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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末倒置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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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幕後黑手

四、幕後黑手

李區瞟了巴鬥一眼。
「我不知道,這事相當蹊蹺。」
「好了,史金屈夫人,謝謝你。我們目前要了解的就這些了。可是我們不得不——呃,再問一些問題,尤其是關於你丈夫將從崔瑟連夫人那裏繼承的那一大筆錢,那五萬英鎊——」
「當然囉。」齊勞尼先生說。
他們從最頂樓開始。
瑪麗.歐爾丁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感到頭暈目眩,四肢無力。
大家正在飯廳裏假裝吃飯,於是都被召集到餐桌周圍坐下。
「你害怕什麼?」
「噢,是嗎?」
「一針見血!這就是解答。當務之急就是要搞清楚這件事。」
「噢,絕對可靠,她對崔瑟連夫人忠心耿耿。」
他們穿過門廳來到客廳,在那裏停住腳步。
「說下去。」巴鬥說。
「我真不願意來打擾你們,」他抱歉地說,「可是有一兩件事我需要了解。比如說,這隻手套是誰的?」
律師附議。
當兩個女人和李區警官離開以後,奈維急忙問:
「我馬上就去,長官。」吉姆放回了聽筒。
巴鬥說:
他們轉到其他房間去了。
「從他那兒我們沒套到什麼。」羅伊德走後,李區說。
「這樣更好。」巴鬥說,「她是唯一我得趁她還蒙在鼓裏的時候去打交道的人。」
巴鬥向房門走去。
「你是什麼殘忍性格呀!」
「什麼病人?」巴鬥突然感興趣地問。
艾瑪.威爾斯顯然十分心慌意亂。因為這次是那個年長、魁梧的警官來盤問她,使她備感警覺。
他頓住不說了。
每個人都表示願意——簡直是迫不及待了——讓警官取他們的指紋。
威廉離開房間以後,巴鬥和李區在一張巨大的維多利亞時代大桌後面正襟危坐起來,一個拿著記錄本和鉛筆的警察則坐在房間一角。
「威爾斯小姐,我要給你一點忠告,」他和顏悅色地說,「你知道,想對警察隱瞞事實是沒有用的。這樣做對你不利,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
「請原諒我探問你的私事。」巴鬥說,「你能不能告訴我們你為何會到這裏來?」
「沒人喜歡。」米契說,「可是我們有充份的證據,可以開搜捕狀了。」
「你們這樣說也行。」
李區順從地點點頭,離開了房子,一會兒,他拿著一個怪模怪樣的東西回來了。
「挺重的嘛。」
「也許不是,但他的態度我看不慣。反正今天早晨他是嚇壞了!」
麥沃特馬上知道她的話是真實的。是恐懼使她奔跑得如此之快,是恐懼使她那張蒼白的聰明小臉變得如此茫然和呆滯;是恐懼使她那雙分得很開的眼睛鼓脹欲出。
巴鬥的手指仍在下顎上摸來摸去,臉上的神色是半信半疑。
她打破了沉默:
巴鬥主任晃晃他寬厚的肩膀,儼然像個慈父一樣說道:
「一切都很明顯,她的頭部正面挨了致命的一擊。第一下就擊碎了她的頭骨,立即致死。可是兇手為了萬無一失,又補了一下。我不必使用特別的術語來說明,這是明白易懂的普通常識。」
「史金屈先生,那是沒有用的,我必須履行我的職責。」
麥沃特拿了包裹走了。
禿岬形狀猙獰,令人望而生畏。麥沃特佇立在懸崖邊上,俯視大海。那天晚上,他也是這樣站在這裏的。他試圖重新捕捉當時的一些情感——絕望、憤怒、疲憊,渴望從這一切中解脫出來。可是現在這些情感都不復存在了。他只感到心裏有一種冷冰冰的憤懣。掛在那棵樹上,被海岸警衛隊救下來,在醫院裏被當作一個淘氣的小孩般被人哄勸,這一切使他感到丟臉和難堪。為什麼別人老纏著他不放呢?他真願意,一千次願意就此解脫。他現在依然這麼想,他唯一缺少的東西是必要的動力。
瓊斯警佐從地板上抬起頭說:
奈維氣急敗壞地說:
他和吉姆相對無言。
「你對第二任史金屈夫人是不是了解一些情況?」
「就是我們逮住了那個男人,是嗎?」
「嗯,是吧……我想是的。那時她還好端端的。」
「長官,你為什麼不想呢?」
麥沃特的鼻子也聞到了那股味道。
天氣陰沉沉的,風很大。凱兒穿著花呢裙子和紫色毛衣,光澤的頭髮就像一個擦得晶亮的銅碗。在那些陳舊掉色的維多利亞時代書籍和鞍形座椅的反襯下,她更顯得美麗動人,只是看上去提心吊膽,惶惶不安。
「歐爾丁小姐,懷疑你們是有幾個原因。一是什麼東西也沒有丟失,也沒有外人撬門潛入的跡象。無須我告訴你房子的周圍環境,可是你還是別忘了,你們西邊是高聳入海的峭壁;南邊有幾個露台和一堵臨海的牆;東邊花園的斜坡一直延伸至海岸,可是它被高牆圍住。唯一一扇通向馬路的小門,今天早上仍然跟平日一樣從裏面鎖著。面向馬路的大門也同樣如此。我不是說外人不能爬牆過來或是用另外一把鑰匙甚至萬能鑰匙打開門進來,但是到現在為止我還沒發現有人幹這種事。做案的人知道巴莉特每天晚上喝番瀉莢汁,於是在裏面下了迷|葯,這就意味著這是家裏的某個人幹的,鐵頭高爾夫球棒也是從地下室的櫃子裏拿出來的。這不是外人幹的,歐爾丁小姐!」
「你也許是對的,」他終於開口了。「他媽的,這案子挺有意思的!現在你對我們的行動計劃有什麼想法?」
「他也許是亂了方寸。」巴鬥主任說,「有些人是這樣的。」
「噢,還談不上。他來到這兒以後,三天兩頭見面,就這樣混熟了。他經常過來吃飯,我們也會去他那兒。」
「長官,我喜歡符合大家的期望。這次,我想我想要稍微慢一點,一切都慢慢來。我想做一些調查,而懷疑奈維是我們做這些調查的絕妙藉口。我有一個看法,你知道,這棟房子裏有些古怪的事情。」
「沒問題。吃完飯,我們到客廳去了。喝咖啡,聽收音機,播的是新聞什麼的。然後,我決定過河到復活灣飯店去找一個朋友,他就住在那裏。」
「我知道,長官。這個推測就是,一切都是預謀好的,他想要老太太手中的錢。這樣一來,那個鈴就說得通了——而且事先必須將那個女僕迷昏。但這樣推斷,球棒和吵架就說不通了。如果他想要在房間裏解決她,他必須非常謹慎,避免與她爭吵。他先把女僕迷昏,深更半夜再溜進老太太的房間,敲碎她的腦袋,再製造一個小小的搶劫場面,然後把球棒擦乾淨,小心地放回原處!然而長官,事實卻完全相反,冷靜謹慎的預謀竟和非預謀的暴力混在了一起,而這二者是根本混合不到一起的!」
「我想到了,吉姆,我的乖孩子!我現在知道是什麼使我想起了赫丘勒.白羅。我們隨便在這兒吃頓午飯就回海鷗角去,我要給你看一樣東西。」
「我聽到太太正和奈維先生吵得不可開交,聲音很大,他在那裏喊叫。他們吵得好兇!」
「她絕不可能是十點二十以前被殺的,這種說法不能成立。那時候巴莉特服下的迷|葯還沒發揮作用。這迷|葯告訴我們,謀殺是在更晚以後進行的——在深夜。我自己傾向於認為是在半夜。」
「很可能。幸虧兇手沒把它拿走,但從傷口上看,我不能說是被這個大棒子打死的。看樣子,這球棒鋒利的一邊並沒有碰著她的頭,打到她的是這斜角的背面。」
「嗯,史金屈先生,你聽見了嗎?」
「沒有,是沒有。你有過人的聰明才智,你的鎮定態度很讓我佩服。」
「你這樣仔細盤問奈維.史金屈的行動是什麼意思?」
「你今天早上承認那根鐵高爾夫球棒是你的東西。在那上面也發現了你的指紋,你能對此做出任何解釋嗎?」
「女僕?」巴鬥說。
「所以是用左手打的?」他問。
「可是那根鐵頭高爾夫球棒、我的指紋——」
他把話題扯回到褚維士先生上面。
「不能,我只能肯定它可能是兇器,這應該是兇器。我要化驗一下上面的血跡,看是不是死者的血型;還要化驗頭髮。」
侯思特咳嗽了一下。
「你到底要暗示什麼?」奈維重覆道。
他用手捂住眼睛,兩個警察注視著他。
奈維轉過身來看著他,臉上露出受了干擾而感到不耐煩的表情。
「那我們要的就是左邊那一個了。右邊的那些指紋是女僕上次擦拭的時候留下的,左邊的那個則是以後又被人擦拭過了。」
「先生,我壓根就沒想到那件事,你們說是吵架,我可不這麼想。那不過是沒有惡意的意見分歧。」
「那件灰條紋的。他一臉不高興,看上去很憂慮。他把手臂胡亂伸進雨衣,好像怎麼穿都可以。接著他走了出去,把前門砰的一聲帶上。然後我就到夫人那裏去了。可憐的夫人非常睏,竟想不起她拉鈴叫我是要幹什麼。可憐的夫人常常這樣。我替她把枕頭拍蓬鬆一點,重新給她倒了一杯水,再把她安置得舒服一些。」
「我也這樣假定,可是做案的也許是女人。」
「服了很多的巴比妥。她情況很糟糕,但還是能恢復健康的。」
「說就要說事實。但這不是事實,只是臆測。不管怎樣,這不可能。」
羅伊德點點頭。
「會不會是他在匆匆忙忙拭洗身上的血跡時弄的,嗯?雖然這兒就靠近打開的窗戶,雨水可能打進來不少。」
奈維呆若木雞,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你是歐爾丁小姐?」他問道。
他們下樓來到了書房。
李區剛要答話,電話鈴響了,他拿起話筒。聽了一兩分鐘後,他說了聲「好」就把話筒砰地放下了。
奈維覺得不寒而慄,他渾身發抖地說:
「好,好,現在稍微回過頭來,講講你和崔瑟連夫人的談話。她那時言談舉止正常嗎?」
奈維生氣地說:
「你妻子沒和你一塊去嗎?」
侯思特心神不定。李區直搗黃龍:
「沒有,就是疲勞而已。我自己也累得要命,老打哈欠。上了樓之後,我倒頭就睡著了。」
這時,奈維和湯瑪斯回來了。不一會兒,家裏的汽車也開回來了。看到凱兒和泰德那種高興的樣子,瑪麗.歐爾丁不禁有些嫉妒。他們嘻嘻哈哈地不停互相嬉鬧。可是這又有什麼不行呢?卡蜜拉.崔瑟連對凱兒來說是不相關的人。快樂的年輕人是很難理解這種悲淒的事情的。
他們剛吃完午飯,警察們就回來了。侯思特用憂心忡忡的聲音告訴大家,巴鬥主任和李區警官在客廳裏。
「我……我什麼也沒有注意到。」
主任笑了。
「拉特摩。泰德.拉特摩。」
「當然可以,主任,我們到書房去。」
「對不起,小姐——」侯思特站在門口,帶點歉意地說。
李區對這具暗示性的話語回答說:
「我想有一些事應該讓你知道。」
「哦,也許就在那裏。」
奈維.史金屈眉頭緊鎖,好像陷入了沉思,最後他抬起一雙充滿恐懼的眼睛望著他們。
奈維愣了一下,然後尖刻地說道:
巴鬥覺察到她說話的冷淡口吻,改變了話題。
勞曾比點頭說道:
巴鬥摸著下巴。
瑪麗慢吞吞地說:
「我真恨不得,」泰德說,「把你從他們這幫人中帶走!」
「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要問我?這與我無關,這是你們的事。以我看來——這很不可能。」
「如果你願意這麼說也行,長官。」
湯瑪斯平靜地說:
「誰在檢查那房間?」
她含糊其辭。
三人聚在警察局長的辦公室裏,每人都沉著一張臉,甚感困擾。
凱兒突然失去了控制,對著奧德麗大嚷起來:
「我害怕。」
巴鬥說:
她冷冷地掃了奈維一眼,說:
「齊勞尼先生剛才來過,他告訴我了。」
「恐怕我顧不得這個了,因為我在門外聽到了一個名字。」他頓了一下,「奧德麗的名字。」
李區搖搖頭。
「繩子呢?我還以為你要它呢?」瑪麗感到奇怪地說。
「不可以輕生!這不值得,一點也不值得!即便是你遇到了最悲慘的事——」
「我坦率地問你,你認為是他幹的嗎?」
「主任,你聽著——」
「噢,是的,」凱兒沒好氣地說,「她也了解得很!」
這是巴莉特說明的情況,而且她聽到夫人死亡之後所流露的悲傷和恐懼,看來也不像是做假。
她驚異地說:
「樓上還有個小房間。」瑪麗猶豫地說。
奈維偏過頭來。
奈維跳上前去。
「問吧。」勞曾比說。
「啊,天哪。」
奈維笑了笑,鎮靜地說:
「氣氛融洽嗎?」
「有個黃色的東西塞在那些常春藤裏——又是拼圖的另一塊圖案,我相當肯定。」
「什麼案子這麼嚴重?」巴鬥主任問,他注意到侄子臉上的神色有異。
巴鬥搖了搖頭。
八年來,他第一次從馬來亞歸來。他從小就有到海鷗角度假的習慣。奧德麗是他的一個遠房親戚,九歲的時候被他家收養了。前一天晚上他快十一點時上床,是的,他聽到奈維出去的聲音,可是沒有看見他。奈維是大約十點二十分出去的,或者稍晚一點。他自己一夜什麼也沒有聽到,僕人發現崔瑟連夫人的屍體時,他已經起床了,正在花園裏。他是個早早就起床的人。
「他是個藍鬍子?」
侯思特躊躇不語。
「現在可以了,」李區說,「你可以拿著它看。」
「可是奈維還是能見到其他的人。」李區說。
巴鬥不高興地點點頭。
「總不能那麼不通人情。」
奈維又說:
「這裏只有我和我妻子玩高爾夫球。」奈維解釋道,「那是一根男用的球棒。是的,沒有錯,那是我的。」
他不解地問:
奈維努力忍住性子,恢復了平靜。他微笑著說:
「右邊的那個有一些指紋,左邊的沒有。」
「你們以為這就是我——可是我並不需要錢!我不缺錢用!」
奧德麗說:
「噢,絕對正常。」
「看來是。可是,史金屈先生,你可能做了什麼承諾、負債——被敲詐勒索,你可能有許多我們所不知道的名目需錢孔急。」
「他是這樣說的嗎?這也許意有所指。他說那個孩子有一個明顯的生理特徵,他憑那個特徵到哪兒都能把他認出來,是嗎?」
「你到底要暗示什麼?」奈維叫道。
「就因為褚維士先生知道——」
「你還不能肯定這就是兇器,是嗎,醫生?」
主任身子前傾,伏在桌上。
「侯思特,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昨晚你曾無意中聽到史金屈先生和崔瑟連夫人吵架?」
「我也在懷疑。事實上,剛才你走過來的時候,我正在想這件事。」
「來打攪你們,很對不起,」巴鬥主任抱歉地說,「可是我有些情況還不大清楚。史金屈先生,你繼承了已故馬修先生的一半遺產,那另一半屬於誰呢?」
「巴鬥,振作起來,」他善意地說,「又不是八拜之交死了。」
巴鬥停頓了一下說:
「我現在就去見那個傢伙(李區總是這樣不敬地稱呼他的警察局長上司)。他是那老太太的朋友,我們要一塊兒到現場去。」
他們站起來跟著他向房子西邊的一個房間走去。
她沒有答話。
「我告訴你,你們把事情全搞錯了——真是荒謬!」
「說話還是吵架,歐爾丁小姐?」
湯瑪斯.羅伊德站在門口,彷彿要擋住他們。
「使我吃驚的是,什麼東西都沒丟,這房子好像沒人撬門進來過呀。」
「只要我在這兒,就一定幫助你。是破門搶劫嗎?」
奧德麗昂首走了出去。一輛警車在外邊等著,瓊斯警佐坐在裏面。奧德麗和李區上了車。
奈維沒有立即回答。
巴鬥很詳細地問了一些問題,最後平靜地說:
巴鬥摸著寬厚的下巴。
「不,我們兩個人平分。」
「他不是,但他的妻子是。」
她搖了搖頭:
「有什麼不得了的事嗎?」湯瑪斯問。
「在那些繼承人身上,對嗎?」李區說。
「那邊有一個英俊的小伙子。」他說。「實在很英俊,但八成是個壞胚子。很遺憾,拉特摩先生——我覺得這位就是拉特摩先生——昨天一直待在復活灣飯店。他是那樣一種人,那就是,如果知道幹了壞事可以逃之夭夭並大撈一票的話,那就算砸爛他親奶奶的腦袋他也是在所不惜的。」
巴鬥也有同感。
「我敢說這裏沒有一個人有受迫害的感覺。」
「史金屈夫人,不管你怎麼說,這隻手套是在你臥室的窗外撿到的,它和另外一隻一起扔在常春藤裏。」
「有一個人想要見您,我把他領到書房去了。」
「歐爾丁小姐、羅伊德先生、史金屈先生、史金屈夫人、奧德麗.史金屈夫人。嗯,史金屈這一家眷屬不少哇。」
「他一定是個記者,侯思特,你不該讓他進來。」
這時,侯思特打開了門,高聲說:
「好吧,當時我正要去睡覺。那時十點剛過一點,我先到歐爾丁小姐那兒把暖水瓶放在她的床上——不管是冬天還是夏天,她總是要一瓶放著。這樣,我當然就要從夫人的門口經過。」
「她是被那根鐵頭高爾夫球棒打死的嗎?」
「是深藍的,還是灰條紋的?如果你記不清的話,別人還是能告訴我們。」
「都不是。我那時穿著我的藍色西裝,那是我最好的一套。因為有點下雨,我打算從渡口過去,到河對岸再步行——你知道,大約要走半英里路,所以我換了一套舊一點的衣服,如果你們想知道得更詳細一點的話,可以告訴你們,是一套灰條紋西裝外套。」
「你是說,來和你見面嗎?」
「奈維,沒什麼,我不在乎,一點也不在乎。」
「崔瑟連夫人?那位老太太被殺了。」接著他用責備的口吻說,「你是史金屈夫人——史金屈的第一個夫人。」
「就是那玩意兒。」巴鬥主任說,用手指著一個老式的爐柵。「你看那爐柵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嗎?」
歐爾丁無奈地搖著手。
「是的,我認為她長得很美。」
「很可能沒有關係,很可能沒有。只要告訴我們你聽到什麼就行了。」
奈維有些詫異。
「我們還是再討論一遍吧。」局長說,「我們找得到動機——史金屈先生和他的妻子在老太太死後能得到一大筆錢;奈維是老太太死前最後一個見到的人——人們聽到他和她吵架。那天晚上他穿的衣服上有血跡,當然了;最要命的是,兇器上發現的指紋正是他的——而不是任何其他人的。」
醫生瞥了瞥高爾夫球棒。
「你真的認為——」
巴鬥身子朝後向椅背一靠。
可笑的是,麥沃特覺得他好像打了一場勝仗。而實際上,這表示他必須把衣服再拿到別的地方去洗!
