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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縫好鞋釦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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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十八,女僕桌邊忙

十七,十八,女僕桌邊忙

「海倫.蒙翠索已經被逮捕。」
「在整個調查中,我一直被誤導,有時候是因為能力不足,有時是為了某個目的而誤判。整個過程使我認識,這是一種你可能稱之為政治犯罪的案件。就是說,因為你,布倫特先生是個公眾人物,所以成了整個事件的焦點。你,大銀行家!你控制著國家金融!你,堅持著保守黨的傳統!
「這一切,都像陷阱一樣設在赫丘勒.白羅的腳下。」
赫丘勒.白羅說:
「是的,一隻附著裝飾鞋釦的鞋。在牙醫診療室裏看過牙以後,我站在夏洛特皇后大街五十八號的台階上,見到門口停了一輛計程車。車門打開以後,就見到一個女人的腳跨下了車。我這個人一向喜歡注意女人的腳踝。那隻腳形狀很好看,腳踝勻稱,長統襪質量上乘,但是我不喜歡那雙鞋。那是一雙新鞋,閃閃發亮的漆皮鞋,鞋上有一顆很大的裝飾鞋釦,不好看,一點也不別緻。
「啊,是的,那是事實。但是這樣的事與莫利的死有何相干呢?」
白羅慢慢地說:
「那這個真正的夫人是誰?」
「一切都結束了。」
「我看不出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布倫特直皺眉頭。他說:
「但是,知名人物也有他的個人生活。我忘了個人生活這一方面,這是我的錯誤。謀殺莫利會有其個人動機,比如弗蘭克.卡特就有可能。
「啊,我現在就談這個問題。並不是牙醫自己提出證據。莫利已經死了,他不可能就自己的工作提出什麼證據來。他本來知道死去的女人是誰,牙醫的記錄圖表可做為證據,可是那份記錄已被偽造。要記得,這兩個女人都是他的病人,只要把圖表記錄換個名字、重新貼上標簽就行了。」
赫丘勒.白羅問:
「她死了?」
「啊,這不可能嗎?你是指想把某人做掉這種事?說得也沒錯——除非那人事先就得到警告、事先做了防備,以致無法接近。所以,要想幹掉那人,必須既能接近他又不至於使他產生懷疑。當你躺在牙醫診所的診療椅上,豈不是比在任何地方都容易放鬆戒心嗎?」
「對,這倒是真的,我從來不曾想到。」
赫丘勒.白羅帶有倦意地說:
「啊,情況並非如此。我和傑派去了格倫戈里飯店,查看了她的全部衣物,那裏根本就沒有一雙附有裝飾鞋釦的鞋。沒錯,她可能有一雙舊鞋,在勞累一天以後,在晚上換了舊鞋出門,是不是?就算是換了鞋,那麼新的那一雙應該會放在旅館裏。你看,這不是很奇怪嗎?」
「是森伯莉.西爾小姐嗎?」
「我們非得再回顧一次嗎?我們已知道——」
「這麼說,謀害查普曼那女人的不是她?」
「這話是什麼意思?」
布倫特輕聲問:
「可是你該感到遺憾,在場的人有我;我產生了懷疑;我對這一切持不同意見。事情已不像你設想的那麼順利,因此,你必須找到第二道防線,如果有必要,還得找個代罪羔羊。你已經獲悉了莫利住宅的情況,知道有個人叫弗蘭克.卡特,他可以擔當這個角色。因此,你的同夥做了安排,用秘密方式雇用他當園丁,以後即使他說出這樣可笑的事,誰聽了也不會相信。按照你的安排,鐵箱裏的屍體終究會被發現,一開始,人們會以為那是森伯莉.西爾小姐的屍體,後來從牙醫方面找到證據證明不是她。真是震驚輿論的大案件!看似沒有必要的複雜,其實確實有必要。你不想讓英國警方去查找一個失蹤的艾伯特.查普曼夫人。所以必須讓查普曼夫人死,而讓警方去追查梅布爾.森伯莉.西爾,因為他們永遠也找不到她了。此外,你還透過你的影響力,做出讓案件不了了之的安排。
