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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殺在雲端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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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布魯斯貝利區

十五、布魯斯貝利區

「殺人取決於動機。」
「就是這樣!」
「你好,格雷小姐!」作家跟珍握了握手,又向白羅轉過身去。「是的,我當然記得你,在……咦,是在哪裏?在『骷髏』俱樂部嗎?」
「哦,我明白啦。不過,你未必能買到一模一樣的,因為,他們不是大批進貨的。」
「據你說,你是在查令十字路買到的。順便問問,你記不記得那家商店的名字?」
白羅搖了搖頭。
「香蕉之戰……說得好,說的好!」克蘭西先生咯咯大笑。
白羅沉吟地說:
「哦,那倒是。」
「這事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
「你知道,」他說。「我現在開始覺得這樁謀殺案對我其實蠻有益處。我要把它原原本本地寫出來——自然是用小說的形式,而且把它叫做『空中巴士之謎』。所有的乘客都會被我描述得栩栩如生。這本書一定會很快賣光——只要我能及時寫出來就行。」
「你有十足的本錢當作家,先生,」白羅說。「你能夠利用作品傾訴胸懷,你可以用筆征服你的敵人。」
「我們太清楚了!」珍說。
「甚至不完全是這樣。可能還不到被指控的程度。但是,除非真兇已被證據確鑿地蓋棺論定,否則每一個跟謀殺案沾點邊的人都多多少少會受到不同程度的傷害。」
「我還沒有決定好,」克蘭西先生躊躇地說。「可能是,吉塞爾太太害這小姐的情人破產,自殺了。」
「我知道你們是為吉塞爾謀殺案來的。我反覆琢磨過這件事,不管怎麼說,它實在太不可思議了,在飛機裏使用毒針和吹管……正像我跟你說過的,以前我在自己一本小說和短篇故事裏就有過這樣的情節。這當然是令人震驚的事件,白羅先生,但我必須承認,我感到極度不安、非常不安。」
克蘭西先生往後一靠。
婦人稍往後退,於是白羅和珍走了進去。
「你研究過犯罪學,你的看法一定值得參考。我很有興趣知道,依你來看,是誰下的手?」
「追求正義。」諾曼.蓋爾說。
「我們和你都是發生命案的那架飛機上的乘客,從巴黎起飛的。」
「所以她會降落到英吉利海峽裏囉?」
「我的天!」克蘭西先生聽說來了客人,馬上抬頭叫了一聲。他放下手裏的照相機,膠捲便馬上掉到地上,鬆開了。
珍不安地瞅了白羅一眼。可是白羅相當鎮靜。
「不會,不會,親愛的小姐。www.hetubook.com.com當然,如果需要把一個乘客設計為殺人犯,我可能會中傷到他。但是,重點在這裏——我在最後一章會給大家一個完全意料不到的結局。」
「格雷小姐非常現代化。她用的是一種捷克人最近才發明的最新速記法。」
「不用謝,不用謝,」克蘭西說。「你們吃點香蕉吧。」
「不必難過,」白羅說。「看來,這並沒有對你產生很大的影響。」
「是什麼結局呢?」白羅先生很感興趣地問道。
「面對這種特別的案子,什麼情況都需要想到。」
「十分感謝。你真好!」
兩個年輕人吃了一驚。諾曼.蓋爾第一個領悟過來。