巴鬥就像一個舞台監督,在舞台上指揮所有的人,對他們困惑的神色全然不屑一顧。
「他們沒有——出過什麼事嗎?」
瑪麗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這不可能,」他終於說出話來,「這不可能,誰都能夠在我拿過以後再拿——只要戴上手套就行了。」
女孩收斂了笑容,不客氣地反駁道:
「從你離開客廳到第二天早晨這段時間裏,你一直沒有見到他嗎?」
「我想凱兒已經告訴你們了,對嗎?是的,真的是很頭痛。可是,這事無論如何也和可怕的謀殺案毫無關係。」
「我沒有這麼說。很遺憾,史金屈先生,看來你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這起謀殺自始至終是衝著你來的。自從你離開奧德麗.史金屈夫人,她就一直在尋找機會進行報和圖書復。最後,她終於失去了理智。也許她的理智本來就不很健全。或許她是想殺死你,可是這還不足以洩恨。後來,她終於想出了讓你因謀殺罪而受絞的計策。她選了一個你和崔瑟連夫人爭吵的晚上進行計劃,她從你的臥室裏把你的西裝外套拿走,在謀殺老太太的時候穿上它,這樣衣服上就會濺上血;她把你的鐵頭高爾夫球棒放在地板上,因為她知道我們會在那上面發現你的指紋,她還在棒頭上弄上血和頭髮。是她在你們那次不期而遇時把來這裏聚會的主意塞進了你的腦子。可是她萬萬沒料到崔瑟連夫人拉鈴叫了巴莉特,而巴莉特又親眼看見你開門出去。」
她話說了一半,湯瑪斯替她接下去。
她心情平靜地簡單回答了他所提出的問題。
瓊斯警佐巧妙地讓奈維從門廳和飯廳裏出去,而把凱兒從落地窗帶了進來,這樣就避開了他們夫妻碰頭的機會。
巴鬥轉過來對麥沃特說:
米契臉色陰沉地說:
巴鬥發問了:
奈維雙手捂住了臉,說:
巴鬥剛好走到窗前,正大感興趣地朝外張望。
奈維說話的聲音含著恐懼:
「昨天晚餐的時候,史金屈穿什麼衣服?」
一陣沉默,良久的沉默。
「但是兩天以前,所有的證據都證明我是有罪的!」
李區說:
拉特摩先生迫不及待想貢獻己力協助警方。
「先生,我在溫布敦看過你比賽。」
「是的,我也這麼想。我的意思倒不是說這事就是屋子裏的哪個人幹的,不是。每一個有鑰匙的人都能打開前門進來。奈維.史金屈昨天晚上拿了那把鑰匙,可是另配一把也很容易,或者一個老手用根鐵絲就能解決了。但我並不相信一個外賊能知道那條鈴繩和巴莉特晚上有喝番瀉莢汁的習慣!這是家庭的習慣!吉姆,跟我來,上樓去看看那個洗漱間和其他的房間。」
「現在的史金屈夫人呢?」
「聽你的這口氣,好像一切都過去了?」奈維說道。
李區警官看來很驚訝,沒想到他居然有這種念頭。
「長官,簡直是手到擒來。我弄到所有人的指紋,只有一個人的指紋和球棒上的一樣。當然,現在我只是粗略地比較了一下,可是我敢打賭不會有錯。」
他惱火地看著那皺成一團的衣服,突然用鼻子聞了聞。
他打開包裹一看,一下子火冒三丈,那個聲稱二十四小時交貨的洗衣店真是離譜得難以形容!這不是他的衣服!甚至連顏色都不一樣!他交給他們的是一套深藍色的西裝。這些馬馬虎虎、不負責任的糊塗蟲!
一會兒瓊斯就向巴鬥報告。
半小時以後,警察局長羅伯.米契少校神色凝重地跟這對叔侄說話。
李區平靜地說:
「我不這樣認為。你也是吧?你不可能抓住球桿而不動到它,我的意思是說,不弄糊那些指紋。然而,指紋並沒有被弄模糊,它們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了,這你自己也看到了。」
「好吧,就看你們的了。」他說,「做事去吧。」
他朝電話機走去。
巴鬥主任的身子動了一下,半睜半閉的眼睛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說得對,這兒沒有什麼可查看的。」
「我看你戴上一定正合適,你的手比她們兩位女士的都小。」
「那麼,你能絲毫不差地告訴我們你昨晚都幹了些什麼嗎?從晚飯時開始講起。」
此刻,他正專心於檢視自己的觀點與情感。
米契少校深深地吸了口氣。
她領他去了。那裏有一些兩股和單股的繩子。麥沃特搖了搖頭。
「你是在暗示說,奧德麗……是奧德麗費盡心機做了這些準備,是奧德麗為了能撈一筆錢就把一個她相知多年的老太太殺死了?」
威廉斯正奉命通知僕人們可以忙自己的事去了。如果願意的話,屋子裏的每個人都可以自由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去。
「我沒有要求人家特別優待的習慣,請把衣服給我就是了。」
「史金屈先生,我們有很多你無法抵賴的證據,足以給你開一張搜捕狀了。可是我們沒有這樣做——現在還沒有!你知道,我們目前還是假定你是無辜的。」
「綁成一捆放在大衣櫃的底下。長官,你看這兒。」
麥沃特乘渡船來到鹽溪,這是他第二次來到禿岬。這地方對他來說有一種吸引力。他慢慢地走上山坡,經過巴莫拉旅館,來到矗立在懸崖上的一幢大房子跟前。「海鷗角」——他讀著用油漆寫在門上的名字。對了,這就是那個老太太被謀殺的地方。在飯店裏,人們對這件事議論紛紛,女服務生喋喋不休地向他描述過這件事,報紙把它放在顯著的版面,連篇累牘地登載這件案子。麥沃特很感不耐。他對謀殺案不感興趣,他喜歡讀的是國際大事。
「先生,現在我記起來了,是深藍色的。這一家子,」他說,生怕警察不信任他。「在夏天並沒有換晚餐服的習慣。晚飯後,他們經常出去散步,有時在花園,有時還到碼頭上去。」
「我不,不知怎的,這不像是奈維的作風。我一直感覺,是別的什麼人把這想法灌輸給他的。」
「接蘇格蘭警場。」
「是不可能,這是男人犯的案子。」巴鬥同意說,「殘忍、粗蠻、手腳俐落,還有點愚蠢。你知道這房子裏有這號人物嗎?」
羅伊德堅決地搖了搖頭。
「沒有。」
「除了你之外,再沒人能說出這種話了。家裏出了命案,你卻說『有什麼不得了的事嗎?』」
「現在要說有什麼用意還言之過早。」巴鬥說,「我不過是必須確切知道泰德.拉特摩先生昨天夜裏在什麼地方。我們知道,從十一點十五分起到半夜以後,他都和奈維在一起。可是在此之前他在什麼地方呢?奈維到達以後並沒有馬上找到他呀。」
史金屈滿臉憤怒,尖聲地說:
奈維.史金屈的到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這是你的嗎,史金屈夫人?」
「好了,你想對我說什麼呢?我的同事告訴我,他以前見過你——去年冬天,是嗎?」
「這只是我個人的看法,無論如何是不能說的。」
他拿起外套,讓他們看那深藍色的袖子邊緣。
「我看沒有必要。」他最後說,「我看不出這故事和謀殺案有什麼關聯。即便是褚維士先生還活著,他也不能告訴他們什麼。」
瑪麗臉色驚恐:
「我不喜歡這樣。」他說。
奧德麗接過手套,戴在右手上。
「他告訴我們了。」他喃喃地說。
倘若一個人知道了——如果有足夠的思考能力,就一定會知道——他的指紋已經留在犯罪的器械上,而且他的指紋已經被警方取了下來,但是居然還能表現得既不慌張也不想抵賴,那可見就有鬼了。
「我相信很喜歡。」
「回家去!你用不著再害怕了,聽見了嗎?我保證你不會上絞架!」
「實際上他不是那種人,湯瑪斯。」
是的,和歐爾丁小姐一樣,她也是晚上十點就上床了,一夜什麼也沒聽到。
「我想明天就能洗好——這是特別優待。」
其實才花了五分鐘巴鬥就回到了客廳,可是坐在那的人都覺得這五分鐘長得不能再長。
奈維臉紅了。
瑪麗.歐爾丁說:
巴鬥回到客廳,臉上毫無表情。他說:
「這麼說,你要讓奈維.史金屈自投羅網了?」
「根據已故馬修.崔瑟連爵士立下的遺囑,她的全部財產都屬於我和我妻子,她只有支用利息的權利。」
「我知道他沒有馬上就找到你,是嗎?」
他的聲音摻雜著困惑,但也有恐懼。
「嗯,我必須說,這件事造成一種難堪的——局面。不管是誰先出了這個主意——」
「噢,這個我想你們都知道了!那個老朽的侯思特一定聽到我們在喝茶前的談話。即使我不說,他也會告訴你們的。說不定他已經告訴你們了。我和奈維吵了一架——吵得不可開交!他快把我氣死了!我去睡覺前把門鎖了,因為我的怒氣還沒有消。」
「血跡?這不可能!」這是在極度恐懼中低聲說出來的話。
「奧德麗——」
「想必他知道是誰幹的,而且深感頭痛。」他暗自想道,「兇手必定是個有名氣、門面廣的人,不然我就吃下自己的靴子!」
奈維聳聳肩膀。
「史金屈先生,好好想一想,你有沒有或多或少傷害過什麼人——」
「還不清楚。」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就坐在休息室裏啊。史金屈說他朝裏面看了一下,沒看到我,不過他那個時候有些心不在焉就是了。也或許是我到花園裏去逛了幾分鐘的緣故。這兩天我一有機會就往戶外跑,這飯店臭氣熏天的。昨晚在酒吧裏我就注意到了,我想那是污水管的味道。史金屈先生也說這裏味道不對!我們都聞到一股令人做嘔的腐臭味,說不定撞球間的地板下有一隻死老鼠。」
「那上面沾的是什麼?」
「吉姆,去把奈維.史金屈叫來。」
「是的。」
他看看房間裏的另外一扇門。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沒有這種人。」
「現在談談那個女僕珍.巴莉特。她和崔瑟連夫人在一起很長時間了嗎?你認為她靠得住嗎?」
「為什麼不要說呢,奈維?那些全是真的,而且我很累了。」
巴鬥沒有吭聲,他在眼前勾勒著一幅景象:一個手上、袖子上滿是鮮血的人,急忙把身上沾血的衣服脫掉,他把它們揉成一團塞進櫃子,拼命用水沖洗自己的手和赤|裸的手臂。
「讓我看看是不是我的?」凱兒伸出了手。「不是。」
「不是我幸災樂禍,但既然現在奈維已經沒事了,我不禁為他這次受到了一些打擊而感到高興。他平日總是太過洋洋自得。」
「當然你沒有,可是你一定聽到一些話了。」
他向巴鬥湊近了一點。
「嗯,那傢伙想幹什麼?」
巴鬥主任環視著臥室。除了床已經舖好以外,其他一切照舊。他們第一次來察看的時候,這個房間就很整潔,現在依然如故。
「不,不,史金屈先生,我只是在提醒你。」
奧德麗朝他微笑。
「這也許就是為什麼……」
「每間臥室都沒有發現任何可疑或可供參考的東西。僕人們吵著要我們放他們去做事呢。要給他們答覆嗎?」
「我的意思是說,你能否對這樣的事實做出任何解釋:你的指紋證明你是最後一個拿過這根球棒的人。」
他把他的球袋拉了出來,裏面最少放著十四根球棒。
「心理學,」巴鬥說,「真正的心理學,不是那些外行人所賣弄的半瓶醋。」他生氣地想起了安芙瑞小姐和他的女兒席薇亞。「是啊,一個有能耐的人能使工作順利進行,使一個兇手滔滔不絕地講話——這就是他的方法之一。他認為每一個人遲早要說出真話的,因為畢竟這比說假話要容易些。所以,兇手總會洩漏出一些他們認為無關緊要的東西,而這就是你逮住他們的時候了。」
「也許是一道傷疤,這裏誰有傷疤嗎?」
「是的,長官,或者是那個鈴繩。不是鈴繩就是球棒,兩者其一。」
她頭疼,很早就上床了——她想大約在九點十五分左右。她睡得很沉,對外面的事一無所知,直到第二天早上被一陣慘叫聲驚醒。
當追問起時間時,女僕說大約是十一點鐘。
「沒有?你肯定嗎?」巴鬥加重語氣說,「我的意思是,先生,是否有人不僅討厭你——我就直說了吧,而且是對你恨之入骨?」
「不知怎麼了,我竟想到了赫丘勒.白羅。」
「這相當異想天開,不是嗎?」
「可是家裏的人不是都相當早就上床睡覺了嗎?」
「歐爾丁小姐,你也試一下好嗎?」
泰德對奈維生氣地說:
「你要什麼樣的繩子?」她問道。
「可是在我看來,她實在稱不上是位淑女。」他不確定地說。
「巴鬥,還有另一種推測。」局長說。
他們耐心地詢問酒吧櫃台、服務生和電梯小弟。九點到十點,有人看見拉特摩在休息室,十點一刻他在酒吧,可是從那時起到十一點二十,他好像去向不明。之後,他們找到一個女僕告訴他們說,拉特摩先生曾經「在一個小書房裏和貝多斯夫人——一個從北方來的胖太太——在一起」。
「我當然會有我的指紋,那是我的球棒……我經常拿它。」
「我們很希望把一切事情都搞清楚。」李區謙恭地說,「請繼續往下說吧。」
「是這樣嗎?」
勞曾比醫生正在床邊俯身查看崔瑟連夫人的屍體,他也是這個地區的法醫。醫生伸直了腰,長歎一口氣。
「歐爾丁小姐告訴我們說,這個家裏有一種緊張的氣氛,你是否也覺察到這點?」
「爭執什麼問題?」
「崔瑟連夫人喜歡拉特摩先生嗎?」
「我想這都是你們的例行公事。繼續問吧!」
他打斷了她的話,帶著堅決和命令的口吻說:
「八成是血。」巴鬥說,「有人光擦拭圓把,卻沒有注意到上面的這一點污跡。我敢打賭這就是把老夫人頭顱打碎的兇器。當然,還有許多東西有待發現,瓊斯,這就看你的了,把這房間重新搜查一遍,這回你該知道自己要找什麼了吧。」
「通常放在二樓僕人洗漱間的架子上。她一般在中午的時候把它浸泡在那裏,到晚上睡覺前再把它拿走。」
