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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羅的聖誕假期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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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十二月二十四日

三 十二月二十四日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赫丘勒.白羅向前探探身,輕聲說:
夏登主任說:
「我扯得有點遠了。你們想知道我最後一次見到老頭子是什麼時候?正如我說過的,是在下午茶之後——可能六點剛過吧。老頭子那時精神還不錯,也許有點累吧。我離開他,留下他和賀伯,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你是說,想對他們再進行一次偵訊嗎?」強生上校有些不明所以地追問。
「這正是我們要查明的地方!」
「你應該懂英語吧?,艾托瓦多小姐?」
「比那更糟!」
強生立即抬眼看他:
「噢,有啊,先生。我在韋斯特少校和賣斯伯。芬奇閣下那兒——」
「噢,是的,先生。夏登先生剛抵達他就出去了,我之所以特別記得,是因為賀伯打破了一隻咖啡杯。」
「我相信,我確信——我公公不是想和孩子言歸於好,而是想挑起爭鬥。」
「我不是認真的,一點兒也不是!不過反正都一樣,我說的話不會錯——刻意的情境會激發出人的本性。」
「當你這麼說的時候賀伯是不是鬆了口氣?」
「對,是夏登先生。」
白羅說:
白羅說:
「如果是這樣的話,兇器呢?不,長官,自殺的看法沒辦法成立。」
大衛平靜地答道:
「什麼?」哈利瞪大眼睛,「可是,我發誓鑰匙是插在裏面的。」
珮洛兒睜大眼睛表示:
白羅飛快地說:
強生搖搖頭。
「這種事,常常兩方都有不對之處.法爾先生,你大概不知道李邑老先生報復過誰吧?過去可有什麼往事,可以解釋今晚這裏發生的案子?」
「潮濕對我的風濕不好。」
「還不是花瓶一個,希望我們可以很快把事辦完。」
主任表示,風濕是種很痛苦的疾病,泰西里引他從前門出去。
「犯罪,並不是由於急躁易怒而造成的。」
喬治搖搖頭。
白羅說:
「未必!換個方式看吧。聖誕節有種和平的氣氛,這是製造出來的。過去的爭執平息下來,原本不和的人得次和解,即使只是暫時的。」
「原來你喜歡高個子的男人,小姐?」他問道。
白羅神情嚴肅的在這片混亂中彎下腰,他並沒有碰它們,只是仔細觀察。白羅皺著眉頭,似乎十分困惑。
強生問道:
「他想找個合理的藉口,請你去他家?」
「為什麼?」夏登主任立即問道,「這裏發生什麼事了?」
「是的。」
「我母親——」
「也許吧。」
「已故的李邑老夫人生前身體並不好,是嗎?」
珮洛兒點點頭。
「閣下的意思是,殺老先生的,是一位瘦弱的男人囉?」
「他有給你幾顆嗎?」
「英國人的感情也太豐富了吧!」
「李邑先生一向是位樂善好施的紳士。」
喬治輕輕哆嗦了一下。
「嗯,我倒不會那麼說。」強生上校懷疑地表示。
「好吧,請繼續說。」
「知道案發時他們每個人都在哪兒嗎?」
「我把登記簿拿上去給李邑先生,他要我帶主任上去,並且在桌上擺好雪利酒。」
「對。」
「是嗎?」
「我想,法爾先生,如果你願意的話,應該還可以告訴我們很多東西。」
賀伯從通往佣人房的門走出去了。
「關於那些鑽石,我想,我們應該確認一下。你知道令尊保險箱的密碼嗎,李邑先生?我看它的式樣蠻舊的。」
哈利打了個哈欠。
「別這樣,李邑夫人。」強生上校態度和藹,但語氣堅定,「我知道,這對你而言是個打擊,但現在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我們只是想請你把今晚發生的事講一下。」
「你說李邑先生在七點鐘吃晚餐?」
白羅說:
大衛結結巴巴地說:
「沒有。」
「這還有待驗證,」他詢問地看了強生上校,對方點點頭,夏登繼續說道:「好了,今晚沒你的事了。」
賀伯點點頭。
「聖誕佳節,」他說,「到處和樂融融,一片祥和。」
「好吧,就這樣。那麼案發時你在哪兒呢?」
強生上校皺皺眉,捋著鬍子,反駁道:
莉迪亞悠悠地表示:
赫丘勒.白羅嘀咕道:
「奇怪,太奇怪了。你看呢,白羅?」
西蒙的目光越過瑪格琳。
「是的,先生。我進來後他就走了。」
賀伯想半天,用舌頭舔著發白的嘴唇,最後終於鬼鬼祟祟地抬起頭來。
門閤上後,強生說了:
艾菲德說:
他擠向前,輕輕地將女士們趕到一邊。
強生上校表示:
「那件卡特洛命案真令人驚訝,」署長帶著一種懷舊的感慨評論道,「不可思議的人!渾身散發魅力。不知怎麼搞的,當他和你一起到這裏時,哄得我們對他都言聽計從。」他搖搖頭。「我們從沒碰過那樣的案子!」他說,「幸好以尼古丁毒殺的案子相當罕見。」
泰西里去應門。他回到餐具室裏,發現賀伯在那兒,正拿著托盤上的咖啡杯,看著上邊的標記。
「隻字未提。」
「他拿給你看過囉?」
「用什麼方式?」
「鑽石,嗯?」警政署長說。
「他睡袍口袋裏有個小筆記本,密碼就寫在上面。」
「夏登主任來電話了,先生。」
「房裏有幾扇門?」
大衛靜靜表示:
強生上校說:
白羅從死者身邊走開,彎身檢查一張翻倒的椅子,那是張桃花心木做的大椅子。
「爸,」他喊道:「爸爸,讓我們進來呀。」
白羅向前欠了欠身,撫著面前的記事簿,彈掉燭台上一小片灰塵,答道:
「價值一萬英鎊的鑽石。」
「是的,可是,為了父親——我反對這麼做。」
「音樂室是在客廳的隔壁嗎?」
「他敢!」西蒙厲聲說,「我是這個家的主人。」
「啊。」夏登點頭說。
強生上校說:
「這件事很棘手。我覺得應該是家裏的人幹的,我不覺得外人在殺了人之後,能夠及時逃走。」
夏登主任恭敬地問道:
「誰和我在一起?我們全都——不,讓我想想……我弟弟在那兒,舍弟哈利。」
眾人不甚情願的慢慢朝門口慢慢移動,活像一群綿羊。這時夏登主任突然攔住珮洛兒。
赫丘勒.白羅說:
「採到指紋了嗎?」
「然後賀伯就把咖啡杯掉到地上了?」
「他可沒告訴我們!他是不會說的!我想——或者該說我希望——這個更動是對在下有利的!我想,老頭子的遺囑裏原本並不包括我,現在他大概又把我放進去了。這對其他人來說是個打擊哩。還有珮洛兒——老頭子很喜歡她,我想她也會得到一些好處。你們還沒見過她吧?我的西班牙外甥女,很漂亮喔,有著南歐人的溫柔——以及冷酷無情的一面。真希望我不是她親舅舅!」
「後來就沒再跟他見面道晚安了?」
「他到底說了什麼?」
「就是那些可笑的小鵝卵石嗎?是的,有一兩次我看見他拿著它們,但我不知道那是鑽石。他昨天——或是前天——還拿給那位外國女士看哩。」
哈利表示:
「那麼你認為有人在說謊了?」
「他看上去並不壯啊。」
「老兄啊,」他說,「就是因為西蒙.李邑與眾不同,才會把價值一萬英鎊的鑽石放在保險箱裏!不是每個人都會這麼做的。」
賀伯把一個咖啡杯掉到地上摔碎了。
「我去娶誰呀?可惜不能跟外甥女結婚。小珮洛兒迷死人了。」
哈利說:
「售票小姐,她認識我。還有電影院門口的服務生,他也認識我。還有——呃,事實上,我是和一位年輕女士一起去的。我們約好在那兒見面。」
「你反正也會聽說——很快就會有人告訴你的!我是個浪子,各位!我已經快二十年沒踏進這個家門了。」
「你丈夫跟我們口述過今晚的事了,也麻煩你這麼做,好嗎,李邑夫人?你最後一次見到你公公是在什麼時候?」
「根據我們的經驗,罪犯總是會犯錯的。」
「原來令尊提到他的遺囑了?」
主任又點點頭。
那朵笑容把白羅也瞄進去了,女人對外國人總是非常敏感的。至於夏登主任嘛,瑪格琳則未多費心。
「你聽見叫聲了嗎?」
「房裏有兩個窗戶,長官。一個是關的,而且還上了閂,另一個從底下打開了幾寸——但窗子用防盜螺栓固定在那個位置,而且我試過了,栓得非常緊——我想應該有好幾年沒開過了。還有,外面的牆很光滑,沒有裂縫,也沒有長春藤或其他爬藤植物,我認為任何人都不可能從那兒逃走。」
華特悄聲說:
白羅尖銳地問:
強生點點頭。
「看起來是蠻像的,」夏登承認道,「由此推斷,也許僕人當中有職業竊賊,然後這便可以解釋讚石何以被偷,而謀殺的起因也就變得順理成章了。」「那麼,是哪裏不對嗎?」
強生尷尬地說:
「你就是辛迪.賀伯嗎?」
夏登主任停頓一下,喘口氣,然後又公事公辦地往下報告。
「是的,一週前剛回英國。」
莉迪亞說:
莉迪亞插話道:
史帝芬緩緩說道:
「剛滿一年,先生。」
「哦,」強生上校說,「我們先把這件事放在一邊。我知道今天下午全家人都在你外公房裏,而且發生了一些——呃,爭執。」
醫生說:
「你記得他們說了些什麼嗎?」
「當然了,我母親是英國人,我質際上是很英國化的。」
「我很樂意,我會盡我所能來協助你們。我們不應該傷及這位好主任的顏面,那是他的案子,不是我的,我只是一個私人顧問而已。」
泰西里搖著頭說:
白羅讚賞地點點頭:
泰西里微微吃了一驚。
說到臉色蒼白,剛才賀伯在餐具室裏聽到主任造訪時的表情,實在有夠可笑,那幾乎就像——
白羅溫和地說:
「對。」
白羅嚴肅地說:
白羅輕聲說:
莉迪亞平靜地表示:
「仔細想想,夫人。你覺得,你公公是故意讓你們都聽到這通電話,還是你們只是碰巧聽到而已?」
「是『查爾頓、霍奇金斯和布魯斯事務所』嗎?是你嗎,查爾頓?我是西蒙.李邑啊。是啊……對……不,我想請你幫我立一份新遺囑……是的,我那一份已經寫了好幾年了……事情有變化……噢,不,不急,不想打擾你過聖誕,大概在節禮日或之後那天吧。到這兒來,我會告訴你我想做什麼。不,沒關係,我一時間還死不了。」
「是一批未經加工的鑽石,也就是說,未經切割過的鑽石。」
「有的,長官,我從管家那兒拿來了。」夏登拿出筆記本,「要我唸給你聽嗎?」
「聖誕節是最重要的傳統節日,能提昇家庭的凝聚力。你覺得呢,親愛的瑪格琳?」瑪格琳跳起來,一張嘴張了又閤上,看來十分可笑。她說:
「那是他的怪癖。鑽石是他從南非帶回來的,他從不曾把它們拿去加工,他喜歡把它們視作財產的一部份。就像我說的,這是他的怪癖。」
「你認識你大姑嗎?」
「令尊死前幾個小時,發現鑽石失竊了,並報了警。」
「老爸,別說得那麼難聽。」哈利嚷道。
西蒙說:
「對。」
最後他站起來,踱步到保險箱前。嘴裏咕噥道:
夏登讚賞地說:
「第三種可能——賀伯是無辜的,別人拿走鑽石並謀殺了了老先生。這就得靠我們來揪出真兇了。」
「如果你願意的話。」
西蒙說:
瑪格琳適時地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修長的手擺在光滑的淡金頭髮上,嫩綠的上衣緊緊裹住她優雅細緻的身段。瑪格琳看來非常年輕,且略受驚嚇。
白羅輕聲說:
「從通向佣人房的門出去的。」
白羅謙遜地表示:
「噢,是啊,我喜歡高大魁梧、寬肩,而且非常非常強壯的男人。」
「這對我先生而言,是個可怕的打擊——對我們所有人都是,但對他尤其是。」
「你看見你的兄弟了嗎?我是指艾菲德先生和哈利先生?」
艾菲德急急忙忙走進來。看見弟弟時,他臉部抽了一下,然後完全無視哈利的存在,直截了當地說:
大衛跳起來。老人說:
「強生上校有好多問題要問你呢,艾菲德。」
「當時有人陪你在房裏嗎?」
瑪格琳叫了起來:
老管家搖搖頭。
哈利不加思索地坦白表示:
「令弟大衛呢?」
「通常都會按鈴叫我,先生。」
「你最近剛從國外回來是吧,李邑先生?」
泰西里感激地看著他。
主任看見眾人擠成一團,唯獨艾菲德一個人站在父親屍體旁邊,他站得非常近,低頭俯視,臉上毫無表情。
「你當班時,沒有無意中聽見一些對我們有幫助的事嗎?」
「是啊。」
「是的,先生,那種古老的烏斯特瓷器。我清洗那些杯子十一年了,直到今晚之前,從沒打破過一個。」
「你真是個好人,白羅。」
「好像沒有什麼可說的,先生。」
強生上校表示:
「呃——對。」
「當然了,這點她知道。」
「對,直到,直到——」
白羅問道:
莉迪亞回答之前考慮了一會兒,然後說道:
「噢,謝謝你。」
她瞪著他。
「是非常駭人的尖叫嗎?是像……」他頓了一下,「發自地獄裏的幽魂嗎?」
強生慢吞吞地說:
希黛低聲說:
「他在害怕某些東西。我想知道原因……」
白羅說:
強生心中暗想:「這個打擊似乎把他擊垮了,希望他能自持一些。」
「是沒沒什麼不對,而且非常感人!不過我們先來檢視一些事實。你說聖誕節是飲酒做樂的節日,那是不是意味著大吃大喝嗎?質際上也就表示暴飲暴食!暴飲參食是會引起消化不良的!消化不良之下,人也傾向急躁易怒!」
「是的……他提到了……他侮辱我母親。」
這道程序似乎使艾菲德漸漸恢復了正常,他重新控制住自己,不再兩眼發直、恍恍惚惚了。夏登唸完後,艾菲德點點頭。
「會不會是有人要到房裏和你會合啊?」
此時,他開始聽見頭頂上的喧鬧聲,那是瓷器碰碎、家具撞翻倒地的聲音,還有接續不斷的撞擊聲。
哈利搖搖頭。
莉迪亞站起來。
強生打斷他的話。
「夏登,這是赫丘勒.白羅先生。你可能聽過他的大名,他正好和我在一起。這位是夏登主任。」
「一點也沒聽說過。」
