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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殺在雲端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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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晚餐後的談話

二十六、晚餐後的談話

白羅瞇起眼睛,凝視了諾曼.蓋爾片刻,然後有些得意地說:
「警方懷疑安妮殺害了她母親;但是,在事態突然變化之後,他們一定會繼續調查。除非做了公開聲明,不然我們的陰影還是揮之不去。在人們的目光裏,我們還是嫌疑人等。」
「自然囉,」白羅贊同地說,「對你來說,生活的這一面已經結束了。」
「請坐下!」白羅說。「我還沒說完咧。現在把我得出結論的步驟一一說明。
「你倉促中甚至把指印留在瓶子上了……」
「不!安妮脖子上有發青的指痕。」
「湊巧,我往下一看,發現了一件東西,這東西乍一看似乎是一隻死了的黃蜂。然而,其實它是土人用黃絲和黑絲做成的吹針。在這瞬間,如果你們記得的話,克蘭西先生擠到前面,說這古怪的吹針就是某些土著部落用特製的吹管射出的毒針。於是飛抵克洛敦的時候,我已經有了幾種想法。但一踏上堅實的土地,我的腦筋就開始正常地靈活運作。」
「你瞎說!我是戴……」
「真的嗎?」諾曼.蓋爾嘲笑地大聲說,「也許你有我如何殺死老婦人吉塞爾的證據?可是所有乘客都清楚地知道我絕對沒有走過她的身邊。」
「我們懂你的意思,白羅先生!」傑派警官露出戲謔的微笑說:「不用假謙虛了。」
「他是那麼的迷人。」珍說:「我絕不會再愛上什麼人了……」
「如果這樣可以消氣的話,那我就讓你稍微恨我一下吧。但我相信,你寧可面對真相也不願懵懂過一生,那樣的日子你是過不久的。拋棄女人是會養成習慣的。」
「你到底什麼時候停止叫我殺人犯?」諾曼.蓋爾惱怒起來。
白羅責備地看了看他,咳嗽了一聲。
「你跟所有的人一樣,認為我是一個辦事不牢靠的老頭子。這樣吧,今晚到我那裏去吃飯。傑派警官和我們的好朋友克蘭西都要來。我要告訴你們一件有趣的事。」
「會。我在學校裏畫過,畫得還不賴。」
「幫你?」白羅佯裝吃驚,「我向你保證,小姐,說到錢,我可是個十足的——生意人。」
「不過,那不是當時做做樣子而已嗎?」
「絕——不!你就是殺人犯!等我把一切說個清楚。最近整整一個星期,我和傑派警官都在調查你的事……沒錯,你當上牙科醫生是為了使你叔叔——約翰.蓋爾高興。你成了他的合夥人之後,就用了他的名字,實際上你是他姐姐的兒子,而不是他哥哥的兒子。你的真姓是理查茲。去年冬天,你用這個姓住在尼斯。就在那時,你第一次遇見了安妮.莫里索。她是跟她的女主人到那兒的。安妮.莫里索向我們講述的往事中,有關她童年時代的事確是真的,其餘部份則是你精心編造的。安妮其實知道她母親做小姐時的名字。吉塞爾太太到過蒙第卡羅,在那兒賭過錢,那兒有個人讓你注意到她,同時提到了她的真名。你馬上想到可以撈到一大筆遺產。你那冒險家和賭徒的天性開始騷動起來。你從安妮.