「吉姆,你又為什麼不願意遠捕奈維?」
「我想最好還是給齊勞尼打個電話。」
「愛德瑞在出車禍前寫信跟我講過他和奧德麗的事情。」湯瑪斯簡單做了解釋,接著說:「所以你看,主任,你所說的動機全落空了!奧德麗沒有理由去恨奈維,相反的,她應該對他感激不盡才是呢!他一直試圖要她接受她不應當拿的贍養費。可想而知,當奈維要她來這兒和凱兒見面時,她一定覺得難以拒絕。」
「羅伊德先生,你也許知道,我們在兇器上發現了奈維.史金屈先生的指紋,而且還在他昨晚穿的西裝袖子上發現了血跡。」
「我想讓你們看一樣東西。在奈維.史金屈的房間。」
「你和她在一起待了多久?」
「麥沃特先生來了。」
來人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
「我會讓你了解的。」
「誰都無能為力。」奧德麗說。
「奈維沒事了,我當然也高興。」羅伊德說。
「我想,」羅伊德說,「這是一種警告,警告那個人不要企圖搞鬼。」
「不是你的?」
「那麼,你知道你那件藍色西裝外套的袖子和袖口上為何有血跡嗎?」
「上面沒有指紋嗎?」
他敲了一下書房的門,傳來奈維.史金屈的聲音:
他那牛眼般的大眼死盯著那個粗大的鈴繩把手,把手上的流蘇垂在死者的枕頭上,而死者的手就在枕頭旁邊。
「正如你看見的,這奇怪的東西是兩樣物品組成的,一是一個從維多利亞式壁爐的爐柵上取下來的圓鋼把——一個沉重的鋼把,再就是一個網拍部份被鋸掉的網球拍柄,然後鋼把被安在這個拍柄上。」他停了一下。「我認為毫無疑問,這就是置崔瑟連夫人於死命的兇器。」
「噢,沒有,沒有,我是個簡單的人,只相信用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她是被一個沉重的東西打死的——很沉重的東西。那上面有血跡和頭髮,所以很可能是她的血和頭髮。如此這般,這就是殺人的兇器。」
「沒有,沒有,當然沒有。」
「大致來說是這樣。可是,我帶著前門鑰匙,無須任何人等著替我開門。」
「小姐,他說他叫麥沃特。」
米契少校摸摸鼻子。
「除了床邊那盞燈是開著的之外,沒有別的什麼情況了。」李區沉思著說。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奧德麗從來就沒有怨恨過我。你們把事情全搞錯了。她是最真誠、最正直的人,心裏從來沒有一絲歹念。」
巴鬥在奈維住的房間裏沒有待多長時間。他從打開的窗子朝外眺望,窗下是陡峭、直入海水的岩石,窗子朝西開,與從海裏聳起的險峻禿岬遙遙相對。
他們找到了剛剛從那邊回來的拉特摩。他是坐他們之前那趟船回來的。
可是主任看出瑪麗的震驚和憂慮。他的話語顯然點示了某種令她極為不安的想法,他想知道那是什麼,可是經驗告訴他,在這個時候強迫她只是徒勞。
泰德.拉特摩幸災樂禍地說:
電話接通了,沒有佔線,一會兒就接通了倫敦。奈維說:
李區深深吸了一口氣。哦,果然不錯,這女人是個瘋婆娘。可是這也能省去很多麻煩!他不知道他叔叔怎麼了。這老小子的眼睛像是看見鬼了;巴鬥死盯著那個瘋了的可憐人,彷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哦,這案子真有意思,李區滿足地想道。
「一筆數目相當大的贍養費。」齊勞尼插嘴說,「可是奧德麗.史金屈夫人總是把它退回,拒不接受。」
「史金屈夫人,你是不是去整理一下東西?恐怕李區警官有必要和你一起上樓去。」
「不僅僅是充份而已。」巴鬥說。
巴鬥和李區站在擺設考究、整潔乾淨的老夫人臥室門口。在他們前面的地板上,一個警官正仔細地檢查著一根高爾夫球棒上的指紋。那棒子沉甸甸的,棒子的頂端血跡斑斑,還有一兩根灰白的頭髮黏在上面。
他不清楚是什麼驅使他到這地方來度過屈指可數的最後幾天閒暇,但某些東西把它牽引來了。他也許是想考驗自己——想理清楚心裏是否仍然殘存著絕望的幽影。
奧德麗下了樓,李區警官緊隨在她身邊,她的臉上依然掛著那種冷漠、超然的鎮靜神情。
他問奧德麗:
「不是,我沒有這種顏色的手套。」
「當然。」
「這麼說,」他說,「好像已經水落石出了,不是嗎?」
她直盯著巴鬥,嘴唇半啟,像是在微笑。
「遺囑白紙黑字寫得很清楚,遺產必須分給馬修先生的被保護人奈維.亨利.史金屈和他的妻子奧德麗.伊麗莎白.史金屈.史坦堤許,即使兩人離婚對此並無影響。」
裏面亂七八糟的,衣服狼藉一地,有穿一下就扔的絲質襯衣、襪子和無袖套領衫,一件花格子襯衫胡亂地搭在椅背上。巴鬥往衣櫃裏看了一眼,裏面滿是皮大衣、晚禮服、短褲、網球服和運動服。
「你以前不知道嗎?」
「對不起,史金屈夫人出去了,你想見她嗎?」
「她不是被那根鐵頭高爾夫球棒打死的。我當時就感覺勞曾比醫生不大同意那東西就是兇器。她是被別的東西打死的。那根鐵頭高爾夫球棒是有人故意放在那兒,以便引發大家對你的懷疑。這個人也許偷聽到你們吵架,所以就選中你做個完美的代罪羔羊。也可能是因為……」
巴鬥主任搔著他的下巴。
「這番話說得好,」他說,「確實說得很好,它給了我一個靈感……」
巴鬥主任平靜地說:
「噢,隨便聊聊。」
「叔叔,這次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嗎?這樣的案子我還是第一次碰到。」
他激動地說:
麥沃特堅定地說:
李區堅信不疑地說:
「我的意思是,有什麼新狀況嗎?」
「他穿的是什麼衣服?」
奈維說:
「我想大概是二十分鐘到半個小時,然後我就回到自己的房間,換上了衣服,帶著前門的鑰匙趕緊上路了。」
「放的地方不對。」
「你的意思是,誰繼承她的財產嗎?」
莫娜?他現在很少把她掛在心上,她已經成了別人的妻子。有一天他在街上和莫娜擦肩而過,卻沒動一絲感情。他清楚地記得莫娜離開他時留給他的那份痛楚和悲傷,可是現在一切都過和圖書去了。
「乖小孩,」勞曾比說,「留下了兇器,也留下了指紋——他幹嘛不把名片也留下來呢?」
「現在我們要很有分寸、很有禮貌地問問大家願不願意讓我們取下指紋——當然,不能強迫。而每個人都會表示同意的。接著,就可能出現兩種情況:不是這個指紋和所有的指紋都不相吻合,就是……」
李區打斷了他的話。
「我害怕上絞架……」
「史金屈先生,這對我來說無所謂,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你。在出了命案的當晚,你穿的是件深藍色的西裝。在那件衣服的領子和肩膀上發現有金色的頭髮,你知道它們是怎麼跑到那裏去的嗎?」
李區搖了搖頭。
「湯瑪斯,我很擔心,我真的非常擔心。」
「可是,這事對他沒有一點好處啊!」李區說,「崔瑟連夫人死了他又無利可圖。電話又響了。這電話真討厭,現在又是什麼事?」
「我看,我們也只能拘捕他了,不是嗎?」
「我明白了……我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為了另一個女人而遺棄了你,是嗎?但你還愛著他。這就是為什麼——」他頓了一下,又說:「你的心情我理解,我妻子也丟下我和另一個男人……」
巴鬥說:
「我們這位醫生人不錯。」勞曾比離開後李區說。
麥沃特在心裏把事情合乎邏輯地貫穿起來。
「是你要和你丈夫離婚的嗎?」
「我們再去見見那個老管家。」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
「那倒不一定。如果兇器就是這沉重的鐵頭高爾夫球棒的話,一個女人也能用它致人於死。」
「你一樣也能幫助我。我想找根繩子。」
「圓把的螺絲口上有些——黑色的東西。」
「聽著,有些事情我能證明。我能證明我不需要錢。我給我的銀行經理打個電話,你們自己可以和他談。」
拉特摩馬上說:
她臉紅了一下,但回答是沉著的:
「天哪,不會。」
「哦,是嗎?」巴鬥說,「也許她說錯了,要不就是忘記了。」
「史金屈先生,我們在這房子裏發現一些非常奇怪的東西。」
「不是奈維!我敢肯定不是他!」
「我們會不會把這傢伙看得太過愚蠢了?」他說。
「不,我想這扯太遠了。也許只是個一般的警告。」
「這樣打不是很困難嗎?」李區問道。
「是的,這有兩種可能。那燈也許是在她被闖入房間的兇手突然驚醒時打開的,或者它本來就是開著的。」
「真相?你的意思是——」
「他習慣讓土著僕人給他收拾東西,喜歡讀些過時的名著,是那種守舊的人。」
「事實是抹煞不掉的。」巴鬥主任說。
「你覺得她怎麼樣?我得說她長得漂亮,很容易就能把一個男人弄得神魂顛倒。」
「這就是我希望你說的。」巴鬥說。
門剛關上,奈維就厲聲說:
「我要取走。」
巴鬥點點頭。侯思特離開了房間,在門口和瓊斯交臂而過。瓊斯看上去興高采烈的。
瑪麗.歐爾丁的房間不大,但很舒適。巴鬥看著放在書架上的一些旅遊書籍和幾把舊式的銀梳。房裏的擺設和色調比其他房間都時髦些。
「知道,先生,大約是兩點半左右。我覺得有人和他一塊兒回來,我聽到了聲音,先是一輛汽車開走了,接著是關門聲,然後奈維先生上了樓。」
「但也必定不會遲於半夜。」
他掏出一隻小小的黃色羚羊皮手套。
「你自己看著辦吧,巴鬥,你和李區繼續查,他聽你的。」
奈維正說到:
「如果我們不開一張搜捕狀的話,大家會問我們是在開什麼玩笑。」
一會兒,他的雙手從臉上挪開,又坐直了身子。
很顯然,奈維看上去好像很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瑪麗突然說:
她起身向門口走去,接著猶豫了一下,又走回來。
「我不過是給你舉個例子,發瘋當然還有其他的形式。但是有一點我堅信不疑:不管是誰犯下這件罪案,這人必定是被一種執念所支配著——一種不斷蔓生盤桓的念頭,它會一直發展到其他一切事物都變得無關緊要和無足輕重。」
「僕人們的情況怎樣?」
「我們就到那兒去好嗎?」
「我沒感覺。我沒注意到這麼細。」
巴鬥說:
瑪麗.歐爾丁看來坐立難安。她一下進來,一下出去;一會兒去掐那朵枯死的大麗花花瓣,一會兒又走到客廳毫無章法地移動花瓶的位置。
「你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那怎樣?」
「嗯,」巴鬥避開李區興奮的目光說,「看來這對年輕的奈維很不利。房裏還有其他衣服嗎?」
奈維說道:
凱兒的臉上泛起了紅暈。
他大吃一驚,一下子鬆開了她,往後退了一步,這樣可以比較清楚地看看她。
「那是什麼時候?」
「事實上也不能了,」瑪麗說,「因為他死了!」
「你說的有些道理,巴鬥。但是,該選擇哪一種推測呢?」
奧德麗身穿淺灰色的法蘭絨上衣和裙子。穿著這身衣服,她看上去更形蒼白,就像遊魂一樣。這不禁使巴鬥想起凱兒說的話:「一個在屋裏徘徊的灰色幽靈。」
奧德麗歎了口氣。她輪廓分明的姣小臉龐是那麼安詳、平靜,就像一塊純潔無瑕的寶石浮雕。
「彷彿是不大可能。」巴鬥通情達理地說。「可是當有些人有了足夠的動機,他們是會做出一些驚人的事情來。史金屈先生也許很需要錢。」
「她看上去有沒有心煩意亂或者感到害怕什麼的?」
「是的,你也得到一份。」巴鬥說道,「你知道有多少嗎?」
「他的前妻。是她提議奈維到這裏來的。」
奈維臉紅了,不自然地說:
「去你的滑稽人物!」巴鬥主任說,「打從踏入警界開始,他就像一條黑毒蛇和母豹一樣危險!我真希望他就在這裏,這種事符合他的胃口。」
有點失魂落魄的廚房女佣是最後一個被召見的。當她把房門關上離開之後,李區滿臉疑惑地看著他叔叔。
「你沒讓這家的人進去吧?」
「雨水不可能在地板上積這麼多水,長官,地板甚至到現在都還沒乾呢。」
他們在護理室和珍.巴莉特做了一次簡短的談話後,來到了醫生的房子。
她發出了聲音,像是一個遠去的幽靈蹦出笑聲。
他很快地說:
「怎麼樣?」奈維急切地問。
「下午有陽光,但早上的景色很陰鬱,退潮的時候會有一股難聞的海草味。」他低聲說,「對面那個岬陸看上去挺可怕的,難怪看著它會想自殺!」
「你最好還是說實話。坦白地告訴你,有人無意中聽到你們的一些談話。」
「杯子和盒上沒有指紋嗎?」
「也許沒有關係。可是我還是想聽聽你對這件事情的看法,歐爾丁小姐。」
「請說,史金屈先生。」
「試一下好嗎?」
「是的。」
麥沃特停下來打量著她。她不再發抖了,她只是站在那裏,像一個溫順的小女孩一樣望著他。她的那副神態令人心動得誰也無法抗拒。
奈維和李區開始詢問僕人了。
他又故意保持緘默,可是奧德麗並不像凱兒那樣容易被煽動。她可以坐在那兒緘口不語而沒有絲毫不安的樣子。巴鬥只好甘拜下風。
「我說老兄,你可不可以先離開?這可是私人談話呀。」
「都聽到了吧,」奈維迫不及待地插話進來。「你所講的那些動機全是不存在的,湯瑪斯說得沒錯。」