「莫利的情況呢?」
「這要視情況而定,」赫丘勒.白羅慢吞吞地說,「也要看你怎麼看待這件事。」
布倫特有點煩躁不安,但白羅未予理會,接著說:
「是的,根本不覺得愉快。」
白羅平靜地說:
「是的,是累了。我要告訴你的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不是,是你的侄孫女主張要告訴我,你不好激烈反對,免引起懷疑。那次會面後,又發生了一次引發犯罪念頭的事件(從你的觀點來看)。梅布爾.森伯莉.西爾碰到了安布若提斯,並和他共進午餐,她跟他喋喋不休地談起她遇到一位朋友的丈夫,『在隔了這麼多年之後』、『看上去是老了點,但模樣幾乎沒有什麼改變』。當然,這都是我的猜測,但我相信她會這麼說。我認為,梅布爾.森伯莉.西爾絲毫沒有意識到,她朋友所嫁的這位布倫特先生,是掌控世界金融的權勢人物,因為那個名字畢竟不是什麼非同尋常的名字。但是別忘了,安布若提斯不僅在從事顛覆活動,他還是個敲詐高手,敲詐勒索的人鼻子特別長,專門探索秘密。安布若提斯感到好奇,他很輕易地打聽到這位布倫特先生是何許人。後來,我毫不懷疑,他寫信或是打電話來跟你勒索。沒錯,安布若提斯找到了一座金礦。」
「那是我在美國時的一位秘書的。他是在國外買的,離開時忘了帶走。」
「什麼意思?」
「因為這個案子……怎麼形容?是個極度任性的罪行。執行不計代價,人的性命也不看在眼裏。是的,蠻不在乎、任性妄為,於是導致了一個大型的犯罪!」
「你的意思是說,」阿利斯泰.布倫特問,「公寓的那具屍體一直就是梅布爾.森伯莉.西爾?」
白羅被領到阿利斯泰.布倫特的圖書室裏,裏面就只有布倫特一個人。
「一個陷阱?衝著我?是的,有可能……但是,如果真是那樣,是誰設下陷阱的?能設計出這個陷阱的只有一個人……但那實在說不通——或許未必?我是不是倒因為果了呢?不計代價?沒錯!全然枉顧人命?正是。因為這罪孽深重的人下了豪賭……
「我正在這麼打量的時候,就見到她整個人也下了車。說實在的,真令人和-圖-書失望,一個中年女人,沒有一點魅力,身上衣服也不像樣。」
「我以為他收買了你。」
「對,這有可能。」
「對,這有道理。不過我仍然不明白這樣做目的何在。」
阿利斯泰.布倫特在椅子上稍微震動了一下,他臉色沉重而且有點悲傷。他說:
「我這種奇怪的新想法如果正確,那麼一切問題便迎刃而解。比如,森伯莉.西爾小姐的奧秘就可以解釋;那雙有裝飾鞋釦的鞋子也可解釋清楚;它還能解答那個問題:森伯莉.西爾小姐現在在哪兒?
「不可能!」
「要把這件事講清楚還真難。我想,還是從我開始處理這件事時說起,從一隻鞋說起。」
沉默了很久以後,布倫特說:
布倫特說:
白羅問:
白羅歎了口氣。他說:
「他進了診療室,發現了莫利的屍體,他兩隻手冰冷,槍口周圍的血跡已經凝固。這表示莫利已經死了有些時間了。因此幫安布若提斯看牙齒的不可能是莫利,一定是殺害莫利的兇手。」
「啊,不是,不是。有這個人,她曾住在加爾各答,教英文,她忙著自己出色的工作。後來她乘馬哈拉納號到了英國,與安布若提斯先生同一條船。他們雖然是不同等級的艙房,但是他幫了她一些忙,比方提行李之類的事,看來他是一個在小事上樂於助人的人。布倫特先生,善意常常意想不到的方式得到回報,你知道,同樣的事就發生在安布若提斯先生身上。後來他碰巧在倫敦的大街上又遇到了那位小姐,他慷慨而善意地邀請她到薩伏飯店吃午飯。對她來說這是一次意外的款待;而對安布若提斯先生來說,卻是一次意外的橫財!因為他的款待並不是預先設計的,他根本想不到,這位憔悴的中年女人將要回報他的,等於是一座金礦。不論怎樣,她是這麼做了,儘管她自己從來沒有想到事情會如何發展。
