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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後黑手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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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我點燃一支煙。這聽起來太駭人了。
我們心中到底知道多少事?我相信一定比我們自己以為的多!但我們無法深入自己的潛意識,答案明明就在那裏,我們卻無法觸及。
「除非我猜錯了,否則應該跟阿妮絲那女孩有關。」
納許扭頭對西蒙頓說:
「我想,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確切的原因,但我們可以猜一猜。」
「有任何人聽見嗎?」
「就我了解並沒有。據廚娘說,自從西蒙頓夫人死了以後,阿妮絲一直心神不寧,變得越來越焦慮,不斷地說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短歎一聲。「事情總是這樣,他們就是不會來找警察,總是擺脫不了根深蒂固的偏見,不願『跟警察扯上關係』。她若肯跟我們傾吐自己的心事,今天就還活著了。」
「我是指你回去取魚餌的時間?你有進屋子嗎?」
「啊」對方哭道,「是你啊!」是梅根的聲音,她聽起來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她沒給這裏的人任何暗示嗎?」
「對。」
「她要先去卜艾先生那裏。」
「這表示,信是某人親自送來的,趁下午郵件抵達前塞進信箱,這樣信就會混在其他郵件中了。」
「哦,是的,我總是在下午帶孩子們出去——如果天氣夠好的話。我們都是早上上課。記得我們那天去了荒原,很長的一段路。那天我有點遲歸,因為我轉身進大門時,看見西蒙頓先生已從路的另一頭他辦公室的方向走過來,可是我連水都還沒燒呢,當時是四點五十分。」
「然後從頸後再刺下去,抱起來放進櫃子裏?這件工作對女人來說,會不會太粗重了?」
「不,絕對不是真的。西蒙頓夫人很敏感,真的很敏感,各種各樣的事都會令她緊張不已,而且她很——怎麼說,很特別。」愛瑟臉一紅,「像那種事——那種骯髒事,會讓她很震驚的。」
「是的,好像是,原本這裏有兩姊妹喜歡一起外出,所以西蒙頓夫人就那樣安排了。後來這兩名女僕來了以後,夫人還是沿用原先的規定,她們出門時把做好放涼的晚飯擺在飯廳裏,霍蘭小姐則負責端茶點。」
霍蘭小姐回去照應孩子們後,納許站在原地望著窗外。
「我懂。」
「包頓先生,你還不熟悉鄉間生活。任何事情就是會不經意的傳閱。首先是打到你家的那通電話,有誰聽到那通電話了?」
愛瑟.霍蘭憤慨地說:
「是的,等這邊的事辦完了,我就去你那兒找她。」
不久,納許表示想再探訪露絲一次。我略示躊躇地問他,自己能否同去,沒想到他竟然同意了。
「你認為是怎麼回事?」
「你找到阿妮絲了?在哪兒?」
「事情到這一步還很清楚,廚娘露絲家在內瑟.密克福德,為了能在休假時趕回家,她得搭兩點半的公車。所以每次總是由阿妮絲負責午飯後的清洗工作,露絲為了補償,常在晚上清洗晚飯的碗盤。
「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
「沒有,她從沒提過。你知道的,她是個文靜的女孩,不大說話。」
「你是說,真的有個瘋婆娘到處亂放話,而我們卻無法立刻揪出她嗎?」
「哦,沒有,那只是用來存放廢棄物的。帽子和外套都掛在你們進門時右手邊的小衣帽櫃。那個櫃子幾個月也不會有人去碰的。」
簡單說,露絲搭上兩點半的公車,跟家人共度了下午和傍晚,然後乘八點四十的車從家中返回。露絲講得很複雜,說她整個下午都有不祥的預感,她妹妹又在一旁議論不休,而她又是如何連一口蛋糕都無法下嚥等等。
「沒錯。實際上,她非常美麗,人又年輕。按理說,正是寫匿名信的人會喜歡的對象,可是為什麼偏偏她倖免了呢?」
她瞪著我。我心想,這女人也太遲鈍了吧,不過她膽子蠻大的,神色因刺|激而顯得有些亢奮,我甚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覺得她雖然心腸好,但其實挺享受這整件事故的。
那天晚上我沒睡好,腦海裏翻騰著許多線索與片段。我相信,如果自己事發之初肯好好的思索,也許當場便能解開整件事的謎底了,否則為什麼那些片段總是揮之不去?