克蘭西先生喜形於色。
「哪兒的話!我覺得今天晚上很高興。我本來才在為一篇故事頭痛,怎麼也寫不好,無法給罪犯想出一個恰當的名字。我想要取個比較奇特的名字……我的運氣不錯,在一間肉鋪店的門上意外發現了一個合適的名字:帕吉特!這恰巧是我要找的名字,聽起來很自然。過了五分鐘,我又找到了第二件東西。在偵探小說中,偵探辦案經常出現某些意外的障礙。譬如說,這小姐為什麼不願吐露實言?這年輕人試著誘她開口,但她守口如瓶。其實從來就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理由不能吐實,但你總得幫她們找一個還過得去的藉口。悲哀的是,每次都很難找!」他向珍微微一笑:「這算是作家的報應吧!」說著,他越過她的旁邊朝書櫥奔過去。「有個東西我一定要給你。」回來時他手上多了一本書。「《紅色花瓣的秘密》。我在克洛敦曾經提過,這本書的內容涉及毒藥和土人的箭。」
「他媽的吹管!」克蘭西先生又嚷道。「真希望我沒說過就好。」
「可見你還記得我們那次的談話。你們懷疑倒楣的克蘭西先生嗎?」
「這是一句至理名言,」克蘭西先生表示贊同,「但是我看,在這件案子上,情況比較複雜。我聽說,吉塞爾有一個女兒會繼承她的財產。不過,她的死或許也對飛機裏許多人有利。因為我們都知道,吉塞爾太太有許多客戶,其中可能有些人暫時沒有能力還錢……」
有點慌張的珍跟在他後面,緊抓著筆記本。蓋爾張嘴打算反對,可是轉念一想,認為這樣也許更好一些。
接著珍和白羅便離開了。作家站在他那混亂不堪的房間中,望著他倆的背影和圖書,並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
珍和白羅彼此看了一眼。
「我的方法很落伍,我信奉一句古老的經驗法則:找出既得利益者。」
「現在我們該走啦,」白羅說,「我們已經耽誤你好多時間。十分感謝你的盛情接待。」
「少來了,先生,難道你認為我們這樁謀殺案無聊得叫人難受?」
「有道理,對,非常正確的觀點。」白羅說道:「對不起,你買的那個吹管……」
「完全正確,」他說。「格雷小姐是一個出色的秘書,但有時不得兼差,擔任某種工作……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不管怎樣,沒人可以藏在椅子下面,那兒沒有空間可藏。」
「大概是『艾布索隆』商店,還是『米切爾和史密斯』商店,我記不得了。但我已經把一切告訴了那個討厭的警官。現在,他大概都已調查過了。」
「當然!但你反應敏捷,頭腦靈活,你只要拿鉛筆在本子上做做樣子就好。這沒問題吧?很好!至於蓋爾先生,我們——我們大概過一個鐘頭跟你見面。就在『貴族』餐廳樓上如何?好!到時候,我們再來交換意見。」
這嚴肅的婦人走上樓梯,把他倆領到二樓的房間。
「克蘭西先生。你是一個富於想像力的聰明人。正像你自己所說的,警方還在懷疑你,所以他們沒有徵求你的意見。可是我,赫丘勒.白羅,願意向你討教一番。」
突然,他變得嚴峻起來。
「噢,是了!」克蘭西先生揚聲說道。「格雷小姐也是!不過,我不知道她是你的秘書。我怎麼有印象她是在哪個時裝公司或者這類的地方工作?」
「我們一起來想想,那或許會有趣一點。」
「你太客氣了。」
「好吧,」他表示同意。「過一個小時在貴族餐廳見面。」
「啊,對啦。」克蘭西先生向客人挪近一些。「我把這個警探——他叫什麼名字,傑派嗎?對,我把他放在下一本新書裏。你們到時可以看看威布罕.賴斯怎麼和他交手。」