阿利斯泰.布倫特說:
阿利斯泰.布倫特只是簡單地說:
他坐了下來,歎著氣。
珍.奧利弗拉臉色慘白、心力交瘁地站在壁爐旁。她身邊是霍華.雷斯。
「處理一個精明又老練的敲詐者,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叫他閉嘴,這是唯一的辦法。
「這個案子的真相很早就被提起了,叫艾非德的那個接待生當時在看一本謀殺小說,書名叫做《十一點四十五分的命案》,我們本該以此做為徵兆,因為那正是莫利被害的時間。在你要離開診療室的時候,用槍打死了莫利,接著你按了電鈴,又把洗手槽的水龍頭擰開,才離開了診療室。你安排下樓的時間,是艾非德帶著那個假的梅布爾.森伯莉.西爾上樓的時候。實際上,你下樓打開了前門,假裝出去了,當電梯門一關上了,電梯向上運行時,你又偷偷從樓梯跑到了樓上。
「我還有個性格分析的問題有待解決。梅布爾.森伯莉.西爾是什麼樣的女人?這個問題有兩個答案。第一個答案很明顯:她在印度度過大半生,她的朋友們都證實了這一點,並說她為人誠實,工作勤奮,不過有點兒傻氣。有沒有另外一個森伯莉.西爾小姐?顯然有。有個女人,她某天和一個有名的外國間諜一起吃午飯——她曾在大街上與你打招呼,聲稱是你夫人的密友(完全不真實)——她在一個男人被謀殺前不久才離開他的房間;到了晚上,她又去拜訪了一個當時鐵定已被謀殺的女人;她明知道英國警方在追查她,但是她在那以後就消失了。這些行為與朋友們所說的她,品性相合嗎?看來並不符合。因此,森伯莉.西爾小姐如果不是善良而和藹的女人,那麼她很可能是個冷酷無情的兇手,不然幾乎可以肯定是個幫兇。
「的確是這樣。我意識到這一點時,我第一次看到了真相在閃亮。」
「你同意我的看法,對嗎?」
「接著,我被帶到埃克聖上演了最後一幕戲。把裝上子彈的手槍放在桂樹叢中,讓園丁在工作時使手槍掉落在他的腳旁,這樣安排是何等容易的事。他吃了一驚,把槍撿起來。你還要幹什麼呢?他當場被逮住再也無法脫身,因為他會說出一些令人覺得可笑的事,而且他手裏拿的槍跟打死莫利的那一枝一模一樣。
「那……真令人難過。」
他問:
布倫特以懷疑的目光打量他。
布倫特問道:
「還有嗎?」
「啊,是啊,我們都是人生父母養……」
他接著說:
「白羅,難道你就沒意識到,國家的安全、人民的幸福都寄託在我身上嗎?」
「我認為,我真心誠意地相信,從維持長久和平以全民福祉來看,這個國家少不了我。」
「是嗎?」
赫丘勒.白羅慢慢地點了點頭。
「從傑派探長把我找到金利波山莊,便開始了第二階段。在那幢公寓裏有一個鐵箱,箱子裏發現了一具屍體。我去了那裏,檢查了箱子,首先看到的就是一雙破舊而附有鞋釦的鞋!」
「依我看,她可能有兩雙鞋吧?」
「可是牙醫的證據呢?」
雷斯說:
「後來,就在同一天,我去找傑派探長,並跟那個女人見了面(順便說一下,那個鞋釦她還沒有縫上)。當天晚上,森伯莉.西爾小姐走出了旅館,從此就失蹤了。我們可以說,第一階段到此告一段落。
布倫特說:
「怎麼樣了?」
赫丘勒.白羅身子向前湊了湊說:
「安布若提斯完全不存疑心,他走了。你把莫利的屍體抱出來放在地上,再把他輕輕拖到地毯上,現在你得一個人處理後事了。你擦了擦手槍,把槍放在他的手中,又擦了擦門柄,免得你的指紋留在上面,你用過的工具全都放在消毒器裏。你離開房間,下了樓,從大門走出去。你小心選擇了最適當的時機,因為那是唯一產生危險的時刻。
「你夫人呢?」
「當然不大可能!不過我們暫且把這第二種假設當真,當作真有那麼一回事。好了,森伯莉.西爾小姐的確認識你夫人,她還對和圖書你夫人非常了解。因此,你夫人應該是森伯莉.西爾小姐所熟知的那一類人,是個與她屬於同一個圈子的人。一個英裔的印度人,一個傳教士,或者再追溯得更遠一點——一個女演員!因此,這人不是你現任的太太麗貝卡.安霍爾特!
