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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後黑手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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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我讓他走了,因為我看見他妹妹正往這邊走來。這回我倒是真心想跟她談談。
「喬安娜!」
「沒錯。他夠聰明,能想到這一點——而且不會裝過頭。」
我走到陽台上。鐵桌邊已拉來兩張座椅,桌上擺了兩隻空的雪利酒杯。另一張椅子上有件東西,我困惑地看了一會兒。
「我只是好奇而已。她這人有點怪,太正經八百了,搞不好是個宗教狂。」
「當然了,」她沒停頓,「可憐的西蒙頓對此是一無所知啦。西蒙頓夫人的死讓他崩潰了,還未恢復過來。但也你知道男人是怎麼回事,如果那女孩總是陪在身邊安撫他、服侍他,悉心照顧孩子,那麼,他最後一定會依賴她的。」
那件事是不是也是艾美幹的?真的是蠻巧的,同樣的事竟然發生兩次。
如果葛菲詩打電話來,就說我週五沒辦法去,但週三或週四可以。
「她本來昨天下午要來跟帕翠姬喝茶的。」我轉向卜艾先生,「艾美.葛菲詩應該跟你說過了吧。」
喬安娜驚異的語氣,令我覺得很慚愧。我抱歉地說:
「噢,是的,我們的確考慮過他!——很怪的一個人,應該說不怎麼好相處吧。他沒有不在場證明,這兩個時段中,他都一個人待在花園裏。」
納許點點頭,神色十分嚴肅。
「這是我們嶺石塔的第一件謀殺案。現在已經是群情激昂,希望警方能處理好。」
我緩緩說道:
「你沒考慮到寫信人的心態。她看誰都不順眼,可以說,只要是人,她都看不順眼。」
等等,那次他們抓到寫信的人了。葛菲詩說過,是個女學生。
「是的。」
「噢,你一定沒聽到傳言吧。我聽到了!我知道人們在說什麼。我先聲明喲,我從不認為那些話有任何意義,從來不認為。但你也知道,人嘛,有機會說點難聽的話,就絕不會跟你客氣。梅根若想找份工作謀生的話,話傳開對她很不好。」
艾美.葛菲詩四平八穩地站在那裏盯著我,有點為自己辯護地說:
喬安娜說得很對。鬧街上滿是議論紛紛的人群。我決心依次打探每個人的反應。
大廳電話板上的留言……為什麼我一直想著它?
「大家都怎麼說?」
他轉向我,輕輕搖頭。
納許說:
「你覺得那封信是真的是要寫給艾蜜莉小姐的嗎?」
我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昏昏欲睡。我呆呆地一再對自己重覆說:「無火不起煙,無火不起煙就是這句話……這樣一切就都串連起來了」
「你到底在說誰呀?」
「這是什麼?」
她又從落地窗走出去了。
艾美.葛菲詩繼續說著,仍帶著她那種令人氣結的自滿與自信。
「親愛的女士,你太落伍了。我家那兩個討厭鬼就經常用電話,而且到處亂抽煙,直到我抗議才罷手。普考特雖然喜怒無常,卻做得一手好菜。他老婆整理家務的本領也沒話說。」
「你們也考慮過她?」
她笑著點點頭,然後大步走開了。
她那個人絕對沒受過任何壓抑,她快樂、爽朗、成功,過著充實忙碌的生活。不過,丹克索夫人曾說過她是「可憐的人」!
「你不會認為是男人幹的吧?」
巴頓小姐顫巍巍地說:
葛菲詩不動聲色地說:
她對我微微一笑。
不,可能性不高。我留意過,某天有位銀行職員來找我,帕翠姬把他領進了屋後的小書房。顯然那是小金雀花的習慣。
「當然,那當然。賣肉的、烤麵包的、做燭台的,大家一起來嚼舌根,發揮添油加醋的本領。嶺石塔就要墮落了,匿名信、謀殺,各種的犯罪行為,一樣都不缺。」
我粗聲說:
「那個啊,當然。」
「閉嘴啦,我什麼也沒做!」
葛菲詩走後,我也告別了納許。我慢慢走上山回家。喬安娜不在,至少不見她的蹤影。電話板上潦草地貼了張神秘的便條,大概是給我和帕翠姬的。
「噢,」喬安娜說,「我想是張脾臟發生病變還是什麼的照片。葛菲詩醫生似乎覺得我會有興趣看。」
喬安娜生氣了,快步走出房間。
這下無庸置疑了。這本書的紙頁,正是那個寫匿名信的人拿來拼貼信件的材料。是誰把它們剪掉的?