我告訴他梅根打電話給我。我對納許組長頗有好感,畢竟他沒忘記梅根也需要吃點東西。
納許沉默一會兒後說:
「能麻煩你照顧梅根嗎?」我問,露絲滿足地答道:「哦,可以啊,先生。」
西蒙頓相當鎮定,但顯然極度疲累。納許組長輕輕地說:
「不好意思吧。信裏說得很難聽,而艾蜜莉.巴頓這輩子最怕跟粗俗野蠻沾上邊。」
就在我迷迷糊糊睡去的時候,有些字煩亂地在我昏脹的腦子裏跳動。
「這很有意思。這件事我得跟戈雷夫提一提,他問過我們能否明確地告訴他,誰不曾收過匿名信m•hetubook•com•com。」
「包頓先生,很高興有你跟我一起合作。」
我跟著組長來到小客廳,他關上門對我說:
「看你給嚇的,」我說,「來,我們到廚房去。」
「實際上,我想我知道是怎麼回事。」
「哦,請你快點過來——一定要過來,一定要!好嗎?」
「這話聽起來有點可疑,小說裏的偵探在歡迎某人協助時,那個人通常就是兇手。」
我彷彿看到一張織得密密麻麻的巨網……
納許突然說:
我好奇地問:
「這麼說,不會有人把郵件送上樓給她囉?」
「我可以的。」
「這麼說,屋子裏不就沒人了?」
愛瑟.霍蘭喘道:
愛瑟.霍蘭看起來十分良心不安。
「哦,是的,她被擊中後腦,頭髮上全是血……哦,真可怕……她被綑起來塞進櫃子裏。誰會幹這種惡毒的事?為什麼?可憐的阿妮絲,我相信她不會傷害任何人。」
「包頓先生,你不應輕信聽來的每件事。巴頓小姐收過信的——而且不只一封。」
「兇手是位擁有良好社會地位的人?」我低聲說。
「信裏說了些什麼?」
「下午的郵件嗎?是的。我回來時會去查看信箱,然後把信放到大廳桌上。不過西蒙頓夫人習慣自己下樓來取。她不會睡整個下午,通常睡到四點就起床了。」
我緩緩說道:
「你在本地是個陌生人,理由就在這裏。你對這裏的人沒有成見,但同時,你又可以透過社交方式來了解詳情。」
納許慢慢說道:
接著他歎口氣道:
「那麼我們得趕快行動了?」
「是的。阿妮絲有個男朋友,是魚店的年輕店員倫德爾。星期三店門關得早,他過來約阿妮絲散步,心想下雨的話就去看電影。那個星期三小倆口一見面就吵架,因為我們那位大作家一直不斷發信,暗示阿妮絲腳踏兩條船,年輕的倫德爾被惹惱了。兩人激烈地爭吵,阿妮絲跑了回來,說除非倫德爾道歉,否則就不出去。」
「喝吧,小姐。」我對梅根說道,「把這個喝下去。露絲,你這邊有沒有白蘭地?」
「我覺得沒有,但你可以去問問看。」
納許組長以一種相當詭異的表情盯著我。
「一週前的情況呢?」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是啊。」我說,「這馬上就看得出來。」
「我不知道,是梅根那孩子。她聽起來筋疲力竭了。」
「你們應該可以推斷出死亡的大概時間吧?」
「你知道這個啊?」
「誰幹的?」我問,「又為了什麼?」
她開始發抖,我將她攬進懷裏。
「沒有,一點都沒有。一切跟平時一樣,這件事最可怕的也就是這點。」
我躺在床上,不安地翻著身,任那些謎樣的模糊片段折磨著。
「別怕呀,小鬼。」我說,「是的,我來了。現在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
「你的意思是說,葛菲詩小姐或是卜艾先生會不嫌麻煩地對別人重述那種芝麻小事嗎?」
「西蒙頓先生,我若是你,我會去吃點東西。你、霍蘭小姐和梅根小姐若能吃點雞蛋、鹹肉、咖啡,會舒服很多。」
納許笑了幾聲說:
「我聽說是梅根發現屍體的,」我表示,「希望有人在照料她。」
他的語氣頗像個令人寬心的家庭醫生。
「哦,你終於來了——你終於來了。」
「我……我也不知道,昨晚你打電話來,大家就開始討論阿妮絲跑哪去了。我們等了一段時間,她還是沒回來,最後我們就去休息了。我沒睡好,起得較早。只有廚娘露絲也起來了,她很氣阿妮絲一夜未歸,她說她以前在別的地方也碰過這種事。我在廚房喝了些牛奶,吃了奶油麵包。這時露絲突然神色怪異地走進來,說阿妮絲的外出服還在她房裏,她出門時會穿的漂亮衣服也都還在。我就開始懷疑她是否離開過家裏,所以開始四下尋找,我打開樓梯下的櫃子,就……就發現她在那裏……」