莫里索那兒知道霍伯里夫人和吉塞爾的借貸關係,犯罪計劃就自然而然地在你的腦海裏形成了。你認為,謀害吉塞爾的方式應當使一切懷疑都落到霍伯里太太身上。你收買了國際航空有限公司的辦事員,安排吉塞爾乘坐霍伯里夫人乘坐的那架飛機。安妮.莫里索曾向你說,她將乘火車去英國,你萬萬沒有料到會在飛機上遇見她。這使你的全盤計劃有失敗的危險。如果警方知道謀殺案發生的時候,吉塞爾太太的女兒兼繼承人就在普羅米修斯號上,自然就會馬上懷疑到她的身上。你推斷,由於謀殺案發生時她在火車上或者輪船上,完全不在現場,她就可以行使繼承權。到時,你就跟安妮.莫里索結婚,你知道安妮是忘我地愛著你的,然而你的目的是錢,不是那女孩本身。
「求之不得。」
「恰恰相反,我的孩子。」白羅搖了搖頭,「最近我愛上了考古學和古代陶器,以致真的捐了一張支票給我們的考古學家!今天早上他們告訴我,他們十分希望你參加他們的考察隊。你會畫畫嗎?」
克蘭西先生咳了一聲:
「我抗議!」克蘭西先生蹦了起來。「和-圖-書我抗議!」他大聲嚷嚷。「這是無恥的誹謗!」
白羅向諾曼.蓋爾溫和地微笑一下:
「我恨死你了,白羅先生。」
一個月後,格雷小姐走進白羅先生的辦公室。
她臉色蒼白,眼下現出了黑眼圈。
白羅把報紙遞給克蘭西先生:
「那麼,有什麼解答呢?顯然,殺人犯希望別人發現吹管。
「白羅先生,」她說。「現在我最需要的就是找一份有趣的工作,這樣我才能夠忘掉。」
他似乎有點生氣了,珍慌忙請他原諒。
晚宴愉快地度過。傑派情緒很好,雖然對待一切還是那副傲慢模樣;諾曼滿腹好奇;克蘭西先生則簡直高興得發顫,就跟他第一次看見那隻要命的毒針時一模一樣。而很明顯,白羅也放下身段地取悅那位小個子作者。
過了五天,一份電報把珍叫回了英國。諾曼跟她在一輛車篷可以折起的汽車裏見了面。路上,他倆談了談最近的一些事情。
「不,不!傑派警官的功勞和我一樣大。他證實蓋爾就是理查茲,這是一項大功勞。加拿大警察局早就在調查這個理查茲。有個與他交往過的女孩自殺死亡了,但某些細節和事實表明,那不是自殺,而是他殺……」
白羅停住,克蘭西先生說:「哎哎,我……有點不太明白。」
蓋爾憤怒得面紅耳赤,臉色大變,向白羅猛撲過去。然而,傑派警官比他快一步,他揪住蓋爾的兩隻手,大聲而清楚地宣佈:
珍猶豫不決地在辦公室的門檻邊停下,然後走了回來。「你平常也許在某方面比較不通人情,但你一直對我——很好。」
「你看見了嗎?我相信,再過一年就會出現一個啟事:『一切準備就緒,霍伯里伯爵和維妮塔.克爾女士即將舉行婚禮。』你知道這個婚禮會是誰安排的嗎?赫丘勒.白羅先生!我還要安排另一個婚禮。」
「我們就從頭說吧,朋友們。我們回到普羅米修斯號客機從布爾歇到克洛敦的那次致命飛行。我想向你們談談我最初的一些推測、印象,談談我根據後來的線索如何確定或者修正這些推測。
「我腦中始終在思考著死者那個下落不明的女兒,以及繼承的問題。我所懷疑的四個人是否都結了婚?如果是,那麼吉塞爾太太的女兒安妮.莫里索就可能是其中一個人的妻子。如果她的父親是英國人,她就可能是在英國長大的。我很快見到了米契爾的妻子,馬上就把她排除了,她出身於古老的多塞特家族;我打聽到戴維斯正在追求一個小姐,她的父母還健在;我另外也弄清楚了克蘭西先生是個終身不娶的單身漢;而諾曼.蓋爾先生則深深愛著珍.格雷小姐。