「我的小叔哈利在國外待了很多年。他和外子有事要談是很自然的事。」
「這確實很奇怪。」白羅說。
「是的,我確信他們都很可靠,他們大多跟我們很久了。管家泰西里從我先生小時候就在這兒。唯一新來的僕人是清潔婦瓊恩,以及侍候我公公的貼身隨從。」
「對,他從南非來的,是外公合夥人的兒子。他也很帥,棕色皮膚,大個子,眼睛很好看。」
「他把鑽石放在哪裏?」
希黛答道:
老人靠在椅背上重重喘氣。
白羅說:
夏登卻愁容滿面的說:
喬治鄭重地說著:
強生上校說:
「老先生沒給你任何暗示嗎?」
大衛簡短地說:
主任和氣地表示:
「我去收咖啡時,艾菲德夫人在客廳裏。那是在樓上發生動靜前一兩分鐘的事。」
他微笑一下繼續說道:
強生上校不耐煩地說:
「艾托瓦多小姐是我外甥女,法爾先生是我父親在南非時的合夥人之子。」
「沒人指控你和本案有關。」
泰西里溫吞吞地說:
「是啊。」
「這太可怕了,把我給嚇壞了。」
「是的,你受驚了。」
賀伯很快出現。西蒙說:
「對不起。」夏登說。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泰西里立即問道:
「對,坐吧。我剛剛在想,我們得把家裏重新安排一下,因為現在又多了兩個人。」
「你最後一次見到令尊是在什麼時候,李邑先生?」
「這是他最大的優點!好了,我得走了。」
珮洛兒順從地站起來,朝每個人投以飛快而迷人的一笑。
死者齜牙咧嘴,面目猙獰,手指像爪子一樣彎曲。
「是李邑先生吩咐的。」
「沒有。」
「各位,」他說,「我有什麼可以相告的嗎?」
「不,事實上我們之前從未見過他。」
「現在看看第二種可能。賀伯偷了鑽石,今晚便送出屋外,或許已經交給他的同夥了,這是很容易而且極有可能的。那麼我們只得承認,殺害老先生的是其他人了。兇手完全不知道鑽石的事。這當然也有可能,但實在是太巧了。
「令堂去世很多年了嗎?」
「正是這個意思。」
艾菲德不出聲了。
「但你現在回來了,能告訴我們原因嗎?」白羅問道。
「艾托瓦多小姐過去和你跳舞了嗎?」
「你父親提到他已故的妻子——你母親了嗎?」
「這個嘛,」他堅定地說:「這是警方該調查的事。」
「是在下午茶之後,我陪了他一會兒,最後我對他道晚安,約莫在五點四十五分時離開他。」
「是又怎樣?就算我們真的喜歡過去,喜歡古老的傳統,那又怎麼樣?有什麼不對嗎?」
「那傢伙在門外偷聽。」
「是嗎?對不起,這我不明白。」
強生有些不耐煩,他清清嗓子,搶過話來。
「去看電影嗎?」
「窗戶呢?是關的還是開的?」
「她站在遠處的那扇窗戶旁,先生。她把窗簾拉開了一點兒,正在向外張望。」
「好吧,首先,我想西蒙.李邑不是什麼安份守己的人,我不是說他是流氓,但他常在法律邊緣遊走。他沒什麼道德感可言,但卻魅力十足,而且還出奇地慷慨。有事找他,他一定會慷慨解囊,沒有人曾空手而回。他會喝點酒,但不過量,對女入極具吸引力,且富幽默感。還有,他具有一種古怪的復仇本性。人家不是說大象很能記仇嗎,西蒙.李邑也是這樣.李邑老先生為了報復坑過他的人,可以隱忍等待多年,這種例子家父告訴我的就有好幾樁。」
「我已經弄到了。」主任冷笑道。
「你有屋子裏在場人士的名單嗎?」
「好了,」他說,「今晚就到此為止吧。我們離開之前最好再查一下保險箱,如果那些讓人頭疼的鑽石還在那兒,那就怪了。」
白羅越過房間來到窗邊,正如主任所言,窗子有一個是關著的,而且上了栓。另一個則從底部打開約四寸,用一根老舊的防盜粗螺釘栓牢在那個位置上。
赫丘勒.白羅說:
「噢,那個啊!那是今天下午的事,簡直糟透了!」
「這小東西可真會裝腔做勢。」
史帝芬.法爾則怒氣沖沖地瞪著他。
門又開了,強生上校抬眼一望,一時間以為進來的是哈利,但當史帝芬.法爾走進房裏時,他才發現自己看錯了。
「李邑先生,你知道那些鑽石被偷了嗎?」
赫丘勒.白羅溫和地說:
「是的,我看見了……」
「您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是這樣的話,」哈利說,「那麼就是房子裏的某個人下的手……可是,會是哪個該死的人幹的呢?不會是僕人吧。泰西里從一九零一年起就在這兒了。那個白痴男僕嗎?絕無可能。賀伯?啊,他是個無恥的傢伙,但泰西里告訴我說,當時賀伯出去了。那麼可能是誰呢?不算史帝芬.法爾的話(他何m.hetubook.com.com必大老遠從南非跑來殺害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那就只剩李邑家的人了。若是如此,我這輩子大概也想不出來了。艾菲德?他很崇拜父親。喬治?他根本就沒腦子。大衛?大衛一直是個活在夢幻裏的人,連看見自己的手指流血都會暈倒。我那些嫂子弟媳?女人不會那麼冷血地割斷一個人的喉嚨。究竟會是誰幹的?我若知道就好了,實在太令人困擾了!」
強生上校清清喉嚨——這是他的職業病——說道:
她輕輕地吐出幾個字:
醫生懷疑地說:
「晚餐準備好了。」
「對啊,」她說,「非常好玩。外祖父把他們氣得半死!」
「而你哥哥和嫂子呢?他們高興你住在這兒嗎?」白羅揚眉問道。
「幹什麼?」
強生上校提示他說:
「珮洛兒呢?她喜歡住這兒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西蒙立刻問道。
啊,艾菲德夫人現在站起來了,她沿著桌邊走著,儀態高雅大方,那身波紋皺絲衣料設計得相當曼妙,衣服上的連帽也很適合她。真是位氣質優雅的夫人。
珮洛兒瞪大雙眼。
白羅朝他笑了笑。
他用手摸著額頭,有些恍惚。
強生上校說:
「為什麼?」強生好像被刺了一下,「這個,就像我剛才說的——聖誕節是飲酒做樂的節日!」
「所以你先生就答應這個請求了?」
「就這麼多了,先生。」
「他有仇人,這是一定的,像他那樣的男人一定會與人結仇。但我並不知道特定的事件,更何況,」史帝芬瞇著眼,「就我所知——事實上,我問過泰西里——今晚房子裏或周圍並沒有陌生人進入。」
「我在這裏沒什麼可以做了,你已經都把事情安排妥當了,夏登。噢,還有一件事,我們應該見一下那位管家,我知道你已經盤問過他了,但我們現在又知道更多了。確定每個人案發時在哪裏是很重要的。」
「警察趕來之前,什麼都不能碰——記住,所有的東西都不能碰。這很重要!」
「保險箱上呢?」
希黛紅著臉。
「是的,先生。這事太可怕了,對吧?葛絲告訴我時,我都快昏倒了,可憐的李邑先生——」
「你為什麼這麼想呢?」
「我看一切都打點好了,就跟李邑先生道晚安,離開房間了。」
「很抱歉,我離題了。」
艾菲德先生和夫人走進小書房,白羅、夏登及警政署長都站在裏面等他們。強生上校先走上前來。
「不,不是偵訊——是談話!」
「當然啦,」珮洛兒接著惋惜地說,「他不可能像你有那麼魁梧的身材。」
「要在這所房子裏找鑽石可不是件開玩笑的事,我這輩子從沒見過這麼多的裝飾品和小玩意。」
說完,兩個人就出發了。
夏登主任加入討論:
「你可以解釋得更清楚些嗎,夫人?我覺得你能告知我們的事,可能很具價值。」
「請坐,李邑夫人。讓我看看,你是——」
「都可以。」
「你不知道他曾把夏登主任請到這兒來,並向他報案嗎?」
「所以他要我晚點再來。這段時間內,他打算跟那兩個人分別談一談,他會告訴他們說,他已經把這件事跟警方說明,但如果他們能盡快歸還鑽石,他就不會再追究。」
白羅說:
椅子邊也是張桃花心木的圓桌和一大盞瓷燈的碎片。另外兩張小一點的椅子倒在一側,還有水瓶和兩個玻璃杯的小碎片、一個完好無損的玻璃紙鎮、各式書籍、一個摔得粉碎的日本大花瓶,再加上一小尊青銅裸女像,這些就是全部的東西了。
「現在我想起來了,我是說主任來了。」
白羅向前探身。
「關鍵線索在談話中會自然浮現!如果一個人一直在談話,便會無可避免地說出真相!」
「令尊打算做何更動?」
艾菲德斷斷續續地說道:
白羅彎身與強生一起檢查鑰匙,強生發出一聲驚歎。
「我有嗎?」
「你真的沒什麼建議嗎,白羅?」
夏登搖搖頭。
艾菲德說:
「你除外,法爾先生。」
「他沒有派我去傳什麼話,先生。」
「為什麼?」夏登問。
希黛馬上轉向白羅說:
「要過節了,我實在不想說掃興的話,可是,喬治,恐怕我要把你的生活費減一點了。以後我這裏需要更多錢來維持開銷。」喬治的臉脹得醬紅。
「這的確讓人非常難過,是的。」
「那麼,我走了。」珮洛兒離房而去。
老人朝眾人咧嘴笑著。喬治懇切地說:
西蒙則坐著自顧自吃吃發笑。接著他嚇了一跳,四下張望。
「是的。我父親晚餐吃得不多,通常在七點送過去給他。有時他飯後很早就上床了,有時則只是坐在椅子裏,除非他特地派人來叫,否則一般是不會再見我們的。」
一名警員前來為二人開門,並向他們敬禮。警員身後,夏登主任正從門廳走過來,他說:
「他會按鈴,泰西里或華特會過去。」
「好像是,想不到這老頭子身上會有這麼多血……」
「只怕我幫不上什麼忙。不過,只要覺得有用,請儘管發問。我想我還是先解釋一下我是誰吧。家父艾本.法爾是死者以前南非的合夥人,這是四十年前的事了。」
「『想不到這老頭子身上會有這麼多血?』這是馬克白夫人的台詞。她是這麼說的。啊,這有意思……」
「但門鎖住了,據你說,是從裏頭反鎖的」
「我查了那些電話的撥話時問;調查賀伯什麼時候離開,有誰看見他走了;檢查所有出入口;調查所有僕役;調查家庭成員的經濟情況;和律師聯繫,調查遺囑的事;搜查房子,尋找兇器和衣物上的血跡,以及鑽石可能會在哪兒。」
大衛說:
「大衛說了句很好笑的話——是什麼來著?噢,對,上帝的磨坊——他就是這麼說的,」珮洛兒又一字一字地重複一遍,「上帝的磨坊——那是什麼意思啊?磨坊是用來磨麵粉的,不是嗎?」
西蒙又聳聳肩。
「是的,先生。我把托盤拿走,然後把雪利酒和兩個玻璃杯拿出來放在寫字台上。」
強生上校瞇著眼。
「是的,長官,必定是謀殺,絕無疑問。據醫生說,李邑先生的喉嚨被切開,頸部靜脈被割斷了。但整件事有一個非常奇怪的地方。」
強生上校說:
男僕血色盡失的嘴裏吐出一句話:
「喂,夏登,我想到一件事。無論是誰從外邊鎖上門,他一定具備不少這方面的知識,也就是說,他很可能有過犯罪經驗,因為這類工具並不容易使用。」
「請你先聽聽我的遭遇,長官。情況是這樣的:今天下午大約五點左右,我在艾斗野警察局接到李邑先生電話——他的聲音在電話中聽來有些古怪——他要我晚上八點去見他,而且還特別強調這個時間。還有,他要我跟他的管家說,我是去為警方的慈善活動募款。」
他說:
白羅停住不說了。此時,門開了,大衛.李邑走了進來。
白羅平靜地答道:
西蒙輕笑道:
他和善地衝對方一笑。
「當然可以。女士們離開飯廳後,我留下來喝了一杯葡萄酒。後來我意識到李邑家的人有家務要討論,我在場會妨礙他們,所以就找個藉口離開了。」
西蒙聳聳肩。
那是一份十五年前擬的遺囑。在各項遺產和物品清單之後,列著非常簡單的條款。西蒙.李邑的一半遺產留給艾菲德,剩下的一半分成四份,給其他幾個孩子:哈利、喬治、大衛和珍妮芙。
「你最好先結婚,這樣才能安定下來。」
強生上校的目光落在她烏黑亮麗的頭髮、倨傲的黑眼睛,以及微翹的紅唇上,不禁露出一絲笑意。很英國化!這種形容用在珮洛兒.艾托瓦多身上,真是太不合適了。
「那是你最後一次見到他?」
「有誰看見你在那兒?」
「你今天見過李邑先生嗎?」
「是李邑先生,他被人謀殺了。」
「你知道令尊在他臥室保險箱裏放了許多值錢的鑽石嗎?」
白羅說:
「你有什麼看法,夏登?」
「是的,我聽見了……太恐怖了,就像——那聲音就像出自地獄裏的幽魂,我立刻知道發生可怕的事了。我匆忙跑出來,跟著外子和哈利衝上樓。」
希黛站在老人面前。老人睜眼時發現她站在那兒,不禁吃了一驚。希黛穩若泰山的站姿中,帶著威脅的意味。
「這是最不明智的做法,」他自負地說:「我常這麼規勸他,說他也許會因此而被謀殺——我的意思是,是說——」
白羅揮揮手。
強生上校表示:
「目的就是要在你們之間挑起嫌隙和猜忌?」
「等著瞧吧,泰西里先生。今天是聖誕前夕了,但你可感受到任何過節的愉快氣氛嗎?我可是毫無感覺!」
哈利說:
「偶爾才這樣.李邑先生有規定:若未獲他召喚,家人晚上不得上樓看他。有時他喜歡獨自一人,有時則會在晚餐後,派人到樓下請艾菲德先生或夫人、或者兩人一起上樓。」
大衛先生?泰西里很替他擔心,大衛跟他母親真像,而且年輕得出奇,可是他緊張得——瞧,他把自己的杯子都打翻了。泰西里把杯子移開,俐落地將地上的酒擦乾,將一切弄妥。然而大衛似乎根本沒注意到泰西里的動作,只是面色蒼白地坐在那兒瞪著前方。
「後來就沒見過他了?」
然後她急忙走出房間,她先生跟上去了。
「對,除了樓上公公房間裏有一台電話外,這是唯一的另外一台。」
「你是說『夏登先生』,還是提到『警察』兩個字?」
「呃?噢,不可能有別的答案了!很明確,是謀殺——而且是相當殘忍的謀殺!」
他皺皺眉,停了一會兒,語氣一轉。
珮洛兒睜大了眼睛望著,不可置信地說:
「下午茶之後。他為了小弟在下我,剛剛和艾菲德吵了一架。老頭子就是不愛安靜,老愛搞得全家雞犬不寧。我覺得,他隱瞞我回來的事,也是為了這個原因——他想看我意外抵達時引起的騷動!他會談修改遺囑的事,也是出於同樣原因。」
強生在說最後一話時躊躇了一會兒,把話說十分含蓄。白羅立即表示:
「你到底聽見了什麼?」白羅溫和地。
莉迪亞插話道:
「而在你看來,他的真正動機是什麼,夫人?」
「後來呢?」
西蒙說:
他匆匆走了出去,重重關上身後的門。
「沒錯,長官。嗯,當然啦,李邑先生是大人物,所以我就答應他的請求了。我不到八點就到了,並介紹自己是來為孤兒院募款的。管家去了又回來,表示李邑先生想見我。隨後便帶我去李邑先生房裏。房間是在二樓,飯廳的正上方。」
「李邑先生在那兒放了一些未經切割的鑽石,你一定見過他把玩。」
她瞪大眼睛。
「可是,這還是沒有差別,」白羅溫和地指出這一點,「就某種意義上來說,兇手還是逃掉了,因為你並不知道兇手是誰。」
「也許它們能喚醒他對往昔的記憶吧。」白羅說。
「你認為鑽石會是他偷的嗎?」
強生上校以最和藹的口吻說:
「好吧,」強生上校說,「我想目前就這樣了,我們不需要再麻煩你了,李邑夫人。」
西蒙厲聲說道:
莉迪亞很快掃了白羅一眼,然後將眼神移開。
「對喬治?我不記得了。噢,對了,爸爸好像告訴他,以後要裁減他的花費,他得減少開銷。喬治氣極了,臉紅得跟火雞一樣。他急得說,錢再少他就沒辦法過日子了,爸則冷冷的說,不行也得行,還叫他最好讓他老婆管錢。這番挖苦實在太毒——喬治一直是最會精打細算的人,每分錢都會斤斤計較。我覺得瑪格琳反而比較會花錢——她很奢侈。」
「哈利先生也是你弟弟嗎?」
艾菲德低聲回答時,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的抽搐:
夏登主任已經按三次鈴了,最後只好絕望地用力砸著門環。
白羅用力地點點頭。
「我在飯廳裏,剛吃完飯。不,我想,我是在這個房間裏,我剛打完電話。」
「她是我在英格蘭見過最美的女子。」
「他很安靜,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那應該就沒問題了。謝謝你,泰西里。」
「麻煩你。」
「有些罪犯以為自己在任何情況下都逃脫咧!」
「噢,是嗎?你是說他引狼入室?嗯,你們查不到什麼的,西蒙.李邑沒有搞垮艾本.法爾,而法爾的兒子也不是為了報仇而來!不,」他搖搖頭,「西蒙和家父並未結怨。我到此處,原因就像我說過的,純粹是出於好奇。此外,我想留聲機是很好的不在場證明,我不停地在放唱片,一定會有人聽到的,播放一張唱片的時間絕不夠我衝上樓去,因為那走廊實在太長了。割斷老先生的喉嚨、洗去血跡,然後趁其他人尚未衝上樓之前,再奔回這裏——這種想法太可笑了!」
泰西里對女士的穿著向來有自己的鑒賞品味。當他繞著桌子,手裏端著倒酒的酒樽遊走時,總會留意女士們的晚禮服,而且在心中暗自品評一番。
「我和莉迪亞一起去了客廳,然後我就回自己房間化妝了,因為我要跟史帝芬去跳舞。就在這時,我聽見遠處傳來一聲尖叫,每個人都在奔跑,所以我也跟著跑出去了。他們試圖撞開外公房間的門,哈利和史帝芬一起合力撞門,他們兩個都很壯。」
「我親愛的朋友,」他說,「比較一下史帝芬.法爾先生和老先生的身材吧!如果法爾決定要殺老頭,一分鐘內就能幹掉他了,西蒙.李邑不可能有招架之力。誰相信這個虛弱的老人能跟那個年輕力壯的傢伙纏鬥好幾分鐘,還把椅子碰翻,把瓷器打碎?這樣想也太荒謬了!」
白羅說:
哈利嚴肅地說:
白羅接著說:
「你知道嗎,先生,經你一說,我想他的確是鬆了口氣。他的態度立刻變了,說李邑先生是位老好人,用錢很大方——他說話的口氣很不尊重,然後他就走了。」
她哆嗦起來。
「聽著,泰西里,你仔細想想,賀伯可不可能後來又溜回來,而不被任何人看見?」
「你能記起他說過什麼嗎?」
強生上校表示:
大衛尷尬地說:
「希黛,她是大衛的妻子,要他平靜下來。還有……呃,我想就是這些了。我公公說他晚上不想再見任何人,所以我們就都走了。」
「你呢,白羅,你怎麼想?」
「就是嘛,他根本就不該碰它們。他拿起一個來欣賞,我碰巧提到夏登先生來了,他就把杯子掉到地上了。」
「你父親願意嗎?」
「李邑先生,如果可以的話,麻煩你轉述他原本的話。」
強生上校說:
希黛淡然一笑。
然後,泰西里獨自在餐具室裏,疲憊已極地坐了下來。
「你離開房間前,在壁爐裏添柴火了嗎?」
「啊,」他說,「是你,夏登主任,你來得真快。」
強生上校問:
白羅輕聲說:
「案發時你人在哪兒?」
「遺囑——不,好像沒有,我不記得了。」
夏登主任的語氣溫和而堅定:
「那麼他回來時,怎麼進來呢?」
「我認為你自己應該很清楚!」
等確定一切妥當後,泰西里敲響門廳裏的開飯鑼。
白羅說:
「我無意說這位夫人的不是,但我覺得,她或許很擅於挖男人的錢,但我並不認為她會去割人家的喉嚨,看來不像她的作風。」
「你能說的就這些了?」
「算了。聽著,我有點事要你去辦,我要所有人在午餐後都上來我這兒——所有的人。」
「我和外子一起在音樂室裏,他正在彈琴給我聽。」
強生上校瞪了夏登主任幾分鐘後,才脫口而出:
「我要你為我工作,我父親的仇一定要報!」
夏登主任一本正經地接著說道:
莉迪亞顫抖起來:
「大概也算不上和睦吧,先生。」
珮洛兒點點頭。
「他說的話很粗俗——說他希望自己在世上某處,還有個更像樣的兒子,即使是私生子也行……」
哈利說:
「他是被謀殺的,」夏登主任說,「這點毫無疑問。」
「我明白了。嗯,還有一些事我想知道。關於李邑先生保險箱裏的鑽石,你能告訴我們什麼?」
「是啊,我喜歡看別人生氣,非常喜歡。可是英國人不像西班牙人那麼容易生氣,西班牙人會掏出刀子,又叫又罵。英國人就不會怎麼樣,只是臉脹得紅紅的,嘴巴又閉得緊緊的。」
「這是你的看法嗎?」
他的語氣顯示出他根本沒弄明白。他接著說:
「他……他想幹嘛?」
「我真的說不上來,先生。我送咖啡去的時候,所有男士都在裏邊——但那是事發前十五分鐘的事了。」
莉迪亞向他投以感激的一瞥。
「有的,先生。他問主任來這兒幹什麼,我說他是來為孤兒院募款,已經上去見李邑先生了。」
「因為他長得賊頭賊腦的,眼睛亂轉,走路躡手躡腳,而且還會在門口偷聽。賀伯就像貓一樣,所有的貓都是小偷。」
「如果他有鑰匙呢?」
白羅的眉毛揚了起來。
「你父親為了她的死感到很難過嗎?」
「強生上校,我公公本來就有點怪,他的想法很與眾不同,把玩那些鑽石,確實給了他無窮的樂趣。」
「我想,賀伯,」他輕聲說:「在我們還未告訴你之前,你並不知道鑽石是被偷了。那麼,你怎會知道李邑先生和他兒子談話前就發現鑽石失蹤了呢?」
在對方發話前,史帝芬又插了一句:
「他會接受這個請求,只怕都是我促成的——我誤判了情勢。」
「好的。」
「不會。」
「他有提到錢或遺囑的事嗎?」
「你確定嗎?」
「夫人,」白羅說,「你知道,我的身份是非官方的,所以我的問題可能不是那些英國執法官員會問的。我很想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你認為他想立新遺囑?我希望你憑直覺來回答,而不是就你所知。我要的只是你的看法。女人總是能很快得出自己的看法,感謝上帝。」
主任慢慢答道:
「你能形容一下鑽石長什麼樣子嗎?」
「你以為這樣就算交代完畢了嗎?」
「當我聽到騷鬧聲之前,我都在那兒。我跑到門廳飛奔上樓,想去看看出了什麼事。我幫哈利把門撞開。」
「李邑巴先是你的外祖父,他把你從西班牙接來。你幾天之前剛到這兒,對嗎?」
泰西里看看牆上的掛鐘。
「他稍微提到我婆婆的頭腦,外子很愛他母親,他聽了非常難過。就在這時,我公公突然對著大家吼起來,他非常激動。當然了,我能體會他的想法——」
「那樣的話,老先生打算交給警方調查。」
史帝芬.法爾立刻轉向他。
「他們好氣啊!」
「請艾菲德先生過來。」
「你是想告訴我,這是個有人在上鎖的房間裏被某種超自然力量殺死的鬼案子嗎?那種偵探小說裏才有的事?」
「好了,現在麻煩你……」
希黛悠悠地說道:
「另外兩名客人,艾托瓦多小姐和法爾先生呢?」
「但今天是你的休假日,你向來在星期五休假嗎?」
「這個家雖然井然有序,但並不和樂,是嗎?」
「你離開很長一段時間嗎?」
強生點點頭。
珮洛兒搖搖頭。
「是的,長官。我問了一些例行的問題,但他的態度非常不確定,回答也頗為含糊。最後他說:『請你務必了解一點,主任,這件事也有可https://www.hetubook.com.com能是我弄錯了。』我說:『我不太明白,先生。鑽石若不是不見了,就是還在;不是前者就是後者。』他答說:『鑽石確實是不見了,主任,但這很可能是一個相當愚蠢的惡作劇而已。』我覺得很納悶,但沒說什麼。接著他說:『我很難詳細為你說明,但就是這麼回事。照我看,到目前為止,只有兩個人可能拿鑽石,其中一人也許是為了開玩笑。但如果是另一個人拿走的,那就一定是偷竊。』我說:『你到底希望我怎麼做,先生?』他立刻答道:『我希望主任半個小時後再來——不,更晚一點兒——九點一刻吧。那時我就能告訴你鑽石是否被偷了。』我雖然一頭霧水,不過還是同意了,然後就離開。」
「還有什麼你們想知道的,各位?」
「好的,先生,沒問題。」
「我跟你保證,李邑先生,我會盡最大努力協助強生上校和夏登主任。」
希黛說:
史帝芬.法爾靠在椅背上,用食指撫著下巴。他的聲音很低:
「大部份的家人都在,長官,他們只是站在旁邊。」
艾菲德接道:
「他跟你提過他房間的保險箱裏有鑽石嗎?」
「先生,你不會認為我和這件事有關係吧?」
「對,先生。」
「你今晚什麼時候出去的,去了哪兒?」
夏登表示:
「你知道上述時間中,女士們都在哪兒嗎?」
「李邑家中有哪些人是生活在這裏?哪些人只是在此留宿?」
強生署長立即接道:
赫丘勒.白羅靠在椅背上,兩手交插,若有所思地審視他的東道主。
強生上校說:
「是的,先生。」
「對,我彈了有一陣子,直到——直到命案發生。」
「他們只是在這兒暫住嗎?」
「待會兒你再把這些細節告訴夏登吧。我想知道的是,你今晚最後一次見到李邑先生是什麼時候?」
「白天時他從不去別的房間嗎?」
泰西里一時呆在原處,接著他跑進門廳,衝上樓去。其他人也跑來了,整間房子都聽見了那淒厲的叫聲。
「他跟你提過他在保險箱裏放了很多未經切割的鑽石嗎?」
「有時我覺得時光似乎並未流逝,倫敦有一齣戲講的好像就是這種事。裏頭有種感覺,真的,你會覺得同樣的事情似乎發生過一樣。看起來,好像只是門鈴響了,我前去開門,看到哈利先生站在那裏——甚至是法爾先生或別人也一樣——而我則對自己說,這件事我以前就做過了……」
「竟出了這麼可怕的事,在這幢房子裏!我們這兒一向平平靜靜的。」
「是的,真的好毛骨悚然啊。我的骨髓好像給凍住了,那聲音後來消失在一種噎住似的聲音,或是格格的笑聲中。」
莉迪亞表示:
「他死時你在哪兒?」
「真高興您來了,長官。我們到左邊那個房間好嗎?那是李邑先生的書房。我想跟二位簡報一下,這整件事非常奇怪。」
「該死,是誰?噢,是你啊,賀伯。別那麼偷偷摸摸的走來走去。」
白羅歎道:
強生上校很快轉換話題。
「他當然很失望,」她說,「因為家裏沒有孫子,沒有男孩,我是說——沒有李邑家的繼承人。我看得出他一定懊惱很長一段時間了,突然間再也忍耐不住,因此就把怒氣發洩到兒子們身上,說他們是一群娘娘腔的老女人,總之是這類的話。當時我很替我公公難過,因為我能體會他的自尊有多麼受傷。」
「你能讓我用自己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嗎?」
「我不知道,對於一個在南歐——我是指西班牙——長大的女孩來說,英國一定是個又冷又古怪的地方。」
西蒙表示:
「那他就非得穿過廚房不可了,先生。廚房直到九點半或九點四十五都有人在。」
「被害人是誰?」
「哦,原來如此。」強生上校說,「夏登,你覺得這個『家人』可能是誰呢?」
「可是,那麼——我不明白,我……」
「桃樂絲。巴克爾,先生。她任馬卡姆路二十三號的乳品店工作。」
「很可能是近海輪船上的二副吧。喬治要是不小心的話,和她在一起麻煩一定會層出不窮。」
老人站起來,行禮退身,卻又在一兩分鐘後折回來。
「你當時聽見了什麼?」
白羅接著說:
「沒有,我想,他們一定是在我之前就上去了。」
「可以藏匿的地方一定很多。」白羅同意道。
夏登主任簡短地說:
「幹得好,白羅先生。你的套話技巧真讓我大開眼界。不管賀伯有沒有偷鑽石,但他說謊的功力實在是一流。」
她點頭表示同意。
「誰想得到這老頭——」
哈利點點頭。
「就這麼多了,呃?」
珮洛兒對夏登主任說,她天真爛漫的目光停留在他英俊的臉龐上,夏登的臉因這番讚美而脹得通紅。
希黛表示:
「客廳。」
「赫丘勒.白羅。啊,他——是誰呀?」
「您——嗯,這讓您想到什麼了嗎,白羅先生?」
「老頭子高興得很。」他又笑了,眼角的皺紋萬分迷人。「老頭子和艾菲德住在一起實在太沒意思了!艾菲德跟個木頭一樣——很道貌岸然,但絕不是一個好同伴。家父年輕時也是個浪子,他希望我跟他做伴。」
「不管怎麼說,你還是到這兒了。令堂常對你提起外公的事嗎?」
「他的房間由誰照管?」
「那麼,賀伯是怎麼回到屋子裏的?」白羅問。
「我們很快就會知道的,這點我很有把握。我們還沒有對這家人進行調查呢。」
「我幾乎可以肯定他是蓄意讓我們聽見的。」
泰西里慢慢沿著門廳,返回餐具室。
強生上校親切地說:
莉迪亞用手溫柔地按著艾菲德的肩膀。
哈利很快轉身看他。
「不知道,長官。」
「這樣一來,賀伯豈不是把命放在兩個女人手中了?光靠一個女人就夠冒險了,弄到要靠兩個——這風險也太高了吧!」
