哦，不，」她說，「沒那回事的。」

一個已經殺了三個人的兇手，要再殺另一個人可是絕不會手軟的。

沙特衛建議不妨去他家。最後，他們決定在柏克萊飯店用餐。飯後要是蛋蛋小姐樂意，他們就再去別的地方。

「這之後發生了什麼，我們只能靠推測了。」查爾斯爵士接著說，「倘若埃利斯是收了賄賂，他的潛逃自是當然之事。」

「然後是殺人狂。巴賓頓和托利都是被一個精神病患者所殺的嗎？我認為這個想法站不住腳，即使這個精神病人對他犯了罪有某種蠻合理的動機。我的意思是說，精神病人可能認為他是受神靈的指派要殺掉醫生，或者牧師，但不會是兩種人都殺。我想，我們可以排除殺人狂這種觀點。最後還有『恐懼』。說句老實話，我認為這是最可能的原因。巴賓頓也許知道某人的秘密，或者他認出了某人，因而慘遭滅口。」

「我不能這麼做。」她說，「只因為我們認識某些人，便排除他們的可能性？我們必須按規矩來。此外，我對安琪拉．薩克利夫一無所知，她跟任何人一樣，都有可能做案，而且在我看來，她更有可能，所有的女演員都有一段過去。總體看來，我反倒覺得她是最有嫌疑的人哩。」

蛋蛋小姐點點頭。

「不。還有其他可能性。你知道嗎，屋裏有個秘密通道，是薩克利夫小姐告訴我的。巴塞羅繆爵士還說好要帶我去看。兇手可能已經給了埃利斯一筆錢，還帶他看了從房子逃出去的路。他們一起走下通道，但他就在那兒被殺了。一個女人也可以那麼做的，她可能從後面捅他一刀，或者用別的辦法。然後她把屍體留在那兒，自己退了出來，誰也不會知道。」

蛋蛋．莉頓．戈爾什麼也沒瞧見，什麼也沒有注意到。她把外套扔在椅子上，說：「好啦。現在把一切都告訴我吧。」

查爾斯爵士半信半疑地搖搖頭，但他不再與蛋蛋小姐爭辯了。

他們的發現引發了一件事：強生上校將要ｈttps://ｗwｗ.ｈｅtuｂｏｏｋ•cｏｍ.com與魯茅斯警察局交涉，要他們務必調查史蒂芬．巴賓頓的死。

「再者是報仇。巴賓頓曾傷害了任何人嗎？是否在他年輕的時候呢？還是他娶了另一個男人深愛著的女人？這點我們也得查個清楚。」

「你這麼相信我？」查爾斯爵士深受感動。

「因此，我們必須調查的是第一次兇殺，而不是第二次。」

查爾斯爵士坐了下來。他改變了腔調，發號施令，導演著一場戲。

蛋蛋果然還在倫敦。她跟母親住在親戚家，準備待個一週，才回到魯茅斯。蛋蛋小姐一下就被說服，答應與這兩位男士用餐。

「這正是我的意思。當然，這只是舉個例子，也可能是別的狀況。那天晚上他看見的人或許是他從前認識的人，但名字不一樣……」

「我太傻了，」蛋蛋小姐說，「我弄糊塗了，我以為奧利佛到宴會裏來是玩把戲，刻意設計的。所以，我以為警察一定會懷疑他。」

「我不認為……」

蛋蛋小姐轉身向著他。

飲酒時，他們策劃了一個作戰計劃：查爾斯爵士會回到鴉巢屋，反正他至今還沒有找到買主。蛋蛋和她母親會比原先預定的提前回到玫瑰舍。巴賓頓太太仍居住在魯茅斯，他們要從她那兒盡可能了解些情況，然後按計劃著手行動。

「也可能跟一次婚姻有關。」蛋蛋說，「牧師幫過很多人證婚。這個人可能犯了重婚罪。」

「我也這麼認為。但是我們最好就這個問題向巴賓頓太太諮詢。」

「我們相信第二個兇殺案是直接從第一個兇殺案引發而出的嗎？我是說，我們認為巴塞羅繆被殺，是要阻止他暴露第一個兇殺案的真相，或者阻止他暴露出誰是真兇嗎？」

一想到把已發現的東西交給警方，他心裏仍然耿耿於懷。

「哈哈，」沙特衛自言自語著，「小姐，這下子我看你怎麼解困。」

「我不知道屍體在哪兒。」蛋蛋小姐說，「有很多地方都可以搜查嘛。」

雖然兩個男人以前都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性，但他們不得不承認，這不無道理。「聽我說，親愛的小姐，」查爾斯爵士申辯道，「埃利斯死了，這個推論倒是不錯。可是屍體在哪兒？總得有個地方藏著吧。」

在這之前，他們與強生上校談了一席話，內容相當得體、有技巧。然而那位跨區警官不太高興的是，這兩位紳士居然發現了他和他的助手們疏忽的東西。他費盡心機想挽回一點面子。

「是的。」蛋蛋小姐和沙特衛這一次是異口同聲地說。

「有點耐性吧。」沙特衛勸她，「你知道，船到橋頭自然直。」

「當然，還有沙特衛。」蛋蛋小姐hetubook.com.com平淡地說。

兩人沒有詳細地描述如何透過墨水痕跡進行推斷，及最後如何發現了重要線索。查爾斯爵士的回答是：「只是隨便看看。」

「我早就知道你會來……」

「可信度相當高，先生。我承認我從未想過要查看壁爐的底部。說真的，是什麼促使你們去瞧那個地方的，真叫我摸不著頭腦。」

查爾斯．卡萊特點點頭，迅速地在一張紙上寫著。

「我們會成功的。」蛋蛋小姐說，「我相信我們會成功。」

她不順從地盯著查爾斯爵士，眼裏閃爍著反抗的目光。

「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想過這點。但是，如果這不是奧利佛的預謀，他又何必大費周章地製造一個車禍呢？」