「在到達克羅登之前,布賴恩醫生應空服員的要求去查看那位乘客,我遂跟在他的後面。我有一種感覺——或者可以說是直覺吧——那兒可能發生了什麼與我有關的事。也許我是從過於專業的立場來認識死亡。然而,在我看來,一切死亡事件可以分成兩類:第一類可說是與我有關的,第二類是與我無關的。雖然後一類居多,但是反正一樣,只要遇見死亡的事,我就會不由自主地變成一條狗,感應到了危險訊息,然後警覺起來,抬起腦袋,東嗅西嗅。
「我馬上告訴你,你是如何犯罪的!」白羅說。「你旅行箱裏的東西該如何解釋呢?你去遊山玩水,為什麼帶著牙科醫生的白色亞麻上衣?這就是我給自己提出的一個問題。回答是:因為它很像空服員的工作服。
「可憐的女孩,這個珍.格雷……」
「我的旅行箱?」諾曼.蓋爾吃驚地問道。他顯得極為詫異和困窘,「我連裏面有什麼都記不得啦。」
「我把自己的思考轉向黃蜂身上。這隻黃蜂非常有啟示性。第一,在未端上咖啡的時候,誰都沒有看見牠。這本身已經十分值得注意。我建構了一個犯罪的推論:這殺人犯故意使人推衍出兩種下手的方式。第一個比較簡單,黃蜂刺螫了吉塞爾太太,太太遂死於心臟衰竭。這種辦法能否成功,取決於殺人犯能否不現形跡地把毒針收走。傑派警官和我一致認為,把毒針藏起來是十分容易的,因為沒有人想到這可能是耍詐。和*圖*書毒針上原先那種深紅色的絲,無疑換成了黃色和黑色的絲,那是為了摹擬黃蜂的外觀……
「我決定跟蓋爾先生深一層來往。我憑經驗知道,經由交談,人遲早都會洩漏自己的本性,暴露自己的真面目。每一個人都有暢談自己的願望。我裝作信任蓋爾先生,甚至尋求他的幫助。我勸他幫我敲詐霍伯里太太。但是就在這兒,他第一次失足了……
諾曼.蓋爾第一次不由自主地露出恐懼。他仍企圖辯駁,可是始終沒有說出口。
「朋友們!」他鄭重其事地向客人們說。「克蘭西先生對於他可能會稱之為『我的方法,華生』這件事表現了很大的興趣。難道不是這樣嗎?如果不厭煩的話——」他意味深長地停頓一下。諾曼和傑派趕忙異口同聲地保證:「不,當然不厭煩!非常有興趣!」接著,白羅說:「我要請你們聽我簡短地談談自己偵查這樁案件時所用的方法。」白羅住口,看了看他的什麼筆記。
「從另一方面來看,根據醫生鑑定,致死的原因無疑是毒針。我閉上眼睛,問了問自己:要把毒針正好扎進頸靜脈,有什麼最穩妥可靠的辦法呢?我立即得到了回答:用手扎。這也說明了兇手為什麼希望吹管被發現。吹管一定會使人想到『距離』。如果我的分析是正確的,那麼,殺害吉塞爾太太的那個人,曾直接走到她的座椅前面,並且向她俯下身去。有這麼一個人嗎?是的,這樣的人甚至有兩個——兩個空服員。其中任何一個都能走到吉塞爾太太跟前,俯下身去,而且誰也不會認為這有任何不尋常之處。除了兩名空服員,還可能有別人嗎?有,還有克蘭西先生。在所有的乘客中,他是唯一直接走過吉塞爾太太身邊的人。而且我記得,也是他首先提出吹管和毒針的事。」
「可是,假定毒針在兇手收回之前就被人發現——事實也是如此——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死亡的說法就不成立了。兇手不把吹管扔掉,反而將它放在某個地方,以便他人搜查飛機時發現,並且使人認為它是殺人的武器。這是兇手想要造成『距離的印象』。因為,人們發現毒針時,就會把全部的懷疑,鎖定在某些預先安排且固定的方向上……