「從表面來看,」他說,「這案子所牽涉的每一個人幾乎都有一個金錢動機。奈維.史金屈和奧德麗.史金屈每人可以得到整整五萬英鎊;凱兒自以為也有權享用五萬英鎊;瑪麗能得到一筆足以維生的收入;至於湯瑪斯.羅伊德,我得說,一無所獲。其次,能拿到錢的還包括侯思特,甚至還有巴莉特——如果我們假定她是不惜冒險來避免別人懷疑她的話。是的,如同我所說的,處處存在著謀財的動機。但是,如果我沒弄錯的話,這案子與金錢根本無關。要說世上確有純粹出於仇恨而殺人弒命的事,這就是一樁。倘若沒人來從中搗亂的話,我這就能逮住兇手!」
「所以,你認為奈維.史金屈被誣陷了?」
崔瑟連夫人的葬禮明天舉行,奧德麗和凱兒坐車到薩丁頓去買喪服,泰德.拉特摩跟著她們一起去,奈維和湯瑪斯.羅伊德出去散步了,家裏除了那些僕人,就剩下瑪麗獨自一個人。
李區警官心裏想道,這些運動員一定自視甚高,我可不願意當他們的桿弟。
「多奇怪呀!」奈維說,「不過這也不足為奇,我現在想起來了,她曾經有幾次對我說:『卡蜜拉死後,錢就歸我們的了。』我一直認為她是把她自己和我聯想在一起談我那一份財產。」
「據我所知,那是他的兩個妻子。」
「事事都很蹊蹺,大家都有一種感覺……我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好像有什麼不祥的事物在空中漂浮……彷彿大禍就要臨頭了。」
他繼續用謹慎的語調緩慢地說:
「我知道,我知道。」巴鬥說,「沒錯,是那位樂於助人的奈維先生的。人們都說運動員的頭腦簡單(當然也不盡然),可是我並不相信奈維.史金屈是一個低能兒。那個女僕的番瀉莢汁放在什麼地方?」
「史金屈先生,我跟你講過了,我得履行我的職責。」
瑪麗又走進花園,看到湯瑪斯.羅伊德正在牆底下安安靜靜地抽著煙,就走了過去。
「你好像根本不知道凱兒受了多少折磨!史金屈,你為什麼不體貼她一些呢?」
「我想這是我放在球袋裏的一根鐵頭高爾夫球棒,」他說,「我馬上就能確定是不是,你們願意跟我去看看嗎?」
「我現在拿不定主意的是,你認為,我們是不是應該把這件事告訴警方?」
最後一個進來的是湯瑪斯.羅伊德。他嚴肅且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眼睛有點像貓頭鷹一樣眨著。
「不,從裏面。」
「確切地說,我沒有去聽它……我的意思是,我不得不聽——侯思特先生,他也聽到了。我沒想到,根本就沒想到,這會與謀殺有關係。」
「那天晚上他在這兒講了一個故事,是關於一個小殺人犯。湯瑪斯,我很懷疑——這是否真的只是一個故事,還是他意有所指?」
「那個圓鋼把已經被擦淨重新安裝回爐柵上,可是那個兇手一時疏忽大意,沒有把螺絲口擦乾淨,我們在那上面發現了血跡。那個拍柄和網拍部份也同樣又重新套在一起,是用醫療用膠布纏住的,而且被兇手隨手扔回地下室的櫃子裏,和其他許多東西亂堆在一起。要是我們不特別去找的話,誰也不會注意到它的。」
巴鬥主任笑容可掬地和他們打招呼。
「我無法馬上告訴你,我估計有十萬英鎊左右。」
「真——的。你們每人各十萬嗎?」
「噢,那可是個好地方——不夜城。」
「辦這件案子我們不能出一點紕漏,對那個做案的男人我們一定要有十足把握——當然,也可能是女人。」
「你們交情很深嗎?」
奈維臉紅了。
「奢侈的愛好,一定讓她丈夫花了不少錢。」巴鬥說。
「我的意思是指,那個電梯怎麼不明不白地壞了?我覺得很不對勁。」
「今年一月,我企圖自尋短見,從禿岬上跳了下去。這個月,我莫名其妙地突然想來看看這個地方。星期一晚上,我攀登到那裏去。在那兒佇立了一會,俯首凝望著腳下的大海和遠處的復活灣,以後,我又看了看我的左邊,也就是說,我朝這幢房子望了一會兒。月光下,我看得一清二楚。」
他們走進那間較大的房間,那裏的門鎖已經打開了。
奈維進來的時候,巴鬥正把話筒掛上。
巴鬥對李區說:
「你已準備好供詞了嗎?」
她有氣無力地小聲答道:
「那我們就要查查其他人的動機。」
「史金屈先生,這房子裏究竟有誰對你懷恨在心呢?」
巴鬥看來有一點慌亂。
「他另有煩惱的事,是嗎?」
「要知道,我根本無須垂涎死人的金錢,我自己的錢就夠花了。」
瑪麗點點頭,可是仍然神色茫然。
「忠實的湯瑪斯。」她小聲說道。
巴鬥點點頭,算是回應他侄子的評論。他心裏好像有某種解不開的困惑。
「說下去,麥沃特先生。」
他們過了渡口,直接到復活灣飯店去了。
瑪麗.歐爾丁鎮靜地走了進來,然後坐下。雖然她表面看去很平靜,眼裏卻藏著焦灼和不安。
「這三個人我們要特別注意。」巴鬥說。
「主任,實在對不起,他這樣來打攪——」
「一種不堪的怪癖。」
「衣服都還沒動呢。」她警告說。
艾瑪.威爾斯氣憤但有些不安地抗議:
「我們是有一點小爭執,但那算不了什麼。」
「不會。」
他們從花房重新回到屋子裏,然後上了樓。瑪麗推開了小房間的門,麥沃特站在門口向裏面看了一下。他滿意地歎了一口氣。
他們一起下了樓,巴鬥看著手中的名單唸出聲來:
巴鬥仍舊面無表情,試圖要她多說一些,可是她也說不出什麼了。最後,他讓那女人走了。
「只有女僕自己的。她的指紋我已經在她的房裏弄到了。」
「也許是。」巴鬥說,「但不知為什麼我並不這樣認為。我要尋找的是一個有怪癖的人。」
瑪麗也試了一下。
瓊斯彷彿吃了一驚。
李區咳嗽了一下。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巴鬥用無限同情的聲音說道。「你們有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呢?」
「剛才說到我正想上樓。這時侯思特走來告訴我,崔瑟連夫人想要見我,所以我就去了,結果和她發生了一點口角。」
巴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說:
「胡說。」
他終於把話筒放下了。
「他說他能認出那個人?順便問一下,那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昨晚你離開崔瑟連夫人以後,」巴鬥說道。「她拉鈴叫過她的女僕。」
「這倒是真的。你不會像我們一樣為奈維被洗清罪嫌而大感寬慰。」
她突然顫抖了一下。「湯瑪斯,他死得太離奇了。」
「我很肯定她沒有,在她的房間裏找不出一點這類的藥物,而且我還發現藥是怎麼給她下的:番瀉莢(被當作瀉藥),她每天晚上都要喝一點番瀉莢汁,迷|葯就下在裏面。」
「我沒有像你所想的那樣去偷聽啊。」
他們跟著他走到放在地下室的一個大櫃子跟前,他使勁拉開櫃門。巴鬥的眼睛立時給看得眼花撩亂,因為裏面擠滿了網球拍。與此同時,他突然記起他曾在哪裏見過奈維.史金屈。
「那奈維就成了甕中之鱉了。」
李區點點頭。
「是的,我想我能夠說服愛德格。就這麼說定了!我馬上和他聯繫。」
湯瑪斯的煙斗一下掉到石頭上,他彎下腰去撿,說話的聲音有些改變了。
瑪麗.歐爾丁趕緊對凱兒說:
「也許在花房裏——」
「你上床時,史金屈先生正和崔瑟連夫人在一起嗎?」
「是的。」瑪麗低聲說。
他說,把東西拿在手裏掂量著。
「她並不守舊,」巴鬥說,「房間裏也沒有照片,她不是留戀過去的人。」
「用海水不行,用熱水和肥皂才有用。」麥沃特說。
然後李區把身子向前傾去,和巴鬥耳語了一番。
「你知道,崔瑟連夫人非常好爭辯。不過她的話聽來尖酸刻薄,可是其實並沒有惡意。還有,她獨斷獨行,喜歡駕馭他人——而男人並不像女人那樣能容忍這種情況。」
「主任,人總是有自尊心的,奧德麗一直堅拒動用我給她的贍養費。」
「好像是在岩石的裂洞裏沾上的,」布林頓小姐說,「我把牠拉到海水裏,想洗掉那味道,可是沒有用。」
李區想說「沒有惡意的意見分歧才怪呢」,但他抑制了自己,繼續問:
「可是它並不一定是做案人的東西。我想是個男人幹的,醫生,你說對嗎?」
「怎麼樣,我說得沒錯吧?」
她停下來,呼呼直喘氣。
在門邊的植子旁,有一大捲繩子、魚具與被蟲子咬爛的椅墊放在一起。他挽著她的手臂,把她輕輕推到繩子前面,一起低頭看著繩子。他摸了一下繩子說:
奈維把巴鬥介紹給齊勞尼先生。他身材頎長,有一雙敏銳的黑眼睛,神采出眾。
湯瑪斯有點吃驚地說:
李區同意他的話。
「史金屈先生,我希望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因為我會讓你大吃一驚的。首先,我要問你一個問題:你能否肯定,你們在這裏重新相聚是你自己的主意而不是由奧德麗.史金屈夫人向你建議的?」
「依我看她是醒著的。她臉上有驚訝的表情。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沒有絲毫反抗的跡象,也沒有恐懼和害怕。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看法。隨口說說,我認為,她要不是剛剛從熟睡中醒來,還迷迷糊糊地搞不清東南西北,就是她認識這個殺害她的人,而這個人一般認為是不可能起意傷害她的。」
「這話沒錯。好了,我現在必須走了,我還得去看看別的病人。」
「可是,史金屈先生,你們離婚的時候,你就給了她一筆贍養費,不是嗎?」
「又斷了線。」巴鬥臉色陰沉地說,「他一直在這兒,只是不想把我們的注意力轉移到他那位胖(想必也很富有)女伴身上。這樣我們又得掉回頭去調查那些人了:僕人、凱兒.史金屈、奧德麗.史金屈、瑪麗.歐爾丁和湯瑪斯.羅伊德。他們中間有一個人殺了老夫人,可是是哪一個呢?如果我們能找到真正的兇器——」
奈維一下子跳了起來。
「我不清楚她的遺囑內容。」奈維說,「但就我所知,她自己沒有多少東西可以留下,她大致的財產情況我都能告訴你。」
「史金屈先生,那是血。」巴鬥斷然地說,「你看,這是左手那一隻。奧德麗.史金屈夫人是左撇子。那天她坐在桌上吃早餐時,我注意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這個,因為她右手端咖啡,左手拿香煙。還有,她寫字台的筆托也放在左邊。她房裏爐柵上的鋼把,她窗外的手套,那件衣服裏的頭髮和香粉——這一切都相互吻合。崔瑟連夫人是右太陽穴遭猛擊,可是床的位置告訴我們,想站在床的另一邊來這麼一下是不可能的。這就是說,要用右手猛擊崔瑟連夫人的右太陽穴是很不順手的。可是對方若是左撇子,那就很好理解……」
「十點二十左右,我聽到關門的聲音。」
「我並沒有去想誰能從那兒爬進來。」巴鬥若有所思地說。
李區問:
李區毫不費力便誘使她滔滔不絕地敘述她前一晚的活動。
「你和史金屈夫人待在一起好嗎?」
「他們懷疑過你的丈夫,是嗎?有許多證據對他很不利。但他們後來又發現這些證據都是有人假造的……」
他彎下腰去查看那套衣服,發現外套的肩部有一塊褪色的痕跡。肩部——這下麥沃特真的很好奇了……
「你戴上也太小了。」巴鬥說。他轉向奧德麗。
「我只想知道它在不在這裏,沒有別的目的。歐爾丁小姐,你不反對把這門鎖上,並且把鑰匙拿走吧?要是你把鑰匙交給巴鬥主任或是李區警官,那我會更加感激不盡。鑰匙最好是讓他們保管著。」
「吸墨紙和廢紙簍裏沒有叫人感興趣的東西。」
「嗯,是的。他留下的錢給奈維和奈維的妻子平分。但這並不表示我很高興那老太婆死掉。我不是那種人。我並不怎麼喜歡她——可能是因為她也不喜歡我,可是一想起有強盜m.hetubook.com.com悄悄潛入屋子把她的腦袋砸開了,我就渾身毛骨悚然。」
泰德.拉特摩走向快要哭出來的凱兒,關愛地說:
「我知道,可是——」巴鬥很不自在地咳嗽了一下。「是哪一位妻子,史金屈先生?」
「真可怕,那不是——」她停住了。
奈維輕蔑地笑了笑。
「看到那些黑色污點了嗎,長官?如果那不是血,我就不是人。你們看,幾乎濺滿了整條袖子。」
「主任,我想問你一點事情,你不再認為這樁可怕的命案是我們某一個人幹的了吧?兇手必定是外面的人,某個瘋子!」
「是的,我同意了。我覺得不好拒絕。」
巴鬥主任和李區警官今天也不在,這使瑪麗那顆老是揪緊的心稍稍鬆懈下來。她覺得他們一不在,籠罩在屋裏的一層陰影就好似消失了。他們雖然態度彬彬有禮、舉止溫雅,可是那些無休無止、對每一件事都要追究到底的問話總使人心裏亂慌慌的。到現在,那個大木臉的主任一定對過去十天所發生的每一件事、大家所說的每一句話,甚至所做的每一個動作都瞭如指掌了。
他直直地盯著巴鬥。
麥沃特接著走下坡,繞著海灘和一些已經現代化了的舊漁舍走了一小圈。然後,又上了坡。他一直向前走著,大路漸漸變成一條通往禿岬的小徑。
巴鬥心想,他們都各懷心思,所有的人……
她有些不確定地說:
「我知道你說過了,但這不是我的問題。我是問你,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米契少校歎了口氣說:
「你有很多存款,銀行負責照管你的投資,報告表示投資情況良好。」
「嗯,得來全不費功夫。現在我們知道應該從哪裏下手了。紅頭髮在袖口,金頭髮在領子裏,是嗎?奈維.史金屈先生的確有點像藍鬍子,他的一隻手臂摟住這個老婆,而另一個老婆則依偎在他的肩頭。」