我閉上眼,在腦中輪番將那四人想過一遍,他們實在很不可能,但也說不定。溫和、柔弱的艾蜜莉.巴頓?有什麼理由懷疑她呢?缺少感情生活?從童年起就受人支配,飽受壓抑?犧牲太多?她一談到「不雅」的事物,就會驚恐莫名?該不會她骨子裏其實很執迷於這些事吧?我會不會太弗洛伊德了?記得有一回,一位醫生告訴我,有些年輕溫柔的女孩在麻醉快失去知覺時吐露的話,「你絕料不到她們會知道那些字眼!」
我心裏覺得很煩,便老大不客氣地說:
「你不覺得她很敏感可愛嗎?是老一代的人了。她其實不屬於她的年代,而是屬於她的上個年代。她母親的個性一定很強悍,讓整個家庭的時光停滯在一八七〇年代,全家人都被保存在一個玻璃盒裏。我倒很想見識見和*圖*書識那種氛圍。」
「警方正在盡最大努力。」
他的目光離開我朝對街望去。我看見他眼瞼微微抽搐了一下。
「這想法很有意思。那女孩可能知道內情,因此被謀害了。是的,是的,很有可能。你真聰明,會想到這點。」
卜艾先生滿心歡喜地跟我打招呼。
卜艾先生轉向她。
艾蜜莉.巴頓突然說,然後轉身快步走開。
「太嚇人真的是太嚇人了。」
「我很喜歡研究不正常人格,這我很有興趣。那些表面看起來最不可疑的人,往往會做出令人料想不到的事。就拿麗奇.鮑頓的案子來說吧,真的找不出合理的解釋。而在本案裏,我會奉勸警方去研究人性。別用指紋、筆跡、顯微鏡那套東西,而要留意人們不經意的動作、吃東西的方式,是否有時會莫名其妙地大笑出聲等等。」
我很感動。
我搖搖頭。
我提議她再回來跟我們住些日子,梅根遲疑一會兒後搖搖頭。
我建議她一起去,但喬安娜竟然拒絕了。她說她要在花園裏待著。
「阿妮絲昨天遭到殺害了,可見他們的最大努力還是不夠。」
卜艾先生說:
「我們只是那麼以為而已,況且,很可能是他……」
「絕對適用。」我說。
「我不認為信是男人寫的,實際上我很肯定不是,戈雷夫也一樣,但我們一直沒把卜艾先生排除在外,因為,他的個性相當女性化。不過,我們調查過每個人昨天下午的行蹤,因為這是謀殺案哪。你是沒問題啦。」他咧嘴笑道,「令妹也一樣。西蒙頓先生到辦公室後就沒離開過。葛菲詩醫生去另一個地方探視病人,這我已跟他的病患查證過了。」他停下來,又微微一笑說:「好啦,講完了。」
「噢,混蛋!」我說,「我到這裏是為了當個廢物好好靜養,聽聽地方上的八卦的!去他的八卦!全是些誹謗、中傷、淫言穢語和謀殺!」
我笑著說:
「是的,把自己遇到的人看成可能的瘋狂殺手,的確不太健康。」他停頓片刻,又繼續說:「還有卜艾先生」
「當然不會。除非她一次服用二十五包。」
有一會兒時間,我不知自己到底是醒是夢。後來我慢慢清醒了,意識到自己正在小金雀花的客廳裏。丹克索夫人正好從落地窗走進來,她站在我面前緊張地大聲說:
「既然這樣,」我說,「那就隨你吧。」
「查清所有的線索,找出真相!我曾說過,嶺石塔不是邪惡之地,但我錯了。它是。」
他嚴肅地說:
「喬安娜,天哪,你別說得一副了然於心的樣子!你讓我覺得你——覺得你很了解那種心態。」
「一個很格格不入的人。」我緩緩說道。
艾美.葛菲詩不耐煩地說:
納許直視前方。
我先遇到了葛菲詩,他看來憔悴、疲憊已極,我不免感到好奇。謀殺對醫生而言雖非司空見慣,但他的職業,應該訓練他在面對苦痛、人性的醜惡及死亡時,較能持平常心吧。
「葛菲詩還好吧?」我問。
我跳起來說道:
「可能會,也可能不會。」