「可以說,關於珍.格雷小姐的出身,我調查得十分清楚,因為從一次跟她偶然的談話中知道,她是在離都柏林不遠的一個孤兒院裏長大的。但我很快就確信,格雷小姐不是吉塞爾太太的女兒。
「我們這位殺人犯走近受害者的位子,把那不祥而致命的毒針扎進她的脖子,然後馬上放出黃蜂;毒性很強,死亡實際上是瞬刻之間的事。如果吉塞爾太太叫喊,由於發動機的隆隆作響,她的叫聲是誰也聽不見的。而如果有人注意到她的叫聲,原因也很清楚:黃蜂正在她頭頂上嗡嗡地飛鳴。這就證明,黃蜂刺螫了這可憐的婦人……這是『第一個方式』。
「他們真的希望我去嗎?」
諾曼.蓋爾雖想說話,但已無話可說。他一下子萎縮下去。一個精神抖擻的漂亮小伙子突然變成了一個可憐的生物,嘴唇直顫,兩眼尋找援助和同情,但是沒有找到……
她在白羅頭上吻了一下,就急忙走了出去。
「驗屍之後,我曾向我的朋友傑派警官說,如果隨便就可以把吹管塞出氣眼,兇手為什麼不丟掉它呢?自然,毒針是難以發現或者認出的;然而,留下一支還殘存著價格標籤的吹管,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這時,我把問題分成兩部份看。我看不出霍伯里太太有犯罪的機會,也找不出兩個空服員、克蘭西先生或者蓋爾先生有什麼犯罪的動機。
「非常好的想法!」
白羅低下頭,撫摸著小鬍子,謙遜地微笑了一下。
「不幸的是,安妮.莫里索到達巴黎的時候,湊巧我也來到巴黎。格雷小姐陪伴我來。這一定壞了你的事。因為格雷小姐也罷,我也罷,我們兩人都認得出安妮.莫里索就是霍伯里夫人的女佣馬德琳。你跟她聯繫,但沒有成功。你終於趕到巴黎,知道你的妻子已到律師那裏去了。她回去後把遇見我的情況告訴你,你和*圖*書知道危險迫近了,決定要快刀斬亂麻。你本不希望你的新婚妻子長久地佔有自己的財產。況且,你們兩人結婚以後也打算盡快離開這個地方。真是異想天開!你,蓋爾,拿生意衰落做為藉口,說要去加拿大。在那兒你將用理查茲這個姓,你的妻子將跟你在一起。很快,理查茲太太就會死去,把她的全部財產留給你這個傷心欲絕的鰥夫。到時,你將重新回到英國,再用諾曼.蓋爾這個名字,並以加拿大從事投機事業致富的富人之姿重返社會,又能跟珍結婚。只是你已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繼續。現在,從可能性的條件看來,我已經有了四個嫌疑者:兩個空服員、克蘭西先生和諾曼.蓋爾先生。同時,我開始從另一方面——從動機的觀點——來分析問題。因為,如果動機和可能性相契合,兇手就無所遁逃。可是,糟糕的是,我未能找出任何兩者符合的情況。我的朋友,傑派警官指責我,說我把一切搞得過於複雜了。恰恰相反,我是盡可能簡單地處理動機問題。你們自己判斷一下,吉塞爾太太之死究竟有利於誰?顯然有利於一個不知名的女孩,因為她是財產繼承人。另外我們還找到了幾個人,就我們所知,這些人在一定程度上受制於吉塞爾太太,或者可以說,可能受到吉塞爾太太的控制。於是我採用了排除法。
(全書完)
餐後,喝了芳香的咖啡,白羅先生擺出一副架勢,有點窘迫地咳嗽幾聲清了清嗓子。
「我打電話給霍伯里夫人,得到回答:是的,女佣人馬德琳在其主人的允准下乘坐了飛機,那已是上機前的最後時刻了……」
「或許。但是,我確是有些證據。」