「就是這個玩意兒使我想起了赫丘勒.白羅。」巴鬥說,「你知道他的怪癖——要是看到不太對稱的東西就會令他渾身不對勁。我想我先是無意中想到『這個一定會惹惱白羅』,然後,便開始談起他來。瓊斯,採指紋的工具帶來了嗎?我們要檢查一下這兩個圓把。」
「反正他現在已經沒事了。瑪麗,你要知道,奈維甚至在這一點上也有異乎尋常的好運氣。要是其他人有那麼多對自己不利的證據,根本是不可能開脫的。」
「這樣的話,」李區警官小聲咕嚕著。「那些金髮應該在袖口上啊。」
「你們都說了些什麼?」
瑪麗無可奈何地聳聳肩膀。
李區接過話筒,他說話的聲音不大,兩人一問一答。
走到門口吉姆懇求道:
瓊斯把圓把舉在手上。
「我到這兒才頭一次見到她。」
「史金屈先生,你知道這筆基金的數目嗎?」他的聲音不能再親切了。
「嗯,我想那是因為我是一個局外人。」
李區鬆了一口氣。
他說這話時有一種冷酷的滿足,但他看到了瑪麗責備的目光,於是搖了搖頭,臉上掛著一絲微笑。
「我不是已經向你做了解釋嗎?」奈維問道。
李區舉起手,本能地試了一下那種打擊動作。
「是的,繩子。你們都把繩子放在什麼地方呢?」
「昨晚他是什麼時候離開這兒去復活灣的?」
事後,瑪麗回想,那時她好像被催眠了似的。如果那個陌生人再多做任何一點解釋的話,她一定會拒絕的。可是,對安格斯.麥沃特來說,他就算殫思極慮也不可能想出什麼巧妙的理由,於是就非常聰明地乾脆什麼也不講。他只開門見山地說他要什麼,她也就茫茫然地領他去找繩子了。
「巴鬥,她不是已經告訴你,這不是她的手套。」
「史金屈夫人喜歡他嗎?」
奈維暴躁地說:
湯瑪斯.羅伊德這時插話進來,他的聲音平靜而溫和:
巴鬥主任走出房間,又繼續去進行瑪麗攔住他以前他正要做的事。巴鬥是個辦事井井有條的人。他如果想了解某種情況,一個新的大發現並不會破壞他的執行效能,無論這個新收穫具有多大的誘惑力。
「我們到底認為這個案子是怎麼發生的呢?史金屈先生到崔瑟連夫人的房裏,結果和她吵了一架,發了脾氣,用球棒在她腦袋上開了個洞。事情是這樣的嗎?如果是的話,那就不是預謀。可是他怎麼會剛好帶著一根球棒呢?這種東西不是你晚上會隨手帶上的。」
她搖搖頭。
巴莉特雖然虛弱、疲乏,但她把一切說得很清楚。
「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是你的嗎,歐爾丁小姐?」
李區叫他停住。
「我和這房子裏的人素不相識,他們現在都在飯廳裏呢。」
麥沃特同意她所說的。唐,這隻親切可愛的硬毛小狗,看到牠的朋友堅決要將牠拒於千里之外,似乎很感委屈。
「恐怕不行。因為所有的因素都必須列入考慮。現在我們並不能光憑死者的僵硬程度來判斷。總之,不會比十點更早,也不會超過午夜。」
「比如說,你沒有劃破自己身上什麼地方……」
「說真的,我實在不理解——」
「坦率地說,是她責罵我。這是常發生的事。她要是不滿意誰,就把誰劈頭訓斥一頓,你知道,她是個老式守舊的人,很憎惡現代人的處世方法和思想,諸如離婚之類的事情她就更反感了。我們爭論了一會兒,我的頭有點發熱,但我們是在親密的友好氣氛中分手的——都同意各自保留不同的意見。」接著他又有些激動地說,「我當然不會因為在吵嘴時發了脾氣,就在她腦袋上猛擊一下——如果你是這樣想的話!」
「我們去看看他們。」他回頭又向床上看了一眼,搖搖頭說道。「那個拉鈴繩怎麼看都不順眼。」
「怪癖?」
李區警官咳嗽了幾聲。他知道在這種時候,人總會說許多不明智的話。不幸的是,事情過後,人們對這些話總是耿耿於懷。
凱兒點了點頭。
「什麼意思?」
「噢,我明白了,是我沒講清楚。錢是屬於奧德麗的,立遺囑當時她是我的妻子,我說得對嗎,齊勞尼先生?」
「一件深灰色的細條紋西裝外套掛在椅子上。臉盆附近的地板上濺滿了水。」
「我認為她是在十點至午夜這一段時間裏死的。」
「鐵頭高爾夫球棒?」米契有些不明白地問。
「沒有人可能用那根球棒把她打死了卻不破壞奈維的指紋。這是毫無疑問的。」
「哦?」
李區聳聳身子,悶悶不樂地說:
「照你這麼說,那我進來又和你有什麼關係?我還沒有將事情對奧德麗講明。我這次回來是要求她嫁給我的,我想她心裏也清楚這一點。不過最重要的是,我一定要娶她。」
「我已經跟你講過了,在十點到午夜之間。」
「我知道,可是要在飯店裏洗挺傷腦筋的。我們自己又沒有澡盆。」
「嗯,」他說,「是個對這個家庭非常了解的人。你知道,醫生,這是件非常奇怪的謀殺案。」
「噢,是的,這大家都可以做證。」
講完這些以後,他又說李區警官還想和他們每個人再單獨會面一次,首先從奈維.史金屈先生開始。
「我不是跟你講過了,屬於我的妻子。」
「很彆扭。」他說。
「不對,史金屈先生,沒有人能夠按照你說的那樣拿它——舉起它來打人——而不磨掉你自己的指紋。」
巴鬥微微一笑,李區茅塞頓開。
「僕人們,」奈維說,「都是極其溫良的。」
「兇手根本用不著碰那個杯子。他只要把麻醉劑倒在裏面就行了。」
「僅僅在電梯上掛一個牌子就把人給謀殺了,這種事我還從來沒碰到過。」
巴鬥找到了他的侄子。
「這麼說,她不知道崔瑟連夫人給她留了些什麼,」瑪麗.歐爾丁走了以後,李區說道。「至少她自己是這麼說的。」
「然而,長官,看樣子你也不想開搜捕狀啊!」
「我說的話不會記錄下來,呃?」
巴鬥往椅背上一靠。
「你……恕我直言,你怨恨他嗎?」
巴鬥那張木頭一樣的面龐毫無表情。
這層樓還有三、四間留給別人用的空房間和浴室,都收拾得乾乾淨淨。接著是崔瑟連夫人寬敞的雙人臥室。離開那裏再下三級小台階,就是史金屈夫婦佔用的兩間房間和一個浴室。
「很難相信奧德麗會做這種事。」
那時他一想到莫娜就似萬箭穿心,現在卻可以平心靜氣地去想她了。她很傻,任何阿諛奉承和曲意迎合她的人都能輕易欺騙她。她很美麗,是的,非常美麗,就差沒有頭腦,不是他以前一度夢寐以求的那種女性。
現在他們暫時不在了,真讓人有如釋重負之感。瑪麗也決定讓自己輕鬆一下,她要忘記一切,忘掉所有的東西,她要好好地休息養養神。
「是的,小姐。」
巴鬥注視著奈維聽他說話的神情。
瑪麗把那天晚上的悲慘事件告訴了他。
「沒錯,」麥沃特說,「那時我自殺未遂,這是我要講的一部份。」
李區認真地聽著。
「謝謝你,史金屈先生,我們要從他們那裏搞清楚崔瑟連夫人的財產狀況。」
「史金屈夫人,你做人非常寬宏大量。」
他們回到飯廳,李區接著又說了些話,是關於取指紋的事情。他說這是例行公事,為了排除那些不可能在死者房間裏留下指紋者的嫌疑。
老人眨眨眼睛。
「是沒有,可是他腦袋裏有些想法——某種十分明確的想法。我很想知道它是什麼。吉姆,我的孩子,這是一起非常特殊的罪案呀!」
奈維起身繞過桌子。
「關於僕人的情況,我要和歐爾丁小姐談談。」李區警官圓滑地說,「你能不能告訴我,崔瑟連夫人的律師是誰?」
他怒氣沖沖地看了一眼標籤,那上面確實寫著麥沃特的名字。是另有一個麥沃特呢,還是誰糊里糊塗地把標籤貼錯了?
「我想那是我的頭髮。」
「你完全沒想過,會不會是巴莉特猛擊了崔瑟連夫人之後,自己再喝迷|葯以免被人懷疑?」
「首先,」李區說,把高爾夫球棒拿了起來。
「沒有,她頭痛,我走時她早已上床了。」
巴鬥主任咳嗽了一下,奈維吃驚地看著他。
「你沒有——例如說,和老太太激烈地爭執了一番嗎?」李區圓滑地繼續問道。
「麥沃特講了一個非常離奇的故事。」
「別說了,凱兒。」
「史金屈先生,我的任務不是來和你爭辯。我只想讓你有心理準備。我這就要去警告史金屈夫人,要她和我待在一起。我已經拿到了搜捕狀。你最好去幫她找個律師來。」
最後,麥沃特和戴安娜用繩子拴著唐,悄悄地從旁邊的門溜進了飯店,他們把小狗偷偷帶到麥沃特的浴室,給牠進行了乾淨徹底的刷洗。最後麥沃特和戴安娜渾身都弄得濕漉漉的。洗完之後,唐很是難受。又是那股噁心的肥皂味。就在牠好不容易發現了足以令其他同類嫉羨不已的極品香氛之際,卻又被……唉,算了,人類就是這樣,他們對香味缺乏高尚的品味。
「雖然我們都震驚不已,可是我們願意盡一切努力幫助你們。」
「你知道,她能得到一份遺產。」
奈維意味深長地說:
「喂,噢,是你,醫生。她醒來了,是嗎?什麼?為什麼?」
瑪麗梳理了一下頭髮,拖著沉重的步子穿過客廳,向小書房走去。當那個站在窗邊的魁梧男子把頭扭過來時,她感到有點吃驚。
他們下樓的時候,瑪麗竭力想使自己振作起精神來。
巴鬥慢條斯理地說:
「威廉,他很不錯,他不會漏掉任何東西的。」
他臉色蒼白,看上去憂心忡忡,可是並沒有早餐時顯得那麼緊張。巴鬥用犀利的目光盯著他。
「這是他的主意?」
「她死了有多久?」李區問。
「這是事先安排好的嗎?」巴鬥說,「這一點你確定嗎?她有沒有吃安眠藥的習慣?」
瑪麗目不轉睛地看著巴鬥。
不,他認為奈維.史金屈不可能缺錢花,他一點也不像個手頭拮据的人。可是他對奈維先生的事情了解得很少。
巴鬥說:
「這一點我不敢打包票。」勞曾比說,「料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隨便說說,最簡單的解釋是:兇手是個左撇子。當然還有很多其他方法也可辦到。比如說,這老太太正好在兇手擊下的時候把頭稍微向左轉過來;或者他事先把床挪開,站在左邊打完以後,又把床挪了回去。」
「褚維士先生怎麼樣?」
巴鬥搖搖頭說:
麥沃特笑了。
「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優秀的網球選手就不能也是個殺人犯。」巴鬥慢條斯理地說,「這並不矛盾。」他頓了一下,「我只是不喜歡那根鐵頭高爾夫球棒。」
「因為,她想把他再弄回自己身邊。」凱兒說。她說得很急,有點喘不過氣來。「自從奈維和我結婚後,奧德麗就一直懷恨在心,這是她在復仇。她讓他安排我們在這裏聚會,然後,她就對他施展手腕了。我們來到這裏以後,她就開始搞鬼。她精得很,就會裝出一副可憐相和躲躲閃閃的樣子……是的,她也知道怎麼去討另一個男人的歡心——她把湯瑪斯.羅伊德也一起弄來了,這個痴心男子始終對她愛慕不已。她假裝要與他結婚,藉此來激怒奈維。」
「真有意思。」
勞曾比好奇地問:
「說下去,史金屈先生。」
「我想才怪。」
巴鬥施展出最後一招說:
他就像抓著一隻小鳥,她掙扎著,默默地掙扎著,接著仍像一隻小鳥一樣,突然一動不動了。
「可是你不這麼想?」
他把那隻左手的手套從口袋裏掏出來,放到桌上。那上面滿是皺褶,沾著一塊塊鐵銹似的斑痕。
巴鬥溫和地說:
巴鬥主任瞇起眼睛。
瓊斯警佐手裏拿著小墨棍,正在那裏等待。
「你沒有必要理解,」他握著她的手親切地搖搖。「對於你的幫助我不勝感激。」
「我正想提到拉特摩先生呢,歐爾丁小姐。關於這位拉特摩先生,你能告訴我什麼嗎?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沒有,我給他們打過電話了。我和齊勞尼是舊識了,他會把馬修和崔瑟連夫人的遺囑副本送來。她買過一些優良證券,一年能拿五百英鎊。她留給巴莉特一點錢,侯思特也得到一點,剩下的都給了歐爾丁。」
「這些你全知道嗎?」
「遵命,長官。」
「高興?他嫉妒死了!」
麥沃特謹慎地慢慢說著,竭力回憶起他所知道的一切——謠傳與事實接合在一起的內容。
「這就是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的緣故嗎?」
米契點了一下頭。
巴鬥主任銳利地觀察著轉向他來的不同臉龐。他用自己的特殊方式打量著這一張張臉,如果他們知道他的想法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那是一種冷酷、偏執的想法。無論法律如何強調「還沒有確鑿證據之前人人都是無罪的」,巴鬥主任還是把一切與殺人犯有牽連的人都看成是潛在的殺人犯。
那句有點耐人尋味的「現在」,並未引起其他人的反應。奈維仔細地查看球棒。
瑪麗半閉著眼睛:
「當然沒有!」
「你們真聰明。」
「也許是奧德麗.史金屈夫人吧?」
「這是一個謀殺?當然是的!簡捷、聰明的謀殺。當然這種方法也許成功的希望很小——可是它確實成功了。」
「這邊來。」
「反正就是沒洗好。」
他一個個地打量他們:
「過份激動和煩躁有什麼好處?」
「是的,先生,有關她的遺囑和種種事項。」
吉姆點點頭,巴鬥搓搓下巴,皺起了眉頭。
「當然,歐爾丁小姐,我們到裏面談好嗎?」
凱兒驚叫了起來。
「你是說麥沃特嗎?衣服恐怕還沒洗好。」
「我很好。」凱兒說。
他說完向後靠去,觀察著這番話的效果。
「我唯一想到的人選也不可能幹出這種事。」
「這只是你說的。」李區輕輕咳了一聲說。
「你覺得這個人怎麼樣?」李區問。「我從沒有見過這麼——這麼沒有情緒的人。」
「不知是誰想把她置於死地?有好多壞脾氣的老太婆腦袋挨一記是自找的。她看上去不是那種人,我想她是應該是頗受愛戴的。」他停了一下又問:「她很有錢,是嗎?那她死後誰會得到遺產呢?」