「這件事得制止。這些信!謀殺!不能讓阿妮絲.沃德爾這樣可憐無辜的孩子再被殺害了!」
「所以你們不僅是懷疑女人了?」
「這麼說你們也考慮過他了?」
「你知道我們誰也不能排除,誰也不能。」
「真沒想到啊!」她沉聲說,「聽說你一早就去命案現場了——而且是一大早?」
看來已經沒有打探消息的對象了,於是我折回家,順路走進小酒館抽根煙,喝瓶雪利酒,以便聽聽下層階級對本案的看法。
卜艾先生?他這人實在不怎麼樣,我可以想像他策劃當時得意大笑的模樣。
「帕翠姬!」
我笑一笑,表情大概有些倨傲吧。
「噢,不知道。沒幹什麼。」
「那種藥服用過量會致命嗎?」
「你看起來很沒精神。」我說。
「那你知道有更好的辦法嗎?」
「可是那天下午帕翠姬沒出門呀。」
艾美.葛菲詩快活地大笑。
「好啊。毛斯比和我今晚會做死亡鑑定。」
「我把你嚇著了,是不是,傑瑞?但我覺得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你得去扮演那個人,了解他們的感受與動機,然後——然後也許你就能知道他們下一步的行動了。
「你指的是——」
「噢,那個啊,是有這麼回事。西蒙頓夫人那種人會超量服用任何藥物!!她以為吃兩倍藥量,會對她有雙倍好處。做醫生的人,就算是解熱劑或阿斯匹靈都不願任何人多吃的,因為對心臟不好。反正她的死因很明確,是氰化物致死的。」
「你對這一切真正的看法是什麼?」我問。
「有,她告訴了愛默里太太——就是白天來你們家幫佣的女僕——據我看,有些年輕女孩不認為自己能自行解決所有的事,所以很願意接受長輩的建議。阿妮絲也許不是很聰明,但她是有教養的好女孩。」
正當我站在那兒注視卜艾先生遠去時,教堂的門開了,丹克索牧師走了出來。
www.hetubook•com.com「葛菲詩醫生,還有另外一件事。西蒙頓夫人生前正在服用你開的藥包,好像是藥粉或是別的……」
「是我先問的。」
「他看起來又疲倦又不快樂,我覺得他有心事。」
「當然是愛瑟.霍蘭了。依我看,她的確是個好女孩,而且只是在盡她的職責而已。」
「是啊,是很荒唐!但你也知道,人嘛。霍蘭又年輕又漂亮,這就很夠了。而且別忘了,沒有女人想一輩子當人家的家教,如果她想要個穩定的家和丈夫,而且也採取行動的話,我可不會怪她。
他朝街上躍去。
戈雷夫出去了,但納許還在,他打了電話給戈雷夫。他們要對書本做指紋檢查,不過納許並不抱期望。後來他也確實沒發現到什麼,上頭除了我和帕翠姬的指紋外,完全沒有其他人的指紋,這表示帕翠姬確實很盡職地在擦拭書上的灰塵。
我不敢相信地搖搖頭。我知道,書是在小金雀花找到的,警方一定會把注意力轉向屋主,當我想到昨天艾蜜莉小姐那愉快興奮的模樣……
我咬住這點不放。
「如果是的話,信一開頭就不會寫『你這個濃妝豔抹的妓|女』了。」
「我剛聽到點別的事。」他向我靠過來,「聽說一直有匿名信在流傳。你聽過這樣的謠傳嗎?」
「的確是這樣。但從另一角度看,氫氰酸更強,而且一定能致死。比如吞食巴比妥,若服藥時間不夠長的話,很容易就可搶救回來。」
「包頓。」
「你說得很對。但你有什麼建議或辦法嗎?」
想到歐文的出現打斷了我和組長的談話,我突然惱火起來,組長剛提到另外兩個可能的嫌犯。
「不,我不那麼想。但我也無法確定,眾所皆知,葛菲詩小姐是個正常健康的女人——但我還是要說,我無法確定。」
「不,不是普通男人而是某種特定的男人。老實說,我想到了卜艾先生。」
