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白羅的聖誕假期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白羅的聖誕假期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二 十二月二十三日

二 十二月二十三日

「會發亮、會閃閃發光嗎?」
西蒙.李邑說:
那笑聲非常洪亮,絲毫不加掩飾,在不甚寬大的房裏聽來,顯得份外粗魯。珮洛兒屏住了呼吸,莉迪亞則有些不知所措。
老人的聲音漸次淡去,他凝望火堆中騰起的火焰。
珮洛兒孩子氣地說:
泰西里拉開門閂,將門打開。
「很好。你一定得跟我們住一陣子。」
「噢,裝修過好多次了。」
「別的人呢?分散在英國各地?」
「他們杵在那裏看起來真可笑……他們為什麼不擁抱呢?噢,不,英國人不會那樣做的。但他們總可以說點什麼吧,他們為什麼只是盯著對方呢?」
大衛根本無動於衷。他環視四周說:
老人被逗樂了。
「因為我喜歡把它們放在這兒。」
「您真是太好了,先生。」
「我結婚後又回去待了五年,那是我最後一次去那兒了。」
透過結霜的門玻璃,泰西里看見一個人的翦影——一個戴著垂邊軟帽的高碩男子。泰西里將門拉開,一如他所料,是個俗氣浮誇,穿得花花綠綠的陌生人,八成是個厚顏無恥的乞丐!
「你為什麼問我是不是你父親的第七任太太?他真的有過六個太太嗎?」
西蒙說:
「一心盼著見到我,呃?」
「沒問題。」
珮洛兒說:
「這是我第一次回英國,父親一直囑咐我,我若回來,就過來拜訪您。」
「法爾先生。」
珮洛兒說:
「坐吧,跟我講講你的事。你會在英格蘭待很久嗎?」
「我老哥艾菲德怎麼樣了,泰西里?」
珮洛兒一字一字地說道:
希黛一臉擔心,她用一種愉快而堅定的聲音說:
老人的聲音緩慢而疲倦:
「這是千真萬確的。」
「告訴我南非的事吧。」
「會閃閃發光。」
珮洛兒說:
珮洛兒離開房間,史帝芬的目光跟著她。西蒙留意到了,頗感玩味。
「我——只是想知道。」
珮洛兒突然揚起聲,清晰而咄咄逼人地說:「那麼你為此付出代價了嗎?」
珮洛兒睜大眼睛,邊彎下腰邊說:
「沒有啊,我幹嘛嚇一跳?男人向來渴望女人。我父親也一樣,正因為如此,所以做妻子的才會經常不快樂,才會常去教堂祈禱。」
「這個老混蛋!」
然後他叫道:
珮洛兒從窗台上滑下來,走到他面前。
珮洛兒瞪大眼,好奇地把一切看在眼裏。
「太詭異了!就像兩條狗,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珮洛兒睜大眼睛。
「請帶路,老小子,」他說,「肥牛正在等我呢!帶我到那兒去。」
大衛搖搖頭,他開始彈另一首孟德爾頌的曲子。
「她大部份時間都坐在這兒,我記得當她讀書給我聽的時候,我就坐在那張凳子上。《巨人殺手傑克》,就是這個,《巨人殺手傑克》。那時我應該有六歲了。」
珮洛兒坐在那兒,笑著。
這時鈴聲停了,站在門口的男人開口說道:
希黛堅定地挽起大衛的手臂。
她溫柔地說:
「哎呀,這不是泰西里嗎!」陌生人開口說:「你好嗎,泰西里?」
泰西里再度出現,他喊道:
「那是在南非嗎?」
「李邑先生身體不適,先生。他已經不太接見客人了。如果你——」