「在所有的乘客中,只有一個人確定地跟吉塞爾有來往。那就是霍伯里太太。她的動機是十分清楚的。在出國前夕,她在巴黎跟吉塞爾太太碰過面。她處在絕望的狀態中。她有個朋友,是個年輕演員,他輕而易舉扮演美國人的角色,並且向古董商買到吹管;他還收買了國際航空有限公司的辦事員,知道吉塞爾太太這一次乘坐十二點的班機。
「霍伯里夫人和巴勒羅夫先生?」
諾曼和珍兩人都洋溢著喜悅,認為他倆的一切災難已接近尾聲。然而,諾曼卻不像珍那麼樂觀。
「哦,這個女孩,太可愛了!」赫丘勒.白羅說。
「等一會兒。我還沒講到那裏呢。我只是向你們敘述我原先的推測。
「詹姆斯.理查茲,也就是諾曼.蓋爾!你因謀殺罪被捕了。我得警告你,你在這裏所說的一切,將來都可做為呈堂證供。」
「或許,」珍說道,「離開這裏是比較好。」她的臉蛋有點發紅。「白羅先生……」她疑慮地瞅了他一眼,「你不是……你不是……故意幫我的吧?」
「我建議做一點偽裝。可是蓋爾刻意把自己裝扮地非常古怪和可笑,根本是在鬧笑話。我可以保證,沒有人可能把自己弄得那麼狼狽。這究竟是什麼原因呢?蓋爾知道自己有罪,遂力圖掩藏自己是個天生的演員。然而,我一糾正了他那荒誕的怪相,他的演技馬上就表現出來了;他出色地扮演了自己的角色,霍伯里太太甚至沒猜到他是誰。所以,我深信,他可能在巴黎假扮過美國人,而且也可能在普羅米修斯號上做了重要的表演。
「蓋爾是殺人犯!」白羅說。「而如同許多殺人犯一般,他對女人具有不可抵擋的魅力……」
珍點了點頭。
「我有自己的理論:三個嫌疑者和假定的第四個——金.杜邦先生。因為是他首先假定『死者死於黃蜂的刺螫』,而且在飛機上,他的位子離吉塞爾太太甚近,甚至不從座椅上站起來也能殺死她。但從另一方面來說,我想,他未必敢於這樣冒險……
三個謙恭、好奇的臉都朝向白羅,於是他講了起來:
「我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黃蜂問題』上。如果殺人犯把黃蜂帶到飛機上,並在千鈞一髮的瞬間把牠放出來,那麼他身上一定要有藏放黃蜂的小盒子。普羅米修斯號乘客衣袋裏的東西和行李使我深感興趣。在這裏事情有了出乎意料的發展。我果真找到和_圖_書了想要找的東西,只是,這東西卻是在一個不太對的人那裏發現的。蓋爾先生的衣袋裏有『布拉恩梅公司』出品的一個空火柴盒。但是,根據所有乘客的證明,蓋爾先生並沒有走到艙尾去。他只是上過廁所——那是跟二號座位相反的方向——然後就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總之,雖然看起來不可能。然而情況表明,蓋爾先生還是可能犯罪。他旅行箱裏的東西使我產生這種想法。」
諾曼.蓋爾嚇得直打哆嗦。看樣子,他幾乎就要虛脫了。兩名在門外待命的警察走進房來,把他帶走了。
「好極了。我認為旅行會使你快樂起來。」
「是性急破壞了你的計劃,」白羅說。「而瑪麗孤兒院的院長發電報給安妮.莫里索以後,更加快了事情的發展。忽視這份電報是不明智的。你授意你的妻子,既然犯罪時你們兩人湊巧都在飛機裏,如果她不隱瞞某些事實,那麼不是她就是你會受到警方的懷疑。你跟安妮見面後,知道她跟我的談話,你就更加慌張了。你害怕我從安妮那兒知道了真相,也許你還以為她自己也開始懷疑你了。你迫使她離開旅館,要她坐上銜接輪船的火車。在火車上,你強迫安妮.莫里索喝了氫氰酸,把空瓶子塞在她的手裏……」
「是啊,」蓋爾繼續挖苦說,「好有趣的理論。但它是絕對沒有根據的。還有什麼嗎?」