納許組長歎口氣。
「阿妮絲知道了什麼嗎?」
從廚房出來,我們去找愛瑟.霍蘭,她正在監督孩子們做功課。愛瑟.霍蘭與平日一樣的稱職而親切。她站起身說:
「不會,」我說,「怎麼會介意?」我好奇地看看她。「有沒有人給你喝點白蘭地、咖啡或茶?在……在你找到屍體之後?」
有人打開大門,悄悄來到房前,把信塞進信箱裏。我心中隱隱浮現那女子的身影,她的面容一片空白——但這張臉我一定認識……
「是的。」
我放了她一馬。
「於是她看見了投信的人了?」
納許組長說:
我停下來,皺起眉頭。
「我應該要料到的,自殺事件把兇手嚇到了,她嗅出風聲很緊。包頓先生,恐懼是一種難以預料的東西。」
「為什麼——出什麼事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
「很高興你這麼說,但我不懂自己哪裏有用了?」
「你怎麼知道?」
「去幫梅根小姐倒杯濃茶吧。」我說,「她嚇壞了,別忘了,發現屍體的人是她。」
「何止漂亮。」
這是一間小小的晨室,窗戶開在房子前方。
「電話最初是我接的,然後我叫了樓上的帕翠姬。」
我做了解釋。
我們繞過房子,從後門進入廚房。豐|滿圓臉的露絲是名四十歲的女人,正在火邊喝著濃茶。她撫著胸口,滔滔不絕地跟我們訴說。
好像有一種模式,要是我能掌握住就好了。我應該知道那些該死的信是誰寫的。有某條線索,我若能循線去追就好了……。
「屍體被發現的時間越晚,確認死亡的時間就越困難。比如說,如果霍蘭小姐一進來就絆倒在屍體上,醫生很可能在十分鐘內就鑑定出來——這麼一來,那位女士就麻煩大了。」
「但當時她為什麼沒有……」
露絲不甚確定地說,做聖誕布丁時,有剩下一些做菜用的白蘭地。
「那也可以。」
「這個……現在算是謀殺了,錯不了的。直接的攻擊身體。問題是,這個女孩到底知道什麼?她對帕翠姬說過什麼沒有?任何確切的事?」
「所以是謀殺了?」
「沒有,露絲是這麼說的。我也傾向相信她的話。因為如果阿妮絲那麼做了,露絲一定會立刻全盤托出,而且還會加油添醋一番。」
「真相未明,實在教人快急瘋了。」我說。
「難道她沒給另一個女僕任何暗示嗎?」
我想了想。
我三步併做兩步衝上樓去找喬安娜。
「那天下午她沒起來,你難道沒覺得不對勁嗎?」
「你沒上樓找西蒙頓夫人嗎?」
「包頓先生,聽說你昨晚打電話問過死者的事,為什麼?」
納許說:
我滿懷敬意地望著他。
「謝謝你,霍蘭小姐。請再次告訴我一次,你確定阿妮絲從來沒向你提過她在擔心什麼事嗎?我的意思是,自從西蒙頓夫人死亡以來?」
我微微哆嗦了一下。我看看窗外,眼前是一塊整潔的方形草坪、一條小路和低矮整齊的大門。
「沒錯。別以為警方沒在辦事,我們有的,我們在同時調查幾個不同的線索。」
「但如果阿妮絲對這個人已起了疑心的話……」
「在這種地方,綠豆點大的事都是新聞。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如果裁縫的媽媽長了一個嚴重的雞眼,這裏每個人都會知道。而且還有電話那頭的霍蘭小姐、露絲——他們可能都聽到阿妮絲說的話。還有倫德爾。也許阿妮絲那天下午跑回去的事,就是從他嘴裏傳出來的。」
「我明白了。你回來時一點也沒注意到有何異常嗎?」
「不過,嫌犯的範圍已經縮小了。案子到了最後總是這樣,要耐著性子,排除掉不可能的人。現在可能的人選已經沒那麼多了。」
「哦,包頓先生,好可怕呀,到底是誰幹了這麼可怕的事?」
「我……我找到她了。」
「真冷血啊。」我說。
「報過警了嗎?」
我望著他,納許相當不耐煩地說:
我穿過廚房進了屋子。我了解露絲這類人,她很快就會發現現在最好吃點東西保持體力,而那樣對梅根也好。這些人真該死,為什麼連個孩子都照顧不了?