巴鬥不動聲色地說:
「這真是荒謬,荒謬透頂。」
「什麼胃口?」
米契坐在他的椅子裏往後一靠。
「你是說,他是針對當時在房間裏的某個人講的?」羅伊德慎重地問。
「這倒是沒錯。可是史金屈先生,現在看看你想讓我相信的是什麼。你想讓我相信有人對你們兩個懷恨在心——先是想陷害你不成,現在又把奧德麗.史金屈推進陷阱。史金屈先生,你現在能不能想出這樣一個人來,這人不僅恨你而且還恨你的前妻?」
「那球拍從份量來看,大概是凱兒.史金屈夫人的,她用過這個拍子,你也用過它,這上面有你和她的指紋。但是,上面又有清清楚楚的痕跡表明,在你們兩人用過以後,又有人戴著手套拿過它。在重新把網拍部份和拍柄纏合在一起的醫療用膠布上有另外一個指紋。我想這是那人粗心大意留下的。現在暫時還不說這是誰的指紋,因為我還有別的話要先講一講。」
「沒有,要到威廉檢查完畢才會讓他們進去。」
奈維緊皺眉頭。
她閉上了眼睛,渾身戰慄著,顫抖個不停。
「嗯,」湯瑪斯說,「這些我都全部想過了。」
「你認為這案子很嚴重嗎,長官?」巴鬥問。
「我也去。」
「這也就是說,房子裏的任何人都能拿到它囉?」
巴鬥說:
凱兒試了一下,手套太小了。
店裏說他昨天就可以來取衣服的,「現在已經過了四十八小時而不是二十四小時」——一個女人可能會這麼說,可是麥沃特只是皺了皺眉頭。
巴鬥主任穿過門廳的時候被瑪麗截住了。
「我是!我一直很嫉妒奧德麗!從剛開始和奈維過日子,或者說快要和他結婚的時候起,我就感到她彷彿就在那房子裏,好像那房子不是我的而是她的!我把房子的色調全改了,徹底變了個設計,可是還是無濟於事!我老覺得她就像一個灰色的幽靈在屋裏徘徊。我知道奈維自覺虧待了她而痛悔。他忘不了她,她總是在那裏,有一種內疚的感覺在他的心靈深處。你們知道,世界上就有這樣的人,他們看似淡漠而無趣,可是他們總能讓人一輩子魂牽夢縈。」
李區急問:
「不能再精確一點嗎?」
「唉,」勞曾比說,「這就是你們的事了。」
李區繼續說:
「我怎麼反對?這不好像是我在吃醋嗎?」
巴鬥和藹地說:
「不,不……不,我不是這樣的,完全不是……」
「這種人現在已不存在了。」巴鬥說,「我們該見一號夫人了吧?不,還是先找歐爾丁小姐好了。我想從她那兒了解一下局外人怎麼看待這種婚姻關係。」
「如果有我幫得上的——」
巴鬥默然不語,李區望著天花板。
「不,不會是女人。這個球棒上的指紋是男人的,女人的指紋沒有那麼寬。另外,女人也不可能這樣做。」
「嗯,」巴鬥說,「歸根究柢,你是吃醋了,不是嗎?」
「她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巴鬥問。
「是的,因為褚維士先生能把我們的注意力集中到某一個特定人選身上。但是他死了,我們只好在黑暗中摸索。不過現在我們已經覓得了一線光明,而且,這案子越來越明朗化了。歐https://m.hetubook.com.com爾丁小姐,我告訴你,這起謀殺是經過精心策劃的,而且連最小的細節都周密考慮過。有一件事我要你牢記在心: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告訴我這些事。這事非同小可,切勿告訴任何人,千萬記住。」
她點點頭,渾身仍然顫抖不止。
奈維又用手把臉捂住。
「他們用這東西來關上面的窗子。」李區解釋說,「可是窗子上面有一個安全螺絲,所以只能關到這個程度。但留下的空隙很窄,沒有人能鑽進來。」
「是的,正是這樣……我們都受著煎熬,甚至連拉特摩先生——」她不說了。
瑪麗有點歇斯底里地笑了一下。
巴鬥的眉毛一動,小聲說道:
「巴鬥,說下去。」他說,「我放手讓你自由發揮。下一步呢?」
「是誰呢?」
李區一本正經地說:
「你是負責崔瑟連案的警官嗎?」
巴鬥沉思了一會,最後說:
「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他說,「但有一件事看來很清楚:這不是外人幹的。東西沒丟一件,也找不出任何破門撬窗的痕跡,所有的門窗都是關得好好的。」
「也許是因為無知,一下子喝得太多了。也許侯思特急需用錢。還有歐爾丁小姐,如果她身無分文的話,說不定也想弄點錢,過幾天舒服日子,不然等將來老了,也享受不到這些了。」
「真可怕!」奈維渾身為之一顫,然後說,「你們在哪兒找到這個這個可怕的東西的?」
「我不想讓她名聲掃地。」奈維繃著臉輕聲含糊地說,「我以為其他人都不知道這件事。」
可是,美就是如此。這時,他腦中隱隱約約浮出一幅夢幻似的圖畫:一個女人在月夜裏飛奔,白色的衣裙在她身後飄拂,彷彿是裝飾在船頭的雕像,只是沒有那般堅固、那般堅硬……
巴鬥直率地說:
勞曾比很感興趣地掃了他一眼。
「這是從奈維.史金屈先生的深藍色外套裏取出來的。」他說,「紅頭髮是在袖口上找到的,金頭髮是在領子裏面和右邊那條袖子裏找到的。」
「但是我沒有!我向你們擔保我沒有。你們查不出任何這種情況來。」
「凱兒?」奈維看上去有點吃驚。「嗯,我猜她知道,可是我沒有認真跟她說過這些事,但……」
「應該洗好了。」
他們等待了一會兒。
「對,」巴鬥贊同地說,「慎重一點總是沒錯。」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是什麼目的?」
「我指的是奧德麗和愛德瑞的事情。」羅伊德轉向警官們。「主任,你們把事情弄錯了。不是奈維遺棄了奧德麗,而是奧德麗離開了他。她和我哥哥愛德瑞一起離家私奔了。後來愛德瑞因車禍喪了命。奈維這時對奧德麗展現了全然的騎士精神。奈維讓奧德麗和他離婚,這樣受人唾棄的就是他了。」
「他是誰?」
巴鬥把沉重的身體朝前傾向桌子。他說:
「哪個女人?」
「他說是他的。」
一陣沉默。奧德麗欲言又止。她的眼睛在主任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低垂了下去。
他敢肯定他聞過這種味道——一種極其難聞的味道……有點和狗身上的味道差不多。沒錯,就是那股味道。他想起了戴安娜和她的小狗。正是那股腐魚味!
回到海鷗角以後,兩位警官接到了威廉的報告。
巴鬥是這樣想的:
「就是這個。」他說。
「你有協助警察的責任。」
「你對這些指紋不能做出解釋?」
巴鬥婉轉問,瑪麗立刻強力聲明:
「原來如此。真是一筆相當可觀的數目。」
「是的,奈維那傢伙昨天晚上來過了。他看上去氣色不佳,彷彿有什麼心事。他告訴我,他和老太太吵架了。我還聽說他跟凱兒也鬧翻了——當然他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我。反正他有點垂頭喪氣。不過他一看到有我可以做伴,好像馬上就高興起來了。」
「也許是,可是沒人這麼說,因為沒人見他這樣做。人們最後一次看到他拿著鐵頭高爾夫球棒是一星期前他在沙灘上練球的時候。我覺得,你們不能把這兩件事扯到一塊。不是他吵了一架,發了脾氣,就是——說到這裏,你們注意一下,我曾經在網球場上見過他,在一場錦標賽中。運動選手大都情緒浮躁,動輒勃然大怒;如果他們的性情很火爆,在那種場合自然會表現出來。可是我從來沒見過奈維使性子。我必須說,這位奈維先生非常能克制自己,簡直可說是異於常人了。而我們卻認為他突然變得狂暴,給一個虛弱的老太太當頭一棒。」
奈維狠狠地瞪著他。巴鬥主任一股溜插入兩人之間,平靜地說:
「那球桿上有組可愛的指紋。」他說。
「你們要帶我走了嗎?」
「主任,我能跟你說幾句話嗎?」
「不是我裝傻,可是我確實想不通……想不通你們為什麼會懷疑這家子的人。為什麼不能是外人犯下的呢?」
巴鬥下了樓,李區跟在後面。
「衣袖上的血是人血,」他說,「和崔瑟連夫人的血型是一樣的。看樣子,奈維.史金屈這下勢必要倒楣了——」
「在我妻子窗外撿到手套這個荒謬的說法,到底是怎麼回事?」
「吉姆,你先來開個頭,要給人深刻的印象。」
「好了……就到這兒吧,謝謝你了。」
奧德麗的嘴角上露出一縷不易察覺的微笑。
「你去復活灣飯店的時間是不是太晚了些?」
「奧德麗,什麼事也不要說,什麼都別說!」
「真正叫我煩惱的是,為什麼赫丘勒.白羅會出現在我腦海裏。對了,是樓上的什麼東西。我究竟看見了什麼東西,使我想起了這個小老頭呢?」
「我正要上樓去換衣服——」
「不,不是我的。」
「袖子上的血拿去化驗了,一有結果他們就會打電話來。」
「撇開那根球棒不談,剩下的還有什麼該考慮的呢?第一,是動機。奈維.史金屈是不是確實有謀財害命的動機呢?我想,他想繼承那一大筆錢,多半取決於他是不是急需那筆錢。他自己說他不需要,我建議對這一點做查證,把他的財務狀況搞清楚。如果他經濟上有虧損,果然急需用錢的話,那情況就對他非常不利。但是,從另一方面看,如果他說的是實話,並且經濟狀況良好,那……」
「他也許正在練習揮捧什麼的。」
「史金屈先生一個晚上都和你在一起嗎?」
巴鬥沒有說什麼。他在等待,像一隻老奸巨滑的貓,等候著將從洞裏跑出來的老鼠。
「我猜想奈維一定——呃,很高興她在一個老朋友身上又找到了幸福。」
「她只是沒有流露出來。」巴鬥說。「她是有情緒的,一種很強烈的情緒,然而我不知道是什麼……」
奈維在前面走,兩個警官跟在後面。
「還有點濕呢。」
「你認為崔瑟連夫人是什麼時間死的?」
走到客廳裏,她表示異議地說:
不一會,不可置信的事情卻戲劇般地發生了!夜色裏,有一個身影在飛奔。白色的身影,時隱時現,不停地奔向懸崖。這個美麗而絕望的人影被身後窮追不捨的復仇之神迫上了死路!她絕望地奔跑——這絕望他似曾相識,他知道它意味著什麼。
他沒有說下去,但重覆他提到過的問題:
「我知道這是奈維.史金屈先生的主意,對嗎?」
「這沒什麼,」巴鬥說,「不過,你還是請示一下愛德格(愛德格.科頓爵士是蘇格蘭警場的副廳長)。我相信你們是朋友,對嗎?」
「害怕?」
巴鬥主任歎了口氣。
在這種情況下,這是可想而知的。
湯瑪斯的房間十分凌亂,衣服隨意地放著。煙斗扔在桌子上,到處散落著煙灰。床邊擺著一本吉卜林的《吉姆》,書還翻開著。
「好了,歐爾丁小姐。」他笑著說,「你已經注意到什麼了。如果真是這樣,你不認為我也會注意到嗎?」
「不,你不能……」
「後一種可能性不大。」
巴鬥主任注意到在回答之前,瑪麗.歐爾丁稍微遲疑了一下。
巴鬥做了一點簡短、具體的指示,接著就走到窗戶前,把頭探出窗外。
「我說過我要做一個實驗。麥沃特先生正在渡口等著,我們要在十分鐘之內趕到他那裏去。我們要坐汽艇去兜兜風,女士們最好穿暖和些,請在十分鐘之內準備好。」
「是的。」
巴鬥問:
瓊斯警佐站起身來,心滿意足地笑了。
「你們有誰知道這個東西嗎?」
「好像是這樣,長官。」
米契看上去很樂,他說:
「史金屈先生,我想她生前最後見到的人就是你,是嗎?」
湯瑪斯.羅伊德一向不喜歡匆匆忙忙,他等待了一分鐘(這時間可不算短),才答道:
「當然你們問我什麼都可以。」
可能是歐爾丁小姐。她是一個冷靜、能幹的女人,想抓住她的漏洞可沒那麼容易。坐在她旁邊的那個男人是個高深莫測的傢伙,一隻手臂壞了,面無表情,大概有自卑感。那是兩個妻子中的一個,我猜。她嚇得六神無主了——沒錯,她是真的嚇壞了。那個咖啡杯子怪有趣的。那是史金屈,我好像似曾相識,他也坐立難安,神經緊繃。那紅髮女人是個悍婦,脾氣異常暴躁,但頭腦應該不錯。
「的確很奇怪,經常談論同一件事情的兩個人,理解上卻會有這樣的誤差。兩人所想的事大相逕庭,可是誰也沒有發覺差異所在。」
奈維張開雙臂向她走去。
「廢紙簍裏有一些揉掉的砂紙。」瓊斯主動發表意見,「但我覺得它們沒有什麼用處。」
「既然如此,那我把衣服拿走。」麥沃特說。
「為什麼?」
他回答道:
「在哪兒找到的?」
「我只想說——」她有些緊張,說得很快。「你們認為奈維有嫌疑——認為他是謀財害命,但我保證絕不是這樣。奈維從來不把錢當一回事。這……我了解,我們做了八年夫妻。我有充份理由認為他不會為了錢就那樣把人殺害掉。這……這不是奈維做的。我知道我這番話就證據而言沒有任何價值……可是我仍舊希望你們能相信我所說的話。」
所有僕人的房間都在這層樓,另外還有兩間空房和一間浴室。巴鬥粗略地把每個房間都看了一遍,發現那個鼓眼睛的女僕艾麗斯正關著窗戶蒙頭酣睡;那個細瘦的艾瑪有很多親戚,他們的照片放滿在她的五斗櫃上;侯思特有幾件雖然有了裂縫但很精緻的德勒斯登和克朗德比瓷器。
「凱兒,看在上帝的份上,住嘴。」
「噢,我們閒聊了一會,喝了一兩杯酒。後來奈維說:『糟糕,我趕不及坐渡船回去了。』於是我對他說,我可以開車送他回去,然後就送了。我們回到那兒時大約兩點半。」
他急切地說:
局長看著巴鬥,好一會兒沒出聲。
「謝謝,史金屈先生,這樣就解決了一個問題。」
回到飯店以後,他把包裹扔到床上,煩惱地看著它。也許在飯店裏就能把它們拭淨並熨好。其實衣服還不太髒,說不定根本用不著洗呢。
