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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你說起重新立遺囑的事嗎？」

「我一會兒就回來，繼續寫信吧，寶貝。」

「是的，看起來和往常一樣。」

塔尼奧斯夫人已經年過三十了，她是個高瘦的女人，黑色頭髮，有一雙突出、像是煮熟的醋栗那樣的大眼睛和一副憂愁的面孔。她頭上戴著一頂時髦的帽子，但帽子的角度放得不對；她穿著一件棉布上衣，顏色暗淡，使人不快。

「準是關於我丈夫的事。」她略為提高了嗓音說，「她說什麼了？我向你保證……先生，呃，我還不知道你貴姓大名呢！」

「事情的經過非常奇特。」白羅說，他刻意使自己的聲音保持冷靜。

「我是個偵探。艾蜜莉．亞倫道小姐死前不久寫了封信給我。」

「我可以向你保證，白羅先生，要是信中說了什麼我丈夫的壞話，那都不是真的！我知道是誰鼓動她寫那封信的！這也就是為什麼我不想跟泰瑞莎和查爾斯一起採取行動的原因！泰瑞莎從來不喜歡我丈夫，她還說了一些壞話，這我都知道！艾蜜莉姨媽對我丈夫有偏見，因為他不是英國人，所以她也就信了泰瑞莎說的話。但那些都不是真的，白羅先生，你得相信我！」

「噢，我當然生氣囉。」她的臉頰變紅了，「我認為這太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但誰也沒想到會這樣，這不像艾蜜莉姨媽的作風。這對孩子們也太不公平了！」

在德哈姆旅館一間書房的桌旁，有個女人正坐在那裏寫信。她轉過頭和_圖_書，然後站了起來，猶豫不決地向我們走來。

孩子出去了。我想起查爾斯說的話，塔尼奧斯夫人真是個好妻子、好母親，同時，也正像查爾斯所說的，她就像是隻蠼螋。

「哎，我真的不知道。」塔尼奧斯夫人看起來比之前更憂鬱了，「這都取決於我丈夫。」

塔尼奧斯夫人又皺了眉頭，然後幾乎是非常勉強地說：

「沒有，當然沒有，為什麼要變呢？」

「的確，但她可真是個好人。她相當笨，但心地非常非常善良。這就是我覺得……」

「媽媽，我寫完信了。」

「那時亞倫道小姐身體和精神都還好吧？」

「再過幾個星期吧。我丈夫……噢！我丈夫和小兒子愛德華回來了！」

「噢！從泰瑞莎那裏來的？是嗎？」

她停頓下來，不往下說了，白羅說：

「噢，有時候會去。你知道的，我姨媽年紀大了，孩子們會使她煩躁。可她老人家是很慈祥的，每年聖誕節都給我的孩子一些精緻禮品。」

「我一點也不知道。」

「或許我應該說明一下，當我問你亞倫道小姐的態度有沒有什麼改變時，我不是指你們，而是指對你本人！」

「你覺得這不像是艾蜜莉．亞倫道小姐會做的事？」

白羅點點頭表示同意。

「但是，你曾提到你的表妹泰瑞莎向你姨媽進讒言，毒化她老人家的心靈……」

「這件事不使你憤慨嗎？」

「嗯，這意味著要推翻這道遺囑。但我肯定，勞ｍ.ｈｅｔｕｂoｏｋ.ｃom•cｏm森小姐跟這件事沒什麼關係……我可以肯定，她沒有搞這種陰謀詭計的能力……」

「一封信？」她突然問道，「是關於我丈夫的嗎？」

「你是這麼看的嗎，夫人？」

塔尼奧斯夫人又緊張地把手指擰在一起，答道：

「你不是說，上了年紀的老太太有時不相信外國人嗎？」白羅說，「我可以肯定，她們這些老人家總認為這世上只有英國醫生才稱得上是醫生。這都是偏見造成的。」

「沒有。」

「是的。如果艾蜜莉姨媽執意這麼做，不給自己的親人一毛錢，我想我們也只得忍受了。」

現在她沒那麼拘謹，一下子把話都傾訴出來了。

塔尼奧斯夫人漫不經心地向四周看了看，白羅向她示意屋子另一端的皮沙發。

「是這事啊？」

「是的。」

「你們夫婦，還有你的表弟、表妹都在那裏，對嗎？」

「我非常不喜歡這種做法，這種做法太不近人情了，不是嗎？」

「那麼，是不是可能她在做這事時並不是出於自願？你是不是認為她可能受了什麼不好的影響？」

「她因為跌了一跤而曾臥床休養，但我們到那裏的時候，她已經能下樓了。」

「我叫白羅，赫丘勒．白羅。」

「是的、要花很多錢。」

白羅停了一下，然後說：

「今天要跟你談談已故的艾蜜莉．亞倫道小姐的事。」

塔尼奧斯夫人又拘謹了起來，她避開白羅的目光，回答說：

我肯定此時白羅hetubook.com.com和我都同樣確信：塔尼奧斯夫人在說謊！

「當然，在做任何決定之前，你必須要和你丈夫商量商量。但你自己對這事的看法如何？」

這次塔尼奧斯夫人沉默了較長一段時間，然後回答：

「她的確曾這麼做！我肯定！」塔尼奧斯夫人熱切地向前傾身說，「你說的對，我姨媽確實變了，她突然疏遠我丈夫，舉止也變得古怪。他向她推薦了一種特殊的開胃藥，他甚至不辭辛苦地幫她弄到了一些，並到藥房買了藥，親自配好。她表示感激，但仍板著面孔，後來我看見她把我丈夫配的藥都倒到水槽裏去了！」

