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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珍品和古董有很高的鑑賞力，他應該知足才對，但是他還要搜集別的東西。」

洛里默夫人輕輕一笑說：

「沒那麼嚴重，白羅先生。我可以給你十分鐘時間，十分鐘後我要出門去打橋牌。」

白羅收起計分紙，站起身來稍稍一鞠躬說：

「夫人，我該告辭了，再次謝謝你的和藹友善。除非你邀請我，否則我不會再來了。」

她的雙眉往上一挑說：

「你會的，這只是一種想法。記住，如果你需要我，我一定會來。」

「你是說要敢於冒險？」

洛里默夫人站起身來。

白羅嚴肅地搖搖頭說：

「請問先生尊姓大名。」

他們都不再說話。過了一會兒，白羅才又說：

「夫人，真令人不得不稱讚。你記牌的能力確實驚人。可以說，你記得打過的任何一張牌。」

「白羅先生，你真是個特別的人。」

「你不認為這就是dans son caractere（基於他的個性）？」

「你是說各人有各人的行道，而在這一場遊戲中你是老手，我是生手。很好。」她想了一會兒說：「我記得房間很大，東西也很多。」

「是的，應該說是駭人聽聞的事件吧。」

「赫丘勒．白羅。」

「一個晚上下來，往往就是這樣。」

「真是個特別的問題。不過我看不出有何意義。」

「他扮演魔鬼扮得過份成功了。但是他算不上魔鬼，他是個傻瓜，所以他才送掉wｗw•ｈｅｔubｏｏｋ.ｃｏm•coｍ性命。」

「這一張就有點看不懂了。」白羅說，「德斯派少校邊記邊劃掉前面的分數。」

「真的，你說了一些我想知道的事。」

「我是對的……我相信我沒有搞錯……一定是這樣！」

「夫人，這是一種永遠不會被饒恕、永遠該受懲罰的罪孽。」

她沒有問是什麼事。

一個戴著小圓帽、圍著圍裙的老女佣把門打開。她回答白羅說女主人在家，並領著他走上窄窄的樓梯。

「你已經幫得夠多了。」白羅說。

他們停了一會兒沒有說話，接著洛里默夫人略帶歉意地微笑說：「白羅先生，看來我幫不了你什麼忙。」

他被請進客廳。這是一間普通的「L」型房間，白羅環顧四周，觀察細節。上等的舊式家具擦拭得亮光光的，椅子和長沙發都套著亮麗的印花棉布，沙發附近的牆上掛著式樣很老的銀相框。這個房間很大，光線充足，高大的花缽中種著漂亮的菊花。

「家具，還想得起是哪種質感嗎？」

「上帝把我造成什麼樣子，我就是什麼樣子。」

「讓我看看。」洛里默夫人一下子來勁了。她接過計分表，仔細地研究起來。「看，這是第一輪。我和梅雷迪小姐搭檔對抗羅伯茨醫生和德斯派少校。叫的牌是十墩黑桃。我們打成了，還多贏了一墩。第二輪叫到八墩方塊就結束了。這一輪羅伯茨醫生輸了一墩。第三和圖書輪叫牌的人很多。梅雷迪小姐派司，少校叫七墩紅心，我派司。羅伯茨醫生突然改叫九墩梅花，梅雷迪小姐緊跟著叫九墩黑桃。少校叫十墩方塊後，我賭倍。羅伯茨醫生又叫十墩紅心，結果他們輸了一墩。」

「我記得這一盤很精采。開始很平淡。德斯派少校和安妮．梅雷迪小姐搭檔對抗羅伯茨醫生和我。他們叫七墩紅心，我們試著增叫十墩紅心和十墩黑桃，結果連輸了兩個五十分。他們以黑桃成局，擋都擋不住。那之後我們又連輸三手，幸好沒有賭倍。第二輪我們以無王牌取勝。

洛里默夫人走上前來迎接客人，對他的來訪沒有顯出吃驚的樣子。握過手後，她請白羅坐下，自己也坐在一張椅子上，然後愉快地聊起天氣。

走在街上，他自言自語地說：

「別的東西？」

「當然不能，當然不能。抱歉佔用了你這麼長的時間。」

「牌叫對了，就根本不存在什麼冒險，這是毋庸置疑的。不幸的是，牌叫得好的人並不多，他們開始時還知道怎麼叫，後來就糊塗了。他們不確定這張牌是會贏分呢，還是僅僅不會丟分。噢，我不該給你上橋牌課，白羅先生。」