「對不起,打擾了你們。」他說,「可是我覺得還是現在進來的好。」
開門的時候巴鬥又說:
「噢,我知道,我知道。要是他們不愚蠢,我們還能吃這行飯嗎?」
「動機只是一個線索,」他說,「這方面我也許搞錯了,可是還有其他事證。所有的證據都表明她是有罪的。」
湯瑪斯搖搖頭。
瑪麗戰慄了一下。
「進來。」
奈維的臉色蒼白,神情疲憊不堪,他好奇地盯著蘇格蘭警場的那位主任,想辨察出他那張木然面孔後的真實感覺。
「你喜歡她嗎?」
巴鬥把麥沃特領進了書房。
「凱兒,控制一下自己。」
巴鬥拿出那兩根長長的紅頭髮和七、八根金色頭髮,端詳著它們。他的眼睛微微閃著光,說:
「史金屈先生,讓我告訴你吧,你是一個非常走運的人。這並不表示我很想指控你是兇手,我不會。可是這畢竟是件謀殺案!是一個完全可以成立的案子。除非陪審團剛好喜歡你這個人,不然你是穩被推上絞架的。」
巴鬥把身子向前傾去。
正在這時候,門開了,年輕的威廉把頭伸了進來。
「但是你同意了?」
「史金屈先生,我相信你自己告訴過我們說,崔瑟連夫人死後,你可以得到很大一筆錢。」
李區心想,他現在要不是對我們的意圖真不了解,那他就是該死的第一流演員。看到奈維沒有回答,他又大聲說:
前天驗屍審訊開庭,驗屍官在對證據做一番確認後,宣佈休庭一個星期。
湯瑪斯照常又做了一番長思。
門開了,走進來的是湯瑪斯.羅伊德。
局長臉上露出懷疑的神色。
「是不大,但也有可能發生。在這些事情上,我還有點經驗。告訴你們,兄弟,要推斷一個兇殺傷口是左撇子所為,其中可是充滿了陷阱。」
「你和現在的史金屈夫人相處得很好嗎?」
「哪個人在你看來比較有可能?」
「真是不擇手段。」米契少校眨著眼睛。「明星演員巴鬥,扮演心狠手辣的警探爪牙。」
「是的,」醫生沉重地說,「這整件事都很不對勁。你看,她的傷是在右太陽穴上,可是,不管是誰下的手,他都必須站在床的右邊,面對床頭。因為左邊沒地方站,牆與床之間的距離太短了。」
「主任,你自己對這高爾夫球棒有什麼懷疑嗎?」
「如果是故意的,那的確是。」醫生贊同地說,「我只能說,得碰到狗屎運才能成功。」
巴鬥心不在焉地表示同意。接著,他又有些煩惱和困惑地說:
「凱兒?她也許是。可是,這太可笑了。我敢擔保奈維最近煩惱的絕不是錢的事。」
她回答時聲音很輕,他幾乎聽不見。
「唉,這樣看來,史金屈先生就安全過關了。我還得去核對一下他離家以後的行蹤。如果他所言屬實,就可以還他清白了。我們得在其他嫌疑者身上再下功夫。」
這件小事讓麥沃特精神好了許多。他坐著公共汽車到薩丁頓去。他送了一套衣服到那兒去清洗。
李區警官很感興趣地瞟了他一眼,好像一個人在他喜愛的珍藏上發現了額外增添的價值。這一眼把奈維看得畏縮起來。
「奇怪?你們說的奇怪是什麼意思?」
「是關於褚維士先生的事。」
首先到了一間堆滿雜物、廢物和舊家具的小閣樓。
她迷惘地長歎一聲,坐到湯瑪斯身邊。
侯思特打破了沉默。
就在他這樣一個一個估量著他們的時候,李區警官很生硬地說了一番話。瑪麗把在場每一個人的名字都通報了一遍。
「繩子?」瑪麗很詫異。
「一樁謀殺案。崔瑟連夫人被害。一位老太太,在這一帶沒人不知道她,是個長期臥床的病人。她的家就在鹽溪的那個大懸崖上。」
瓊斯把一個小小的硬紙盒放在桌子上。
「不會。」
「桿柄上的指紋,長官,是奈維.史金屈先生的。」
巴鬥平靜地說:
「為什麼,史金屈夫人?」
「是的。但奈維認為這全是他自己出的主意——可憐的笨蛋!才不是呢,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情,直到有一天他在公園裏碰到了她,她把這個主意塞進了他的腦袋,並使他相信這是他自己的主意。他也老實透頂地認為這是他的點子。可是我從一開始就看到了奧德麗在背後操縱的那隻黑手。」
「史金屈夫人,我現在以你在九月十二日上個星期一謀殺卡蜜拉.崔瑟連的罪名而逮捕你。這是搜捕狀。我必須警告你,你所說的一切都要被記錄下來,當作呈堂證供。」
「你是這樣想的嗎,親愛的?」湯瑪斯的聲音很溫和。
威廉把在地上捲成一圍的深藍色西裝外套、褲子和背心指給他們看。
「噢,是的。」
他們回到了勞曾比家以後,巴鬥說他有一個問題要問。
「我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來這兒住一段時間。今年,我的——我的前夫也希望在這個時間到這裏來,並問我是不是在意。」
說完他就徑自走出前門,瑪麗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做夢!
「我一直很喜歡史金屈先生,這些年常見他在此地來來去去,他是一個正派的紳士,一個運動家。」
巴鬥以公家辭令說道:
「我怎麼可能?我根本毫無頭緒。」
巴鬥說,沒等別人請他解釋這句話的用意何在就走了出去。
「奧德麗沒有做過這種事情,奧德麗——」
「多美的退場呀!」
麥沃特驀地從暗影裏站出來,正當她要縱身朝懸崖下面跳時,他一把抓住了她。
「為什麼他需要十萬——或者說五萬英鎊的原因?也許是。但是我認為,關於這一點,我們最好是看看他自己怎麼說。」
「看來像是我的,我能看一下嗎?」
「我一直在竭力回想……你知道,他提起這件事的時候是那麼的刻意,幾乎是硬把它插到我們的閒談之中。他還說,他不論在哪兒都能把那個人認出來。他特別強調這一點,好像他已經認出這個人來了。」
「不很喜歡。」
「史金屈夫人的朋友?他們認識很久了嗎?」
「從裏面鎖的,呃?」
「我想可以吧。」巴鬥說,「我要到樓上轉一轉,那些不常用的房間能告訴你一些屋主的情況。」
「我想暗示的是,奧德麗.史金屈夫人曾經穿過你這件衣服。只有這個理由才解釋得通為何那些頭髮和香粉會遺留在那裏。你剛才看到我拿來的手套了嗎?那就是她的手套,右手的,左手那隻在這裏——」
「別這樣說,我希望無辜者都能受到——庇佑。」
「是的。」
奧德麗.史金屈站起來,向前走了幾步迎向他們。
現在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了。相片已經照了,現場也測量過了。對於這個出了殺人案的房間,兩個警官已了解了應該了解的一切。
巴鬥歎了口氣。
她穿上睡衣下了樓,聽到下面的門廳裏有聲響,就從欄杆上往下看一眼。
「你滾開,唐,你給我滾到一邊去!是不是很噁心?牠在海灘上那些爛掉的魚或什麼東西身上打滾,那味道老遠就能聞到。那些魚不知死了多久了。」
「維護得很好,一定是經常擦拭。」吉姆.李區說,「我看不出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除了——對,除了左邊那個圓把手比右邊的更亮一些。」
「長官,那鐵頭高爾夫球棒上的指紋是——」
「離開後……這麼說,巴莉特看過她——」
「是的,如果崔瑟連夫人產生警覺,她會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拉鈴召喚女僕。可是她就是把鈴繩拉斷了也無濟於事,女僕是聽不見的。」
「是的,凱兒結婚之前就認識他了。」
「哦,那就不同了。」
「可是我為什麼要幹這種事呢?這簡直難以想像——不可思議!我一直很了解卡蜜拉啊!」
瑪麗有些驚訝和厭煩地看著他。
巴鬥驀地站了起來,和李區一塊離開了房間,奈維和羅伊德緊緊跟在他們後面。
巴鬥幾乎是虔敬地關上了櫃門。
他拿起電話說:
「說到瘋子,你想到的形象一定是口吐白沫,兩眼發直。」巴鬥主任說,「瘋子並不都是那樣的。有些最危險的罪犯看上去就像你我一樣正常。一般說來,這是一種迷障。一個人一旦被某種念頭纏住,想法就和-圖-書漸形扭曲。很可憐,看到一個正常的人到你跟前來,告訴你說他們怎樣受到迫害、怎樣被盯梢,而你有時真會覺得他們說的都是實話。」
「是的,還不如痛痛快快地死了算了,免得——」
「奈維,別『荒謬』個不停了,沉住氣。難道你不知道,現在唯一能拯救奧德麗的方法,就是丟開你的騎士精神而把事情的真相講清楚?」
「那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嗎?好吧,我也不在乎告訴你們。奈維這一陣子的舉止完全像個白癡,這全都是那個女人的錯。」
奈維一下子跳了起來。
「你把事情說成這樣,聽起來真令人難以置信!」
她條理清晰地回答了李區的問題,證實了奈維昨天晚上的行蹤。她是十點左右上床睡覺的。
「不知道。可是有時我從崔瑟連夫人有意無意中的言談可以感覺到,她給我留了一些東西。我自己的東西是很少的,如果不工作的話,是難以維持生活的。我想崔瑟連夫人一年最少能給我一百英鎊。可是她還有幾個親戚,我根本不知道她打算如何處理她那部份的錢。當然,我知道馬修先生的財產是給奈維和奧德麗的。」
「我記不清在哪兒讀到過一句話,它激起我的想像力。那話好像說的是一隻幕後黑手。我在這個案件裏也隱隱約約看到了這隻手。從表面上看,這是一起並不曲折的殘酷謀殺,但我好像從中看到了別的東西,一隻在幕後活動的大手……」
李區若有所指地說:
奈維臉紅了。
「當然沒想過,她為什麼要這樣呢?」
「你是說,你們已經認定我是兇手了,可是你們必須確定我的動機以便定案,好一棍子把我打死?」
「我很樂意滿足你的要求。為什麼呢?」
「我就知道是你,我早知道是你,我知道你居心叵測——」
「這個高爾夫球棒是給右手打球的人用的。」
「我保證我從來沒……」
「你這個疑神疑鬼的傢伙。」
「你朋友的名字叫什麼?」
「史金屈夫人的房間,門鎖著。」
從書房裏傳來一陣模糊低沉的說話聲,齊勞尼先生和奈維在那裏。凱兒和奧德麗都不知到哪兒去了。
巴鬥忽然停住不說了,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很可能。十一點只不過是一個猜測。」
「我認為她不喜歡我。」
「請原諒,你說什麼?」
「我認為故事講的是一個男孩子,可是褚維士先生實際上並沒有這樣說。噢,我現在記起來了,他當時就明確聲明他並不特別指涉性別和年齡。」
瑪麗.歐爾丁直挺挺地坐在桌首,臉色蒼白;湯瑪斯.羅伊德坐在她旁邊,正全神貫注地往煙斗裏裝煙絲;奧德麗坐在一張離桌子稍遠的椅子上,右手拿著茶托和盛滿咖啡的杯子,左手夾著一支香煙,奈維有些茫然、慌亂,正用一隻顫抖的手點煙;凱兒把手肘支在桌子上,濃裝豔抹也遮不住她臉色的蒼白。
但她還是和悅地說:
巴鬥點點頭,他站在寫字台前呆立片刻,下意識地撥弄著放在吸墨用具左邊的筆托盤。
「對不起,史金屈先生,換什麼衣服?換上晚禮服還是換掉晚禮服?」
瑪麗又顫抖了一下。
他走進第二層樓的第一間臥室,那是奧德麗.史金屈的房間。臥室裏整齊而乾淨,化妝台上放著幾把象牙髮梳,沒有鋪桌巾。巴鬥把頭伸進衣櫃看了一下,裏面放著兩件普通的外套和裙子,幾件晚禮服,三兩件夏天穿的上衣,衣料雖非上等,但剪裁很講究而且奢華,不過看起來都顯得舊了。
「你的意思是說,這屋子裏有人發瘋了嗎?」
凱兒簡短地說:
麥沃特胸有成竹地直直走向巴鬥。
「那會是誰呢?」
「我鎖的。」
「能準確記得他們說了些什麼嗎?」
巴鬥說:
「不會晚於兩點三十分?」
「時間還沒到。」女孩漫不經心地笑著說。
「你們玩了撞球,後來你們又幹了些什麼?」
她非常柔和地說:
「啊,上帝。」
巴鬥主任咳了一聲。
「你何必到這兒來看?不來也可以,來這裏純粹是浪費時間。從地板上的灰塵來看,至少有六個月沒有人進來過。」
巴鬥轉向李區。
「我想那些紅頭髮是我妻子——凱兒的頭髮。那些金髮,你認為是奧德麗的?十有八九是的。我記得有一天晚上在露台上,我袖口的一個釦子纏住她的頭髮了。」
「說真的,對他我所知不多,他是凱兒的一個朋友。」
奈維坐得筆直僵硬。
「史金屈先生,我們可不可以和你個別談一談?」巴鬥陰沉地說。
「那是一根聖艾斯伯公司出品的沃特.休森牌鐵頭高爾夫球桿。」
「聖盧的『阿斯克威和齊勞尼』。」奈維很快地回答。
「由愛生恨沒有你想像的那麼難,史金屈先生!」
「有那麼多嗎?你是指馬修在遺囑裏留給我們的那些錢吧?」
「叔叔,你過來聽聽。」
「那奈維一定很喜歡她。」
「天哪,你是在調查另外一個人,這就是你的用意所在。」
威廉回答他詢問的目光:
「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所看到的事情。」
「你確定這次會面不是你的主意?」
「嗯,長官,」他說,「我這人總喜歡走最明顯的方向。現在每一件事上都使我們懷疑奈維.史金屈,那就讓我們繼續懷疑他吧。當然沒有必要真的把他抓起來,但要做出這樣的暗示,要審問他,使他感到緊張,然後全面地觀察每一個人的反應。我們還要研究他的供詞,對他那天晚上的活動要像梳頭一樣理一遍,也就是說,把我們的意圖暴露得越清楚越好。」
吉姆.李區用他有趣的西部口音說:
「這樣的話,崔瑟連夫人的腦袋敢情是被其他東西打碎的。」巴鬥主任說。
巴鬥主任度過了一個挺美好的假期。只是在假期還剩三天的時候,天氣起了變化,下起雨來,還真令人掃興。可是,在英格蘭你還能期待什麼?至少到目前為止,他的運氣一直是非常好的。
她簡明扼要地把褚維士先生來晚餐和他講的故事告訴了他。
奈維再開口時,聲調稍微有些變化,變得生硬了。
瑪麗渾身一顫,說:
「這一定是個裏面的人幹的!」
「簡直像一場可怕的噩夢。我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就像掉進一個陷阱,難以掙脫。」
「這事好險哪,要是卡蜜拉在奈維離開以後沒想到拉鈴叫巴莉特的話——」
李區不動聲色地說:
過了一會兒,吉姆說:
「是奈維先生要出去,他正從衣架上取下他的雨衣。」
他推開飯廳的門,午餐用過的刀叉盤碟已被侯思特收拾乾淨了。
「噢,不是。」
「那是因為你不清楚要找什麼。輕一點,我跟你打賭那個圓把的螺絲沒有旋緊——看吧,正是如此。」
巴鬥點點頭。
「你丈夫離開之前,沒去看看你怎麼樣嗎?」
奈維厲聲地說:
「看來不像是他,這就是為什麼!他不會去殺害一個躺在床上毫無自衛能力的老太太,奈維不會的!」
他轉過頭:
奈維凝視著主任,搖搖頭。
「在一起,我能聽到他們說話。」
「我想也許是十點鐘左右。我迅速地走下山,剛好趕上就要開船的渡輪,下船後按照我原來的想法步行到那裏。我在飯店找到了拉特摩。我們喝了幾杯酒,玩了一會兒撞球。時間過得真快,等我發覺時,已經過了一點半,趕不上最後一班渡輪了。拉特摩很好心,開了他的車把我送回來。你也知道,這意味著要繞著鹽溪開——十六英里的路。我們離開飯店時大約是兩點鐘,我想我回到家應該是兩點半左右。我很感謝泰德.拉特摩,便請他進屋子來喝杯酒,可是他說他想馬上回去,所以我自己進了屋子,立刻就去睡覺了。我沒有聽見也沒有看到什麼異常現象,整個房子都在安寧的酣睡中。今天早上,我聽到那女孩大聲喊叫,然後……」
「這種事對我來說還是頭一遭,以前從沒有碰到過。」
「是你嗎,羅納森?我是奈維.史金屈,你認得出我的聲音。你聽我說,你能不能告訴警察——他們就在這兒——所有關於我的情況……好,嗯,請講吧。」
巴鬥看著李區。
他把一些拍子挪到一邊。在櫃子裏還放著兩個高爾夫球袋,靠在一些釣具的旁邊。
「歐爾丁小姐,我希望你能記住這個繩子。你看到沒有,繩子旁邊的東西全蒙了灰塵,只有這繩子上面沒有,你摸一下。」
「醫生,我有件事想請教。」巴鬥說。
他留了半句話不說了。
「謝謝你,長官。」巴鬥站了起來。「從律師那兒沒得到什麼可供參考的情況嗎?」
「是的。」
他最後說:
他說:
她說完這些話就走了。
麥沃特轉身出去了。
醫生點點頭。
他嚴厲地說:
「五萬英鎊不可能不使人鬼迷心竅,」巴鬥不動聲色地說,「有好多人為了不到五十英鎊就可以謀財害命呢。這得看你需要多少錢。巴莉特能得一份遺產——說不定她是故意迷昏自己以避開嫌疑。」
「她出了什麼毛病?」
「史金屈先生,你不必太著急。麥沃特先生的故事使我忽然想做個實驗,不過等史金屈夫人走了以後再說。」
巴鬥走過去接過話筒。他聽對方講著,臉上像往常一樣毫無表情。聽完後,他對李區說:
「對奧德麗有幫助嗎?你還是決定要逮捕她嗎?」
「我沒有注意過。」
她最後說道:
但是,奈維.史金屈看上去相當自然——震驚,憂慮,悲傷,僅僅有點不算病態的緊張而已。
不像你這麼能容忍,巴鬥心想。
「這下我清楚了。」巴鬥說,「我想奧德麗知道這些事情吧。」
「如果我請示蘇格蘭警場的話,你看他們會讓你來辦這個案子嗎?你就在這裏,還有你的侄子李區一同參與。如果你願意的話,那就表示要提早結束你的假期了。」
「但是,長官,有些人有時候就是這麼愚蠢。」
吃罷晚飯,麥沃特漫步走出了飯店,沿著馬路向渡口走去。夜色晴朗,但是稍有寒意。這預示著秋季即將來臨。夏天已經過去了。
「在發現這件事之前,我就被管家找來了。今天早上崔瑟連夫人的女僕昏過去了。」
「什麼樣的都可以。」
「謝謝你,拉特摩先生,我們不得不這樣詳查。」
巴鬥巧妙地打斷她。
「你沒有遭遇不幸?那你這是在幹什麼?」
「我想是吧,」奈維不大感興趣地說,「無論如何,這跟此案沒有關係。我們根本不缺錢花。我倒是真替奧德麗高興,她一向手頭拮据,這一來會大大改變她的生活環境了。」
巴鬥問他是否認識拉特摩先生。
「你認為在這根球桿上已經有了指紋以後,一個人戴上手套握它,指紋還能存在嗎?」
他的沉默比提問更有力量。凱兒突然激動地大聲說:
「這應該能使案情變簡單一點。」
巴鬥同意他的看法。
「這不過是例行的搜查而已。」
從他們那裏幾乎一無所獲。侯思特解釋了他的鎖門程序,並發誓他今天早晨看過了,那門沒有人動過,也沒有被人撬門闖入的痕跡。他說前門是用彈簧鎖鎖上的,沒上門栓,但可以從門外用鑰匙打開,這是因為奈維到復活灣去了,要很晚才會回來。
她吃了番瀉莢汁以後剛剛躺下,崔瑟連夫人的鈴就響了。她看了一下時鐘,時間是十點二十五分。
離開醫生家以後,巴鬥和李區走到了渡口。渡口有一條划艇,威爾和喬治.巴恩斯兄弟在替人擺渡。巴恩斯兄弟熟悉鹽溪的每一個人,從復活灣過來的大多數人,他們也都認識。喬治立即告訴他們,海鷗角的史金屈先生前一天晚上是十點三十分過河去的。不過他沒有替他擺渡回來。最後一趟船是一點半從復活灣出發,史金屈先生不在船上。
「這本來就令人難以置信。但我只能尊重事實。如果史金屈夫人真能提出什麼解釋的話——」
「鎖著?從外面鎖的?」
當他們離開了那位笑容可掬、冷靜沉著的小伙子之後,李區說:
「瓊斯現在應該能告訴我們一些指紋的情況了。」
「正是。」
「蹊蹺,」巴鬥若有所思地說,「我也這麼想,這案子頗為蹊蹺。」
「這之於我等於是解脫。我很高興這一切——終於結束了!」
李區點點頭。
「她幾近昏迷不醒,勞曾比都沒讓我們訊問她呢。」
「十分確定。」
他打量著她那張透著聰睿的臉龐。
「過去了,」巴鬥說,「史金屈先生,你得救了。這完全是僥倖。」
「不,那不是你的頭髮,先生,那是一個女人的頭髮。衣袖上還有紅頭髮。」
「奧德麗的名字和你有什麼關係?」奈維發怒起來說。
「史金屈先生,我們希望你能回答一些問題,講一講你昨天晚上的活動和一些相關情況。同時,我還要提醒你,你沒有義務回答這些問題,除非你願意。如果你願意回答,你可以讓你的律師在場。」
「夫人說她不允許什麼事情在她家裏發生,奈維先生說『你竟敢說她的壞話。』奈維先生脾氣卯起來了。」
一陣停頓。
「她挨打的時候是醒著呢,還是在睡夢中?」
他要的是成捲的大號繩子。
「我想你會發現,」巴鬥說,「她是有所誤解的,她認為崔瑟連夫人死後,錢就歸你和你現在的妻子所有。她今天早晨是這麼對我說的。這就是我為什麼要來查清楚的原因。」
「你在恐嚇我嗎?」
「只有一個人可以說被我傷害過。可是她並不是那種會懷恨在心的人。她就是我的前妻,我為了另外一個女人而離開了她。可是我向你們保證,她並不恨我,她是她是……一個沒有壞心眼的人。」
「那麼,我有一些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很抱歉我之前沒有來。我上星期一晚上碰巧目睹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但我到現在才明白過來那是怎麼一回事。」他迅速環視了一下四周。「我能到別的地方跟你談嗎?」
「每個人都感到心驚肉跳嗎?」
「可能是我的——手套的樣子都很像,不是嗎?」
「你對三人到此地相聚的建議大概反對過吧?」他問。
巴鬥說:
「把那個女僕叫回來——不是那個鼓眼睛的,而是又高又瘦、臉臭臭的那一個,她知道一些情況。」
「史金屈夫人,你和你丈夫的臥房隔門是鎖著的。那是誰鎖的呢?」
他的出現使屋裏本來緊張的氣氛突然緩和下來。
是的,她正是這樣說的。麥沃特久久凝視著她,眼光從她身上移向懸崖。
威廉說:
「好了,好了。」巴鬥舉起他那隻又寬又大的手。「你是看到了些什麼,也聽到了些什麼——到底是什麼?」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那天晚上原來是發生了謀殺案。」
「那好吧。我猜想是十一點鐘左右。」
「長官,我認為這是普通常識。如果不是史金屈先生用那根球棒把她打了,那也不會是別人。我堅決認為沒人做這樣的事。所以,那根球棒是故意放在那裏的。球棒上的血和頭髮也是後來沾上去的。勞曾比醫生也看那球棒不順眼,但因為那是最明顯的兇器,而他也不敢肯定別人沒有用過它,才不得不接受這種看法。」
主任正和他的侄子吉姆.李區警官在吃早點,突然,電話鈴響了。
無論如何,明天麥沃特一定要跟那個二十四小時交貨的洗衣店說幾句難聽的話。嚴重的管理不善!
「噢,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了。要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安之若素,那可真謝天謝地了!」
「是的,她那時還安然無恙。而且巴莉特走進夫人的房間以前看到你離開了家。」
「不,一點也不。」
「第一眼看到她,我就覺得她是一個能幹的女人。」巴鬥說,「要是她就是我們的那位兇手,那可沒那麼容易對付喔。」
女孩滿臉怒氣地看了他一眼,走進後面的一個房間裏。她拿著一包捆得亂糟糟的包裹出來,把它一下扔過櫃台。
「這不對,」他平靜地說,「這真的不對。你們認為是我殺了她,而我沒有。我敢發誓我沒有,這是個可怕的誤解。」
「這裏我沒有來看過,長官。」瓊斯說,「我不知道……」
他們從這最高一層的樓梯往下走到一半的時候,看到一扇位置很彆扭的窗子。還有一根末端帶著鉤子的長竿子靠在牆角。
「歐爾丁小姐,你不算錯得離譜。瘋子是形容這罪犯的最好字眼,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但是,不是外人。」
廚師的房間非常整潔;那個廚房下女的房間則又亂又髒。巴鬥從離樓梯最近的那個洗漱間走過。威廉把洗臉盆上的長架子指給他看。那上面堆滿牙缸、牙刷、各式各樣的軟膏,大瓶小瓶的鹽和洗髮劑。一盒番瀉莢打開著,放在架子的頂頭。
她轉過身子匆匆走出了房間。
「從男女關係的角度看來?」
這家號稱二十四小時交貨的洗衣店店員茫然地看著他。
他絲毫不像是奧德麗的朋友。
「心臟病,他心臟衰弱。」
撒謊,巴鬥心裏說,你不但注意到了,而且比誰都注意。
「是嗎?」巴鬥說。
安格斯.麥沃特坐在復活灣飯店的露台上,隔河眺望著對面陰鬱、高聳著的禿岬。
巴鬥點點頭,他很清楚他話中有話。
「你是說那個老頭子,那個比利時人,那個小小的滑稽人物?」
「你要知道,」巴鬥和顏悅色地說道,「你所說的一切我們都要記錄下來,也許以後在法庭上還要當作呈堂證供。」
他們被領進書房。
「我想他不是記者,小姐,他是奧德麗小姐的朋友。」
米契看了巴鬥主任一眼。
「你的意思是說,褚維士先生當時就知道卡蜜拉會被人謀殺,是嗎?」
「在領子裏還有香粉的痕跡。」巴鬥說,「『波麗馬薇拉自然香一號』,一種味道極香、價錢昂貴的香粉。史金屈先生,你總不能說你也用這個吧,這我是不會相信的。凱兒抹的是『蘭花陽光之吻』,而奧德麗.史金屈夫人用的正是『波麗馬薇拉自然香一號』。」
「拉特摩?拉特摩?是那個英俊高挺的年輕紳士嗎?經常從飯店到海鷗角去的那個人?是的,我知道他。可是昨天晚上沒有看見過他。今天早上他過來了,而且又坐早上最後一趟船回去了。」
「有什麼事,侯思特?」
奈維仍然用好奇的眼光望著他。
奈維憤憤地說:
「長官,遵照您的指示。我觀察到,他們沒有一個人想離去,看來好像也沒有人對老太太懷恨在心。老太太做人嚴厲,但受人愛戴。這些僕人都受歐爾丁小姐的管束,她好像很得人心。」
「這是捕風捉影!完全是捕風捉影!完全不是真的。」
奧德麗猛地伸出自己的手臂,絕望而斷斷續續地說:
李區點點頭,看來從侯思特這裏再問不出更多的情況了。他們又會見了其他人,大家都感到很緊張、害怕。
奈維轉身離開,臉上熱切的神情消失了。他說:
「她是這樣說的。」巴鬥同意這一點。「現在輪到藍鬍子的第一個老婆了。」
「我也覺得不大對頭。」湯瑪斯說。
湯瑪斯咕噥著說:
一隻渾身濕透的狗撞來,還夾雜著氣憤的吆喝聲,把麥沃特從沉思中喚醒。這是他新交的十三歲朋友戴安娜.布林頓小姐的喊聲。
「我敢肯定他不需要。他不是那種揮霍浪費的人,向來不是。」
「你是受傷的那一方?」
巴鬥極感興趣。
「史金屈先生,你知道誰很討厭你嗎?」
「長官,那根鐵頭高爾夫球棒比較稱我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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