「還有兩點使我感到興趣:第一,飛機上恰巧出現黃蜂;第二,在九號座椅下面發現了吹管。
白羅重新住口,諾曼.蓋爾卻仰起腦袋,哈哈大笑。
白羅在椅子上往後一靠,看了看天花板。「我勸你跟杜邦父子一起到波斯去,那是很有趣的工作。」
「於是,我為格雷小姐的命運擔憂了。她可能是跟蓋爾是一夥的,也可能完全無關,但是最後卻有成為第二個受害者的危險。珍可能不知哪天早上醒來,會發現自己嫁給了一個殺人犯。為了不讓她輕率的結婚,我把格雷小姐帶到巴黎,充當我的秘書。我們待在那裏的時候,吉塞爾太太的繼承人聲請了自己的財產權。我一看見她——我說的是安妮.莫里索——就驚異地覺得她像什麼人,但我怎麼也想不起她究竟是誰。等我想起來時,唉,已經太晚了……
克蘭西先生跟白羅仍留在房中。他痙攣似的深深吐了一口氣,「白羅先生!」他大聲說。「這是我一生中碰到最驚人的事!你太神奇了!」
「啊!你是戴上手套的?我想,這個小小的自白足夠揭穿你了……」
「現在,我想,」她說,「我最好到一些博物館去看看那些史前陶器。」
「這時,突然又出現了一個複雜情況。你在盧比納遇見了珍.格雷小姐,你瘋狂得愛上了她,狂熱的愛情推動你去從事更加冒險的勾當。
「惡毒的謊言!」
「是的,我已經跟她說過,生活有時是很殘酷的。可是她很勇敢,一定能克服困難的。」
「太自命不凡了!」傑派向諾曼低聲說。「自負就是他的別名!」
「白羅先生,你真會猜測別人心中的事情。克蘭西先生那種作家的職業倒是適合你做。」蓋爾的聲音裏含有憎恨的味道。「但我一生中還從沒聽到過這種造謠中傷的胡說八道。白羅先生,你瞎想的東西未必能夠當作證據……」
過了幾天,他在皮卡地里街遇見白羅的時候,他大致上也是這麼說的。白羅微微一笑。
「可怕!」克蘭西先生尖叫了一下。
「就這樣,我有了三個可能的嫌疑者:空服員米契爾和戴維斯,以及克蘭西先生。他們每個人看來都不像殺人犯。所以,還需要進行許多調查。
「布賴恩醫生向我們證實了空服員最壞的推測:婦人死了。而未經詳細檢查,他自然不能確定死亡的原因。關於這一點,金.杜邦先生說出一種猜測:死亡是由於黃蜂刺螫發生休克的結果。為了支援自己的猜測,這位乘客說他自己打死一隻討厭的黃蜂。這是一種完全合乎情理的說法,很容易使人認同。況且,這婦人的脖子上還出現了一個黑點,正像黃蜂刺螫之後留下的痕跡。而在這之前,飛機上確實有過黃蜂。
「原來,安妮.莫里索就是普羅米修斯號的乘客,而且並未吐實。這一新發現,和*圖*書幾乎打翻我一切的想法。看來,犯殺人罪的鐵定就是她。可是,如果她是罪犯,她必定有一個共犯——購買吹管和收買朱利.派瑞的人。這個人是誰呢?也許就是安妮.莫里索的丈夫?然後,我找到了正確的答案——如果某一個事實可以獲得證實。如果我的推斷正確,那安妮.莫里索應該沒有乘坐這架班機。
白羅不自覺地把蓋爾猛然一跳而弄亂的報紙疊成一疊。在報紙上,有一張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這是上流社會專欄的一張照片:維妮塔.克爾在賽馬日「跟霍伯里伯爵和朋友聊天」。
白羅柔和地對她說:
「你在那裏,」白羅繼續說,「用了原來的名字——理查茲!我們用傳真方式把你的照片發送到那兒,那裏的人已經認出你來了。根據這張照片,鹿特丹的人也認出你就是跟安妮.莫里索結婚的那個理查茲。」