「那就是色情狂囉。這兩者是密不可分的,帕翠姬又壓抑又矜持,而且跟一群老女人一起關了這麼多年。」
「是的,十分瘋狂的行為。」卜艾先生又加了一句說:「可是你永遠不會知道。」
「別忘了,他也收過一封信。」
這是個奇怪的觀點。但從某種角度來看,卻令人振奮。
「是的,她的確提起過,我記得她說,僕人用主人家的電話倒是很少見。」
我簡略地說:
「我昨晚沒睡好,那女孩本來要到我家喝茶的,卻沒露面。」
我繼續思索……艾美.葛菲詩?也許是艾美.葛菲詩,而不是另外那個女孩?艾美搬來後又故技重施,所以葛菲詩才會那麼鬱悶不樂,像被夢魔附身一樣。他起疑心了,是的,他起疑了。
「是因為治不好這顆脾臟嗎?」
卜艾先生立刻發表看法:
「有可能。那天下午她在鎮上買東西。」他停頓了片刻,「艾蜜莉.巴頓小姐也一樣有嫌疑。昨天下午稍早時,她也外出買東西了。上一週,她散步去看一些朋友,也路經了西蒙頓家。」
「聽說過。」我表示。
「是的,我明白。」我表示。
「看在上帝的份上,」我說,「你可別再到處去找屍體了,這對你不好。」
但另一個是誰呢?
他停下來。歐文.葛菲詩不安地問道:
不料書在我手中一下攤開了,一會兒後,我才明白書怎麼會打開的,因為書中有若干紙頁被整齊地剪掉了。
「包括仍然逍遙法外的那個瘋子嗎?」
「我看哪,你就是他的心事。我希望你放過他,喬安娜。」
「我想我可以了解。我可以——可以體會她的心境。如果我不是喬安娜.包頓,如果我不年輕,不具魅力,無法享受快樂,如果我——該怎麼說呢?坐在牢籠中,看著別人享受人生,那我內心是否也會升起一股邪念,讓我想去傷害、去折磨——甚至想去毀滅別人呢?」
「我指的不是那類專家,不是那種了解匿名信甚至謀殺案的人。我指的是了解人性的那種專才。你明白嗎?我們需要的是那種孰知邪惡人性的專家呀。」
我好奇地看著那張照片。每個男人都有他追求女人的獨特方式,但我是絕不會用脾臟照片之類的來求歡,不管那脾臟有病沒病。不過,這當然是喬安娜自找的。
「是的,確實是那樣。我們都認為你很幸運。」
「那上一週呢?她有可能把信塞進信箱嗎?」
喬安娜表示同意。
「但你有一次警告過她別服過量,霍蘭小姐這麼跟我說的。」
艾美.葛菲詩聳聳肩。
他與我的目光相對,微微一笑。
「好……早啊,包……包……」
「你好,納許。聽說你今天早上去找過我。有事嗎?」
「但你很喜歡,親愛的女士,你很喜歡,承認吧。你雖然難過、表示指責,但又覺得很刺|激。是不是,你覺得很刺|激。」
「裝給我們看?」
「是,是,你可別以為我不記得你,剛才我只是一下想不起你的名字。今天天氣真好。」
「嚼舌根?」我打住話,氣到講不下去。
我在門口停住腳步,壓低聲說:
「是嗎?」他含糊地說,「噢https://m.hetubook.com•com,我在煩心最近的一些病例。」
喬安娜說:
艾美接著說:
我們若是仔細思索這句話的意思,應該可以得到整件案子的線索。可惜我們誰也沒有意識到其中的重要性。
艾美.葛菲詩臉紅了。
卜艾望著她的背影,圓臉奇怪地皺成一團。
「包頓先生,我們在縮小嫌疑的範圍,已經排除掉一些不可能的人了。」
「那麼你建議我們該怎麼做呢?」
我靜靜地表示:
我回到小金雀花時,差幾分鐘就要吃午飯了。喬安娜站在客廳窗前,什麼也沒做,心思似乎飄得很遠。
「不行,不行,包頓先生,我說了等於是在造謠中傷。都已經亂成這樣了,我們就別再生事了。」