珍突然面紅耳赤。白羅立即給她解圍。
「走吧,我還有事要辦。我們既然有共同的目標,那就通力合作吧。我準備去訪問我們這位天才朋友——克蘭西先生。小姐,我想請你充當我的秘書,跟我一塊兒去。這是給你速記用的筆記本和鉛筆。」
「你什麼時候想過謀殺這種事,小姐?我說的是做一種冷靜、客觀的抽象思考。」
「對,」白羅說。「和-圖-書我還可以想出其他的可能。假定吉塞爾太太知道某個客戶——就說是個殺人未遂的人——的秘密呢?」
「呃……」克蘭西先生猶豫一下,遲鈍的拿起一根香蕉吃起來。他臉上的興奮表情逐漸消失,然後,他搖了搖頭:「你知道,白羅先生,我寫小說的時候,愛把誰當成殺人犯就把誰當作殺人犯。可是,在現實生活中,當然存在著真正的殺人犯。在這裏,作家是無權改變事實的。你知道,要說充當一個真正的偵探……」他傷感地搖了搖頭,把香蕉皮扔到壁爐裏,歎了一口氣,「我恐怕不是那塊料!」
「正是這樣!可是,你別以為別人——甚至警方——能夠了解這點,才不會呢。包括警察、包括法官,全在懷疑我。我好心站出來幫助司法機關,可是辛苦一場之後,換來的卻是一群笨蛋的猜疑!」
克蘭西先生又咯咯笑了起來。
「當然。」克蘭西先生點了點頭。「我現在開始記起來了,你是一位偵探吧?真正的偵探,不是蘇格蘭警場那種。私家偵探。請坐,格雷小姐,不,不是那裏,那把椅子上大概灑過橘子汁。我來把這個文件拿走……哎呀,東西全掉出來了!不要緊。請坐在這兒吧,白羅先生。『白羅』,我說得對嗎?椅子靠背其實沒壞,但是,你往後一靠,它就會有點兒吱嗄作響。總之,最好別太用力靠。你是私家偵探,就像我的小說人物威布罕.賴斯一樣。讀者很喜歡威布罕.賴斯。他啃指甲,愛吃香蕉。我不知道為什麼要讓他啃指甲——那是很討人厭,可是已經寫下去了。一開始我讓他啃指甲,現在,每一本新書他都得啃。真無趣。但是,吃香蕉就好多了,這可以製造一些笑料——罪犯經常在果皮上滑倒。我非常愛吃香蕉,所以才會有這個念頭。可是,我不啃指甲。來點兒啤酒怎麼樣?」
「我的上帝!」赫丘勒.白羅驚歎一聲。「你不覺得這有點誇張嗎?」
白羅立即堅決地朝房子走過去,撳了撳電鈴按鈕。
「先從這裏開始:如果只是猜著好玩,你會選誰呢?」
「沒錯,你現在會想到它,是因為你本身有了經驗。但我處理這類事情幾達數十年了,我對此有自己的觀點。你覺得什麼事是你調查謀殺案時最重要的信念?」
「不會,我會讓她降落在法國海岸。」
「你也一樣啊!」珍敏銳地說道。「否則你就不會在這兒了www.hetubook.com.com!」
「我認為是兩個法國人當中的一個。因為吉塞爾是法國人。這樣可能性較高。他們就坐在她的對面,距離很近。但說實在,我不知道。」
「當然,當然。我猜你一定會很有科學精神的把它們列出一張表來。」
「你真好。」
「為什麼她自己聞到瓦斯時沒有失去知覺呢?」珍問。
「不用謝!我看,」克蘭西先生突然向珍說。「你不愛用皮特曼速記法吧?」
「因為有些東西不能亂寫,」克蘭西先生堅決地反駁。「尤其是內容涉及箭毒和南美印第安人。我知道,那是一種蛇毒;可是,原理都是相同的。歸根究柢,偵探小說不必像真實的生活一樣吧?你看看報紙上那些新聞,無聊得簡直叫人難受!」
「赫丘勒.白羅先生。」
克蘭西先生嘆了口氣,在椅子上坐下,認真地望著白羅。
赫丘勒.白羅點了點頭:
「但她是怎樣弄到毒藥的呢?」
「不,」克蘭西先生回答。「其實,我簡直不敢相信會發生這樣的事。」
