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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無對證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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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與柏維斯先生會面

19 與柏維斯先生會面

「沒有嗎?」
「艾蜜莉.亞倫道小姐之前立過遺囑嗎?」
「或許她可以採取比較簡單的辦法,也就是只需銷毀新立的那個遺囑,這麼一來原本的遺囑不就生效了嗎?」
「不是,我是打給泰瑞莎.亞倫道,請她替我寫封介紹信。要想成功地和這個律師打交道,我們必須得到亞倫道家人的認可才行。她答應把信直接寄到我的住處,現在信可能已經到了。」
「假如,」他說,「亞倫道小姐在臨終前確實想要銷毀新遺囑,而她又認為自己已經把它銷毀了,但事實上,她銷毀的只是舊的那份。」
他走後我問道:
「我下午三點到了小綠屋,由一名職員陪同。亞倫道小姐在客廳和我會面。」
「他可能想說個人盡皆知又有效的毒藥。」
「從我預期從您這兒得知和已得知的結果看來,」白羅繼續說,「您認為亞倫道小姐遲早會改變主意,會寬待她的家人的。」
查爾斯站了起來,說:
「差不多是那樣。」
律師冷冷地說:
「我非常驚訝。你要知道,亞倫道小姐對親人們一直很有感情。」
「我們就採取犯罪的手法。」查爾斯快活地說。
「我明白。」
柏維斯先生搖搖頭,說:
查爾斯好奇地看著他。
「事實上,假如她沒寫這個新遺囑,她的錢是不是就會全留給她的親人呢?」
「情況正好相反。我問她勞森小姐是否知道她正在做的這件事時,亞倫道小姐厲聲地說勞森一點兒都不知道!
「是的,一半給塔尼奧斯夫人,另一半給查爾斯和泰瑞莎.亞倫道。然而事實是她沒有改變主意,她一直到死都沒有改變這個決定!」
「親愛的先生,這些我都明白。我想,您不會為勞森小姐服務吧?」
「亞倫道先生,你知道塔尼奧斯醫師在你姑姑死前的星期日去看過她嗎?」
「來個勒索嗎,白羅先生?我從沒幹過這種事。我向你擔保,我沒有放……」他突然停了下來,然後繼續說,「我沒有把馬錢子素放進艾蜜莉姑姑的湯裏。」
白羅開始問:
「就聽你的吩咐了。」
「不,那兩份遺囑都完好無缺。」
「噢,千真萬確!那時我他媽的手頭緊得很,無論如何都得弄到點錢。我發現抽屜裏有好多鈔票,就順手拿了幾張。我很節制,只拿了幾張,想不到還是有人注意到了。而且我想,即使有人發現了,也許會認為是僕人拿的。」
「她主要的遺產都是平分給她哥哥湯馬斯的兒子、女兒和她妹妹阿拉貝拉.比格斯的女兒。」
「後來呢?」
「看來挺好的,儘管走路要拄著拐杖,我知道那是因為不久前她摔了一跤。大致上來看,她的健康狀hetubook.com.com況挺好,這我剛才說了。不過我當時的印象是,她精神有點緊張,情緒也有些激動。」
查爾斯凝視著他,然後噗嗤地笑了起來。
「後來,她是否委託您保管這份遺囑呢?」
「你這招很管用。」
「那時勞森小姐和她在一起嗎?」
白羅向前傾了傾身子。
「亞倫道小姐問我是否按照她的吩咐做了,並問我是否也有把新遺囑帶來讓她簽字。我說我都照做了。我……呃……」他猶豫了一會兒,之後有點不自然地繼續說,「應該說我是盡了力,恰如其份地勸告亞倫道小姐。我向她指出,人們會認為這份新遺囑對她的親人很不公平,他們畢竟是她的親骨肉。」
「是的,是這樣,」白羅緊接著說,「但我肯定您不介意把情況再對我們說一遍,這樣我就能清楚估量一下情勢了。」
「喂,讓我聽聽你真實的故事,請注意,是真實的故事。」
「那她就得命令我再準備新遺囑。」
