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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丘勒的十二道任務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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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墨亞獅子

涅墨亞獅子

在你們那筆值得贊助的基金面臨虧空之前,請接受我的捐贈。
「如果你真的把這事調查得水落石出,那可是件了不起的成就。」
霍金夫人看起來脾氣不佳,個子矮小,體形稍胖,染著一頭紅髮。她那焦慮不安的侍伴卡娜比小姐是個和藹可親、體態豐|滿的女人,年紀大約在四十到五十之間。她不只尊敬霍金夫人,而且顯然對她十分畏懼。
「在這一點上,」赫丘勒.白羅說,「牠可比不少活人還強呢!」
「哦,我的天,直到現在我還很害怕呢——當然,白羅先生不算是警察——」
「這就難怪了。」約瑟夫爵士說,「我不知那叫不叫福氣,不過,你要是結了婚,就知道女人是種奇怪的生物。只要一提起報警,我太太就會歇斯底里——她認定如果我去報警,她的寶貝山山就會受到傷害。她堅決反對那樣做,甚至我可以告訴你,她並不同意請你來調查此案。但我在這一點上非常堅持,她也就讓步了。不過,你知道她並不喜歡我這樣做的。」
「沒有,信中告知在付錢時必須把它一併寄回。」
「我不責怪你,卡娜比小姐,可是我的確認為你應該更警覺點才對。」
「哦,」赫丘勒.白羅答道:「這倒有點困難。」接著他又問道:「我猜想有時某些信會寄到你們這裏來,但事實上收信人卻不住在這裏吧?」
「我沒想到他居然會那樣生氣。」薩姆森太太邊說,邊整理手腕上那個漂亮的鑲鑽手鐲,又順手轉了幾下手指上的幾枚戒指,「男人只關心錢,其他什麼都不管。」
「是的。」
「我明白了。」接著他補充道:「之前我給一個朋友寫了封信寄到這兒。」
「不必擔心,我會十分小心的。」
「什麼威脅?」
約瑟夫.霍金爵士望著那位小個子,咧嘴一笑。
「唉,」白羅答道,「我沒有那種福氣。」
白羅的腳步停在半空中,不滿地朝萊蒙小姐瞥了一眼。但她卻沒留意,逕自在一旁打起字來,她打字的速度簡直跟掃射的機關槍一樣快。
約瑟夫爵士滿臉脹得通紅。
三天過後,那位忠心的喬治說:
「我想我能做的比這還要多。但是,首先有件事我得講清楚,那就是這個把戲得立刻停止,今後不准再發生什麼走失小狗的事情。這一切都得結束!」
卡娜比小姐喘著氣附和道:
「沒有那封信。」白羅說。
艾美.卡娜比立即穿過房間,打開寫字台的一個抽屜,拿來一包鈔票交給白羅。
「你真的什麼都知道了嗎?」
「我,我對自己的所做所為一點也不後悔。我覺得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人,白羅先生,你應該能體會我心中一直都在提心弔膽的。」
「奧古斯……」艾美.卡娜比對著小狗喊道。
「我從不讓人討價還價。我是個專家,對專家所做的服務,你必須付出高價。」
約瑟夫爵士聲音微弱得幾乎讓人聽不清:

「絕對不會失敗,赫丘勒從來就不會失敗。」
「可惜當你打開信封一看,裏面裝的只是一疊白紙。」
「隨後,米麗只好坦誠自己做的蠢事,我便發了頓脾氣。但是沒一會兒,我就心平氣和了。反正這件事都已經做了,你根本無法要求一個女人做什麼理智的事——要不是在俱樂部碰到薩姆森,我敢說自己也會就此做罷。」