納許搖搖頭,悔恨地說:
「還不是老套。她那封尤其荒謬,故意影射她毒死老母和其他姊妹!」
納許很快表示:
「跟她同住的那位母夜叉告訴我的——好像是她以前的女僕或廚娘吧。叫斐羅絲.奧福特,她對這件事很氣憤,恨不得喝光寫信人的血。」
「你指的是西蒙頓夫人自……」
愛瑟.霍蘭堅決地表示道:
「星期三都是由你負責準備茶點的嗎?」
納許打斷我說:
「可是我沒收過啊,組長。真的沒有,一封也沒收到。」
我點點頭,那是一個普通的櫃子。
「是的,警察已經在這裏了,繼父當下就給他們打了電話。而我……我受不了了,就打電話給你,你會介意嗎?」
「但阿妮絲越想就越覺得不安。也許她該把這事告訴別人?在困惑中,她想到了巴頓小姐家的帕翠姬。我猜這個帕翠姬是個很有主見的人,阿妮絲會毫不猶豫地接受她的建議。於是她決定去問問帕翠姬,看自己該怎麼辦。」
我一肚子的火,正好在大廳裏撞見了愛瑟.霍蘭。看見是我,她似乎毫不訝異,我想,碰到發現屍體這種恐怖的事,誰也不會再去留意來來去去的人了吧。警員伯特.魯道就站在前門邊。
他說這話時表情十分嚴肅。
「妹,聽著,我要去西蒙頓家。」
「我明白了。」
「是的。」
「霍蘭小姐是第二位。」我說,「別忘了,還有艾蜜莉.巴頓小姐。」
「你能確切地告訴m•hetubook.com•com我昨天的情況嗎?所有你想得起來的事。」
沒有,只說她擔心自己小命不保。
我說,然後在梅根的杯子裏倒了一些。我從露絲的眼神看得出來,她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你動作倒挺快的?你是怎麼聽說的?」
他說這話時撫著下巴,語調緩慢而若有所思。
「讓我想想我們出去時大約是兩點四十分或四十多分,梅根本來要去,但後來變卦了。她騎自行車出去,她很喜歡騎車。」
「我妹妹或葛菲詩小姐可能都聽見了。」
「不必了,我自己開。」
無火不起煙,無煙不成火,煙……煙?煙幕……不,那是戰爭用語。戰爭。紙片,只是一片紙。比利時——德國……
「她是個漂亮女孩,對吧?」
接著她把我們領進了嬰兒室。
「先被擊中後腦昏倒,之後被廚房常用的烤肉叉刺進頭骨,立刻致死。」
「哦,沒有。我從沒想過會出那種事。西蒙頓先生正在門廳裏掛外套,我說:『茶還沒完全準備好,不過水快開了。』他點點頭,然後喊夫人的名字,由於夫人沒答話,先生就上樓去她房間。他一定嚇壞了。先生叫我,我到了夫人房間,先生只說:『別讓孩子過來。』然後便給葛菲詩醫生打電話。我們全忘了還在燒開水這件事,結果把水壺的底都給燒焦了。天哪,真可怕,夫人吃午飯時還開開心心的。」
我想了想。
「昨天就是這個樣子。露絲兩點二十五趕去搭公車,西蒙頓在兩點三十五分去辦公室。愛瑟.霍蘭和孩子們在兩點四十五時出去了。梅根.韓特五分鐘後騎上自行車也出去了,那時只有阿妮絲一人在家。就我所知,她通常會在三點到三點半之間離開。」
「是的,沒錯。」
「嗯,那麼我倒想知道,她究竟為什麼沒收到?」
我也真開動車了。雖然疼,但還可以忍。我在半小時內梳洗完畢、刮好鬍子、把車開出來,直抵西蒙頓家,挺有效率的。
我把西蒙頓全家上下詛咒了一遍。那個天殺的西蒙頓只想到給警方打電話。而愛瑟.霍蘭和廚娘也都沒想到發現一具毛骨悚然的屍體,對這個敏感的孩子會有什麼影響。
梅根往下說:
「謝謝你,組長,我會接受你的建議的。」
「所以這件事可能是由兩種方式傳遍全鎮的。」
「是的,我們沿著小溪邊走。什麼也沒釣到,幾乎每次都是這樣,但孩子們就是喜歡。布萊恩身上弄得很濕,回家後我只得幫他換衣服。」
我出門時,喬安娜在後面喊道:
「她是直接回村裏去嗎?」