白羅把吱吱嗄嗄的椅子移近主人一些,低聲親膩地說:
「但是我不會速記呀!」珍喘了一口氣。
「我明白了,你們已經感受到這一點。」
珍打開筆記本,用鉛筆迅速畫了畫,裝出一副熟練(她希望)的筆勢。然後,她又用一般的寫法在紙頁背面悄悄地寫上兩個店名,以防白羅的指示是真的。
「找到殺人犯。」珍說。
「這就是它高明的地方了。」克蘭西先生說道。「這女孩是個會玩蛇的人。她從自己養的蟒蛇身上弄到蛇毒。」
「嗨!」克蘭西先生嚷叫一聲。「想到有什麼用處?需要的是『知道』。」
「書裏不會有任何誹謗和中傷吧?」珍問道。
「克蘭西先生在家嗎?」
「在我的飛機裏,就會有空間!」克蘭西先生堅決地說。
白羅沉吟地看了看她。
開門的是一個看來頗兇的中年婦人,穿了一身整潔的黑衣服。白羅問道:
克蘭西先生朝她笑了笑。
「我明白,」白羅說。「你是個推理作家,自然對犯罪案件有興趣,克蘭西先生。」
「是赫爾.克勒.波特先生。」她在門檻邊通報了一聲。
「你還記得我吧?」白羅問道。「這是我的秘書,格雷小姐。」
「還有比發現殺人犯更重要的事;追求正義是個好聽的詞語,但很難確切了解它的真意。在我看來,重要的事是:還無辜者一個清白。」
「先生貴姓www.hetubook.com.com?」
「對了!」他叫了一聲。「這是……這是……白羅先生!你還在努力洗刷冤屈嗎,白羅先生?」
諾曼.蓋爾用力地說:
「殺人未遂的人?」克蘭西先生重問了一聲。「怎麼說是殺人未遂?好奇怪的論調。」
「噢,」白羅說,「我問你完全是為了別的原因。我想去買這個東西,做一個小小的試驗。」
「反正我想試一試。格雷小姐,請你記下那兩個店名好嗎?」
「唉,」克蘭西先生歎了口氣。「你知道,我有我自己的疏解方法,華生真搞不懂我們這位呆瓜朋友所使用的招數為何總是一成不變……我個人認為,大家對歇洛克.福爾摩斯的故事評價過高了。太多的錯誤,充斥著令人不敢相信的謬誤——我說到那裏去了?」
「真的嗎?那是一個多麼有趣的地方——捷克斯洛伐克!我們用的每樣東西幾乎都是從那邊來的:鞋子啦,玻璃器皿啦,手套啦,現在又是最新速記法!非常、非常有趣!」
一進房間,白羅馬上就明白,克蘭西先生在克羅登做證時表示自己「不是個愛整潔的人」是什麼意思了。這個長方形的房間,一面有三扇窗子,靠牆是書架和書櫥,無論哪裏都是雜亂無章,到處都扔著紙張、厚紙板、香蕉、啤酒瓶、翻開的書、沙發墊子、長號樂器、各樣小玩具、版畫,以及各種不可思議的鋼筆。在這一團混亂中間,克蘭西正在撥弄照相機和膠捲。
「或許可以說是香蕉之戰?」
「她戴了防毒口罩囉。」克蘭西先生兩手一攤。
「哦,當然,」珍贊同地說。「這是不言而喻的。如果有無辜的人被指控……」
「高招。」白羅說。「你的這位小姐有什麼殺人動機呢?」
克蘭西先生興高采烈起來。
「我希望有機會再為你們效勞。」
白羅瞧了瞧他們。
作家跟客人們握了握手:
「謝謝你,不用了。」
「你說你有自己的疏解方法。」
「獨創一格!」他得意地說。「獨創一格又緊張刺|激。一個假扮駕駛員的女孩,在布爾歇登上飛機,並在吉塞爾太太的座椅下面躲藏起來。她隨身帶了一小瓶最新奇的瓦斯。她放出瓦斯,所有的人三分鐘內都失去了知覺。於是她從座位底下爬出來,向吉塞爾太太射出毒針,然後從飛機的後門跳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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