「他們不會認為……認為那兩件事有牽連吧。」
「帕翠姬有沒有對別人說起過這件事?」
他對我似笑非笑了一下。
「是啊,對我是不好,我看了很想吐。」
我不太想讓梅根留在這裏,但誠如她所說,畢竟這是她家啊。而且,我想現在愛瑟.霍蘭應該會對她多盡點責吧。
「找工作謀生?」
「他們會到你門口可憐兮兮地討錢,如果看見屋子裏只有一名女孩,他們就原形畢露了。我妹妹朵拉有一天在去康碧克的途中,就遇到危險——對方是個醉鬼,在賣那種小詩集……」
「這我倒不擔心,」我說,「他們那些人辦事效率很高。」
「欺善怕惡的懦夫!」他停頓片刻,然後引用一大串拉丁語,「你不覺得賀洛斯那些話很適用嗎?」
首先可能是艾蜜莉.巴頓本人。她是最容易被聯想到的,或者也有可能是帕翠姬。但仍有其他可能。這些書頁可以是任何在這間屋子獨處過的人剪掉的,比如說,坐在那兒等艾蜜莉小姐的訪客,甚至是因公來訪的人。
「噢,沒關係。實際上,等一下我會去你們那邊的。」
「卜艾先生活脫就是個中年老處女。」
「噢,那還剩下誰?」我問。
「究竟是誰?」
「這……我們只聽到她的片面說法而已,不是嗎?誰知道阿妮絲到底對她說了什麼?假如阿妮絲請帕翠姬告訴她為什麼那天去那裏留下一封信——而帕翠姬則回她那天下午會過去解釋。」
「我明白了。謝謝你,葛菲詩醫生。」
接著我跟梅根在街上走著,愛瑟.霍蘭從身邊經過,她身穿新娘禮服,人們都在小聲說:「她終於要嫁給葛菲詩醫生了。他們秘密訂婚已有多年……」
「果真如此,他一定是個一流演員。」
「是啊,我鼻子靈得跟警犬一樣。」
「沒錯。他很富有,但錢幫不了他。而且我覺得他可能心理很不平衡,他真的是個令人害怕的小男人。」
他瞇起眼看著我。
「葛菲詩小姐昨天去布蘭頓參加女童軍聚會,她抵達的時間相當晚。」
「她的處境自然很為難了,我覺得她做得對。我的意思是,她不能這麼一走了之,丟下孩子沒人照顧吧。她一直做得很好,簡直沒話講,我對每個人都是這麼說的,可是她的處境就是容易招人非議,人們一定會說閒話的。」
「這個嘛,不能完全算是。」
那張發病的脾臟照片在陽光下開始捲起,我拾著照片一角,把它帶回客廳。我自己對這照片毫無感覺,但我想它應該是葛菲詩的寶貝。
「你是指瘋狂的行為嗎?」我說。
「閣下的秘密嫌犯還有誰?」
他突然問起喬安娜,並猶豫地說,他那裏有一些她會想看的照片。
「怎麼沒來參加我們的村會議?大家對這消息都感到很震驚。謀殺!我們這種地方竟會有社會版中的謀殺案!這可一點都不好玩哪,太惡劣了,竟然忍心殺害一位幫佣的小女僕。這雖然不算是歷史頭一遭,但畢竟是條新聞。」
這時丹克索夫人跳起來大聲喊道:
「那個……那個什麼來著,噢,對了,那個在西蒙頓家幫佣的可憐孩子。坦白講,我實在無法相信,我們這裏竟然有個殺人犯,包……包頓先生。」
卜艾先生柔聲表示:
「我還是留下來,這樣我就可以,可以——」
我很快表示:
「那倒是真的。我覺得有可能。」喬安娜又想了一下,「可是我還是不這麼認為。
「哦,不,不是的,我們還有幾位——包括牧師娘在內。」
我揚起眉毛。
納許和我一起回到小金雀花。我跟喬安娜講述早上的事情時,納許跑去找帕翠姬,然後頗為沮喪地跑回來。
「你這樣認為嗎?」
艾蜜莉小姐說:
「我馬上就去辦這件事。」
喬安娜問:
「當然了。但是你認為會出什麼可怕的事呢?」
「說得對,包頓小姐。」
那麼,是一名訪客囉?某個有良好社會地位的訪客。是卜艾先生?艾美.葛菲詩?