「然後呢?」
「你有沒有看見梅根或阿妮絲?」
「沒錯,」我若有所思地說,「這很合理。總之,寫匿名信的人不知怎地發現這件事了。組長,你認為她是如何發現的呢?」
納許扮了個鬼臉。
「我們會將她捉拿歸案的。」納許說,他的聲音很嚴肅,「她總會寫出一封露出破綻的信來。」
「這裏的女士常會在袋子裏放些很大的東西,誰知道她們裝了什麼。」
她抖得更厲害。
「我認為發生什麼?我認為有位女士來到前門按門鈴,她滿面堆笑,非常平靜,像來串門子的樣子也許她要找霍蘭小姐或梅根小姐,或者她帶了個包裹來。總之,當阿妮絲轉身去取托盤放名片,或把包裹拿進去時,我們的這位淑女便趁此擊中她的後腦勻了。」
「你認為昨天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啊,太恐怖,太恐怖了——」
「當然,當然可以。」
「你會反對嗎?」
她氣得都快哭了,看來她所言不假。
喬安娜從枕頭上抬起披著金髮的頭,孩子似地揉揉眼睛。
「那麼她跟另一位女僕很不一樣囉!」
「啊,葛菲詩小姐,她在那兒做什麼?」
「在樓梯下面。那兒有個櫃子。裏面放著魚竿、高爾夫球棒和其他東西,你也知道的。」
納許組長歎口氣,放棄這個話題。至少他已經很清楚昨天下午露絲都在做些什麼,可以滿意了。
「可是,天哪!老兄,她不會再寫了——至少目前不會。」
「包頓先生,你絕不是那種會寫匿名信的人。」他補充說:「坦白說,你對我們很有用。」
我想這確實有點怪。我告訴他阿妮絲打電話給帕翠姬以及並未露面的事。他說:
「可以的話,我想使用這個房間。」
「我認為你猜得沒錯。原因很簡單,但令人信服——這表示阿妮絲知道寫匿名信的人是誰。」
「你們去了哪裏?」
「是啊,我相信她說的是實話。」
「這裏行嗎?我覺得別在孩子面前談會好一些。」
「你確定嗎?」他舉手說,「請別急著回答。我知道收到那種信很令人不快,有時大家不願意承認自己收到過,但在這個案子中,這點非常的重要,我們一定要知道。和圖書我們很清楚信裏的話全是一派胡言,因此你不必感到不好意思。」
我睡著了,夢見自己牽著變成賽犬的丹克索夫人去散步,賽犬戴著項圈,繫著狗鍊。
納許對她很有耐心,但態度十分堅決。他告訴我說,他第一次偵訊時很溫和,第二次十分嚴厲,現在則是合二為一。
「有——有的,我提了。」
「我馬上過去,」我說,「你聽見了嗎,馬上就去。」
「這樣一來,昨天下午在上班的女士就都排除了。那位女校長沒有嫌疑,因為她在上課,還有本區的護士,我知道她昨天在哪兒。我倒沒懷疑過她們,但這下我們可以很確定不是她們。包頓先生,現在我們得針對兩個時段來考慮——昨天下午和一週前的同日下午。西蒙頓夫人死亡當天,從三點十五分(阿妮絲與男友吵架後,最早可能回到房裏的時間)到郵件抵達的四點鐘(這點我可以跟郵差核對)之間。昨天的兩點五十分(梅根小姐出門後)到三點半或三點四十五之間,因為阿妮絲也許還沒開始換衣服。」
「你不能開車。」
納許輕聲一笑。
我簡直無法相信。
我不可置信地說:
我在床上坐起,看看錶,八點半。還沒有人叫我起床。電話在樓下大廳響著。
「真厲害啊,組長。」
「聽著,柯林,你和布萊恩先做這三道算術題,我回來時你們要把答案寫好。」
「葛菲詩醫生不願太武斷,他裁定說是兩點至四點三十分之間。」
我跳下床,披上睡衣,衝下樓。帕翠姬從廚房穿過後門過來,我正好趕在她前面接起聽筒。
「是的,露絲話很多,太多了。有時我還得叫她別說話。」
「霍蘭小姐,你可曾收過那種信?」
「你是說……」
「沒,沒有,我一封也沒收過。」
「霍蘭小姐,你對夫人收到的那封信有何看法?」