「你幫我買張有照片的明信片好嗎？錢給你。你到大廳那個先生那裏去挑一張，然後寄給塞林。」

「不，我還有一個男孩，他跟他爸爸出去了。」

「這就是為什麼我覺得到法庭去打官司是不高尚的、卑劣的，此外，花費也很高，不是嗎？」

「我啊……噢！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緊張地把手指擰在一起，說：「我得跟我丈夫商量一下。」

一兩分鐘後，白羅說：

「我想我不……」她一開始就說得含糊不清。

「夫人，我已經告訴你了，我不是律師，你還沒問我是幹什麼的呢？」

「寶貝，信寫得很好，真的非常好。那個米老鼠也畫得很好。」

「沒有，一點也沒有。」

「你認為那個遺囑背後的原因是什麼？」

「不，那是在復活節前的一個週末。」

塔尼奧斯夫人m.hetubook.com.com皺了皺眉頭，悠悠地說：

「我恐怕不能隨便回答你的問題。」

「我想是在她去世前十天。」

「對，我也這麼認為。」塔尼奧斯夫人的態度緩和了些。

是我的幻覺，還是她那雙突出的淺色雙眼確實顯示出警覺的神情。

白羅看了她一兩分鐘，然後慢吞吞地說：

「但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這女孩約七歲左右，樣子瘦弱。她又坐了下來，顯然要做的是一件艱苦的工作。她雙唇微張，伸出舌尖，在盡力構思文章。

白羅的眼睛閃了閃。

「那麼你們到小綠屋拜訪時，孩子們沒跟你們去嗎？」

「夫人，有位先生要見您。」

「夫人，你知道律師都是謹慎的人，他們的忠告常常是不惜一切要你不要再提出訴訟，無疑地，他們是對的，但有時冒冒險也蠻值得的。我自己不是律師，所以我對事情的看法和他們有很大不同。泰瑞莎小姐——我是指泰瑞莎．亞倫道小姐，她準備要放手一搏，你呢？」

塔尼奧斯夫人兩頰又略泛紅暈，她嘟噥說：

「告訴我，你最後見到亞倫道小姐是什麼時候？」

「你就這麼一個孩子嗎，夫人？」

她極度憤慨。

「難的是，我看不出有什麼人影響得了她！她是一個很有主見的老太太。」

「她沒有臥病不起嗎？」

「亞倫道小姐，」白羅說，「死前不久修改了她的遺囑，根據新遺囑，一切財產者歸懷荷明娜．勞森小姐。塔尼奧斯夫人，我想知道的是，你想不想和你的表弟查和*圖*書爾斯先生、表妹泰瑞莎小姐一起對這遺囑提出異議？」

塔尼奧斯夫人向前傾了傾身子，雙手緊握在一起。

「我能單獨跟你談幾分鐘嗎？」

「我是從你的表妹泰瑞莎．亞倫道小姐那兒來的。」

「媽媽，我還要做什麼呢？」

「夫人，我也同意你的看法。」

「是的，你說的是事實，相較之下，勞森小姐就是個沒什麼個性的人。」

屋子的這一端顯得很空曠。塔尼奧斯夫人坐下了，我們也跟著就座。她帶著疑問的神情瞧著白羅。白羅先開口說：

「噢！我明白了。艾蜜莉姨媽對我非常好，她給了我一顆小珍珠和一枚鑽石胸針，還給了每個孩子十先令。」

我們向沙發走過去時，傳來一陣高聲叫喊：

「而這麼做也可能徒勞無益。但你必須找我丈夫談談這檔事，他的腦袋比我靈光多了。」

「夫人，你什麼時候回士麥拿？」

塔尼奧斯夫人很快地回答：

「媽媽，您上哪兒去？」

塔尼奧斯夫人很快地轉過身。她親切地笑了笑，把女孩遞給她的那封信接過去。

她向他投出詢問的眼光。

「她對你丈夫的態度也沒有改變嗎？」

白羅略行了個禮。

「那你和你丈夫在復活節後的那個週末，也到那裏去了？」

「是的，夫人？」

「噢！」塔尼奧斯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但我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不是嗎？我的意思是，我丈夫請教了律師，他認為最好不要這麼做。」

「她的態度和以前一樣沒有變嗎？」

「我覺得她很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