用飯鈴響了,我進去吃午飯。隨後在客廳裏把發現到的書拿給喬安娜看和_圖_書
我緩緩說道:
「我們這裏的犯罪潮啊?那你又有什麼看法?」
「可是,我的天啊,」我震驚地說:「西蒙頓夫人才剛死了一個星期呀。」
我不想讓談話變成純粹的家務閒聊,便插話說:
「你真好,不過我想我還是留在這裏吧。畢竟……畢竟這是我的家呀。而且我也能幫忙帶帶孩子。」
還有件事——什麼事呢?以前聽到的事……哦,想起來了。歐文.葛菲詩好像說過:「我在北部行醫時,那兒也發生過一起匿名信事件。」
卜艾先生說:
「其實帕翠姬很得意,愛默里太太可能把這件事傳遍全鎮了。」
也許是個我不認識的人?柯里特太太?本地人最先懷疑的對象?
「沒錯。」
我可不想談什麼歷史年代的問題。
「告訴我,葛菲詩小姐,昨天說服梅根回家的人是你嗎?」
「是啊。」我簡短地說。
「謀殺的消息傳得可真快啊。」
我尖聲說:
「是啊,可愛的女士,但是你到底打算怎麼做?」
我困惑地問:
「是個歹毒的流浪漢幹的。」有人下結論說。
「有沒有懷疑是誰幹的?」
「年輕女孩逃避自己的責任是不可以的。她年紀輕,不知道別人會怎麼嚼舌根,因此我覺得有責任提醒她一下。」
「但夠久了?」
「寫匿名信跟宗教狂扯不上邊——你告訴過我,戈雷夫是這麼說的。」
「啊,包頓,早啊,早!你那位迷人的妹妹還好嗎?」
「這件事實在太不健康了!會讓人疑神疑鬼、無中生有——」
「我……我受不了了。」
「我告訴你,這件事得制止。」
我揚起眉頭,進了客廳。在一張最舒適的靠背椅上坐下來(其實小金雀花沒有一張椅子是舒服的,靠背都太直,難免讓人想起做古的巴頓老太太),伸開雙腿,盡力想釐清這整件事。
去他的!興奮……是的,興奮。紅潤的雙頰,閃亮的眼睛……那應該不是因為,不是因為——
「當然是制止一切。」丹克索夫人說。
「我想,」喬安娜若有所思地說,「丹克索夫人指的就是這個吧。」
「包頓小姐,不知你是否仔細看過你們收到的那封信的信封,如果看過的話,也許你會注意到,那信原本是寫給巴頓小姐的,只是『巴』字後來改成『包』了。」
「看起來蠻噁心的。」我說。
「確實讓人料想不到。」我說。
「哦,那點我知道。不過你沒聽懂我的話,我只是想,人若要自殺,應該會選擇服用大量安眠藥,而不是吞食氫氰酸吧。」
「可以什麼?」我問。
「如果你方便的話,葛菲詩醫生,我們星期五做驗屍審訊。」
艾美.葛菲詩大笑,笑得令人很不舒服。
「怎麼了?」
我指出這點,喬安娜也同意我的看法。接著她建議我去鎮上走走。