卡娜比小姐開始大聲抽泣。
二十分鐘過後,赫丘勒.白羅來到一座新興住宅區鄰近的一條窄巷道,步上一處偏僻的樓房樓梯。羅休姆公寓十號在三樓,也是最高的那一層。這棟樓房沒有電梯。他只好吃力地順著螺旋窄梯,繞著圈往上爬。
「啊?」約瑟夫爵士頓了頓,那雙小眼睛瞇得更細了。他強調道:「但這並不是說我不把錢看在眼裏。該付的錢,我照付——不過我照市價付,絕不會多給。」
赫丘勒.白羅小聲說道:
白羅把目光移向那位侍伴身上。
「罪犯到底是誰啊?」
「我是說不值得重視。我偵破過各式各樣的案子,謀殺、離奇死亡、盜竊、偷竊財寶等等,這還是第一次被要求運用我的智慧才能,來偵辦一隻北京狗的綁架案呢。」
「山山是第十六次。」
白羅點點頭。
「這是詳細地址,先生。」
一如往常,萊蒙小姐的判斷總是正確的。
艾美.卡娜比蒼白的臉頰上突然露出紅暈。她說:
走進那條通道,沒多少路就有一扇門,門上寫著「辦公室」的字樣。
約瑟夫爵士點點頭,起身說:
「不必了。」白羅連忙說。他無意收集半截的狗鏈。「我猜想,」他接著說,「不久你們就收到了一封信,對不對?」
赫丘勒.白羅感嘆道:
「是的,確實有這種情況。」
卡娜比小姐大眼睛瞪望著他。
他鄭重其事地把它放進口袋裏,兩個女人深深鬆了一口氣,因為白羅的舉動使她們終於放心了。
赫丘勒.白羅坐在暖氣爐前面(對那幾何的俐落式樣感到心滿意足),向他的管家兼男僕下達指示。
「你怎麼知道的?」薩姆森太太不解地望著他。
他順著走道走下去,來到樓梯口。在它右邊另有個小走道可以通到餐廳。
裏面有個圍著髒圍裙、神態憂鬱的女孩,正從一個餐具箱裏掏出刀叉來擺桌子。
「山山,過來,到媽媽這邊來,小寶貝兒。噢,卡娜比小姐,去把牠抱過來。」
「嗯,是這樣的,山山那天跟著卡娜比小姐到公園散步——」
約瑟夫爵士在書房裏接待赫丘勒.白羅。
沙發上那個病奄奄的女人輕聲哭了起來。
赫丘勒答道:
「每逢星期四,先生。」
「那你並不同意支付那筆款子囉?」
那兩個女人等著白羅指示。他又說:「那我就先留下這個。」
白羅微微一笑,說道:
「你從霍金太太那裏詐取的錢也得退還。」
白羅把牠輕輕抱起來放在膝蓋上,然後說道:
「因為有人在暗地裏想辦法欺騙我!白羅先生,我現在就把事情的經過講給你聽。一星期前,小狗被人偷走了——那是在我太太雇用的侍伴帶牠到肯辛頓公園散步的時候。有人剪斷狗鏈把牠帶走。第二天我太太就接到勒索兩百英鎊的通知。請注意——是兩百英鎊!就為贖回整天圍繞在你身旁汪汪叫的一隻小狗!」
「是個中年婦女,胖胖的沒有什麼特別,就是她的北京狗走丟了。我認得她,每天下午她多半會來遛狗。那天我看見她帶著狗走進來了;之後狗不見了,她看起來很和_圖_書慌亂,跑到我這兒來問我是否看見有人帶走一條北京狗。我真想反問一句,公園裏到處都是狗,有各類品種,狼狗、北京狗、德國短腿獵狗甚至還有俄羅斯狼狗,也可以說我們這兒什麼樣的狗都有。我根本不可能特別注意一隻北京狗吧?」
「我想,卡娜比小姐,我可以說服約瑟夫爵士不向當局告發。」
「怎麼回事呢?」
「不只富有藝術性,還真管用呢。」
「太棒了,盡職的喬治。可是在每週的哪一天呢?」
「我想是的。你策劃了整件事,而且是靠奧古斯的幫助。每當你帶著主人的北京狗出門散步,就把牠帶到這兒來,然後掉包帶著奧古斯出去。而公園管理員總是看見你像往常一樣帶著北京狗蹓躂。如果我們再找到那個嬰兒保姆,她也會告訴我們你跟她談話時確實牽著一隻北京狗。然後,你趁說話的時候偷偷切斷狗鏈。而經過訓練的奧古斯便立刻跑開,一路直奔回家來。幾分鐘後,你再驚呼小狗被人偷走了。」