他停了一會兒,然後說:
「她這番令人吃驚的做法,您問過她動機是什麼嗎?」
「沒有,她把遺囑放進書桌的抽屜裏,鎖了起來。」
「勞森小姐。」
「是的,你們沒見著他?」
「但亞倫道小姐不會有這方面的法律知識,她一定不了解這一點吧?她可能認為銷毀了新近寫的遺囑,原來那份就又生效了。」
「誰告訴你的?」他問。
「天誅地滅。」白羅接口說,「這是你的格言,是不是?」
「我可以肯定真的是那樣。但是,白羅先生,請相信我,雖然她很激動,但神志非常清楚。況且無論怎麼說,她都能全權處置自己的事。我很同情艾蜜莉.亞倫道小姐的親人,但在法庭上,我必須維護這份遺囑。」
「就在原來那個抽屜裏。身為遺囑執行人,我有她的鑰匙,也仔細檢查了她的文件和資料。」
「您剛剛說她當時很激動的樣子。」
「儘管如此,您對這種做法還是感到驚訝,是嗎?」
「什麼?是我們在我姑姑那兒的那個星期日嗎?」
「你必須拿出證據來!」律師嚴厲地說。
白羅要了帳單,付了錢。
「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看法。」律師指出。
「啊哈,」白羅說,「說到犯罪,年輕人,你真的威脅過你姑姑嗎?你說過要殺死她或類似的話嗎?」
白羅竟會這樣粗心,真教人無法想像!我若有所思地看著查爾斯:他單獨一個人在房間裏等著我們.這段時間裏他肯定偷偷地翻了白羅的文件,好個小惡棍!我真是怒火中燒,氣憤至極。
「你知道,塔尼奧斯是個好人,我喜歡他,他是個快活、總是笑臉迎人的和_圖_書傢伙。」
「那份遺囑上說,除了些零星的遺物外,她的財產都留給她的侄子、侄女和外甥女,是不是?」
「喔,好吧,」白羅搖了搖頭說,「假如簡單的辦法不能奏效……」
「這就是整個經過。」
「那是當然了,當然了。」柏維斯先生說出常用的這句話。
「我們剛到的時候她們倆是在一起,但勞森小姐馬上就離開了。」
「但事情沒按我原來的計畫進行。艾蜜莉姑姑暗示,想從她那兒分到錢完全是白費勁!我聽了並沒發脾氣,而是把情況講清楚。『那麼好吧,艾蜜莉姑姑,』我說,『您知道您這麼做早晚會讓人暗算!』她輕蔑地問我這話什麼意思。『就是這個意思。』我說,『您的朋友和親屬全都張著嘴聚在您身旁,全都像教堂裏的老鼠那麼可憐——管他教堂裏的什麼老鼠——大家都在希望能分到些錢。而您做了什麼呢?您死抱著錢不放,死也不分給別人。很多人就是因為這樣做而被謀殺的。聽我的勸吧,假如您被謀殺,只能怪您自己了!』
「依您看,那時她身體怎麼樣?」
「那麼,假設她銷毀的是一份假的遺囑,而她誤以為銷毀的是真的。要知道,她當時病得很厲害,要呼攏她是很容易的。」
他停了下來,又說:
「我希望您嚴守秘密,這事肯定有蹊蹺!」白羅說。
「噢,我這就說給你聽,先生,不過並沒有什麼像鬧劇般的事。我是想試一試——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是的,都在她原先放的地方。」
「那你呢?如果你覺得值得的話,你會下手嗎?」
「當然,我久仰你的大名,白羅先生。」他禮貌地說,「我想泰瑞莎.亞倫道小姐和她哥哥聘了你來幫助處理這件事吧,但我不知道你能幫他們什麼.」
「我想過,也那麼做了,但沒有用。我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大堆,一樣沒用。我把自己描繪成一個失去財產繼承權的可憐黑羔羊,但總是裝不像(我已經很盡力在裝了),但都沒能感動那個女人!你知道,她特別討厭我,而我始終不知道是為什麼!」他笑了起來,「大多數的老婦人都吃我這套,她們認為人們對我的看法太不公平了!」
「她那位好醫生丈夫可不會幹這種事。」白羅平靜地說。
「我早就跟亞倫道小姐和她哥哥說過關於合法繼承權的問題了。情況很清楚,沒有任何曲解的部份,所以也不利提出抗告。」
「她五年前寫過一份。」