我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丹克索夫人已朝我點點頭,用快速而自信的口吻說:
「沒查到什麼。據帕翠姬說,阿妮絲只說她擔心一件事情,不知道怎麼辦,想問問她的意見。」
「戈雷夫說兇手是個中年的老處女。」
也許帕翠姬是其中一個吧?畢竟,剪頁的書是在小金雀花找到的,阿妮絲可能是突然被她這位顧問兼老師擊倒的。不,不能排除帕翠姬。
「各位聽我說,我們得阻止這件事,這件事得制止!」
「他似乎最有可能。一定是吵架了。這邊的人很多是近親通婚——所以很多人的遺傳基因很差。」她停頓片刻後說,「我聽說是梅根.韓特發現屍體的?她一定嚇壞了吧。」
「我們得採取行動。」
「如果如果出了可怕的事,我可以打電話給你,對不對?而且你會趕來。」
「他們在說,她已經在考慮當第二任西蒙頓夫人了——說她正使出渾身解數安慰那位鰥夫,讓他不能沒有她。」
我說:
納許陪我一塊爬坡回家。我問他進展如何,他說:
臨走前我去找梅根。她在花園裏,看來似乎已恢復平靜了。她開心地跟我打招呼。
「請再說一遍,我剛睡著了。你說什麼?」
「原來你懷疑到他頭上了?」
「你難道不覺得他有可能嗎?也許他是那種寂寞憤世的人,你知道,大家常取笑他。難道你看不出,他心底其實痛恨所有幸福的正常人,而且對自己的作為持有一種變態的藝術性欣賞嗎?」
丹克索夫人一拳狠狠地擊在另一個掌心中。
還是丹克索夫人?
丹克索夫人說:
我抓住她肩膀搖著她,她輕歎一聲,朝我一笑。
我點醒他說:
艾美.葛菲詩開口便是天外飛來一句。
「這麼說,你認為愛瑟.霍蘭是個有心機的賤婦了?」
我們從各角度進行討論,然後我把書拿到警察局。
我很想知道是誰。
我表示可以幫她把照片拿回去。
「帕翠姬絕不敢那樣造次,我真訝異阿妮絲竟會那樣做。」
艾蜜莉.巴頓緊張地說:
「那我們可不知道。」喬安娜指出,「裝的。」
「你不能那麼做。只有在郡警政署長要求時,蘇格蘭警場才會接管。實際上,他們已經派戈雷夫來了。」
https://m.hetubook.com.com「沒有,沒有,我向上帝祈禱自己能夠推測得出。」
我們來到教堂,丹克索正用拉丁語宣讀結婚誓詞。
「然後她卻跑到我們面前,問我們阿妮絲能不能來小金雀花,藉以製造煙幕……」
「你該不會以為……」
「他們會留意嗎?」
當歐文.葛菲詩走進警察局時,納許輕快地轉過身。
天氣突然變冷了,風一定是從窗戶灌進來的。我不甚舒服地在椅子裏扭動身體,為什麼我會突然覺得這麼奇怪而難受?