她又睜大眼睛,像受驚的孩子。赫丘勒.白羅再一次露出欣賞的神色,思忖道:
「他有後門的鑰匙,所有佣人都從那個門進來。」
「你是指,這是件職業犯案嗎,長官?」
「不一定,血幾乎都是從頸靜脈流出來的,不會像動脈的血那樣噴出來。」
「該死!」他說,「發生了謀殺案!而且還是在聖誕節前夕!」
「噢,我想想看……好像是在客廳裏。」
「艾菲德嗎?艾菲德氣得臉都綠了。倒不知道莉迪亞怎麼想?她可能會為老公抱不平吧,但我想最後她還是會很高興的。我喜歡莉迪亞,她是個令人愉快的女人,我會和她處得很好的,但艾菲德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又笑了起來,「艾菲德一向嫉妒我,他一直是個足不出戶、盡忠職守的好兒子,但他最後能得到什麼?家裏的好寶寶到頭來屁股上還是會挨上一腳。聽我的沒錯,各位,美德是得不到好報的。」他看看眾人。
他說:
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
「法爾先生昨天突然來訪,他碰巧到這附近,於是就來拜訪我公公了。當我公公得知他是老友的兒子時,便堅持要他和我們一起過節。」
「後來砰的一聲,門開了,大家往裏頭一看,噢,好恐怖——所有的東西都被弄倒了,而外公躺在血泊裏,喉嚨被人割開了,就像這樣,」珮洛兒誇張地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一個手勢。「一直割到耳根下。」
「老弟啊,每個人都會說謊。問題是,如何把無害的謊話和有害的謊言區分開來。」
「不確定,先生。那是在我給男士送完咖啡之後的事,我就知道這麼多了。」
夏登主任點點頭。
希黛平靜的看著白羅。
「我想的確有人在打電話,先生。餐具室裏的電話鈴會響,而且若有人拿起話筒撥號,會發出微弱的鈴聲。我記得確實聽見了鈴聲,但當時沒怎麼注意。」
強生上校憋住笑,他很少看到這位不苟言笑的主任如此不知所措。
「不,不,長官。」主任搖頭說,「如果他那樣做,只會讓人覺得是在虛張聲勢而已,不會這麼具有說服力。竊賊可能會認為:『管他猜到了什麼,老傢伙反正不會叫警察!』但如果老人對他說;『我已經跟警方說了,刑事主任剛剛才離開。』而竊賊去問管家,管家又證實了這件事:『是啊,主任開飯前才在這兒昵。』這樣的話,竊賊就會相信老先生是玩真的,而且決定把鑽石吐出來為妙。」
「後來呢?」
白羅打斷她的話,溫和地說:
「你是說本案與盜竊有關?」
白羅溫和地說:
大衛興趣缺缺地說:
「嗯,那又怎樣?」
「是啊,這兒有好多血——蠻驚人的,血真的很多。」
白羅表示:
「你們當時要討論家務事?」
她點點頭。
白羅搖搖頭。
「非常正確。」他說。
「和哪些家庭成員?」
夏登主任數著手指核對。
「大衛先生非常愛老夫人,他像是老夫人的女兒,而不是兒子。老夫人去世後,大衛先生就跑掉了,在這兒住不下去。」
「李邑先生自己能添嗎?」
「對,你知道可能會是誰拿的嗎?」
她將手放在丈夫肩上。
「他成功了嗎?」
「在我看來有三種可能:一、賀伯既是竊賊又是兇手。二、賀伯是竊賊,但不是兇手。三、賀伯是無辜的。關於第一點,有一些特定的證據:賀伯偷聽電話,知道鑽石失竊的事被發現了。他從老人的態度中,推測老人已在懷疑他了,於是安排計劃,佯裝在八點鐘出去,以製造不在場證明。然後他輕鬆地從電影院溜回來,而且不為人發現。不過他得確定那女的不會出賣他。明天我會去看看能從她身上問到什麼。」
莉迪亞說:
強生上校表示:
「李邑夫人——艾菲德夫人。她當時站在門口說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當時沒明白它的含義。」
主任推開華特衝上樓去,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到來。當他進房間時,看見珮洛兒彎身從地板上撿起某件東西。大衛站在那兒,雙手搗著眼睛。
「然後發生什麼事了?」
他跳起來站在那兒,平日嬉皮笑臉的臉上眉頭緊鎖。
眾人慢慢走出房間。他們聽見身後主任公事公辦地說:
「值得深思,非常值得深思。」
「你覺得你可以擺平艾菲德嗎?」
「和艾菲德一起在飯廳裏。餐後我們兩人不是很愉快,聽見樓上的騷動時,我們正在大吵。那騷動聽起來像十個男人在上頭打鬥,接著可憐的老頭子就尖叫起來了,像殺豬一樣。艾菲德聽得腿都軟了,只是一逕地張大嘴坐著。等我把他搖醒,兩人才開始衝上樓。門是鎖著的,我們費了好些勁才撞開。我實在想不出來那該死的門怎麼會鎖住!房裏除了家父外,沒別的人。若有人能從窗戶跑得掉,那真是活見鬼了!」
「看到血,你不覺得噁心嗎?」
「當然,當然……」
泰西里的思路突然被打斷。華特把端在菜裏的梨子給弄掉了。現在的這些男僕真是不行!再這樣下去,他們只能去當馬夫了!
「所以請把東西交給我,它就在你手裏。」
夏登主任仍舊客氣,只是聲音更為堅定。
一時間,一群人擠做一團,一起向裏頭張望。
泰西里已經等在一旁了,看到最後一名客人——瑪格琳——走進吝廳時,他便站出來,低聲說:
「是的,我給在威斯林罕——我的選區——的保守黨代表人打電話。有一些緊急的事。」
「這件事,你可以相信我們會盡力而為,李邑先生。」夏登說。
「我想他們都喜歡她,家裏有一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大衛輕蔑地笑了一下:
夏登對這個誇獎似乎有些懷疑,不過強生上校插嘴道:
「不可能,長官。舉個例子說吧,房裏的桌椅都翻倒了,到處是打破的陶器和其他裝飾品,而且現場找不到任何做案的刀子。」
「噢,我不能嗎?」
強生署長沉思道:
「我聽見他在電話裏跟人說的。」
史帝芬.法爾搖搖頭。
希黛對此表示異議:
「門還上了閂。」
她停了一會兒,顯然很滿意自己的描述。
「那感覺一定很怪,真的。」
白羅問道:
「他們現在人呢?」
夏登主任不為所動:
「那些鑽石被偷了。」
「你喜歡你的工作嗎?」
「當然,當然……」
「是誰啊?」賀伯問。
醫生聳聳肩,咧嘴笑道:
「我回家來——就不打算走了!」
「什麼?」艾菲德.李邑瞪著他。
一名年邁的瘦削男人正跪在屍體旁,此時他站起來向眾人點頭示意。
署長表示歉意後離開房間。
「我們今天下午都在他房裏——在下午茶之前。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
「她作做什麼?」
哈利擠過來,搶過門把又擰又推。
男僕猶豫了一下。
「也許吧。」
「我相信他很結實,還可以撐過一些會令大多數人致命的疾病。」
「想起來了,我真是笨——我去打電話,我記錯了。」
強生半信半疑地看著白羅。
「但並不是時常如此?」
「不行嗎,老哥?」哈利說。
喬治說:
「她說了什麼?」
珮洛兒大聲承認:
「艾托瓦多小姐真的很漂亮。」
「我願意。」西蒙說:「哈利畢竟是我的兒子呀,艾菲德。」
「你不知道確定的時間嗎?」
強生說道:
「他是在跟我講電話,老兄。大約五點十分,是不是?」
他站了一會兒,仔細觀察那些翻倒的椅子、碎裂的瓷器,以及染血的碎片。
白羅輕聲表示:
「其他人在哪裏,你知道嗎?」
「原來如此。家中的人都交代清楚了。至於僕人方面,李邑夫人,你認為他們都可靠嗎?」
「我敢發誓凶手不是從窗口逃走的。」
「把這樣的鑽石放在臥室的保險箱裏,似乎很怪啊。」
大門的門鈴響了,但誰也沒注意到。
賀伯接著說:
「大衛?他不在那兒嗎?對,他不在那兒。我不太清楚他什麼時候溜出去的。」
「你若不介意的話,請一個個叫他們來,李邑夫人。」
「有沒有人說什麼?」
強生上校很快插話道:
白羅厲聲說:
「我知道,我記得……那,太恐怖了。」
「賀伯打破一隻咖啡杯?」
「噢,是的,」希黛說,「他成功達到目的了。」
「我們並沒說是你幹的,法爾先生。」
「沒錯,」他迅速地向白羅走過來,「你就是赫丘勒.白羅!我怎麼這麼呆啊,我應該立刻想到的呀。」他說得又急又快,聲音低而興奮。「你能來真是天意!你一定要查出真相,白羅先生,不惜任何代價查出真相!要我付多少錢都行,只要你能查出結果來……我可憐的父親被人用殘忍至極的手段謀殺了!你一定得查出來,白羅先生,我一定要為父親報仇。」
「還有一些別的事,白羅,我不知道你是否覺察到了……」
「這好像有點意思,」強生表示,「賀伯可有打探主任來訪的目的?」
強生上校說:
「被害人的性格和他的遇害總是有關的。狄絲蒙娜的毫無戒心,正是她死亡的主因。一個多疑的女人必能看出伊阿古的詭計而及早阻止;馬拉的邪惡導致他最終死在浴缸裏;而茂丘奧的暴躁,則讓他喪命於劍下。」強生上校捻著鬍子。
「是的,當著所有人面,就像貓一樣,盯著我們的反應。他只吩咐律師,要他聖誕節後過來談這件事。」
「上帝的磨坊慢工細磨,卻磨得格外仔細。大衛.李邑說的就是這個。」
「而你就去服侍他就寢?」
「都是些蠢話,他說我們都沒用,每個人都是——家裏沒有一個像樣的男人!他說珮洛兒——她是我的西班牙外甥女——一個人可以頂我們兩個。他說——」大衛停住了。
「總之,這件事實在太匪夷所思了。竟發生這樁冷血殘酷的兇殺案——而我們有那些嫌犯?艾菲德和他的妻子——都是知書達禮、性情溫和的人。喬治是受人尊崇的國會議員;他的妻子呢,不過是個普通的時髦美女而已。大衛看起來很文雅,他弟弟哈利也說他沒辦法見血。他妻子看起來是位明理的好女人,也很平凡。現在就只剩那位西班牙外甥女和從南非來的史帝芬了。西班牙美女脾氣雖然暴躁,但我不認為那個迷人的女孩會冷血地割斷一個老頭子的脖子,尤其是,她有絕對的理由讓他活下去——至少得等到他簽新遺囑吧。史帝芬.法爾是有這個可能。也就是說,他可能是個江湖郎中,為了謀奪鑽石才到這兒來的。老人發現鑽石被竊,法爾便割斷他的喉嚨滅口。很有可能是這樣的。留聲機的不在場證明,其實不是很有力。」
警政署長接著說:「案發時你在哪?」
「對,我在門外,聽不太清楚——只聽見了一句話。」
「跟那個老寓言所說的一樣,我吃膩或不想吃餵豬的豆莢了,我忘了是哪種說法。我覺得回家吃點牛肉也不錯。我接到家父的信,他建議我回來,我就順他的意回家了,就這麼回事。」
艾菲德棕色的眼睛哀痛逾恆,他啞聲說:
「公公是因為這件事被殺的嗎?為了那些鑽石?」
強生上校說:
夏登表示:
「這段時期在西班牙生活也不是件愉快的事。嗯,李邑夫人,我們想聽你談談今天下午的那場談話。」
強生表示:
「兩個人?」
珮洛兒瞪著他。史帝芬.法爾不耐煩地說:
「是挺下流的,」強生表示同意說,「問題是,我們對他的證詞有何看法?」
「鑽石有保險嗎?」強生署長問。
「噢,」華特鬆口氣說,「我剛才正在給警方打電話昵。」
白羅嘲弄地揚起眉毛。
「漂亮!你還真沒忽略掉什麼,我想你已經把所有明顯的線索都查過了?」
哈利銳利的目光從他們三人身上一一掃過。
「他人緣好嗎?」
「爸,你不能那麼做啊!」西蒙輕聲說:
「你晚飯前進來時,哈利先生和他在一起嗎?」
「是,李邑先生。」
希黛說:
「你跟他道晚安?那麼你已料到當晚不會再見到他囉?」
白羅說:
「大家先是一楞,接著便跳起來衝出門去,奔向樓上父親的房閭。門是鎖的,我們進不去,只得把門砸開,後來等我們進去後,便看見——」
「我在九點十五分時再次回那棟房子,長官,我正要按前門門鈴時,聽到房裏傳來一聲尖叫,接著是一陣嘈雜的喊叫聲和一片混亂。我按了幾次鈴,又敲門環,三、四分鐘後才有人來開門。當男僕終於把門打開時,我馬上知道出事了。男僕全身發抖,看起來一副要昏倒的樣子,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表示李邑先生被謀殺了。我急忙跑上樓去,發現李邑先生的房間裏一片狼藉,顯然經過激烈的打鬥.李邑先生和*圖*書躺在壁爐前的血泊之中,喉嚨被割開。」
「你們怎麼全都沒精打采的,出什麼事了?」
強生馬上接口問道:
艾菲德低聲說:
「是我弟弟和弟媳。」
「噢——噢,是的!」
泰西里回到餐具室,關上飯廳的門,讓諸位男士享用他們的甜酒。
強生說:
「唉呀,老兄,那怎麼叫偏愛呢,你可千萬別以為我喜歡謀殺案!我希望永遠別再有謀殺案了。反正啊,在你來訪期間,我們應該可以過一段平安日子才是。」
哈利輕描淡寫地擺擺手。
「不會啊,為什麼?人被殺的時候總是會流血的。噢!那兒到處都是血!」
白羅表示:
「艾菲德先生和夫人住在這兒,其他人是來做客的。」
「對不起,泰西里先生,實在很抱歉。」賀伯一臉汗地道歉說。「我不知道是怎麼搞的,你剛說警局的刑事主任來了是嗎?」
「她死的時候我還小。」
哈利咧嘴笑了:
「她幹嘛嫁喬治——為了他的錢嗎?」
警政署長清了清嗓子,把話接過來說:
「李邑先生,案發時你在哪裏?」
拿艾菲德先生來說吧,他看起來很不對勁,好像受到什麼打擊似的,一臉茫然的把盤子裏的食物撥來撥去,卻一口也沒吃。泰西里看得出艾菲德夫人很為丈夫擔心,她一直隔著桌子望著他——當然啦,只是靜悄悄地,讓人不太看得出來。喬治先生的臉很紅——他其實是在狼吞虎嚥,根本沒注意到食物的滋味,他再不小心的話,總有一天會中風的。喬治夫人沒吃東西。是在節食減肥嗎?好像不太可能。珮洛兒小姐好像吃得很開心,正和那位南非紳士有說有笑。他大概迷上她了,他們倆似乎沒什麼心事!
