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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珍從安托萬那兒出來到科納飯店去吃午飯的同時，諾曼．蓋爾正用真誠的口吻向一個女患者說：

「這真可怕！應該有人採取行動才行，蓋爾。」

他從衣袋裏掏出一個筆記本，在裏面細心寫了幾個字，就急匆匆地往前走，一面喃喃地不知咕嚕什麼。他逕直朝布魯斯貝利區走去。偶爾，他會掉過頭來，珍和蓋爾可以瞧見他的嘴唇在動。

他們趕快跑，拐過一個街角後，差點撞上了他們的獵物。克蘭西正立定凝視著一家肉店的招牌。肉店是關著門的，可是克蘭西的注意力被裏面什麼吸引住了。只見他說：「好極了，這正好是我需要的。真是好運！」

黑暗中傳來了一個聲音，在燈光下，出現了一把漂亮的鬍子。

蓋爾把器具放在消毒器裏，反覆思量：「看看我的處境。說穿了，這件事簡直要害我失業了。妙的是，珍倒是因禍得福。客人都專程去看她。想想，這根本是本末倒置，他們有必要來讓我看牙，可是他們偏不肯來。坐在牙科醫生的椅子上，就是會覺得不舒服……如果醫生突然發起火來，那怎麼辦？」

「噢，我不知道。她個頭很大，瘦骨嶙峋，鼻子像那種搖滾木馬。能力很強。」

「別說傻話，」珍急躁地說。

珍擰了一下蓋爾的胳膊。

「看來，」蓋爾說。「下星期我們比較清閒了，羅斯小姐。」

諾曼．蓋爾給女患者補上填粉，問道：「我看看，你是下星期二要來和_圖_書補其他的牙齒嗎？」

「看來今年秋季就不會那麼辛苦了，不是嗎？」

「我想他們一定試過各種辦法了。」

「我是想做點什麼，」他說。「如果我是偵探小說中的人物，我一定要去尋找線索，或跟蹤什麼人。」

諾曼．蓋爾沉下臉來，點了點頭。每天都是這樣。患者打電話來取消預約。各種各樣的理由和藉口，因事外出啦，就要出國啦，傷風感冒啦，人不能來啦……無論用什麼藉口，那都是不重要的。真正的原因呢，諾曼．蓋爾已在最後一個女患者眼裏看到了：他一拿起牙鑽來，她就驚惶失色。他甚至能在紙上記下那個女人心裏的嘀咕：「哎喲，我的天，那個倒楣的婦人遇害的時候，他就在那架飛機上呀……有時候，人是會喪失理智犯下最不可思議的罪行。真沒安全感，這人搞不好是個殺人狂。聽說他們表面上跟所有的人一樣……我總覺得他的眼神有點兒鬼鬼祟祟……」

「晚安！」

就在這一天的晚上，他跟珍一起吃飯。他努力佯裝情緒很好，但珍是很有洞察力的，沒有被瞞過去。她發覺蓋爾有時突然心不在焉，也看到他雙眉的皺紋和繃緊的嘴巴。她終於忍不住問道：

「我是說真的，你以為我沒看出你的不安嗎？」

「我不是不安，只是苦惱而已。」

「珍！」

「這是他自己的房子，」蓋爾說。「卡丁頓廣場，四十七號。這個住址是審訊時www.hetubook.com.com說過的。」

「你瞧，」珍興奮地嘟噥說，「他怕別人跟蹤他，拼命想甩掉我們！」

「他坐的地方跟我們在同一排，」珍回答，「我們吃快一點，最好趕在他的前面付帳。等他要離開時，我們就可以跟上去。」

「我在她眼裏是個英雄，」諾曼．蓋爾心想。「她或許可以幫我做些調查工作，但我心中已經有了另一個人選。」

「哦，蓋爾先生，你一定有辦法！你是那樣聰明嘛！」

「瞧，克蘭西先生在那兒——你知道，就是那個作家——正獨自坐在牆邊呢。我們可以跟蹤他。」

「呵，看來很不錯嘛！」珍大方地說。

「對，」珍說。「過一會兒，他或許還會出來。但是，不管怎樣，我們總也『聽到』了一點兒情況。有個人，一個什麼女人『不得不沉默』，另外則有女人『不肯說』。我的天，這太像偵探小說的情節了。」

「當然，沒人會那樣兜圈子。」

「我的助手羅斯小姐今天早上也是這麼說的。」

「乖女孩。我知道你很勇敢。但我說的是真話。這件事如果不查清真相，如不出現奇蹟，我就完了。」

「應該有人出來做些什麼。」

「可是我們不是要去看電影嗎？」

「你是說患者擔心……」

「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總該採取一些行動吧！」羅斯小姐叫了一聲。「我看，警方應該感到羞恥，他們根本沒有盡力。」