「去跟莉迪亞說,我們又多了一個客人,請她來這兒。」
大衛開始彈奏,他彈得極好,旋律從他指尖流洩而出。
這情景以前也發生過,真的……
「我又不缺錢。」
珮洛兒又走了進來,在火爐前悄然坐下,然後拿著硬紙板當扇子,慢慢地左右擺動手腕。她垂著眼,靜靜端坐。
大衛有一會兒和-圖-書沒有答話,他正站在那兒看著一張躺椅,椅上的緞子坐墊已經褪色。大衛突然說道:
「你為什麼不把它們賣了呢?」
哈利揚起頭,用手撫著自己的下巴。那是他的習慣動作,帶點挑釁的意味。
此刻他的南非口音比平日要重得多:
哈利點點頭,跟著泰西里越過門廳,邊走邊左顧右盼。
「是準的,顯然一直有人來調音。」
艾菲德點點頭。
「那是她的椅子,她總是坐在那張椅子上……還是老樣子,就和原來一樣。當然,顏色是褪了。」
「進來。」
「是的。」
「是的,我相信你會的。傳說我們家族有吉普賽人的血統,但除了哈利之外,其他孩子全看不出來。不過我覺得從你身上看得出來。小心喲,必要時,我可是很有耐心的,為了報復一個虧欠過我的人,我等了十五年。這是李邑家的另一個特點——記仇!即使等上好幾年,也不會善罷甘休。那傢伙騙了我,我苦候十五年才等到機會。然後我就出擊,毀掉他,讓他傾家蕩產!」
珮洛兒說:
「修女說,所有男人都很壞,所以我們應該為他們祈禱。」
哈利的眼睛瞪得斗大。
「也許吧。」莉迪亞冷冷地說。
哈利說:
「我想見他,麻煩你。」
「沒錯,我不愛你,但是我喜歡你,非常喜歡你。你一定得相信,因為這是真的。我想你以前是很壞,但這我也喜歡。你和這屋子裏的其他人比起來更真實,而且你說的事都很有意思。你到處去旅行,過著冒險的生活。如果我是男人,我也希望能那樣過。」
「還是老樣子,」他喃喃道,「還是老樣子,就好像時間靜止了一樣。」
「這間陵——什麼?」
「我正想起艾本.法爾那老傢伙呢,他是我在金伯利時的合夥人。想不到這會兒他兒子就來了。」
泰西里用手摸摸額頭,心中十分不安,彷彿每件事都要重複一次。
「我想知道別的人都上哪兒去了?應該快到喝茶時間了。」
老人皺皺眉。
「是的,」他說,「很高興我又回……」他頓了一下,重重強調接下來的話:「家了……」
「啊,」他說,「這不是艾菲德嗎?」
莉迪亞也在打量他。
西蒙大笑。
就在此時,哈利察覺到身後有些動靜,他止住笑猛然轉過身去。他沒有聽到任何人進門,但艾菲德已經悄悄站在那兒了,正一臉古怪地盯著哈利。哈利站了一會兒,然後笑容慢慢浮現在他的臉上。他向前走了一步。
「啊,不過我比大多數人更壞。」西蒙笑了,「我並不後悔,不,我一點都不後悔。我過得很開心……每分鐘都很快樂!他們說等你老了就會悔過  ——全是胡說八道!我才不會後悔呢!就像我跟你說的,我什麼都幹過……一切的壞事!我欺騙、偷竊、說謊……真的!還有女人。我總是愛拈花惹草。有一次有人告訴我,某個阿拉伯酋長擁有一個四十人的衛隊,全是由他兒子組成的,而且都是差不多年紀!啊哈!四十個!我可能沒有四十個,不過我敢打賭如果我繼續花心下去,我也可以生出為數不少的守衛!嘿,珮洛兒,你覺得如何?有沒有嚇一跳?」
「珮洛兒。」
「你好。」珮洛兒說。
哈利終於先開口了:
史帝芬仰頭笑了起來。
「我是指被你整修過。你讓它——變得不一樣了。」
泰西里瞪大眼,深深地吸了口hetubook.com.com氣,又瞪大眼睛。那清晰輪廓、傲慢的下巴,高挺的鼻樑,愉悅的眼神……是的,這些印象多年前都在這兒存在過,只是更淡然些……