「我想我得走了。真抱歉，但是我確實不能遲到。」

「你留意過什麼小物件嗎？」

「夫人，我相信這對增長我的牌技大有好處。」

洛里默夫人又開始研讀計分表。

「在那一陣興奮之後，接下來的幾和_圖_書輪就很平淡了。你有沒有帶第四盤的計分表來？對，你看，雙方不相上下，誰都不能得分。」

「有一些現代派風格的玻璃花，很漂亮；另外還有幾張不知是中國還是日本的畫；房間裏有一大缽紅色的小鬱金香，現在開花好像早了些。」

「我恐怕沒有注意到太多東西。」

「我倒不覺得。」她的口氣聽上去很堅定。

切恩路一一一號是幢小巧玲瓏的房子，坐落在一條靜謐的街道上，大門漆得黑亮黑亮，與刻意刷白的台階形成鮮明的對照，黃銅門柄在午後的陽光下熠熠發亮。

「我明白，夫人，我深知這個事實。如果你趕我走，我將毫無怨言地離開這個房間。」

「還有別的事。」白羅說著，拿出那幾張計分表。「這是頭三盤的記分，不知你能不能看著這些紙，回憶起打牌的過程？」

「夫人，若有人在打牌的時候問你『為什麼打A』，或者『為什麼要用Q來吃J，而不用K，這樣就能贏一墩』。我想，要解釋這類問題，答案一定會很冗長。」

「夫人，」白羅說，「希望你能原諒我的貿然打擾。」

話題中斷了一陣子。

「你今天來造訪，是出於職業因素？」

「Je crois bien。大滿貫賭倍，太刺|激了，我承認我從沒膽量叫大m.hetubook.com.com滿貫，我只要能成局就滿足了。」

「遺憾的是我幫不了你更多的忙。」

「我們都是這樣。」

「我相信這麼說並不誇張。」

他又鞠了一次躬，走出洛里默夫人的客廳。

她一面跟他握手一面說：

「他被人殺死是因為他傻？」

「接下來是第四輪。少校沒有叫牌。我叫無王。羅伯茨醫生叫九墩紅心。梅雷迪小姐不叫。少校替羅伯茨醫生叫十墩，我賭倍。他們輸了兩墩。然後我發牌，我們叫十墩黑桃。」

「噢，你不該這麼保守，該盡力爭取。」

洛里默夫人沒搭理他，繼續對著計分表往下說：

洛里默夫人神采飛揚地說：

洛里默夫人又笑了。

「善記是個難得的天賦。記憶好的人，往事就不算往事了。夫人，我猜舊事會經常在你心中出現，歷歷在目，猶如昨天才發生的一樣，是嗎？」

「我想是絲質的。我就只知道這些了。」

「白羅先生，恕我冒昧，回答巴鬥主任的問題於我是責無旁貸的事。但是我沒有義務為非官方調查效勞。這一點你明白吧？」

她飛快地瞥了他一眼，眸子又大又深，而轉瞬間她又恢復了世故的表情。但是白羅已十分肯定，這一下擊中了她的要害。

「十分鐘足夠了。夫人，我只想請你大致回憶那天晚上打橋牌的房間——也就是謝塔納先生遭到殺害的房間。」

「恐怕沒有，東西太多了，只覺得那個房間像個收藏室。」

「別的呢？https://www.hetubook.com.com」

她拿起第二張計分表。

「第三輪我和羅伯茨醫生搭檔，可謂是驚險壯觀。雙方輪流輸牌。羅伯茨醫生的牌叫得過高。雖然他慘敗過一兩次，但還是值得，梅雷迪小姐有幾次都被他嚇得不敢再叫了。後來他又別出心裁地叫了一個八墩黑桃，我給他九墩方塊，他叫十墩無王，我叫十一墩黑桃，他突然一下子叫十三墩方塊，他們當然賭倍了。他這樣叫真沒道理，但是出乎意料地我們卻打成了。當我看他攤開牌時，絕對沒有想到我們會贏，要是對方先出紅心，我們必輸三墩，但是他們出梅花K。真是僥倖。」

「我想開始雙方各輸了五十分，後來羅伯茨醫生叫十一墩方塊，我們加倍，讓他輸了三墩。然後我們叫九墩梅花，對方馬上叫十墩黑桃成局。第二輪我們叫十一墩梅花，輸了一百分。對方叫七墩紅心，我們叫八墩無王。最後我們叫十墩梅花，贏了這一輪。」

「能說得更仔細、更具體些嗎？」

「我承認。」

「是的，開局平淡，然後慢慢激烈起來。」

洛里默夫人看著白羅說：

她拿起第三張計分表。

洛里默夫人雙眉往上一挑說：

「好驚人！」白羅喝起采來，「夫人，你的記性真是太好了。」

白羅朝她伸出手說：「夫人，謝謝你的海涵。」

「噢，白羅先生，我為什麼要邀請你？」

「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倒不一定。有些人就想改變上帝的意志，比方說謝塔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