「看來啊,」不知怎的,納許組長的說法使得整件事聽來格外駭人,「我們要抓的是位備受尊崇、頗具聲譽的人——事實上,她享有很高的社會地位。」
梅根搖搖頭。
「完全正確。下午的郵件約在三點四十五分到達。我的推測是這樣的:阿妮絲在食品儲藏室向窗外張望(雖然有灌木遮擋,但還是能看得非常清楚),看她男友會不會跑來向她道歉。」
「嗯……是這樣的,包頓先生,我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西蒙頓夫人自殺的那天下午,兩個女僕應該要休假出去的,但實際上阿妮絲又返回家裏了。」
她抱歉地表示:
納許隨口問道:
「哦,包頓先生,」他說,「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很高興你在這兒。」
「她沒事。」我說,「露絲正在照顧她,你去看孩子吧。」
「是的,茶點都為西蒙頓先生準備好放在客廳裏了,等他回來後,我只要沏茶就行了。我和孩子們在教室裏吃我們的——當然還有梅根。我把自己的茶具和其他東西都放在那邊的櫃子裏。」
我叫梅根跟露絲待在一起。
「你有沒有提到那女孩的名字?」
「那是什麼時候?」
他沒問我為什麼會在這兒。
「照我看,阿妮絲當時並未意識到自己看到的是什麼,至少一開始沒有。的確有人把信放進信箱裏——但她做夢也沒想到那跟匿名信有關。從這個角度來看的話,此人應該是位很不容易被懷疑到的人。
她告訴我說,她全身發抖,心悸不已!想想看,被謀殺的人,很可能是她們其中任何一位啊。
「喂?」
「哦,我覺得太惡毒,太惡毒了!」
「那我豈不成了臥底的探子了?」
「你怎麼會往那裏去找呢?」
阿妮絲沒提過她在煩惱什麼嗎?
我說:
「包頓先生,廚房正對著房子後邊,但食品儲藏室正對的是我們現在看的方向,入口的大門只有一扇,穿了大門後,不是走到前門,就是沿著房子一側的小路走到後門。」他停頓片刻。「我現在告訴你一件事吧。那天下午西蒙頓夫人收到的信,並不是郵局送來的。信上貼了一張用過的郵票,郵戳也幾乎以假亂真,弄得像是郵差下午送達的,但實際上,信不是郵差送來的。你明白其中的含意了吧?」
「她就在那兒,全身蜷在一起,而且全身冰涼涼得嚇人,她……她死了。」
我深吸了口煙。
她快速轉過樓梯拐角時,我屏住了呼吸。就在那一瞬間,我瞥見了長著翅膀的勝利女神,她看上去如此不朽,美麗得不可思議,一點都不像一名恪盡職守的家庭教師。
我搖搖頭。
「純粹憑直覺。」我說。然後我問:「兇手為什位要把阿妮絲拖進櫃子裏?有什麼用意嗎?」
「沒有。我把魚餌放在屋後的溫室裏,我不知道那時幾點——也許是兩點五十左右吧。」
納許看著我www.hetubook.com.com
「是的,是恐懼?我們早該料見的,一個瘋子的恐懼……」
「天哪,」她說,「我都把她忘了,希望她沒事。你知道我一直忙前忙後、招呼警察什麼的——可是我也太疏忽了。可憐的女孩,她一定很難過,我馬上去找她。」
「後來你就去釣魚了?」
找到露絲時,她正在洗早飯的碗盤。她立即停下手中的工作,揉揉眼睛,揪著胸口,再次解釋說自己一整個早上都不對勁。
「我猜是這樣的,包頓先生,當然我也有可能猜錯了。」
「是的,是的,我知道,那天你整個下午也都不在家嗎?」
「包頓先生,我們還是可以猜猜看。首先,這一定不是什麼很明顯的事,必然是那種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的事。你懂我意思嗎?」
「而你懷疑到了?」我問。
「等一等,我起來開車送你去。」