「我想是的,先生。」
「這是我媳婦。」西蒙說。
「它們很值錢嗎?」
珮洛兒不可置信地問:
「是的,我喜歡。我有很久沒看過像你這麼年輕而美麗的女孩了……這對我有好處,讓我這把老骨頭覺得溫暖……你是我的骨肉……  珍妮芙還不錯,事實證明她是最出色的一個。」
「喬治現在在國會裏,他是威斯林罕的議員。」
「當然啦!」
「謝謝。」珮洛兒說。
「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艾菲德先生或夫人。」說完便匆匆離去了。
「把它們放回保險箱裏,關上門。」
泰西里褪色的記憶慢慢被喚醒了,那是久久遠遠之前的事,他記得李邑先生剛到英格蘭時,說話的聲調就是這樣。
「回客廳去吧,親愛的,這房間沒有暖氣設備。」
「你一定得跟我們過聖誕——除非你還有別的計劃?」
西蒙止住笑,坐起身來瞪著女孩說:「你說什麼?」
「還是一樣醜陋,」他評論道,「不過重要的是,還沒倒。我父親怎麼樣,泰西里?」
「是的,」他說,「我曾是個惡毒的人。你覺得呢,珮洛兒?」
「噢,不會啊,這兒很漂亮!家具都很好,還有地毯,到處都是厚厚的地毯,還有那麼多裝飾品。所有東西都很高級,而且非常非常豪華!」
「這兒現在感覺更有品味了!我聽說老哥娶了個女子,祖先是伴隨征服者威廉一起來到英國的某個望族。」
「請跟我到客廳去,先生。我不能肯定大家都在那兒……他們不可能來迎接你,先生,大家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到。」
他說:
珮洛兒的眼睛睜得更大了。她暗想:
「請把這個交給李邑先生。」
泰西里跑去應門,門鈴響得很兇,就在他溫吞吞地越過門廳時,門鈴又響了起來。
他說:
哈利咧嘴笑了。
鈴聲再響。泰西里皺皺眉。透過結了霜的門玻璃,看見一個戴著垂邊軟帽的男人剪影。
「是的,他很不錯,他總是在笑,大聲地笑,頭向後仰著。噢,是的,我很喜歡他。」
哈利後退了一兩步,打量著房子——一所很大的紅磚建築,沒什麼創意,但非常堅實。
老人輕聲笑了。
「我老哥如何了?還是一板一眼的,一點兒都沒變嗎?」
「是,李邑先生。」
西蒙.李邑拿起信封,從裏面抽出一張紙。他看起來很訝異,抬著眉,卻掛著笑。
西蒙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他的話不像是對珮洛兒說的,反像是自言自語。
莉迪亞表示:
珮洛兒聳聳肩說:
「噢,我既然到了這兒,就不急著走了。」
西蒙說:
希黛微皺著眉,說道:
賀伯必恭必敬地走了進來。
她笑著說:
然後,老人捶了一下扶手,勃然怒道:「是誰教你這麼說話的,丫頭?是誰教你這麼說的?」
西蒙慢慢地說:
「說得好,就是這樣。隨心所欲……我就是這麼幹的,這輩子都是這樣,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莉迪亞笑道:
她打量著這名陌生人的長相,古銅色皮膚,藍色眼睛以及那習慣性微微抬高的頭。
「是,先生。」
「您是李邑先生嗎?」
他們開始談論南非的種種。
「我們西班牙有條諺語,意思大概是:『上帝說,你儘可以隨心所欲,然後再為此付出代價。』」