阿利斯泰.布倫特興趣不大,他說:
「我們對這兩個女人的個性已經有所了解。其中一個從印度而來,於人無害,但是有一件小事卻牽涉到她們倆。曾在莫利先生門口台階上跟你說話的,是哪一個森伯莉.西爾小姐?你記得吧,她當時聲稱是『你妻子的親密朋友』;而這樣的聲稱,以她的朋友及可能性來判斷,都是不可能的。因此我們可以說:『這是謊言。但真正的森伯莉.西爾小姐是不說謊的』,以此推論,這位便是冒牌貨,為了她自己的目的在說謊。」
布倫特茫然地問:
「當然是!這玩的是雙重假相,挺聰明的。毀容的目的是引發辨認女屍的疑問!」
「絕對有必要。我要帶你跨上台階,那是最終引導我看清事實真相的台階。我對自己說:『這裏有點不對。』這女屍穿的是森伯莉.西爾小姐的衣服(或許那雙鞋除外),用的是森伯莉.西爾小姐的手提包;但是,就獨獨她的面孔認不出來?是否那不是森伯莉.西爾小姐的面孔?我立即開始做比較,腦中整理著另外那個女人被描述的面貌——就是擁有這個房子的女人。我問自己,有沒有可能死在這兒的其實是那個女人?我接著查看了她的臥室。我盡力想像她是什麼樣的女人。從外表上看,她和西爾小姐大相逕庭。她看來時髦、衣服華麗、裝扮很濃;但就本質上而言,這兩個女人並非不相像,如頭髮、身材、年齡……不過,有一點不一樣。艾伯特.查普曼夫人穿的是五號鞋,而我知道森伯莉.西爾小姐穿十吋的絲機,以此推測,她至少是穿六號鞋;這麼一比較,可知查普曼夫人的腳比森伯莉.西爾小姐的腳要小。我走回到屍體那兒。如果我半成型的想法正確,亦即那具屍體確是穿著森伯莉.西爾小姐衣服的查普曼夫人,那麼那雙鞋應該嫌大。我想脫下一隻鞋,可是鞋子鬆不下來,套在腳上很緊。這表明那真的就是森伯莉.西爾小姐的屍體!但如果真的是,為什麼要毀容呢?看手提包就可以辨認出是她的屍體——手提包很容易拿走,可是偏偏沒有拿走。
布倫特問:
「謝謝。」他接著又問:「那要怎麼辦呢?」
赫丘勒.白羅繼續說:
「什麼意思?」
「布倫特先生,現在你可明白我談到的個人生活和公眾生活是什麼意思了吧?你是大銀行家,但是你娶了一個有錢的夫人。你和她結婚以前,你不過是公司的一個小職員而已,那時你才剛離開牛津不久。
阿利斯泰.布倫特問道:
「可是你這麼做未必愉快吧,是不是?」
「不,我沒有錯。你這個人很偉大,天生的誠實和耿直。但你走偏了一步——只是表面上看不出來。在公開場合下,你還是那樣公正、誠實、可信;可是在內心世界裏,你嗜愛權力,這種慾望漸漸增長到壓倒一切的程度。因此,你拿四條人命當犧牲品,因為你認為他們微不足道。」
「你還沒有注意到問題所在。那是一隻破舊的鞋,一隻穿舊了的鞋。可是,森伯莉.西爾小姐到金利波山莊那天,也正是莫利遇害的同一天。早上是一雙新鞋,晚上就成了舊鞋——你能理解啦,一個人是不會在一天之內穿舊一雙鞋的。」
「找到了,找到了,我找到她了。」
「後來,那個討厭的女人把一切都弄糟了。隔了那麼多年,她竟然還認出了我!她把我的情況告訴了安布若提斯。你知道,那一定知道要採取什麼辦法了!這不僅僅為了我自己,並不僅僅是自私的動機,如果我被毀了、丟臉了,國家,我的國家,也會受到同樣的打擊。白羅先生,我為英國做事,我要讓英國強大,使它有能力,讓它擺脫獨裁、擺脫法西斯主義以及共產主義的侵略。我並不是把錢看得很重,但我確實喜歡權力,我喜歡支配,但是我不想濫施暴政。英國是民主的,真正的民主。對那些政治家,我們可以大聲抱怨他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嘲笑他們就嘲笑他們,我們是自由的。我念念不忘的全是我終身的事業。如果我一旦——好,你知道可能會發生什麼情況。白羅先生,國家需要我。那可惡的希臘人,敲詐勒索我,要毀掉我一生的事業,我一定要想辦法阻止他,格妲也覺得有這個必要。對於森伯莉.西爾那個女人,我們感到遺憾,但這無濟於事。我們要封住她的嘴,我們無法相信她不會洩漏。格妲去看她,承諾要請她喝茶,叫她去找查普曼夫人,說她就住在查普曼先生的公寓裏。梅布爾.森伯莉.西爾來了,絲毫不存戒備,她根本就不知道茶裏放了藥,她毫無痛苦的感覺,只是睡著了而且永遠醒不來了。至於毀容的事是後來做的——頗令人噁心,可是我們認為有必要。查普曼夫人即將永遠消失。我給我的『表親』海倫一座別墅住,我們決定過一段時間就結婚。但是首先要把安布若提斯除掉。這事做得很漂亮,他根本沒有想到我不是真正的牙科醫生。我注射得很成功,沒有任何失誤。注射以後,他當然不知道我在幹什麼,或許還感覺很舒服呢!」