「我們追捕的這個女人本來就很不正常——極不正常。那種精神不穩定的人,常具有令人稱奇的力道,阿妮絲又不是個高大的女孩。」他停下來,然後問道:「梅根小姐怎麼會想到要去櫃子裏找?」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問,「還是你也不知情?」
「就到這裏為止吧。」他表示,「她說沒收過信,聽起來她似乎沒說謊。」
電話鈴聲將我驚醒。那鈴聲怎麼也不肯停。
「先生,你真通情達理。讓我告訴你吧,我們追捕的那個人的確很危險惡毒,她的危險性,不下於將各種毒物加在一起。」
這時門開了,納許組長走進大廳,他身後跟著西蒙頓。
「朝康碧克的方向去,我們走田間小路。孩子們想釣魚,我忘了帶魚餌,只得回來拿。」
「哦,在嶺石塔倒不必擔心這點,這裏的人不太鎖門。就我所說,兩點五十分時,阿妮絲單獨在屋子裏,之後顯然就再也沒離開過了,因為我們發現她的屍體時,她還戴著工作帽、圍著圍裙。」
「四點五十左右。我把孩子們帶上樓,然後開始準備茶點。西蒙頓先生五點回來時,我下樓去弄他的茶,但他說他要跟我們一起在教室喝。孩子們很高興,我們後來還玩了老鷹抓小雞。現在想起來實在很可怕,我們在上邊玩,那個可憐的女孩卻一直躺在下面的櫃子裏。」
對方瞪大一對藍眼。
她墓碑般的白牙一閃,謝過我,便急忙上樓去了。畢竟,那兩個男孩才是她的工作,梅根不是——梅根不是任何人的職責。愛瑟是聘來照管西蒙頓的兒子的。她這樣做,誰也無法怪她。
「用的是什麼?」
「完全正確。」
梅根一定一直在等我,她衝出房屋,抓住我,可憐的小臉抽抽搐搐慘白若雪。
「我必須上樓陪孩子了。西蒙頓先生很著急,說別讓他們嚇著。先生要我立刻去照顧他們。」
「不會。」我表示,「老實說,我並不反對。如果有個危險而到處活動的瘋子,既逼迫無辜的婦女自殺,又襲擊可憐的小女僕,那麼我不反對耍點詐,把那個瘋子送進精神病院裏。」
納許想再聽聽露絲的說法,他解釋說,因為露絲已經跟他講過兩個不同的版本了,若能從她嘴裏套出更多東西,就越有可能把零星的線索串連起來。
「她是怎麼被殺的?」
我微微哆嗦了一下說:
「艾蜜莉小姐為什麼說她一封也沒有收到?」
「她沒有,還沒那麼懷疑,她只是覺得『怪怪的』而已,我想她是個反應遲鈍的女孩,僅僅覺得不太對勁而已,並深感到事態不妙。阿妮絲一定不知道對方準備殺她。」
「我們跟平時一樣吃完午飯,那時是一點鐘,我們吃得早了些,我不讓孩子邊玩邊吃。我想想看,西蒙頓先生回辦公室去了,我幫阿妮絲擺好晚餐的桌子,孩子們跑到花園去了,等我帶他們出去。」
「是的,不過我指的不是那個。你認為信裏說的是真的嗎?」
露絲興奮地誇大上一週的種種細節,說阿妮絲嚇得走來走去,當她問阿妮絲怎麼回事時,阿妮絲還渾身發抖地說:「別問我。」露絲最後翻著白眼表示:「她說呀,如果她告訴我,就死定了。」
納許說道:
「兩個女僕都放假嗎?」
「平常有人去櫃子那兒嗎?」
「哦,沒有,我從不上樓吵她。她午飯後一向要休息的,她會神經痛——通常在飯後發作,葛菲詩醫生給她開過藥讓她服用。她服完後就躺下睡覺。」
「我想梅根應該已經走了。我沒看到阿妮絲,誰也沒見著。」
「問得差不多了。那是女僕的放假日」
一提到屍體,露絲又要發表長篇大論了,我用目光嚴厲地制止了她。露絲倒來一杯墨色的濃茶。
「噢,會的,她會再寫的。她已經無法收手了,這是種病態的渴求。這信會再寫下去,一定會的。」
我皺著眉說:
  • 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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