「我們把所有人都考慮進去,但丹克索夫人的瘋狂也太開放了,不知你懂不懂我的意思。不過,她還是有嫌疑的。昨天下午,她在林中觀鳥——可惜鳥隻無法替她做證。」
納許走了,只剩下我和喬安娜。她說:
「你為什麼覺得她有可能?」
我在教堂附近碰到了卜艾先生。他正在跟艾蜜莉.巴頓說話,她紅著臉,看起來很激動。
「你在幹什麼?」我問。
故事繼續講著,最後那個勇敢的朵拉拿門撞在那男人的臉上,然後拔腿逃跑,將自己藏在僻靜處——好像是廁所吧。「她躲在那兒一直待到女主人回家為止。」
「金琪小姐。她昨天下午約了客戶在一所房子見面。那房子是在離康碧克路不遠的地方,而康碧克路剛好經過西蒙頓家。她來去都得過西蒙頓家……上週匿名信寄達及西蒙頓夫人自殺那天,是她在西蒙頓辦公室的最後一天。西蒙頓先生剛開始以為金琪小姐那天下午根本沒離開過辦公室,他整個下午都跟亨利.拉星頓在一起,他給金琪小姐打了好幾次電話。然而我發現,金琪小姐在三點至四點之間確實離開過。她出去買一些高額郵票。本來辦公室的雜工可以去買,但金琪小姐堅持自己去,說她頭痛,想呼吸點新鮮空氣。但她並沒離開很久。」
「我覺得帕翠姬不會知道要煙滅信上的指紋,那除了狡猾之外,還要有知識才辦得到。我不認為她有那種知識。我想——」喬安娜猶豫片刻後慢慢說道:「警方確信兇手是女人,是嗎?」
「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這就是為什麼我要去請專家的原因。」
「帕翠姬沒嫌疑吧?」
喬安娜低聲說:
「這點我們並不知道。記得嗎,我們自己也出去了。」
他們對我們找到這本書簡直是大喜過望,眾人還紛紛來拍撫我的背,但畢竟這只是巧合罷了。
「是的,夠她趕快跑到小路另一頭,把信塞進信箱,再趕回來。不過我必須說,我們找不到看見她在西蒙頓家附近的目擊證人。」
納許一笑。
我告訴他喬安娜很好。
我驚呼道:
她話中帶話,強調「一大早」時,眼裏還閃著精光。我不想告訴她是梅根打電話找我的,於是我說:
「所以你怕她遭到不測?你真聰明!」
納許帶著詢問的目光望著她,但她沒多做釋疑。組長說:
「才不是。我是在為那女孩難過——因為別人盡在說她壞話。這就是為什麼我點醒梅根,叫她回家的原因。這總比讓西蒙頓跟那女人獨處在屋子裏好吧?」
我開始擔心葛菲詩已經陷進去了。該死的喬安娜!葛菲詩那麼好的男人,不該被她當戰利品玩賞。
「我連那女孩長什麼樣子都記不清了,儘管她曾幫我開過幾十次門。她是個安靜、不怎麼引人注意的小東西。被擊中頭部,然後刺穿後頸哪,歐文是這麼告訴我的。我看哪,八成是她男朋友幹的,你覺得呢?」
葛菲詩和喬安娜——他愛上喬安娜了……不,我憂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別的。
「包頓先生,聽到我們這小鎮的蜚短流長,你一定很震驚吧,我可以告訴你——這裏的人總是往最壞的地方想。」
「有件事讓我很詰詫異。」我說,「為什麼我和舍妹也會收到匿名信?我們在這裏是個外人,不可能有人對我們不滿啊。」
我彎腰從書架最底層抽出一本厚書,打算用書頁把照片壓平。這是本牧師佈道的大部頭書籍。
艾美.葛菲詩?
「這麼說,本案就剩下這四名嫌犯了——金琪小姐、卜艾先生、葛菲詩小姐和巴頓小姐?」
「哦,我不知道。」她顯得很茫然,「看起來好像會出事,不是嗎?」
「那樣好的一個女孩。」艾蜜莉.巴頓說道,「她從孤兒院出來後就到我家。初來時什麼都不會,但很肯學,後來變得蠻伶俐的,帕翠姬對她很滿意。」
我開始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了。
我的語氣一派輕鬆,卜艾先生毫無戒心地答說:
「別鬧了,我是說真的。」
「匿名信,謀殺……」
「但你的確對她說了什麼吧?」
我站在原地望著書,然後看看標題頁,是一八四〇年出版的。
「你應該去聽聽別人是怎麼說的,它一定已成為今天早上的熱門話題!」
「當然。傑瑞,不管兇手是誰,她必然是個一流演員,而她的樂趣有一部份也緣自這點。」
我問:
我說:
「這對她不太好。我覺得梅根本來就不堅強——這種事很可能會讓她精神錯亂。」
我突然靈光一閃,決心非探點消息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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