阿利斯泰.布倫特停了一會兒以後,問道:
「為什麼?是啊,這是個問題,為什麼?正如你說的,梅布爾.森伯莉.西爾是個不會傷害任何人、連蒼蠅都不肯殺害的人,那為何會被殘忍地謀殺掉?好吧,我告訴你我的看法。」
阿利斯泰.布倫特點了點頭。
「如果我不罷手呢?」
「布倫特先生,我要說的是,當你和麗貝卡.安霍爾特結婚時,你已經是有婦之夫了。你隱瞞了這個事實,因為前途實在太誘人,不但會擁有龐大的財富,和圖書還有極大的權勢;因此你有意識地犯了重婚罪,你真正的夫人對此事也採取了默許的態度。」
「找到她了嗎?」
「不會的,我就不會那樣想。」
「那些我不關心,先生,我關心的是個人的生命,每個人都有權利保護自己的生命不受侵犯。」
「那兩枝手槍呢?」
「或許這就是原因所在?」
阿利斯泰.布倫特有點不安了。他說:
「正是。她下車時,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她的鞋釦在車門口給卡住了,而且被扭了下來。我拾起來給她,就是這麼回事。這件小事也就結束了。
「你還想知道什麼?」
「這一切會不會只是因個人因素犯的罪?為了個人得失、為了滿足個人願望的犯罪。那我為什麼一直認為它是樁社會犯罪呢?因為不只一次,而是一次又一次,總有人引導我做如是想,就像變魔術時,觀眾不由自主地會遵照魔術師的意願選牌……
「巴恩斯是賴利在十二點看診的病人。他是內政部的退休人員,現在住在伊靈百老匯,是個微不足道的人。但是,如果你說我同意他的看法那就錯了。我沒有同意,我只是同意他的原則。」
「我和巴恩斯先生有過一次談話,留給我的印象很深。他住在伊靈百老匯,出事的那天他也在夏洛特皇后大街五十八號看病。他堅信莫利和安布若提斯兩人的死是偶發的,也就是說,兇手真正想害的人是你。」
「我親愛的白羅,那件事是我自己告訴你的。」
「就在我有了那種想法的時候,我第一次看到了一絲真相。那時我去了教堂,唱了一段讚美詩。詩中提到帶有繩索的陷阱……
「那麼現在輪到我了?」
「因此你同意巴恩斯的看法了?順便問一下,巴恩斯是什麼人?」
阿利斯泰.布倫特尖聲說:
赫丘勒.白羅說:
「你這樣看問題也可,但是這似乎不大可能——」
「從來不這麼認為,一刻也不曾那樣想過。不是的,莫利是他殺;安布若提斯是他殺;那個難以辨認的女人是他殺。為什麼?為了某種重大利益。巴恩斯的看法是:有人企圖收買莫利或他的伙伴,要把你做掉。」
「還記得吧,金利波山莊的門房說過:森伯莉.西爾小姐以前曾經去過那裏……
他走到門口那兒,把門打開,兩個人走了進來。
「白羅,現在決定權在你手上。但是我要說的是,這不僅僅是自我保護的問題——這個世界需要我。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是誠實的人,因為我有理智,沒有什麼特別的私心。」
「我有很大的影響力,『認錯』了人是個解決之道。」
「沒錯,」白羅說,「的確還有許許多多這樣的醫生。那麼,弗蘭克.卡特呢?你本來也想置他於死地,你不感到後悔嗎?」
「你知道,她不是那種非常聰明的人。人是好人,心地善良,可是那個腦袋瓜子,簡直笨得像母雞。」
「你並不認為:莫利是因為用藥錯誤而自殺?」
阿利斯泰.布倫特說:
「從牛津附近的戶籍登記處我拿到一份結婚證書,是馬丁.阿利斯泰.布倫特和格妲.格蘭特的結婚證書。弗蘭克.卡特在剛過十二點二十五分時,看到兩個人走出莫利的診療室,第一個人是個胖子,安布若提斯;第二個,當然就是你。但是弗蘭克.卡特並沒有認出是你,他只是從上面向下看到了你。」
「那麼,」阿利斯泰.布倫特直截了當地說,「我堅持要求你罷手。」
「阿利斯泰.布倫特先生因謀殺罪名被逮捕了。」
赫丘勒.白羅點點頭。
「接著,艾非德又下樓去了。他一走,你就悄悄溜進了診療室,你和你的同夥抱起莫利的屍體,放到隔壁那間辦公室。然後找出查普曼夫人和森伯莉.西爾小姐兩人的檔案,進行了巧妙的變造。你穿上了白色亞麻布外衣,你夫人可能還為你化了妝。但是也不需要太費事,因為安布若提斯是第一次到莫利這兒來看牙齒,他從來沒有見過你,你的照片也很少在報端出現。再說,他為什麼會心生疑慮呢?一個敲詐之徒也不會懼怕自己的牙醫生。森伯莉下樓後,你按響了電鈴,安布若提斯被帶了上來。他發現牙醫在門後洗手,他遵照吩咐坐到了椅子上,接著他就指著自己的病牙。你以一般的方式說話,並跟他解釋最好要麻醉牙床,上一些諾凡肯和腎上腺素。你上的劑量很大,足以致人於死地。但他一點也沒感覺你在醫療上不夠專業!