「她能有什麼盤算?」
「兩個遺囑都還在抽屜裏嗎?」
「但是,」白羅說,「這正是我想查明的地方。」
十分鐘後,我們穿過倫敦,再次回到鎮www.hetubook.com.com上。
白羅略微抽回身子。
「他是個很有吸引力的人,對吧?」白羅說。
「沒有,他看起來很平靜。」
「艾蜜莉.亞倫道小姐在四月十七日寫了一些指示給您,是吧?」
「當然沒有,那樣做是很不妥的。」
查爾斯格格地笑了起來,說:
「您能告訴我她寫了什麼嗎?」
「那時我想,不要讓勞森小姐知道即將發生的這些事比較好,我也竭力地暗示這一點,亞倫道小姐看來也完全同意我的看法。」
老先生慎重地回敬了白羅一眼。
「這個狡猾的老女人!」他看起來有點不安。「她不喜歡我,也不喜歡泰瑞莎。」他立刻說,「你不覺得她在暗自盤算些什麼嗎?」
「他在說馬錢子素這個名詞前停了一下,好像本來打算說另一個詞,想了一下又改口了。」
「你們住的地方挺不錯的呀,白羅先生。」他一邊說,一邊環視我們公寓的會客室。
「信在這兒,」他邊說邊把信交給白羅,「該寫的都寫了,一字不差。我希望你們和柏維斯打交道時運氣會比我們好。」
「是勞森小姐告訴我的。」
「我問過,但沒有得到滿意的回答。她只是向我保證『她知道她在幹什麼』。」
「那麼是確有其事囉?」
他隨便揮了一下手就離開了。
柏維斯先生查看了放在面前桌子上的文件。
「他話裏頭那個停頓很怪。」白羅說。
「是的,你說得對。」
「我得向你致敬,」他說,「你真是名不虛傳!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噢!那是當然囉,當然……」
「我認為不會。」查爾斯沉思著,「實際上我認為,塔尼奧斯連一隻蒼蠅都不會殺,他太好心了。」
他看了看我們帶來的介紹信,然後站在辦公桌的對面看了看我們.他看來很機敏,善於觀察。
查爾斯坐在一張椅子上,雙腳攤開,緊盯著白羅。
「所以,」白羅說,「你在抽屜裏發現了那幾英鎊,你就心滿意足了。」
「原先那份遺囑怎麼樣了?她把它銷毀了嗎?」
「哪個停頓?」
查爾斯笑了,那是響亮的、發自內心的笑聲。
律師好奇地看著他。
「那會引起爭論的。你要知道,所有原先寫的遺囑都由於新立的遺囑而失去效力了。」
「噢,以前一直很管用,但我剛才說了,對勞森可起不了作用。我覺得她是反男人的女人,恐怕她像大戰前的婦女那樣,是個拼命鼓吹婦女參政、爭取婦女權利的女人。」
「我承認,我相當意外。」
「這很有可能。」
「她死後,遺囑是在哪裏找到的?」
「我勸勞森小姐去請教另一位與這事無關的律師。」柏維斯先生說,他的語調www.hetubook.com.com毫無表情。
白羅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道:
白羅冷冷地說:
這時,我突然看到書桌的一個抽屜沒關緊,是一片紙卡住了,讓它關不上。
「我知道老太太不會發現我幹了這件事,你是怎麼知道的,還有那次我說要殺死她的話的話?」
「噢,我不知道,只是我總覺得她是個狠毒的老妖婆。」他停了一下,然後又加了一句:「她恨泰瑞莎……」
「您為什麼要強調這一點呢,柏維斯先生?」
「柏維斯先生認為對遺囑進行爭辯,成功的希望不大吧?」
「抱歉,柏維斯先生,您當時是否感到意外呢?」
「噢,」白羅深吸了一口氣,「我明白了,您當時認為,亞倫道小姐有朝一日有可能會改變主意,是不是?」
查爾斯心情似乎很好。
律師似乎對這個問題很反感。
「那份遺囑後來怎麼樣了?」
我聳了聳肩。
律師點了點頭。
查爾斯聳聳肩。
下午四點左右,我們到了哈切斯特,直奔柏維斯辦公室,也就是柏維斯.查爾斯沃斯律師事務所。