兩人站著和-圖-書面面相覷,莉迪亞倒吸口氣,心想:
希黛問:
「我——不知道……」
哈利說:
女孩朝老人笑了笑,他又接著往下說。女孩的青春與柔媚,令他備覺溫暖。
泰西里狐疑地搖搖頭。
「看來我好像讓你大吃一驚啊!為什麼?你們不是在等我嗎?」
「我想是的,但我們家族現在已經勢微了。」
他說:
「我在這兒,外公。」
他喘著氣說:
「我說,你為此付出代價了嗎,外公?」
他說:
「原來你在這兒,大衛。我到處在找你。我們別待在這個房間裏吧,這兒實在太冷了。」
珮洛兒驚詫地表示:
「沒事,沒事。」
「你這個該死的黃毛丫頭……」
珮洛兒說:
「太好了!」他說。然後他對管家說:「帶法爾先生進來,泰西里。」
「我知道。我們還是出去吧,大衛,這兒真的太冷了。」
「過了這麼多年,這房子看來如何?是很不一樣,還是老樣子?」
「樓下的下午茶準備好了。」
「老喬治怎麼樣?還是那麼摳嗎?以前若是要花他半毛錢,他就哭得如喪考妣!」
「記得那個浪子回頭的寓言嗎?那好哥哥可不喜歡呢,記得嗎?不喜歡極了!我打賭,艾菲德也會不高興的。」
「你好嗎,哈利?我是莉迪亞,艾菲德的妻子。」
西蒙點點頭。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覺得他有變化。」
西蒙說道:
「彈首莫札特,好嗎?」
他鄭重地表示:
「非常值錢。沒切開之前很難確定價值,但無論如何,這一小堆都要值上幾千英鎊呢。」
老人說道:
「差不多還是老樣子。」哈利環視四周,「但看來重新裝修過了。」
他小心翼翼地站起來,然後扶著手杖,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到房間另一頭。老人打開大保險箱,轉過身,招手叫珮洛兒過去。
哈利仰頭大笑起來。
「是的。」
「這是史帝芬.法爾,我的老朋友兼合夥人艾本.法爾的公子。他要和我們一起過聖誕節,你能不能為他找到房間?」
哈利笑了。
「真的很不好意思——貿然打擾了你們的家庭聚會。」
珮洛兒很贊同。
哈利走進房間,停住腳步,盯著坐在窗台上的那個身影。他的目光半信半疑地在那烏黑的頭髮和奶油色的肌膚上遊走。
西蒙說:
「我想也是。是啊,自從你——走了以後,已經過好多年了。」
「那就這麼決定了。」他轉過頭去,「珮洛兒?」
這時莉迪亞快步走進房裏,哈利於是閉嘴不再說下去了。
「是啊,的確是的,先生。當然啦,先生。」
泰西里脹紅了臉。怎麼有人這樣粗魯、不耐煩地按人家的門鈴!如果是那些新來的唱詩班,他一定得說他們一頓。
「後來你回去過嗎?」
「幾——千——英——鎊?」
哈利笑了。
「噢,這不太好吧,先生?我不能這麼冒失地闖進來,再過兩天就是聖誕節了。」
「不,我相信他只有一個正式的。哎,珮——你叫什麼來著?」
莉迪亞逕自向他走來。
珮洛兒手拿著硬紙板,停在半空中,眼睛烏黑而神秘。她微仰著頭坐在那兒,很清楚自己散放的女性魅力。
「但在此之前呢?你在那兒待過很多年?」
門鈴響個不停。泰西里站起身,慢慢走出餐具室,朝門口踱去。
「等一下,我給你看樣東西。」
「他很好,先生。」
「可是這些看起來只是小鵝卵石啊,難道不是?」
大衛順從地轉過身,但她感覺到大衛全身都在發顫。
大衛把手抽出來,打開另一扇門。
泰西里靜靜頷首下望www.hetubook.com.com,他直著背,似乎有所不滿,哈利拍拍他的肩膀。