「是的,我明白……」
「這令人困惑,一片混亂。在急切之中我找到查普曼夫人的通訊錄——只有牙醫能明確證明屍體是誰,或不是誰。說來也巧,查普曼夫人的牙醫就是莫利先生。莫利雖然死了,但這女屍還是有辦法辨認。你知道後來的結果,接替莫利的牙醫在驗屍法庭上認出來,那是艾伯特.查普曼夫人的屍體。」
「我親自經歷過,艾非德帶病人上樓以後會做些什麼。他會敲敲診療室的門,把門打開,向後退,讓病人進去。裏面會有自來水的嘩嘩聲,這顯示莫利像平時一樣在洗手,但艾非德並不會看見莫利本人。
「我還有一個判斷,就是我個人的印象。我自己親自跟梅布爾.森伯莉.西爾小姐談過話。她給我留下什麼印象呢?布倫特先生,這是最難說得清的問題。她說的那些話、她談話的口氣、她的神態以及她的姿勢,這一切完全符合她固有的性格。但是也同樣符合一個聰明的演員在扮演的角色:而梅布爾.森伯莉.西爾畢竟是以演員起家。
白羅說:
赫丘勒.白羅說:
雷斯粗魯地說:
「先前我說過,對於莫利我很遺憾,他畢竟是個有身份的人,一個高明的牙科醫生,不過,這樣的牙醫還多著呢。」
「有。海倫.蒙翠索今天下午被逮捕了。」
布倫特稍停了片刻,接著說話時,他的口氣變了,變得有些嚴峻。
「沒錯啦,布倫特先生?是有很多團體迫切地想要——除掉你,對吧,把你和*圖*書除掉,好讓你不能再發揮影響力,不是嗎?」
「啊,可是森伯莉.西爾小姐是誰呀?」
白羅說:
「白羅先生,你要說什麼?」
「像他這樣的人,我毫無憐憫之心。他不是個好東西,是個不折不扣的無賴。」
「是的。真正的海倫.蒙翠索,是你遠房的表親,早在七年前死於加拿大。你隱瞞了這個事實,並對此加於利用。」
「你是要我……從這案子中罷手?」
「怎麼樣了?」
「白羅先生,還有什麼嗎?」
「這一切本該是天隨人願地順利!對你造成威脅的兩個人都死了,還有一位無關的第三者也死了——但是從你的觀點來看,那是在所難免。這些人的死因都很容易解釋,莫利的自殺可解釋為對安布若提斯用藥錯誤引起的,兩個人的死亡都排除了謀殺的嫌疑,它們是由於一個令人遺憾的事故引起。
「是的,那是一個面向,在那個部份你是對的,你頭腦清醒、主持公道、不偏不倚。但是你還有另一個問題:三條人命死在你手上。」
「對,我們都是人生父母養,而恰恰是這一點你沒有記住。剛才你說,梅布爾.森伯莉.西爾是個笨女人;安布若提斯是個惡人;弗蘭克.卡特是個無賴;莫利呢,莫利不過是個牙科醫生,而牙科醫生多得很。布倫特先生,這正是我和你看法不同的地方。在我看來,這四個人的生命和你一樣,都是很珍貴的。」
「你這個人很靈光,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和格妲結婚並沒有讓我的熟人知道,她當時在劇團演戲,我認識的那些人想法都很狹隘。當時我正要去公司工作,我們都同意不對外聲張。她則繼續她的演出。梅布爾.森伯莉.西爾也在劇團裏工作,她對我們比較了解,後來,她隨著旅行團到了國外,格妲還曾收到她從印度寄來的一兩次信,然後她就中止了通信。梅布爾和一些印度人混在一起了,這個女人就是有點傻,容易上當。
「不是,它不是。我的眼睛並沒有欺騙我!我繼續查看那女人的屍體,我不喜歡她的樣子。兇手為什麼要大肆毀容?為什麼要刻意毀得叫人無從辨認?」
「是如何?」
他站了起來。
「你錯了。」
「對,正是此意。」
阿利斯泰.布倫特悄聲說:
赫丘勒.白羅表示認可:
他和客人握手時,臉上滿是急切疑問的表情。
白羅答道:
「你理解吧,我已經開始以正確的方式來分析這個案子。不在乎錢財?對你來說當然不是;濫殺無辜?這也不是你的初衷。實際上,長期來你是一直是個掌握權力的人。一個擁有權力的人,一定十分看重自己,所以其他人對他而言均無足輕重。」