「亞倫道小姐仔細看了一遍原來的遺囑,然後伸手向我要新寫的遺囑。我原想給她看看草稿,但她已告訴我把新遺囑寫好並帶來讓她簽字,當時她把這件事說得好像是備糧一樣那麼簡單。她看完後,點了點頭,說馬上就要簽字,這時我覺得有義務要向她提出最後一次建議。她耐心地聽我說完,便說她心意已決,於是我把我的職員叫了進來,他和園丁遂成為她簽字的見證人。僕人們當然都不夠格做見證人,只是根據這份遺囑,他們都是受益者。」
「假如這種想法成立,那麼對僕人來說問題就大了。」
「亞倫道小姐有沒有說過什麼話,向勞森小姐暗示她正在寫一份對勞森有利的遺囑呢?」
「是的。我想當時亞倫道小姐一定是和家人有過激烈的爭吵,而當她冷靜下來後,可能會對自己這輕率的決定感到懊惱。」
「柏維斯先生,如果您能詳細告訴我那天發生的一切,我將不勝感激。」
「她問我,這筆錢她是不是可以依自己的意思來處理,我說當然。『那就好。』她說。我提醒她,她和勞森小姐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同時,她是否已確定要對法定繼承人的親人們做出這麼不合理的事。她回答:『我親愛的朋友,我完全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目前我沒法保證……」
「我要是他,早在幾年前就把討厭的貝拉給殺了!你不覺得她是那種注定要當受害者的女人嗎?要是在瑪格特或其他什麼地方找到她的屍體,我也不會覺得意外!」hetubook•com.com
「這不是重點。真有這回事嗎?」
「白羅,你想嚇唬他嗎?假如你是這樣打算的,我認為你沒成功,他一點也沒流露出犯罪的反應。」
「你和你妹妹從來就沒有考慮過懇求那個女人發發慈悲嗎?」
「沒有,她把那份舊遺囑鎖在另一個抽屜裏了。」
「我看最好不要再討論這件事,因為只會令人難過。」
「她怎麼回答的?」
「如果她後悔了,那得怎麼辦呢?」
白羅和他握手告別,並感謝他的好意和他提供給我們的訊息。
律師低下了頭,說:
「這完全可以理解。請您繼續說下去吧。」
「人不為己。」他嘟噥著說。
柏維斯先生搓著手,看來很高興,似乎早有所料。
柏維斯先生是位身材高大、體格健壯的老先生,他已白髮蒼蒼,但膚色紅潤,樣子有點像鄉村紳士,個性溫文爾雅但拘謹。
「你給柏維斯打電話了?」
「簡直是潑人冷水……在他看來,顯然勞森這傢伙是光明正大地帶著所有的錢遠走高飛了。」
我們回到住處,看到的卻是查爾斯.亞倫道,他親自把信送來了。
「柏維斯先生,我們可不可以對發生的事進行一次更全面的調查呢?」
「真的嗎?不至於吧?」
「有可能,有這個可能。我們出發吧,我想我們得在馬基貝辛鎮的喬治小旅店過夜了。」
「我倒要問問你:你有什麼理由能讓人相信發生了這種事?」
「我想您從來沒有和勞森小姐談過這件事吧?」
「我們按你今早建議的去做,到哈切斯特去拜訪柏維斯先生。這就是為什麼我在德哈姆旅館撥了那通電話的原因。」
「根據艾蜜莉.亞倫道小姐的要求,我於四月二十一日到小綠屋時,把那份遺囑帶了去。」
「沒有。下午我和泰瑞莎出去散步了,我想他一定是那時候來的。艾蜜莉姑姑沒有對我們提起他來過的事情,真怪。是誰告訴你的?」
「她要我替她起草一份遺囑,把一些遺物分贈給僕人和三、四個慈善團體,其他的財產則全部留給懷荷明娜.勞森。」
「然後她斜眼看著我,樣子很凶。『噢,』她冷冰冰地說,『這就是你的看法了,是不是?』我說:『是的,你鬆鬆手吧,這是我對您的忠告。』她說:『謝謝你好心的忠告,但我相信,你會看到我把自個兒照料得好好的……』『那您請便吧,艾蜜莉姑姑。』我說。我滿是喜樂地咧開嘴笑了,我心想,她不會像她裝出來的那樣冷酷無情。我又說:『別說我沒警告過您。』她回答:『我會記住的。』」
「接著我們要做什麼?」我問。
「又是勞森嗎?她像是個情報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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