現在，克蘭西先生疾和*圖*書行起來，外套整個拖在人行道上。克蘭西先生走得很急，並沒發現兩個追蹤他的人。驀然間，他在一座房子前面停下，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他行進的方向也是奇怪的。有時按直角轉了許多次彎，在有些街道上還來回走了兩次。珍的精神亢奮。

「事有蹊蹺，」珍說，「他心裏很憂慮，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自言自語！」

他們照計劃進行。當克蘭西最後站起身來，走上迪安街的時候，蓋爾和珍幾乎是貼在他腳後跟走了。「怕他會坐計程車。」珍解釋道。克蘭西並沒有叫計程車，他手裏拿著外套，沒去注意外套拖在地上，就這樣在倫敦街頭漫步走著。他的走法有點奇怪，一會兒快步前行，一會兒又懶洋洋地拖著步子，像是要停下來似的。

就在克蘭西先生在人行道邊上停下來等候綠燈的時候，蓋爾和珍趕上了他。珍說得沒錯。克蘭西先生是在對自己說話，而且面色蒼白，惶恐不安。蓋爾和珍聽到了幾個字：

突然，珍悄悄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羅斯小姐回來了。

羅斯小姐馬上來到旁邊，在板子上攪拌少量的白色填充物。

他迅捷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移開目光。

「多麼不公平！」

「怎麼了，蓋爾，情況不大好嗎？」

「是呀，沒錯！正因為，說實在的，珍，我是一個脾氣很好的牙科醫生。我不是殺人犯。」

「沒錯。我蠻想採取什麼行動，但根本不知道要做什麼。」

女患者用力地m•ｈｅtubｏoｋ•ｃom.cｏm漱了口，然後做了冗長的說明。很抱歉，她要到外地去，因此，下星期的預約得改期了。當然，她一回來，就會馬上聯絡醫生。說完，她就急匆匆地溜出診療室。

「可能有點感覺……如果疼，你就說。」他用老練的手巧妙地操縱電動牙鑽。「嗯，好啦……羅斯小姐！」

蓋爾微微一笑。

蓋爾把這句話視為策略成功的反應。實際上，羅斯小姐並不像他描繪的那麼壯碩，而且她有一頭誘人的紅髮，然而，蓋爾覺得，他不提後面這一種情況是比較妥當的。

「沒錯，」赫丘勒．白羅說。「這是一個適於追蹤的夜晚，對嗎？」

「噢，蓋爾先生！我不想離開你……」

羅斯小姐沉默下來。幸好電話鈴響使她免於回答。她從房間裏走了出去。

綠燈亮了。等他們到了對面時，克蘭西先生又說：「我知道了，唔，當然囉！正是因為如此，她不得不沉默……」

珍的熱情富含感染力，蓋爾滿心樂意地採納了她的意見。「就聽你的。你說他坐在哪兒吃飯？我得轉身才看得清楚，但我不想回頭看。」

「是呀，好多預約都取消了。噯，你趁機休息一下也好。今年夏天你工作得太辛苦了。」

「別管電影了。我覺得，這一切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你才在說想跟蹤什麼人，馬上就出現了一個人選。不試怎麼知道？或許我們真能找到什麼線索。」

「她就要去廷巴克圖，」蓋爾替她把話說完。「情況不好。或許，你得另謀高就了，羅斯小姐。看來，我們的船要沉底啦！」hｔｔｐs://ｗｗｗ.hｅtｕｂooｋ•ｃoｍ•cｏｍ

「看來，」蓋爾歎了一口氣。「今天大概就這些了。」

「洛里小姐說，她很抱歉……」

「你這麼認為？」

「擔心他們的牙齒讓一個殺人嫌犯來治療？正是這樣。」

「希金森太太打電話來要我轉告，她取消了下星期的預約，也不需要再改期。噢，布倫特上校星期四也不來了。」

「她為什麼不肯說呢？一定有什麼原因……」

「嗯，也沒什麼大不了，時節不對。」

蓋爾和珍彼此交換了個眼色。

有一次，他準備穿過一個十字路口，就在已經踏上人行道的邊沿時，突然止住了，好像成了一幅「慢速電影」。

「殺人是件多奇怪的事！本來以為只是很單純的行為，但卻不是，好多你想不到的事牽扯進來……不過，回頭看看事實吧。我這個牙科醫生似乎差不多給毀掉了……試想，如果他們突然逮捕了霍伯里太太，那會怎樣呢？我的患者們會再回頭找我嗎？這很難說。不知什麼時候又會碰到厄運……這有什麼關係？我不在乎，真的。因為珍……珍是那麼好。我要她。不過，還沒辦法擁有她……真惱人啊！」他微微一笑：「我覺得，我們漸入佳境了。她喜歡……她會等待……哼，我應該去加拿大……沒錯，去那裏賺錢。」他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