「但願我能讓你明白,我和麗貝卡的相逢以及我結婚的情況,格妲是理解的。我只能用『皇家盛典』這樣的詞來形容。我有機會娶了個女王,自己就像是女王的丈夫,甚至可以說像個國王。我把自己跟格妲的婚姻看成是高身份的丈夫和低身份的妻子。我愛她,不想拋棄她。一切都非常如意。我非常喜歡麗貝卡,她是個有商業頭腦的女人,這方面我跟她都是一流的。我們都擅長團隊工作,這讓人興奮。她是個非常棒的伙伴,我認為我也使她感到愉快。她死時我心裏非常難過。奇怪的是,我和格妲越來越喜歡秘密會面的驚喜。我們用各種各樣巧妙的方法見面。她天生是個演員,能扮演、八種人物的角色——艾伯特.查普曼夫人只是其中一個。她是個住在己黎的美國寡婦,我會藉出差機會到巴黎跟她碰面。她也曾以藝術家的身份帶著繪畫作品去挪威,而我會到那兒去釣魚。後來,我就讓她裝成是我的表親海倫.蒙翠索。我們倆都感到極為有趣,我覺得,這使我們維持著良好的關係。麗貝卡死了後,我們本來可正式結婚,但是我們都不想那麼做。格妲會發現,她難適應我枱面上的生活,一些往事很可能會被翻出來。但是,我們多少都覺得,真正的原因還是喜歡那種秘密的驚喜。一旦正式結了婚,我們勢必受不了那種單調、公開的家庭生活。」
「是的。但是想一想,這三個人是什麼人!梅布爾.森伯莉.西爾,你自己就說過,她是個頭腦笨得像母雞的女人!安布若提斯,一個惡棍,一個敲詐勒索之徒!」
「但是,他也是人生父母養……」
「我認為,梅布爾.森伯莉.西爾被謀害,是因為她對人的面孔有極好的記憶力。」
阿利斯泰.布倫特說:
赫丘勒.白羅往那位等著他的女孩走過去。
「我親愛的朋友,一個人不是死,便是活。森伯莉.西爾小姐應該是兩者之一吧?」
他說:
阿利斯泰.布倫特說:
「對,我同意。在我的心裏,你對所有問題所採取的立場都很重要。為了讓人們頭腦清醒,不偏不倚,為了局面的穩定,為了辦事公道,都需要你。」
阿利斯泰.布倫特說:
「是的。」
第二天,赫丘勒.白羅跟他熟悉的一個劇場經紀人交談了幾個小時。下午他去了牛津。第三天他則驅車去鄉下,回家時天色已經很晚了。
白羅說:
阿利斯泰.布倫特猛然動了動身子,但接著就坐得很安穩了。他說:
「我曾經誤以為,這件事情是『布倫特一定得除掉』;恰恰相反,其實是『安布若提斯一定得除掉』。不過答案還是一樣,要想幹掉一個人,最容易下手的辦法就是趁其不備。一個人最容易放鬆警惕的地方,除了在牙醫診所的椅子上,還會有更好的嗎?」
「我殺了三個人,因此,我似乎應該被判處絞刑。可是你已經聽到了我的辯詞。」
出發前,他曾與阿利斯泰.布倫特在電話中敲定,約在當天晚上見面。
「白羅先生,別誤解我了。你說的這些事情,有多少是你的猜測,有多少是真實的呢?」
「啊,請原諒,讓我們換一種方式來看待這個問題。如果她是真的森伯和_圖_書莉.西爾小姐,她不會說謊話,那麼那句話就可能是真實的。」
白羅又停了下來,露出虛弱的微笑,接著說:
「艾伯特.查普曼夫人就是她的姓名,她以此姓名在金利波山莊出入,那裏距離你在切爾西堤岸的房子,只有數步之遙,步行過去五分鐘就到了。你借用了一名間諜人員的名字,並且讓別人以為她有一個做情報工作的丈夫。你的計劃很成功,從來沒有引起任何懷疑,但是你和麗貝卡.安霍爾特的婚姻一直是不合法的,這個事實依然存在。你犯了重婚罪,多年來你根本沒想到會有危險。但頭痛的事發生了,一個討厭的女人在過了將近二十年以後把你認了出來,認出你是她朋友的丈夫。她偶然中來到這個國家,也是偶然的機會,讓她在夏洛特皇后大街碰到了你——恰巧當時你侄孫女和你在一起,聽到了她跟你所說的話。否則的話,我恐怕是永遠也猜想不到。」
他來到哥德居時已經九點半了。
「對於莫利我感到遺憾。」
「莫利呢?」
「謀殺你同樣也存在著個人動機。你有一些親戚,當你死了以後,他們可以繼承你的財產。你周圍的人,有的愛你,有的恨你,無論是愛你還是恨你,都是把你當成一個個人,而不是把你當成一個知名人士。
「是的,是沒什麼大不了的,根本就沒什麼。可是我對於無法解釋的事總是耿耿於懷。我站在鐵箱旁邊,看著那隻鞋——那個裝飾鞋釦已經縫上去了。坦白說,我當時就有點懷疑,我懷疑我自己。我自問:是啊,赫丘勒.白羅,難不成今天上午你是戴著玫瑰色眼鏡在看世界,連舊鞋、新鞋你也分不清了嗎?」
「什麼辯詞?能請你說確切一點嗎?」