「這麼說來，我們也不能排除奧利佛．曼德斯了。」

她對查爾斯爵士說：

「他兩次聚會都到場，而且他的到場還引起一些懷疑。」

她極其坦誠，她的青春活力使屋裏沉悶呆滞的氛圍變得活躍起來。

「他當然已經死了。否則，他怎麼能消失得無影無蹤，誰也找不到他的去向？他知道得太多，因此被滅口了。埃利斯的死是第三次謀殺。」

「為我們的成功乾杯。」她提議道。

「殺人狂。」沙特衛說，「犯罪慾應該不會出現在這個案子裏。不過，還有『恐懼』。」

「是的，是的，是的。我們眼看就要發掘真相了，我們兩個一起。」

「差不多都包括了。」他說，「首先是謀財。有人能從巴賓頓的死獲取利益嗎？他有錢嗎？或者他將得到一大筆遺產？」

「我真傻，對他發了脾氣。」她喃喃地說，「我是個傻瓜。可是，為什麼要排除那個女人？為什麼一說到要把她列入考慮，他就那麼緊張？啊，天啊！為什麼我會有那麼令人厭惡的嫉妒心？」

她側身靠著查爾斯爵士，眼睛裏閃爍著熾熱的目光。

沙特衛說：

在沙特衛看來，蛋蛋有點尷尬，她甚至已經臉紅了。

沙特衛的家坐落於倫敦泰晤士河北面的切爾西河堤路。這是一幢大房子，粧點著許多優美的藝術品，有繪畫、雕塑、中國瓷器、史前陶俑、象牙、小肖像以及齊本岱爾式和赫波懷特式的家具。整間屋子使人感到一股穩重豐富、溫馨宜人的氣氛。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當查爾斯爵士描述他們在約克郡的經歷時，她興致勃勃地聽著。說到發現敲詐信時，她緊張地屏住呼吸。

查爾斯爵士歎了一口氣。沙特衛覺得，他的朋友完全誤解了她臉紅的原因了。當查爾斯爵士又開口說話的時候，他看起更沮喪、更衰老了。

「你說得對。」蛋蛋小姐說著停了一會兒，然後又說，「那麼，我最好把母www.hetubook.com.com親和我自己也算上，那就有六個嫌疑犯了。」

「我想這不太可能。」蛋蛋小姐說。

查爾斯爵士輕鬆地接受了這個解釋。「哦。」他說，「我明白了。」

「我可沒那個耐性。」蛋蛋小姐說，「我希望馬上有個結果，或者快一點。」

「一定有他的理由，」查爾斯爵士說，「很必然的理由。」

「首先，我們必須要釐清事實。我們究竟信或是不信，殺害巴賓頓和巴塞羅繆．史全奇的是同一個人？」

「你可以排除安琪拉。」查爾斯爵士說，「我認識她很多年了。」

沙特衛對自己說：「其實她不敢確定他會來。她根本沒有把握，心裏忐忑不安，整天煩得要命。」他還想道：「難道他沒有感覺到嗎？演員都是些虛榮的人……難道他不知道，蛋蛋小姐愛他愛得發狂？」

沙特衛無可奈何地笑了起來。不管蛋蛋小姐是否把他包括在內，他都不打算要抽身，他喜歡神秘的事物，喜歡觀察人的本性，而且很容易被戀人們打動。這三個人的興趣，都在這件案子中得到了滿足。

可是，蛋蛋小姐搖搖頭。

沙特衛笑著拍了拍她的手。

「我也相信。」沙特衛說。

他朝她笑了笑。蛋蛋羞紅了臉。

「那真是一個精心設計的把戲嗎？」

沙特衛一本正經地贊同他的提議，他自己也急於見到蛋蛋小姐。他們計劃一到倫敦，就由查爾斯爵士打電話給她。

「範圍實在太廣了。」蛋蛋皺著眉頭說，「我們來試試別的法子吧。讓我們重新分析一下那天在場的人，擬一個名單。哪些人到過你家，哪些人到過巴塞羅繆家。」

兩個男人都吃了一驚。蛋蛋小姐重覆她的斷言。

她從查爾斯爵士那兒接過紙和鉛筆。

「還有沙特衛。」

「隨便看看，你們只是看看，」警官接著說，「就有了證據？並不是你們的發現使我驚訝。你說說看，如果埃利斯不是兇手，那他失蹤總得有個原因，這才合情理。而且，我一直有這個念頭，敲詐可能是他的拿手好戲。」

沙特衛想到，當他們在埃利斯的臥室裏發現那些信的時候，他腦子曾有一刻也出現了同樣的疑惑。他記得查爾斯爵士還輕輕顫抖了一下，那時他想到的是，埃利斯可能已經死了……

「報仇。」蛋蛋小姐說。

他們三個人——查爾斯爵士、蛋蛋和他自己都處於危險之中，因為他們知道得太多了。

為了安慰他，沙特衛指出，他們並不是把情報公諸於眾，也不是拿去媒體發表。

「怎麼可能是奧利佛呢？他以前和巴賓頓先生見過好多次面呢。」

他柔情地凝視著她的眼睛，把酒杯舉到嘴邊。「為了成功，」他說，「也為了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