西蒙說:
「我明白了。」強生表示。
「你剛從地板上撿起了什麼東西?」
關上門後,強生回到桌邊。
白羅溫和地說:
「你們若做不到,我會親手將兇手繩之以法。」哈利表示。
哈利說:
白羅看著他,困惑地搖搖頭。他表示:
「不,沒這個必要。謝謝你,李邑先生,沒別的事了。我想,你大概猜不出誰有可能謀殺令尊吧?」
「啊,我想現在沒別的事了,艾托瓦多小姐。」
莉迪亞的聲音則近乎呢喃:
三個男人都停下來看了她一會兒。強生的眼神不由自主的一亮,夏登則毫無反應,巴不得能立即完成接下來的工作。赫丘勒.白羅則透著欣賞的眼神——在她看來——但那欣賞並非針對她的美貌,而是出於她懂得善用自己的容貌。瑪格琳並不知道白羅心中正在暗想:「這小妞真是漂亮,但她有一雙冷酷的眼睛。」
「我不知道,我離開家了。」他頓了一下,然後表示:「各位有所不知,這次回來看家父之前,我已經快二十年沒見過他了,所以你們要明白,關於他的生活習慣、他的冤家或是這兒的情形,我實在無法提供太多消息。」
「是啊,我得盡快趕到朗代爾去。」
「他們都走了——除了希黛,那個胖胖的女人,大衛的太太,她留在後面。」
「我們剛才立即對房子周圍進行了檢查,所有窗戶都閂上的,側門鎖著,前門也是。而且沒有人能從廚房離開而不被看見。」
「它們很值錢嗎?」
「警察局的夏登主任——小心哪,你在幹什麼?」
夏登領著兩人來到門廳左側的小房間。屋裏有一架電話和一張擺滿文件的寫字台,四面盡是一排排的書櫥。
「你今晚最後一次見到令尊是什麼時候?」
「啊喲,看到了,鑰匙尖有輕微的劃痕。你看見了嗎,白羅?」
他注意到,艾菲德夫人穿上了那件黑白相間的波紋皺絲新衣,花色十分亮眼,雖然很多女士穿了都不好看,但穿在她身上,就是覺得順眼。喬治夫人穿的禮服是訂做的,這點泰西里非常肯定,一定花了不少錢。他很奇怪喬治先生怎會願意付帳!喬治先生討厭花錢,從來都不喜歡。現在輪到大衛夫人了。她的人是不錯啦,但卻不太會穿衣服。對她的身材來說,黑色素絨應該是最適合的料子,這種有條紋的深紅色天鵝絨,實在是下下之選。至於珮洛兒小姐,則穿什麼都無所謂。憑她的身材和秀髮,穿什麼都一定好看,即使只是件單薄而造價不高的小白袍子也一樣漂亮。老李邑先生很快便留意到她,為她的美貌目眩神迷了。男人一上了年紀都一樣,會為年輕的面孔無法自持。
強生上校嚴肅地說:
白羅朝他笑道:
「就我所知,是打給他律師的吧?」
眾人慢慢一個個地走出去。喬治氣得滿臉通紅;瑪格琳看上去很害怕;大衛面色慘白,渾身發抖;哈利咆哮著走出房間;艾菲德則像夢遊般移動;莉迪亞昂著頭,跟在丈夫後面;只有希黛在門口停了一下,又轉身慢慢地走回去。
「我聽見他提到盜竊和鑽石,還聽見他說:『我不知道該懷疑誰。』還說到今晚八點鐘什麼的。」
「那麼,老先生和艾菲德的會面,是在他發現鑽石丟了以後囉?」
「是的。」
白羅說:
史帝芬.法爾的唇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他答道:
「我想我聽見重物倒地的聲音。我公公的房間在飯廳正上方,而不是在客廳上面,所以我不會聽得太清楚。」
白羅說:
夏登舉起他的大手,非常權威地說:
「案發時你在哪兒?」
希黛說:
「只怕只有這些了。」
「他以暴露人們的劣根性為樂。我該怎麼說呢?他喜歡惡作劇,已經到了病態的地步,他希望家庭成員間存有嫌隙。」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白羅先生。」他說,「死者的性格和他被謀殺究竟有什麼關係?」
「是嗎?這件事聽起來挺愚蠢的。」
白羅點點頭。他走回屍體旁,低頭看著老人。
赫丘勒.白羅感興趣地看著這名女子,他得承認李邑家娶的妻子都很值得研究。莉迪亞聰穎優雅,瑪格琳俗氣造作;這會兒希黛則透出堅毅而令人靜定的力量。白羅看得出來,希黛實際上比她的外貌年輕,她的外表老氣,是因髮式和服裝過時所致;她褐黃色的頭髮尚未灰白,圓潤的臉上有對堅定的淡褐眼睛,閃著和善的目光。白羅心想,希黛是位好女人。
「對。大衛看起來很可笑,他渾身都在發抖,而且臉色蒼白得要命,看起來好像快生病了。」
「大衛先生好像在客廳隔壁的音樂室裏彈琴。」
白羅溫和地說:
強生拗道:
大衛不耐地說:
「你有什麼想法嗎,李邑夫人?譬如說,誰有可能精心策劇這樣的竊案?」
「比如說,你最後一次見到令尊是什麼時候?」
老管家把門重新閂好,緩緩踱回門廳。他用手揉著眼睛嘆口氣,但一瞥看見莉迪亞走進客廳,便又打直腰桿。喬治.李邑也正從樓上下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白羅先生?」
「你到這兒以後,常和你外公在一起嗎?」
「爸爸為你做了那麼多,而你竟然那樣回報他。」
「先生,您是指鑽石還是謀殺?」
「還有件事。他們來的時候,你陪他們一起過來。等你走到走廊中間時,提高聲音說話,讓我聽到。隨便什麼暗示都行,明白嗎?」
「而那些平日分散在各地的家庭成員再一次團聚。老兄,你得承認,這種情況會產生極大的壓力,那些脾氣差的人拼命強迫自己表現和善的一面。聖誕節有很多偽善的事物,儘管出於善意,出於正常理由,但無論如何都是一種偽善!」
「不,不,這話是我說的,不是你講的。我只是向你指出,在這種情況下——在精神壓力,在身體不適時——原本微不是道的憎惡與衝突,都很可能突然變得相當嚴重。佯裝自己比平時更慈悲寬容,更高尚,遲早會使人變得更惡劣粗暴,更令人不快。事實上,如果你壓抑本性的自然流露,內心的堤壩遲早會被洪流衝垮的!」
警政署長緩緩說道:
白羅小聲說:
「讓你老婆多傷點腦筋吧,」西蒙說,「錢的事,女人總是很精打細算的。她們會設法從男人想不到的地方省錢,而且聰明的女人應該自己做衣服。我記得我老婆的針線活就做得很好,她樣樣都行,是個好女人,可惜就是太乏味了——」
「噢,是嗎?」
夏登主任帶領二人踏上寬闊的樓梯,穿過走廊。
「我什麼都不知道,這件事太可怕了,而且根本出乎意料。」
夏登插話道:
有人顫聲長嘆,接著有兩個聲音先後響起。奇怪的是,他們都分別引述了別人的話。
「平時你會去向他道晚安嗎?」
眼前的景象,令每個人終生難忘……
「艾菲德先生和夫人,國會議員喬治及他的妻子,哈利先生,大衛先生和其夫人。珮……」主任遲疑了一下,小心地唸出那個名字:「珮洛兒……」,像在拼字似的。「艾托瓦多小姐,法爾先生,然後就是僕人了:有管家愛德華.泰西里;男僕華特。錢恩;廚子艾梅莉。李維;二等女僕,葛絲。貝斯特;三等女僕,碧翠。莫坎;清潔婦瓊恩。肯奇;貼身隨從辛迪.賀伯。」
「可是他沒時間啊,白羅先生。問題就在這裏,他來不及了,也許他預計把對方殺個措手不及,但事情沒這麼順利,發生了一場搏鬥——而樓下的人顯然都聽到了。更有甚者,老人高聲呼救,所有人都衝了上來,凶手只來得及匆匆溜出房間,再從外面把門鎖上。」
「孩子們寫歡她嗎?」
艾菲德突然轉向他。
瑪格琳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她垂下眼睛,說道:
大衛匆忙道:
「通常會是在什麼時候?」
「她在這兒的生活——也許,不是很幸福吧?」
希黛突然一陣悲痛,她舉起手,垂著眼,凝望地板。
「為什麼?」
「對不起,李邑先生。」
強生上校突然說:
「我記不得了,只提到了一些微不是道的事。」
白羅的聲音逐漸消失。夏登吃驚地瞪大眼睛望著白羅,萬分崇敬地說道:
白羅咕噥道:
「你為什麼那麼做?」
「唉呀,」白羅說,「我知道你指什麼。喬治.李邑夫人不經意說溜了嘴,說出最後一次家庭會議的一些情況。她天真的指出,艾菲德在生他父親的氣——而大衛看上去『一副要殺他父親的樣子』。我認為她說的這兩件事都是真的,但我們可以從中得出自己的結論。老人為何要召集家人?為什麼他們到達時他剛好在給律師打電話?那自然不是失誤,老人是想讓大家聽見!可憐的老頭,整天困頓在椅子裏,失去年少時的娛樂,所以只得為自己發明新的消遣。他以玩弄人性的貪婪為樂,以挑動別人的情緒與激忿自滿。從這一點我們又可以得出一個推論,在這場遊戲中——耍弄子女的貪念與衝動他是不會遺漏任何人的。他一定、也必然會挖苦其他人,一如他挖苦喬治一樣!喬治的妻子瑪格琳小心地對此隻字不提,而老人很可能也惡毒地刺傷過她。至於老人對瑪格琳說了什麼,我想,我們可以從其他人嘴裏探出來——」
白羅說:
主任一邊正經八百的答話,一邊忍不住偷笑。
主任表示:
老人說:
「是的,李邑先生。」夏登主任未多費時間解釋。「這是怎麼回事?」
赫丘勒.白羅也笑了,他說:
泰西里費勁地站起來,到客廳裏收拾咖啡杯。房裏只剩下莉迪亞了,她立在房間彼端,窗簾半掩著她的身影,她正望著窗外的夜色。
「沒有,大衛離家不久後我們就結婚了,他一直不想和這個家有任何牽連。在此之前,他的家人我一個都沒見過。」
客人禮貌地揮手表示不用。強生小心翼翼地把椅子朝著燃動的火焰挪去,雖然這樣做很有可能燒到腳尖(就像某些中世紀的酷刑),而且也擋不了背後呼嘯的冷風。
老人不耐地說:
「有時候你會以為英國人不屑下毒,」赫丘勒.白羅說,「以為施毒是外國人的下流方式,勝之不武!」
他接著說:
「那麼,你的意思是,聖誕節的時候不可能會發生犯罪事件囉?」
「糟透了,為什麼?」
「那麼,那人的用意在於,讓人以為老先生是自殺的,因為門是鎖著的,而且房裏又沒有別人。」
「門鎖上了,」他說,「門是鎖著的!」
「那麼這個案子會造成很大轟動囉?」
「都是過去的事了,老哥。」
「史帝芬.法爾?」
夏登主任的態度依舊親切,他又說:
「說得也是,白羅先生。」夏登主任恍然大悟地點頭說道。「李邑先生是個怪胎,他把鑽石放在身邊,以便隨時拿出來把玩,回憶舊日時光;他離不開它們,所以才從不切割那些石頭。」
「家父心情很不好,他年邁又殘廢,我們當然應該體恤他,可是他把我們叫過去,好像就是為了——嗯,故意刁難我們,以發洩他的不快。」
「是的。除此之外,爸還說了一些很粗魯的話——說她曾和一個退役的海軍軍官同居——他當然是指瑪格琳的父親啦,但那話聽起來很曖昧。瑪格琳臉都脹紅了,這也難怪。」
「我想今晚應該會下霜。這不錯啊,最近天氣一直不太正常。」
「審訊時,我會提供給你們專業性的報告,事情很單純,喉嚨被割開了,像殺豬一樣,死者一分鐘內便失血而亡。找不到兇器的蹤影。」
「噢,是嗎?她叫什麼名字?」
夏登主任緩緩說道:
希黛考慮了一會兒。
珮洛兒說:
米德郡的警政署長強生上校可能覺得沒什麼勝得過壁爐裏生的爐火。但赫丘勒.白羅卻認為中央暖氣設備要強過它千倍!
夏登主任點點頭,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鑰匙放在桌上。
主任懷疑地搖搖頭說:
他從眼角餘光中注意到男僕華特又把上菜順序弄反了——這些事都已經告訴過他好幾回了!