次日,白羅離開了巴黎。他給珍留下了一張紙條,寫明了應辦的急事。珍覺得,紙條上的大多數事項都是毫無意義的,但她還是非常努力達成。在這段時間裏,她見過金.杜邦兩次。他談到與她同行的旅遊行程,可是珍由於沒有得到白羅的指示,不敢說實話,只是迴避直接的回答,嬌媚而調皮地改換話題。
白羅友好地甩了他一眼,繼續說:
「不!這類人物的婚禮引不起我的興趣。」白羅親膩地往前傾過身去。「不,我是說金.杜邦和珍.格雷小姐的婚禮。你等著看吧!」
安妮.莫里索自殺的事,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報上出現一則簡訊,報導了一個加拿大婦女,理查茲太太,在巴黎開往布隆的特快列車上自殺身亡,這就完畢了。沒有提到這一事件跟普羅米修斯號的神秘謀殺案有什麼聯繫。
「於是,你打算要人財兩得。要知道,你犯罪原先是為了錢,所以絕對不會放棄這筆錢。你嚇唬安妮.莫里索,對她說,如果她馬上宣佈自己的身份和繼承權,就會受到懷疑。你勸她休假幾天,帶她一塊兒到鹿特丹去,在那兒登記結婚。你恰如其分地教安妮注意一切細節,預先指點她應當如何聲請自己的繼承權,叫她不要說出自己在霍伯里夫人那裏做女佣,並且一定要表明謀殺案發生時她和丈夫在國外。
「我做了一份得失調查表:對於吉塞爾太太的死亡,兩個空服員既沒失去什麼,也沒獲得什麼(雖然米契爾顯然受到精神上的刺|激);克蘭西先生想寫一本新書,決定拿吉塞爾太太謀殺案做為這本書的題材,指望得到一筆豐碩的收入;至於諾曼.蓋爾先生,他的生意很快一落千丈。到目前為止,沒有什麼收穫。但我當時確信,兇手就是蓋爾先生。蓋爾先生的空火柴盒和皮箱裏的東西就是證明。吉塞爾的死亡,蓋爾看似是損失慘重,毫無所獲,但那或許只是掩人耳目罷了。
「卑鄙、無恥、醜惡的謊言!」
「可是為什麼呢。只有一種回答是合乎邏輯的:如果吹管和毒箭被人發現,大家會認為罪案是利用吹管射出的毒針達成的。可見,實際上,這次謀殺並不是採用這種辦法。
「現在談談你犯罪的經過。當空服員端著咖啡到普羅米修斯號的前艙時,你走進了廁所,在那裏穿上了自己的白上衣,回到客艙,從放茶點用具的箱子裏拿了一把咖啡匙,很快走到吉塞爾的小桌前。你把毒針扎進受害者的脖子,而且立刻打開火柴盒,放出黃蜂,再趕忙回到廁所,脫掉上衣,然後不慌不忙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一共用了大約一兩分鐘。我要強調一個心理因素:沒有人會特別去注意空服員的。唯一能夠認出你的人是格雷小姐。但你了解女人只要一人獨處時(特別是跟一個討人喜歡的年輕人一起旅行的時候),她馬上就會打開手提包,照照鏡子,抹抹香粉,重新塗塗口紅……」
「正像其他的人一樣,我有一種非常強烈的想法,用這樣的方法殺人,簡直是目中無人!然而更令人驚歎的是,竟然沒有人看見。
「哦!還有很多,」白羅說。「正像我已經說過的,在交談中,每個人都可能揭露自己……你曾很不小心地提到自己在南非的農場裏待過。你只差沒說:這個農場是專門繁殖蛇類的……這一點後來已經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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