「可是你喜歡我,外公,你喜歡我坐在這兒陪你。」
「哈利先生?」
西蒙說:
「真冷靜啊,她見到我明明很吃驚,訝異之情卻只是一閃而過。」
希黛說:
他說:
「很高興見到你,你就是艾本的兒子?」
「嗯,呃,又回到這兒了,感覺真奇怪!」
泰西里咕噥說:
他拿出一封信遞給管家。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鑽石,孩子,是鑽石啊。」
「我想,我曾經是個非常惡毒的人。」西蒙.李邑說。
「李邑先生可說是不良於行了,先生。老待在房間裏,不能到處走動。不過身體還算硬朗。」
老人用手在椅邊重重拍了一下。
史帝芬說:
「大衛,大衛……」
哈利瞪大眼睛說道:
「來,看看這個。感覺一下,讓它們從你的指縫間滾過去。」
「但那可是一大筆錢啊?」
接著他突然在鋼琴上狂暴地亂奏一遍。他站起身,渾身顫抖。希黛走過去。她說:
「養家——天哪,我養出一個什麼樣的家啊!」老人迸出一陣憤怒而尖利的笑聲。「你看看他們,看看他們!沒有一個孩子能繼承我!他們到底怎麼了?難道他們身上流的不是我的血嗎?不管是婚生還是私生,一個都沒有!就拿艾菲德來說吧——老天在上,我都快讓他給煩死了!他總是用哀求的眼神看著我,隨時準備聽從我的吩咐。天哪,真是個傻瓜!他老婆莉迪亞,我喜歡莉迪亞,她很有勇氣,雖然她並不喜歡我。沒錯,她討厭我,但是為了艾菲德那個笨蛋,她不忍也得忍。」老人望著火爐邊的女孩,「珮洛兒,記住,再沒有什麼比全心全意奉獻更令人厭煩的事了。」
「它們是未經切割的鑽石,鑽石剛開採出來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這兒以前有一架鋼琴……噢,對,就在那兒!不知道琴音還準不準。」
老人開始講述,珮洛兒遮著臉,一邊聆聽。
「因為我喜歡它們這個樣子。」老人臉一沉,轉身開始自言自語,「它們會帶我回到過去。觸摸它們,用手指感覺它們  ……過去的一切就又回到眼前了。那陽光,那草原的氣息,那些放牧的牛群……老艾本,所有的兄弟們,那些夜晚……」
此時,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幾分鐘後,莉迪亞進來了。
老人注視著女孩滿是疑問的臉,笑了起來。
「什麼?那個金魚眼現在在國會裏?天哪,混得不錯嘛。」
「請問西蒙.李邑先生住在這兒嗎?」
他坐下來,打開琴蓋,雙手輕輕地滑過琴鍵。
他正靠在椅背上,抬著下巴,不自覺地用手撫著。熊熊的火焰在他面前跳動閃爍,火堆邊坐著珮洛兒,她手裏拿了一小片硬紙板遮在面前擋火焰。偶爾,珮洛兒會靈活地轉著手腕,輕輕搧動紙板。西蒙心滿意足地看著她。
「天哪!」他說,「你是我父親最美麗的第七任太太嗎?」
「你是從南非直接過來的嗎?」
「噢,珮洛兒,在這間陵墓裏見到這麼年輕貌美的女孩,可真讓我吃了一驚。」
老人看著女孩。
莉迪亞笑了。
陌生人打斷了他的話。
「就算是九千或一萬英鎊吧。你知道,它們算是大型的鑽石。」珮洛兒眼睛睜得大大的,她問:
「噢,噢,噢,我真不敢相信!」
「那幹嘛還這麼吃驚?」
哈利和她握手,迅速地打量她那張富於表情的聰慧臉孔,並暗自欣賞她走路的姿態——很少女人走路走得這麼好看。