珍說:
「你的確那麼做了。既然你必須轉移警方追查的目標,図此你有必要知道我在做什麼,並慫恿我為你尋找那位失蹤的女人。你不斷地對我使出『誘引選牌』的遊戲。你的同夥打電話給我,說了些戲劇性的警告,要讓我有同樣的想法,認為整件事跟諜報活動有關。她是個精明的演員,除了要掩飾自己原來的聲音之外,還得模仿別人的聲音。你夫人模仿的是奧利弗拉夫人的聲調,那曾使我大為困惑,我不得不佩服。
「我重新思考了這個案子。那所謂的第一次其實也是僅有的一次——她根本就沒有離開過金利波山莊。另一個森伯莉.西爾小姐代替了她。那另一個森伯莉.西爾穿著同樣的衣服,穿著一雙帶有裝飾鞋釦的新鞋,因為前者的鞋她穿嫌太大。她就這麼到了羅素廣場旅館,去的時間正是旅館正忙的時候,她收拾了死去女人的衣物,付了房錢走了,之後她搬到了格倫戈里飯店。記住,從那以後,正牌森伯莉.西爾小姐的那些朋友就沒再見過她了。她扮演森伯莉.西爾的角色為時一個星期。她穿森伯莉.西爾的衣服,說話用森伯莉.西爾的腔調,但是她還是得買一雙小一點的鞋子。接著,她失蹤了,她最後一次被人看到,是她再次進入金利波山莊,時間是在莫利遇害的那天晚上。」
白羅輕聲回答:
「世界是你們的。新的天,新的地,是你們的。孩子們,在你們的新天地裏,讓那兒有自由、有憐憫……我祈求的就是這些。」
白羅說:
「當你問我那女人是死了還是活著時,我回答說:『這要視情況而定』,現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當你提到『森伯莉.西爾小姐』時,你指的是哪一個女人?是指從格倫戈里飯店消失的女人呢,還是指真正的梅布爾.森伯莉.西爾?」
「你這樣說還挺公正的。」
阿利斯泰.布倫特嘴角邊泛起了微笑。他態度自然,還帶點孩子般的愉悅說:
她招呼著:
「你累了?」
「一隻鞋?」
「這就是你的答覆?」阿利斯泰.布倫特問道。
「啊,是這樣嗎?這也太牽強了點。」
赫丘勒.白羅回答得很堅決:
「我曾思考過霍華.雷斯的問題。莫利出事的那天上午,雷斯也出現在夏洛特皇后大街。雷斯不論是對你的主張或你本人,都懷有極深的敵意,但是,他不只是你的某個敵人,他還有可能與你侄孫女結婚。你一旦死了,你的侄孫女將繼承一大筆財產,儘管你已經做了妥善的安排,不讓她接觸到財產委託人。
「白羅先生,我知道你一向聲望卓著。因此我承認,你做出這樣非比尋常的假設一定你的理由——但這是一種假設,不過是假設而已。在我看來這一切是不可能的,是異想天開。你不是說,梅布爾.森伯莉.西爾被別人蓄意謀殺、莫利也被謀害,以免他認出屍體來嗎?可是,這是為了什麼?這是我想要明白的問題。這樣一個女人——對人完全無害的中年女人,有許多朋友,而且顯然沒有敵人,兇手為什麼要費那麼大力氣謀殺她呢?」
白羅說:
「是啊,這就是我的答案……」
「因此,我是碰上一個我稱之為『誘引選牌』的案子。弗蘭克.卡特有對你襲擊的意圖,如果這個襲擊成功了,那麼這就是一樁政治犯罪,但是,還有沒有別的解釋呢?可能有。當時在灌木叢裏還有第二個人,就是衝上前揪住卡特的那個人。他可以放了一槍以後再把槍扔到卡特的腳下,這麼做是很容易的;卡特不可避免地會把槍撿起來,然後大家就看見他手裏拿著槍……
「是呀,如此一來,這些問題,以及其他別的問題都可以解決。它還說明了這件案子的開端、發展以及結束,都與森伯莉.西爾小姐相關。無怪乎,我一直以為有兩個梅布爾.森伯莉.西爾——因為事實上確有兩位森伯莉.西爾小姐。這兩人一個心地善良、和藹可親又有點傻氣,朋友們都對她絕對信任;另一個則參與了兩次謀殺,謊話連篇,而且神秘地失蹤。
「你不會說……這個人根本不存在吧?」
白羅停了一會兒,接著說:
白羅點點頭。奇怪的是,他居然相信這一切。
赫丘勒.白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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