「喬治.李邑夫人。」
強生上校說:
七點四十五,門鈴響了。
泰西里正色道:
「您叫我們來……」
強生上校打斷他說:「你知道這些鑽石失蹤了嗎?」
「謝謝你。太恐怖了,實在是太恐怖了。我……這是內人。」
「你知道令尊在他臥室的保險箱裏放了一些很值錢、未經切割的鑽石嗎?」
「是的,先生,星期五是我固定的休假日。」
「我倒不認為這樣,」署長表示,「我們英國有很多用砒霜下毒的案子,實際上可能比我們想像的還多哩。」
「噢,很抱歉——其實沒什事。你們以為這是一次家庭會議嗎?沒有,只是我今天累了,你們晚餐過後都不要再過來了,就是這麼回事。我要上床休息了,我想養點精神過聖誕節。」
他用顫抖的雙手捂住自己的臉。莉迪亞伸出手,碰碰他的袖子。強生上校溫和地說:
「嗯,你說的也有道埋。房裏有人嗎?」
喬治叫道:
老人掛斷電話,看看他的八位家庭成員,笑呵呵地說:
「是的,我今天早上和他聊過天。他那時精神很好,很想聽聽外面的風土人情。」
「我不是怕你——我是在替你害怕!」
「有什麼不尋常的嗎,白羅?」
賀伯悶悶不樂地說:
「家父估計價值約一萬英鎊。」
「可以,先生,但比較困難。他得的是風濕性關節炎,有時疼得非常厲害。」
「這就有點麻煩了,」夏登承認,「但總會有辦法的。比如說,女佣幫他打開側門。」
強生猶豫了一下,看著他的客人。白羅代對方問了他沒問出口的問題:
老人坐著凝視門口。
「好的,我就來。」
他舉起手,示意要大家安靜,大家都靜靜地聽著。沒有任何回答,房間裏沒有任何聲音。
「夏登先生,您不能那樣說呀。我從沒碰過鑽石,真的沒有,而且你也無法證明是我幹的,我不是小偷啊。」
「我公公寫信給大衛,強調自己年紀大了,希望今年聖誕節所有的孩子都能陪在他身邊。」
老人答道:
「你問我人在哪兒?」
「那麼你認為這個,嗯,殺人狂是怎麼進來的,李邑先生?而他又是怎麼離開的?」
「對——是的,事實上,我想我是一個人。」
「你能為我們描述一下嗎?盡可能的真實,如果你願意的話。」
他頓了一下。
「以前一家人都還在的時候,家裏很快樂碼?」
「沒什麼,只有老先生自己的指紋。」強生轉向醫生。
珮洛兒說:「他很老了,只能坐在椅子裏,而且他的臉全癟掉了,但我還是一樣喜歡他。我想他年輕的時候,一定很英俊,很帥,像你一樣。」
「我又沒指控你,」強生說,「好啦,你能提供任何與此事有關的線索嗎?」
「那麼說,是賀伯最有機會了?」
「怎麼樣,夏登?」
白羅繼續闡述他的理論:
強生上校問道:
賀伯走出去。哈利緩緩說道:
「李邑先生不是完全不能行動吧?他可以行動嗎?」
「能請你先生的弟弟大衛.李邑先生過來嗎?」
「我很細心,這是我的習慣。」
「除了幾分鐘之前才被殺死的老人外,沒有任何人,長官。」
泰西里臉上泛起一片緋紅,說道:
「太可怕了,」他搖頭說,「一件非常、非常駭人的事。我只能推想,一定是,呃,瘋子幹的!」
「這兒的確有某種東西——暴力的跡象……」他停了一會兒,又接著說:「對,沒錯,暴力……還有血,特別是血……這兒有——該怎麼說呢?這兒有太多的血了,椅子上,桌子上,地毯上……這是血祭嗎?獻祭的血?是這樣嗎?也許吧。這麼孱弱的老人,這麼瘦,這麼乾癟,可是死的時候,卻流了這麼多血……」
強生表示:
「啊,原來是這樣。」
強生上校插嘴說:
希黛一言不發。老人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他厲聲說:
「是的,先生。」
哈利揚頭大笑:
「然後——」她皺著眉努力回想,「他好像說了什麼歡度聖誕要大家庭才辦得到。接著他就談到錢了,他說這個家以後會有更多的開支。他叫喬治和瑪格琳得節省,說她應該自己做衣服。這觀念也太落伍了,瑪格琳很不高興。我公公說我婆婆的針線活做得很好。」
「當然,當然啦。」
「是啊,對,一定是這樣的,一個殺人狂幹的。說不定是附近某個瘋人院逃出來的。」
「會不會是自殺的?」
艾菲德說:
「噢,是的。」她說,「一定是賀伯。」
希黛悠悠地表示:
「你對兇手是誰有概念嗎,李邑先生?」
「我當然聽過您的大名,白羅先生。我若沒記錯的話,你好多年前也來過這裏,史全奇爵士命案,尼古丁致死。那不是我的管區,不過我當然都聽說了。」
強生欣賞地看著夫人,感謝她的明理與鎮定。
「不,」他緩緩說道,「不——我想不出來。這件事太令人震驚了。我一直在思考——而我認為,這不可能是外人幹的……」
「我不認為事情有那麼糟,長官。」
「喬治先生正在打電話,你能肯定這一點嗎?」
「好像每年此時,每個人除了要錢就沒別的事了,」賀伯說,「那老魔鬼挺慷慨的,雖然他毛病不少,但我還是得為他說句好話。」
希黛以悅耳的嗓音答道:
白羅搖搖頭,說道:
強生上校看看錶。
泰西里端著蛋奶酥繞桌而行。現在他對女士衣著的興趣,以及因華特的過失而引起的不安,都已經過去了。泰西里突然覺得,今晚每個人都非常沉默,只有哈利先生在hetubook•com•com那裏談個不停。噢,不,不是哈利先生,是那位南非來的紳士,其他人雖然也在說話,卻是有一搭沒一搭的。餐桌上的氣氛有點——詭異。
喬治神情肅穆,一副戒慎恐懼的樣子。
白羅嘆口氣,低聲說:
「收到你的信時,我相信了你的話——你說希望聖誕節時家人陪在身邊。所以我說服大衛,讓他來了。」
「我不願意那麼說,先生。」
希黛慢慢說道:「我怕……」
眾人走進房間,在門口逗留了一會兒。
驚魂未定的華特終於來開門了。
珮洛兒點頭笑道:
強生向前欠了欠身,靜靜問道:
「喬治是個笨蛋。」
「你知道她們在哪兒嗎?」
希黛遲疑了一會兒,接著慢慢答道:
夏登說:
「你的意思是——」
「沒有。我想也許有一天他會——如果我對他好,而且經常陪他坐,因為老先生都喜歡年輕女孩。」
夏登主任大惑不解地看著白羅。
「唉,可是這種事誰說得準呢,朋友。」白羅小聲說。
哈利朝門口走去,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賀伯剛剛回來,先生。你們現在要見他嗎?」
「你真的希望我住在這裏嗎,父親?」哈利問。他昂著頭,「你要知道,我會把這兒搞得雞飛狗跳啊。」
白羅說道:
「所以他沒有在等任何人囉?」
「你聽見搏鬥的聲音了嗎?」
「當然。」
「是的,先生。」
男僕眼睛眨了一下。
「其他兩位女士呢?」
「晚安,強生,」他說,「真的是一片狼藉,對吧?」
「不,我認為那部份倒是屬實,也許他想立份新的遺囑——只是他刻意去強調這件事。」
「是的,李邑先生。」
「可是我什麼都不知道呀,真的。」
「他為什麼不在叫你來之前,先個別跟他們談呢?」
白羅插話道:
夏登主任則想:
「賀伯?你是說那個貼身隨從?」
莉迪亞聳聳肩。
「我不在乎說出自己的想法,外子的姐姐珍妮芙嫁給一名西班牙人胡安.艾托瓦多。她的女兒珮洛兒剛剛到這兒來,她是位非常美麗的女孩——而且她當然也是李邑家唯一的第三代。我公公很高興有她在一起,對她喜愛到了極點。我認為,公公想在新遺囑裏為珮洛兒留下一筆可觀的錢。舊遺囑裏,他可能只給了她一筆小數目,甚至可能一點兒都沒有。」
史帝芬.法爾說:「得把門撞開,這是唯一的辦法。」
「謝謝你,李邑先生。現在,還有另外一個問題。據我所知,令尊有一些很珍貴的鑽石。」
「我捫還不確定,」強生表示,「關於今晚,你能以你自己的話告訴我們,你當時在幹什麼嗎?」
「西蒙.李邑,他是我們這兒最有錢的人之一!早先靠黃金——不,應該是鑽石在南非發跡。他大舉投資製造挖礦工具,我相信是他自己的發明。反正他靠那玩意發了大財,據說他的財產有好幾百萬。」
莉迪亞皺皺眉。
「你之前有這方面的經驗嗎?」
強生上校心想:「這麼漂亮的女人,喬治.李邑若不看緊點,一定會有麻煩。她確實會令男人眼睛發直。」
泰西里緩緩走進來。警政署長叫他坐下。
「你是短期拜訪,還是打算長住?」
「那時我從未見過我公公,我不知道他的實際動機是什麼,我猜他又老又孤獨,所以真的想和所有的孩子言歸於好。」
「是的,請叫他馬上過來。」
「我想告訴你們,西蒙.李邑是個特別的人物,他會創造氣氛,而導致他死亡的東西,正是他製造的氛圍。」
「我知道,這只是比喻而已。」
「非常好,對,這解釋了老先生的態度為何不太確定。」
「有啊,看到了。也就是說,有人在門外操作,牽動裏面的鑰匙——用一種特別的工具,它可以穿過鑰匙孔抓住鑰匙……也許普通的尖嘴鉗就能達成目的。」
「噢,他們全都是——我不是說喬治。他父親並沒對他說什麼,而是對其他人說的。」
「你怕,你怕我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白羅?」
「是啊,是啊。」強生上校說:「現在請告訴我,你最後一次見到你公公李邑先生——還活著時的情形。」
「哈利先生呢?他怎麼樣?」
「你呢,李邑夫人?」
「或是女人!」主任說。
「她很懂得哄老頭子,會陪他一起坐,珮洛兒一定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唉,老頭子這下死了,遺囑也無法為珮洛兒改變了——當然我也沒份了,真倒楣。」
西蒙正對著電話講話,他朝眾人揮揮手。
「說到安頓下來,胖喬治看起來倒是娶了不錯的人。他老婆是做什麼的?」
「是啊。有沒有找到什麼,醫生?」
「我先把我的女伴送回去,然後就直接回來了。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和這案子沒關係,我是——」
「正是如此,白羅先生,絕對是這樣。」
他還注意到一些事,哈利固然大模大樣,其實心裏很緊張。他動作雖輕快,但焦慮卻是顯而易見。
「我看不出他有這個可能性,先生。所有的門都從裏面鎖上了。」
強生轉身看著他。
「令尊可曾特別對喬治說了什麼?」
強生說:
「你母親滿腦子漿糊!看來她把這點也遺傳給她的孩子了。」他突然站起身,雙頰泛紅,聲音變得又尖又刺,「你們全都一文不值,每個人都是!我已經受夠了你們!你們不是男人!你們都是弱者——一群可悲亦復可笑的廢物。珮洛兒一個就能頂你們兩個!我敢發誓,我在世上某個地方一定還有個兒子,他比你們都強,你們只不過碰巧母親有個名份!」
白羅頷首示意,他的目光感興趣地從那位丈夫轉到那位妻子身上。
「我們很歡迎你提供跟今晚之事有關的任何線索。」
「噢,沒有,我是一個人。」
然而鑽石確實不在保險箱裏。眾人在艾菲德所指示的死者睡衣口袋裏的小筆記本上面找到了密碼。他們在保險箱裏找到一隻空的鹿皮袋,裏頭的資料中,只發現一份文件還讓人產生興趣。
「沒錯,一點也沒錯,我看得出來你非常聰明,主任。」
他走進飯廳,把麵包捲在餐巾中。
「謝謝你,先生。我就坐下來吧,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一直覺得不舒服,真的很不舒服。我的腿,還有我的頭。」
「啊,是老朋友。」
「不知道我能不能適應足不出戶的生活,對一個曾經浪跡天涯的人來說,這可是會悶死人的。」
「對不起,小姐。」他親和地表示,「所有的東西都不能碰或移動。」
「撒謊是沒有用的,說出來吧,」夏登說,「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父親說:
「後來你就趕緊上樓去了?」
「我從來就搞不清你是在說真的,還是在跟我開玩笑。」他抱怨道。
瑪格琳突然歇斯底里地抽泣。
她的目光與白羅相遇,那雙眼睛含著自己的秘密,卻並不畏縮。
「我想想看……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是的,像有好幾年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噢,對了,喬治去打電話。然後我們開始討論家務事,史帝芬.法爾說,既然我們要討論事情,他還是先行告退,他做得很得體,很圓融。」
強生上校說:
強生表示:
「沒有。」
「賀伯動咖啡杯幹嘛?」
「這人真賊。」白羅說。
「夫人,但你不是很滿意?」
「只是偶爾,如果他高興的話。」
那是一聲輕柔的驚喘,女人壓抑貪婪的反應。
「你注意到啦?」
珮洛兒說:
「我想和這些家庭成員展開頻繁、密切的對話。」
「我們也不明白……」
「當然了。」
「不,不要說了!」
哈利說:
「不一定,先生。有時如果覺得累,他八點就早早上床了,有時則待到十一點或更晚。」
喬治驚訝地張大嘴,下巴都快掉下來了,眼睛突得斗大。
「是的。」
「絕對可以。」
「應該是吧。回頭見,泰西里先生。」
「他是自殺的,一定是自殺的!」
珮洛兒開心地點點頭。
「是的,先生,我非常滿意,薪水很不錯.李邑先生有時很難伺候,不過我已經習慣照顧病人了。」
「這部份就不用說了,李邑先生。請你把時間往回推一點。當你還在飯廳裏,聽到喊叫聲時,誰和你在一起?」
白羅點點頭。
「你說你在打電話?在這個房間嗎?」
「他們對我都非常好。艾菲德先生和夫人對我好得不能再好了。遇到這樣的事,我很為他們難過。」
「謝謝你,法爾先生,沒有別的事了。不過,你暫時還不能離開這棟房子。」
「是的,先生,她是個可憐人哪。」
「我能先請問一下主任的看法嗎」
「對。我公公建議——好像是查爾頓先生,我不太記得他名字了——來一趟,因為他想立一份新的遺囑,他說他的舊遺囑已經過時了。」
白羅說:
「這話是你說的,夫人。」
「你在想什麼?」
「是已故李邑先生的貼身隨從嗎?」
強生說:
「但你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夫人,僕人的事不該你管嗎?」
她憂心忡忡地絞著手,模樣依舊動人。她小聲說道:
「據管家表示,無論天氣好壞,那個窗戶從來都不關。為了怕雨飄進來,還在窗戶下鋪了一小塊油氈,不過因為有屋簷擋著,所以雨不太打得進來。」