「不,他們全會回來過聖誕節。」
「有啊www•hetubook.com•com,先生,有時候會的。」
「你好,哈利。」他說。
西蒙贊同地擊著扶手。
「說的好,」哈利咧嘴笑說,饒有興味地看著她,「你知道嗎,想像你和他們在一起,我就忍俊不住——」
「很高興認識你,艾托瓦多小姐。」
她想,哈利看上去很粗暴,但是很有魅力——只是,我一點兒都無法信任他……
「我可不這麼想!恰恰相反,我敢打賭,我的出現一定讓他嚇壞了!艾菲德和我一向不合。還讀聖經嗎,泰西里?」
哈利走進屋子,泰西里幫他解下圍巾,並摘下那頂誇張的帽子。
那旋律在屋中迴盪,聽來有些過於甜膩。希黛說:
西蒙說:
「我發現所有擺設都在老地方,」他發表意見,「我看從我二十年前離開後,這裏就沒什麼變化。」
「對,一個非常棒的國家。」
「你也是這個家的一員,孩子,」西蒙說,「你應該這麼想。」
「你喜歡他,是嗎,珮洛兒?哈利對女孩子很有一套,這點倒是像我。」老人開始笑出聲來,聽上去像一陣低喘。「我這輩子過得不錯,非常不錯,什麼都不缺。」
「原來你是珍妮芙的女兒!」
「我有些年沒彈了。媽以前常彈這支曲子,是孟德爾頌的一首無言歌。」
史帝芬.法爾靦腆地咧嘴一笑。
「如果把它們切開,就是真正的鑽石了?」
「是的,但願如此……」
「哦,原來如此。」珮洛兒一臉恍然大悟。她說:「你為什麼不把它們切開,讓它們更漂亮一點呢?」
「我讓艾達蕊很不快樂,」他用近乎耳語的聲音喃喃自語道:「天哪,多麼好的一個女人!我娶她時,她是如此粉|嫩可人,但後來呢,總是抽抽搭搭地掉淚。哭個沒完沒了的妻子,會激發男人的惡性。艾達蕊沒個性,這就是她的問題。要是她能站起來反抗我——可是她從來不敢,一次也沒有。我們結婚時,我是真心打算定下來好好養家,和過去的放浪一刀兩斷……」
哈利朝莉迪亞咧嘴笑了笑,那是個突然浮現的頑皮笑容,莉迪亞吃驚地想到樓上的那位老人。
「這是什麼曲子?我好像知道,但記不清楚了。」
「你好,莉迪亞。」
「很好,」老人看看旁邊,「這是我的外孫女,珮洛兒.艾托瓦多。」
「提醒你,你可騙不了我的,」西蒙說,「我知道你為什麼不厭其煩地坐在這兒聽我嘮叨,是為了錢,都是為了錢……不然你會假裝很愛我這個外公嗎?」
「喬治?喬治算什麼?愣頭楞腦,毫無情趣!一個沒有腦子、沒有內涵,只會誇大其詞的自負鬼,滿腦子只知道錢!大衛?大衛是個笨蛋,笨蛋加空想家。他是媽媽的寶貝,一向如此。他做過最明智的事,就是娶了那個漂亮的女人。」
「啊,不,我沒有,但我不想……」
史帝芬.法爾略顯緊張的走進來,他用誇大的姿態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是的,先生。」
史帝芬.法爾欽佩地想:
「我是珮洛兒.艾托瓦多。」她宣佈說,「你一定是我母親的弟弟,哈利舅舅。」
「難道是那種正常的聖誕團圓嗎?我們家老頭子是怎麼啦?他在感情上從來都是很吝惜的。我不記得他曾關心過他的家人,他一定是變了。」
他隨著泰西里走進客廳。老人喃喃道:
「這間陳列著標本的博物館!我一直覺得這房子爛透了!如今再次見到它,覺得比以往更爛!」
「哈利是他們之中最出色的。可憐的哈利,毛病一堆,可是卻活得生猛有力!」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