「而就你所知,今天他沒有這麼做?也就是說,他沒有傳話給任何家人,叫他們過去?」
「我覺得主任很值得欽佩。」
「誰好氣?」
「你到這兒之後,對他有什麼看法,小姐?」
「什麼方式?」夏登主任狐疑地問。
「你這話什麼意思,夫人?」
強生上校安慰她說:
「瓊恩有點少根筋,其他都很好。我對賀伯知道得很少,他來這兒才一年,工作很幹練,而且看來我公公對他也很滿意。」
「也許他是親口邀約的,先生。」
莉迪亞立即表示:
「李邑先生呢?」
最後一聲鑼響消失時,主任也走下樓了。夏登主任是位高大英俊的男子。他穿著一件合身的藍套裝,走起路來十分威儀。
「我不太確定,外公說他們都不怎麼樣——他們都沒孩子。他說我比他們每個人都強,他喜歡我,非常喜歡。」
「啊,我們到的時候——他叫我們大家都過去——他正在電話上跟律師談遺囑的事,然後他說艾菲德看起來很沒精神。我想那是因為哈利要回家住,艾菲德為此非常沮喪。你知道嗎,哈利闖過一些禍。接著公公說了些關於婆婆的事——我婆婆過世很久了——他說她沒腦袋,大衛就跳起來,一副要殺他父親的樣子。噢!」她突然停下來,眼神十分慌亂,「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完全不是那個意思!」
「除了李邑先生和——呃,喬治.李邑先生,其他人請離開房間,好嗎?」
「現在我們來談談今晚發生的事,只怕會讓你很難過了,李邑先生,但我想聽你談述事發經過。」
強生連忙表示:
史帝芬.法爾說:
「謝謝你,李邑先生,現在沒有了。麻煩你請下一位家庭成員過來!」
「你覺得呢,夏登?」
喬治掏出手帕,拭著額上冒出的汗珠。
「啊,各位。」他說,「小弟有什麼可以奉告的嗎?」
「是啊,先生,當然沒有。但家裏發生謀殺案總不是件愉快的事。」
「你是一個人在音樂室裏嗎?」
「這就是你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情形?」
「請坐,法爾先生。」他說。
「沒有指紋,」夏登說,「可是再瞧瞧那把鑰匙,長官,用放大鏡仔細看一下。」
管家顫了一下。
「想不到這老頭子身上會有這麼多血……」
「儘管兇手犯了錯,結果他還是逃掉了。」
「你是在那之後聽到尖叫的嗎?」
夏登主任正色說:
希黛表示:
大衛相當自制,行止極為平靜,平靜得幾乎有些不自然。他朝眾人走過來,拉過椅子坐下,一邊面色凝重地打量著強生上校。
強生上校表示:
「他一向是個狂放不的年輕人,但心地很好。噢,天哪,我可真是嚇一大跳,那門鈴響個不停,響得那麼急躁,我一開門,門口站了個陌生人,接著哈利先生的聲音響起:『嗨,泰西里。還在這兒呀?』就跟從前一模一樣。」
史帝芬很不好意思地又補充說:
「上帝的磨坊慢工細磨……」
「看看你,」泰西里惋惜地說:「這些杯子我洗了十一年,從來沒打破過半個,你偏偏就跑來亂動,結果看你幹了什麼好事!」
「血跡呢?」他問道,「兇手身上一定會染到血吧。」
「嗯——有一會兒。晚上接通電話得花一點時間。」
他開始劇烈地顫抖,莉迪亞走了回來。她走向他,挽起他的手臂。
珮洛兒像隻眼前滿佈陷阱的動物般,如履薄冰地走進房裏。她的眼睛迅速地轉來轉去,看上去懷疑更甚於恐懼。
「那麼兇手又是怎麼逃走的呢?從窗戶嗎?」
約莫三分鐘後,署長面色凝重而焦慮的回來了。
他按了一下桌邊的鈴。
「不會的,不會的。」強生上校和藹的語氣略顯生硬,接著他說:「你知道你公公在他保險箱裏放了一些值錢的鑽石嗎?」
「是的。」
「看來,我們的聖誕節會過得很快樂囉。」
珮洛兒看起來很猶豫。
白羅做夢般地說:
「後來呢?」
「謝謝。」
艾菲德一臉驚詫。
強生上校發表意見說:
強生上校說:
強生說:
「家父跟我提過許多西蒙.李邑的事,以及他的為人。他和父親一起發跡,西蒙帶了一筆錢回鄉,而我父親也做得不錯。父親總對我說,我到英國時,務必來拜訪李邑先生。有一次我說,他們合作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老先生可能根本不知道我是誰,但父親卻罵我說:『當兩個男人像我和西蒙一樣,一起經歷過那麼多的事情後,他們是不會忘記彼此的。』家父幾年前去世了,今年我第一次到英國來,我想,我最好還是聽從父親的建議,過來拜訪李邑先生。」
「在此之前,你們和你公公可有聯繫?」
「我們八點鐘吃晚餐,飯後內人和其他女士一起去客廳。」他的聲音開始發顫,眼神也開始發直,「我們坐在桌邊……突然間,樓上傳來駭人的喧鬧聲,椅子倒了,家具翻了,玻璃和瓷器摔得粉碎,接著——噢,天哪,」艾菲德發著抖,「我現在還能聽見那聲音——父親的尖叫聲,那毛骨悚然的長聲尖叫——那是一個人在極大痛楚下發出的叫聲……」
「我嗎?噢,吃完晚餐沒多久我就離開餐桌了,我覺得一群人圍在桌邊喝葡萄酒很無聊,而且我看得出艾菲德和哈利快吵起來了,我討厭看別人吵架,於是就溜出去,跑到音樂室去彈琴了。」
「為孤兒院募款。」
強生上校清清嗓子,還來不及做別的事時,門就開了。希黛走了進來。
「這麼一個弱不禁風的老人——還有,所有這些東西。」
「當他想上床休息時,他會怎麼做?」
「沒有。」
「我來的時候有點緊張,但其實沒有必要.李邑先生熱情地接待我,並堅持要我留下來和他的家人一起過節。我怕打擾他們,可是他不准我推辭。」
「哪位夫人?她說了什麼?」
「放在他房裏的保險箱。」
「對。」
「請坐下,李邑夫人。讓我為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赫丘勒.白羅先生。」
「我不認為他會在別處,這是內部人做的案子。」
強生上校站起來幫她拿了把椅子,然後說道:
「實際上,你是獨自待在客廳裏?」
「是的,先生。」老人又顫了一下,「那就像預兆一樣哪,先生,這是我後來的感覺。大衛先生彈的是『送葬曲』,記得當時我聽得心裏直發毛。」
艾菲德皺皺眉。
強生瞇著眼,溫和地說:
「對,到威斯林罕。」
瑪格琳站起身,朝強生和白羅微笑——那是一個滿懷感激的小女孩的笑容。接著她揚著頭,走了出去。
泰西里端著甜酒繞行桌邊。哈利先生今晚似乎有點心不在焉,他不停地看著艾菲德先生,他們兩個從小就不對頭。哈利先生自然是他父親最喜愛的孩子,這令艾菲德先生耿耿於懷.李邑先生從來就不怎麼關心艾菲德,真遺憾,艾菲德一直對他父親如此全心全意。
白羅對著不掩困惑的強生笑了笑。
警政署長頓了一會兒,接著說:
「是啊,但那是很隨興的,我的意思是,那並不是一次正式的家庭會議。」
「所以就你所知,鑽石應該還在保險箱裏?」
「這跟我無關。」
「完全不知道,先生。」
「我——真的不知道,真的。大家從不同的方向跑過去,我並未多加留意,我太慌張了,那可怕的叫聲……」
賀伯的臉都紫了。
「你在這兒待很久嗎?」
白羅說:
「我手上有份名單,上面有今晚所有在場人士的名字,也許你可以告訴我,名單是否正確無誤。」
夏登主任不為所動地說:
「被偷了?」
史帝芬很快說道:
「他真的是因為鑽石而被謀殺的?」
「奇怪,她也是這麼說的,那位夫人……」
「好像沒有。」
他直率地咧嘴笑了。
他們使勁又拉又拽,最後找來了一張橡木長凳,用它來撞門。門終於被撞開了,門的鉸鏈被撞斷,掛在門框上搖搖晃晃。
就在最後那一剎那,艾菲德突然轉過身。
「不,我從沒見過她。她先生好像是婚後不久便慘死,珍妮芙自己一年前也去世了,留下珮洛兒孤伶伶一個人。正因為如此,我公公才把她接到英國和他同住。」「家裏其他成員歡迎珮洛兒嗎?」
「我倒認為很多人都想殺他!但我不能確定是誰。」
艾菲德依言坐下,他低聲說:
「他就說了這些嗎?」
「你能簡要地交代一下你昨晚的行蹤嗎?」
「我覺得,死者的性格特徵已經浮現在我們面前了,我想,整個案子的關鍵……就在於死者的性格上。」
「沒問題。」
「我……呃,到一間鋪著木地板的大房間,那裏有點類似舞廳,裏面有架留聲機,還有舞曲唱片,我放了一些唱片。」
「其他女士都不在客廳嗎?」
「沒有,先生,好像沒有.李邑先生和——和某些家庭成員之間有問題。」
「你當時不在房間裏嗎?」
「各位覺得如何?我們開始有點眉目了!請注意一點:喬治聽見尖叫時,正在打電話!他老婆聽見尖叫時,也在打電話!這樣對不上,完全對不上!」他又加上一句:
這裏顯然發生過打鬥,笨重的家具一一翻倒在地,瓷花瓶的碎片四處散落,而老人就躺在壁爐前的地毯上,在一灘血泊中……鮮血濺得到處都是,這地方簡直就像個屠宰場。
賀伯失聲叫道:
艾菲德說:
白羅指出:
「我公公打完電話後,轉頭對著我們笑,他說我們看起來全都無精打采的。接著他說累了,想早點休息,叫大家晚上都別上樓看他,說是想為聖誕節培養點精神。大概就是這一類的話了。
「他是怎麼想的?」
白羅喃喃地說道:
白羅輕輕震動了一下,低聲說:
「不知道。他有嗎?」瑪格琳顯然十分激動,「是真的鑽石嗎?」
「你找我嗎,爸爸?」
「沒有別人了嗎?」
強生上校不客氣地表示:
赫丘勒.白羅嘆口氣。
和_圖_書「希望你們沒被我的坦率嚇著,但不管怎麼說,這不就是你們要問的嗎?你們會把我們家的醜事都掀出來,我還是把自己的事先招了吧!我並不特別為家父的死感到難過,畢竟,我很久沒見到老頭子了——但儘管如此,他畢竟是我父親,而且又是被人謀殺的,我會全力以赴地去復仇。」哈利撫著下巴,看著眾人,「我家的人很熱中於復仇,沒有一個李邑家的人會輕易忘記,我要確保謀殺家父的人被抓起來吊死。」
「確定是謀殺的嗎?」
「從昨天起到現在。」
「德國白葡萄酒還是法國波爾多紅酒?」泰西里在喬治夫人耳邊謙恭地小聲問道。
「我請他們留在客廳裏,等我聽取他們的證詞。」
天啊,泰西里想,李邑先生在做什麼?上面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後來你進房間時,他看起來很不高興嗎?」
「我怎麼知道?喬治好像是在時裝表演上遇見她的,她說她父親是退役海軍軍官。」
「是啊,當然。」
「只有一扇。房間在走廊的盡頭,門從裏面鎖住了。大家聽到搏鬥聲及老人垂死的尖叫時,立即就衝上樓來,他們得把門撞開才進得去。」
「那麼,實際上,他可能根本不打算更改他的遺囑囉?」
白羅頷首示意,打量著對方。眼前是位高大的男子,肩膀寬長,渾身軍人氣質,他有著鷹鼻、堅毅的下巴和濃密的栗色唇髭。在互相介紹後,夏登緊盯著白羅,而白羅則一個勁地望著夏登的鬍子,似乎為它的茂密感到著迷。
「喂,艾菲德,我覺得這是爸爸的事,不是你的。如果他願意原諒而且忘掉——」
「來了個未知數X,一個底細不清的人,他的說詞好像很坦白。但他很可能是匹黑馬。鑽石有可能是他偷的;他可能編了個謊,以便讓李邑家接納他。夏登,你最好弄到他的指紋,看他有沒有案底。」
「這麼說,她也被惹惱了?」
夏登說:
「那麼你們這次怎會來拜訪呢?」
「那麼,你是打長途電話囉?」
「沒必要,柴已經都添好了。」
「只知道粗略情形。我說過,我還沒盤問過任何人。據泰西里說,男士們當時還在飯廳裏,而女士們則去了客廳,泰西里隨後送上咖啡。據他說,送完他剛回到餐具室,就聽見樓上一陣亂響,接著傳出一聲尖叫,他跑到門廳,跟著其他人一起衝上樓去。」
艾菲德認出他了。
「你知道那些鑽石被偷了嗎?」
強生接著說下去:
他又離開客廳。回到餐具室時,他看見飯廳的門開了,大衛從裏頭出來,穿過門廳走向客廳。
「走吧,艾菲德。」她轉向眾人,「要我叫他們來嗎?」
「我父親——」艾菲德表示,「他被殺了,被謀殺的……」
他轉過身,就在這一剎那間,史帝芬.法爾的眼睛流露出一絲敬意,他先前好像小看了這位高大英俊的主任。
辛迪.賀伯長得極不起眼,他走進房間,站在那兒搓著手,東張西望,眼珠在眾人身上轉個不停,樣子十分油滑。
「後來,」希黛緩緩說,「我們就都走了。」
夏登搖搖頭。
白羅問道:
「我一點兒都不知道有這件事!」
「噢,你倒很樂啊?」
希黛點點頭。
是送葬曲沒錯。唉,事情真的越來越不對勁了。
強生上校說:
「是的,」他說,「沒錯。」
「我明白了。後來呢?」
珮洛兒慢慢攤開手,只見她手裏有一小片橡皮和一小塊木頭做的東西。夏登主任將它們拿過來,裝進信封,然後放入自己胸前的口袋裏,說道:
艾菲德猶豫了一下,看著他的妻子。莉迪亞明確地表示:
「李邑先生穿著睡袍坐在壁爐旁的椅子上,管家關門離開後,李邑先生叫我坐到他身旁。然後吞吞吐吐地表示,想提供我一件竊盜案的細節。我問他什麼被偷了,他答說,他認為他有一批價值幾千英鎊的鑽石(沒加工過的鑽石,他好像是這麼說的)被人從保險箱裏偷走了。」
「那麼,這就是你對他的評價了,夫人?」
「只有一點點,先生,他看起來好像心不在焉,而且有點兒擔心。」
夏登主任說:
「沒有什麼比用木柴生的火更好了。」強生上校邊往爐裏添木塊邊說著,然後將椅子拉近爐火。「你請自便吧。」他又加了一句,殷勤地招呼客人使用旁邊的透明酒櫃和蘇打水瓶。
強生上校打了個呵欠,看看錶,然後站起身。
「沒有。」
賀伯感激地匆忙走出去。
「我們聽見樓上桌椅倒地的聲音,還有瓷器的碎裂聲——好像是一場可怕的搏鬥。接著就是他喉嚨被割開時所發出的恐怖尖叫……」
他端著咖啡盤走進客廳,四位女士正尷尬地坐在裏邊,四人一言不發。泰西里靜靜地送上咖啡。
「不明白發生過的那一切?你做了那麼可恥的事,那件醜聞……」
當強生上校進入命案現場時,不禁倒抽了口氣。
「珮洛兒自然得住下來,還有哈利也要在家裏長住。」
「你是叫我別太在乎白羅先生的說話口氣囉。」
強生大聲表示:
「太可怕了!」他說。
「你到這兒多久時間了,法爾先生?」
白羅喃喃道:
「我明白了。好吧,我們最好上樓去看看現場。」
他對夏登做了個小小的手勢,後者拿出筆記本,又把那些名字唸了一遍。
大衛先生在彈琴,一陣哀怨的音樂聲飄了過來,泰西里心想,為什麼大衛先生要彈奏「送葬曲」呢?
「哈利先生心情好像挺不錯的,他頭向後仰著笑了半天。」
「大約七點半,先生.李邑先生每晚七點鐘讓人送一份簡餐上去,然後我就去為他鋪床。用完餐,他會穿著睡衣坐在火爐邊,直到他想就寢。」
「一開始我也是那樣想的,但其實困難重重.李邑家有八名僕人:六位女僕,而且這六個人中,有五位已經做了四年以上了。另外還有管家和男僕。管家在這兒快四十年了——這是很可觀的記錄。男僕是本地人,父親是園丁,在這兒長大的,我看不出他會是職業竊盜。另有一位是李邑先生的貼身隨從,和其他人比起來,他算新來的,但他當時不在房裏——現在也還沒回來——他八點之前剛剛出去。」
白羅立刻轉向她。
「這些門的質地都很堅固,很難撞開。來吧,艾菲德。」
「你們全坐下,我馬上就打完了。」老人繼續講電話。
「他經常叫你們去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不是很魁梧,體格上不是很健壯。」
「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行了。」
白羅說:
「我對喬治的家人幾乎一無所知,你明白吧?我只見過李邑先生一兩次——一次是在我們的婚禮,後來還有一次。當然,我見到艾菲德和莉迪亞的次數比較多,但他們對我來說還是相當陌生的。」
「夫人,你先生說,法爾先生離開是因為他們有家務事要談,但由於大衛先生和喬治先生都不在,便算不上是家庭會議了,因此,這僅是一場侷限於兩個家庭成員之間的討論而已。」
「哈利要住這兒?」
「噢!遠遠從樓上某處傳來家具翻倒的聲音,接蓍就是一聲可怕的尖叫。」他再度絞緊手說:「就像來自地獄裏的幽魂。天啊,太可怕了!」
「走吧,艾菲德,」她說,「我們得去叫別人了。」
「對。逃出西班牙時,我一路——噢!一路上都在冒險——有一次天上掉下一顆炸彈,司機被炸死了,腦袋炸到全是血,我又不會開車,只好走一段長路。我好討厭走路,我從不走路的,腳都快痠死了——」
「你是說他還在這房子裏?」
她搖搖頭。
她遲疑了一下問道:
「噢!」男僕鬆了口氣,聲音顯得自然多了。「他籌到錢了嗎?」
「我的幽默感一向與眾不同,我並不期望別人會欣賞這種玩笑,反正我很開心就是了!」
強生署長看來有點失望。
「那麼,你不認為鑽石的事和他的死有關了?」
艾菲德站起來離開房間,臉色慘白。哈利也站起來跟著走出去,一邊高聲大笑。
「我的聲名——」
「都一樣,老爸。我想你應該相當依賴艾菲德吧,我可不想惹——」
「老實說,我記不起來了。大衛在隔壁的音樂室裏,彈著孟德爾頌的曲子。希黛好像過去陪他了。」
「你原本是和一個退役的海軍軍官住在一起,」他頓了一下。「也就是令尊。兩個人是很難過節的,大家庭才能熱熱鬧鬧地過節。」
白羅問:
「後來我去找史帝芬,我們聽著留聲機跳舞。」
強生上校笑道:
史帝芬搖搖頭。
「是的,他們是來過聖誕節的。」
強生立即接口說:
西蒙聳聳肩。
「那像是發自沒有靈魂的軀殼……那叫聲是非人的,像野獸一樣……」
就在這時,一聲清晰的尖叫穿射而來,那悚然的尖銳嚎叫,被一陣窒悶的咯咯聲一住了。
「後來呢?」
熱血湧上了大衛的太陽穴,他緊抓著面前的桌子,微微發顫。
「對,」她說,「我想是的。」
「今天下午,我們當時都在那兒。」
「我想我明白你指的是什麼了。西蒙.李邑年輕的時候是什麼樣子,是吧?嗯,你希望我坦白講?」
「我想所有問題都包含進去了。」強生上校讚賞地說,「你有什麼建議嗎,白羅先生?」
「那麼,他也可以從後門回來囉?」
夏登有條不紊的總結整個情況。
「哈利要住這兒,這是我的願望。」他溫柔地將手放在哈利肩上,「我很喜歡哈利。」
白羅說:
「對啊,年終歲末言歸於好。」
「他們怎麼樣呢?」
「嚇死人了!」他咕噥道。
「請繼續說吧,李邑先生。」
賀伯從樓上下來,對泰西里說:
強生立即問道: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你一直在打電話嗎?」
他覺得很沮喪,聖誕前夕,氣氛竟如此風雨欲來……他不喜歡這樣!
「我可以很快解決這件事。」西蒙冷冷地說。
「噢!」
赫丘勒.白羅說:
「你的確想要家人陪在身邊——但目的並不像你說的那樣!你要他們來,是為了挑撥離間他們,是不是?老天憐見,你竟然覺得做這種事很有趣!」
「令尊沒對你提起鑽石失蹤的事嗎?」
「據我推測,哈利先生回來這件事有點麻煩。艾菲德先生反對,我知道他和老先生談到這檔事——但也就只是談談而已,老先生並沒有指責艾菲德拿了什麼鑽石,我也很確定艾菲德先生不會幹這種事。」
史帝芬答道:
「原來你也注意到了?」
泰西里返回餐具室,他向華特提出嚴重的警告,這傢伙實在太莽撞了!
「噢!」
「讓我來瞧瞧我的美人們。」
「他很常這樣做嗎?」
白羅輕輕嘆口氣,小聲說:
「有啊。他還拿給我看哩,可是它們不像鑽石——看起來只像鵝卵石,醜醜的,真的很醜。」
喬治點點頭。
「很多,長官,房間裏到處都是。」
「賀伯負責整埋床鋪和打掃房間。二等女僕每天早上進去清理壁爐並生火,除此外,所有的事都是賀伯一個人做的。」
夏登主任說:
「有可能喔,是的。人總是會去期待這種事。」
「求助於你好像蠻丟臉的,可是,你也知道,夏登主任是個好人,勤懇、謹慎又可靠,可是,嗯,就是缺乏想像力。既然你在這兒,他應該能受惠於你的建議。」
「後來就聽到一聲可怕的尖叫,接著每個人都跑來跑去,門又鎖上了,得把門撞開。噢,真像一場噩夢!我這輩子都無法忘卻!」
「噢,是的。我常陪他一起坐。他告訴我一些事,說他曾是一個很壞的男人,還有他在南非做過的事。」
「噢,是的,她說他是個老魔頭。」
「是的,先生。」
強生上校表示:
「夫人,我們已經知道今天下午發生的事了。我想,那可以說是相當激烈的一幕。」
強生上校客氣地表示:
強生馬上說:
燈光打在他額前一綹頭髮上,勾勒出他那敏感的顴骨輪廓。大衛看上去非常年輕,絲毫不像是樓上那位乾瘦橫死的老人之子。
赫丘勒.白羅說:
「是的,先生。他就喜歡待在自己房裏,李邑先生並不奢華。他房間很大了,而且空氣和光線都很充足。」
「我們只是想再確認幾個時間上的問題。」他說,「就我所知,樓上開始有動靜的時候,飯廳裏只有艾菲德和哈利先生兩個人,對嗎?」
「我就是這個意思。」
接著他又說道:
強生上校的男僕進房來。
「你可以告訴我們一些本案的重要訊息,像老先生的性格特徵。你說令尊常跟你提起李邑老先生,令尊是如何形容他的?」
「其他男士在哪兒?」
「呃?不,內人希黛也在,她是從客廳過去的,我們……我們是和其他人一起上樓的。」他緊張地很快補充道:「你們不會要我描述……描述我在那兒看見的場面吧?」
她打斷他:
莉迪亞搖搖頭。
「那實在太不幸了!」
「可是房裏亂成這樣!光是這點,就可以推翻自殺的推論了,因為兇手一定會先把房間重新擺設好。」
大夥衝上樓梯,轉過梯口,經過擺放著幾尊怪誕雕像的壁龕,沿筆直的走廊來到老人的房間.法爾和大衛夫人已經在那兒了,她背靠著牆,而他正在轉動門把。
「那些都沒問題,長官。他的確是從廚房出去的,廚子和廚娘都看見他從後門走了。」
強生看起來很不解,他轉過頭,對忙著工作的警員說:
「李邑先生,據我所知,今天下午,令尊房裏有一場類似家庭會議的聚會?」
「當時客廳裏還有誰?」
「如果嫌犯沒反應呢?」
「呃,我想過各種可能,但大致來說,我是這麼推斷的:根本沒有什麼惡作劇,鑽石的確是被人偷了,可是那老頭子無法確定是誰偷的。我覺得,他說可能是兩人中的某一個偷的,這點應該是真的;而且我想其中一個是佣人,另一個是家人。」
「坐下,兒子,你會把東西碰翻的——」
「所以,它們是很有價值的鑽石?」
白羅懷疑地搖搖頭:
「你照我的話去做。」老人打斷他說。
西蒙很快說道:
白羅說:
「所以你偏愛槍傷、被割斷的咽喉、被砸扁的腦袋嗎?」
大衛說:
強生上校喊道:
「噢!不,先生。我想是哈利先生幫忙弄的。」
「你覺得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如何?」
大衛不假思索地說:
「毒殺案很難處理,」強生上校說,「專家常各執一詞,而醫生發表談話時,又謹慎得不得了。這種案子很難取得陪審團認同。如果非殺人不可(這當然是有違天理),就別在那裏裝神弄鬼,還是給我一件死因確實的案子吧。」
希黛平靜地說:
「對,他很瘦弱。」
「我不認為他真的逃掉了。」
「這太荒謬了!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家父根本就沒被謀殺?」
「你能再多告訴我們府上客人的事嗎?我想,喬治先生和夫人,以及大衛先生和夫人是你的親戚吧?」
「好,這點我們會去查證。看完後你直接回家了嗎?」
「那是你最後一次見到他嗎?」
「我不認為有人喜歡他,他那人很怪,至今已殘廢了好些年了,我本人對他所知有限,不過他絕對是本郡的大人物之一。」
白羅說:
「你聽見他彈琴了?」
「我是在快八點的時候離開,先生。我去了豪華電影院,先生,戲院離這裏只有五分鐘路程。我看的是〈寒維爾老教堂之戀〉。」
「好的,我們一會兒就去看看。不過,如果我們先跟其他家人談一談,會比較妥當,因為女士們可能想上床休息了。」
莉迪亞走向門口,艾菲德跟著她。
希黛猶如一名下了判決的法官般轉過身,向前走去,她舉步緩慢沉重,就這樣踱出了房間……
「嗯,這樣就很清楚了。你衝進令尊房裏時,可曾注意到別的人?」
「也就是說,你有事要跟一名家人討論?」
史帝芬依言坐下,他用冷靜機智的目光,一一掃過三人。史帝芬說道:
「沒錯。我想問一下,你為李邑先生工作多久了?」
「我的經濟負擔已經很重了,非常重,我都不知道能怎麼量入為出了,除非嚴格地緊縮開支。」
「我明白了。」
強生上校說:
「接著你做了什麼去了?」
「鑽石?我從沒見過任何鑽石啊。」
「你希望我陪你去嗎?」
「我想,有可能吧……他很有機會,噢,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夏登答道:
強生說道:
「你說令尊喜歡她?」
「艾菲德呀,」哈利說,「我的老哥艾菲德呀!恕我這麼說,他反對我住在這裏。」
「我明白了,不過你們請他留下來和你們一起過節?」
白羅同情地說:
「好啦,夏登,把發生經過告訴我們吧。你說,這案子很明確。」
「那李邑先生想睡覺的時候怎麼辦呢?」
「是,是,但四周好像有很多血呢。」
「各位的壓力都很大,」他說,「我從你丈夫那兒得知,李邑夫人,這是你第一次到戈斯洞莊來?」
他再也說不下去了。
他臉上露出對這番話語的深惡痛絕。夏登主任抬眼看看,突然心中一凜,他欠身向前說道:
「現在來談談賀伯這名隨從吧,」強生署長說,「你能肯定他在八點之前就出去了嗎?」
「有誰在房裏?」
史帝芬.法爾點點頭,起身離開房間,自在地邁開步子。
「不,我實在不知道。我敢保證僕人都很誠實可靠,而且在任何情況下,他們都很難接近保險箱,我公公老是待在他房裏,從不到樓下來。」
「啊——嗯,對,也許吧。」
「你也一樣!你做過什麼事了?只會從各地拍電報來找我要錢!告訴你們,我看見你們就討厭!通通給我滾!」
夏登主任說:
「瑪格琳去打電話了,我不記得她回來了沒有。我不知道珮洛兒在哪兒。」
「坐吧,艾菲德。」
警政署長又轉而看著莉迪亞。
哈利.李邑大搖大擺地走進房間。白羅皺眉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覺得以前似乎見過此人。他注意到哈利的五官:高挺的鷹勾鼻,桀驚地微抬著頭,倔強的下巴;而且白羅發現,哈利個頭雖然高大,他父親身材只有中等,但倆人卻有許多相似之處。
強生搖搖頭說:
艾菲德嘆口氣,努力回想。
主任邊摸著下巴,邊小心翼翼地答道:
「噢,是的,當然。但賀伯是我公公的貼身隨從,不在我的管轄範圍內。」
「和我父親那種男人在一起生活,誰能幸福?我母親是個聖人,她死時心都碎了。」
「是沒錯,」白羅承認,「兇手可能搞砸了,但至少他該留下兇器吧?因為沒有兇器,當然就不可能會是自殺!這是最嚴重的錯誤。」
白羅說:
「你好,李邑先生。我們並沒有正式見過面,但如你所知,我是這個郡的警政署長,名叫強生。貴府發生這樣的不幸,我們深表遺憾。」
「我們昨天才到的,喬治非要我來過聖誕不可,我真希望我們沒來,我以後一定再也沒辦法像以前一樣了!」
強生上校說:
白羅說:
「你父親為什麼把它們放在那兒呢?」
她親切而感激地微笑坐了下來,她的眼神似乎在說:「雖然你是男人,又是個警察,但好像也沒那麼可怕。」
「門是從外面鎖上的。」
白羅表示說:
「我們進去的時候,我公公正在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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