「我可以進來嗎?」赫丘勒.白羅問道,沒等對方答覆就跨進門檻去。
基布爾小姐臉紅了,趕緊閉了嘴。
霍金夫人接著說:
「這麼說,我還真猜對了。」
「你的意思是,沒辦法知道那個取信的人是誰?」
「不是,不是,是一位幫人看孩子的保姆。那個小嬰兒實在太可愛了!真是個可愛的小寶貝。那麼漂亮的紅潤臉蛋!人家都說倫敦的孩子看起來都不太健康,但我可以確定——」
艾美.卡娜比小姐大吃一驚,抬起一隻手按著自己豐|滿的胸脯。
「艾美.卡娜比很愛小狗的。我姑姑曾養過一隻北京狗,她去世後就把牠送給卡娜比小姐了,卡娜比小姐十分寵愛牠。後來那狗兒死了,讓她傷心極了。哦,是的,她是個好人,當然,是沒有那麼能幹啦。」
「我今天原本想把它放進我們的合作基金!」
一些惡毒挖苦的話已經到了嘴邊,但他終究沒說出口,因為萊蒙小姐正迅快而有效率地打字,想必是無法聽見。
「你這人一定很善良。我大膽向你提出個請求。我知道我的所做所為免不了受懲罰,也許會入獄。不過,白羅先生,你能不能不要公開這件事。否則,那會讓埃米莉和我們那些夥伴傷心。但是我想我也不能用假名入獄吧?我這種要求是不是很矛盾啊?」
「那倒是事實。不過,這可是我頭一回遇到做丈夫的請我承辦這類案子。」
「我想尊夫人現在一定急得都快瘋了吧?」
「當然沒有,我壓根沒想要那麼做!那只是——只能算是一種用詞上的藝術加工。」
「送回來了?容我問一聲,那你請我來做什麼?」
「你在把錢寄出去之前——呃,沒跟他商量嗎?」
「對不起,我想見一下你們的女經理,可以嗎?」赫丘勒.白羅不好意思地說。
卡娜比小姐馬上說:
約瑟夫爵士繼續說著。
「你愛給誰就給誰吧。」
「真是件怪案子。從案情上看來,犯人相當具有組織才能,他神秘莫測地完全隱身於幕後——我可以封他為涅墨亞猛獅。是的,真是件有意思的小小案子。我本來是對那位雇主感興趣,可惜他長得很像列日那位肥皂商,就是那個為了要跟金髮秘書結婚而毒死妻子的人。那是我早期偵破的一起案子。」
霍金夫人接著說:
他轉身朝大門走去,哈特太太渾身散發著一股刺鼻的紫羅蘭香水味追了上來。
她抬頭盯著牆上那個郵件架。
卡娜比小姐似乎就要放聲大哭了,白羅連忙插嘴道:
「那就說說案情吧。那隻狗是什麼時候不見的?」白羅問。
「整整一個星期前。」
約瑟夫爵士坐在一張大紅木寫字台後面,臉頰上留有一塊口紅印。
白羅小心謹慎地輕問:
可是他卻感到好奇,是的,他感到相當好奇……
「全都明白了,主人。」
「是的,我想,這對一位紳士來說是很難理解的心情。你知道,我不是個聰明女人,沒受過任何正規專業訓練,可是年紀越來越大,我對將來充滿恐懼。我一直無法存錢,因為我要養活姐姐埃米莉。有誰會關心照顧我呢?我越來越老,動作越來越不靈活,日後也許沒人會雇用我。她們喜歡年紀輕、辦事俐落的人。我認識不少像我這樣的女人,根本沒人願意雇用。到時候只能住在一間小屋裏,饑寒交迫。最近我們幾乎連房租也快付不起……當然社會上有些救濟院,可是並不是那麼容易申請,除非有管道,或認識有社會地位的朋友出面幫忙,但我誰都不認識。其實社會上有不少和我境遇相同的人——為人做侍伴的窮妹妹,沒受過什麼專業訓練的無用女人,心中毫無指望,只有極大的恐懼……」她聲音顫抖地接著說:「所以,我們有些人聚在一起聊天時,我就想到這個主意。其實那是在我有了奧古斯以後才想到的。你知道,對大多數人來說,北京狗都長得一模一樣——就跟我們認為每個東方人都長得一樣似的。當然這很荒謬,聰明人都不會錯把奧古斯當成南凱波或是山山這些其他的北京狗,因為牠比其他的狗聰明,也漂亮得多。可是我剛才說過了,對大多數人來說,北京狗長得都一模一樣。於是我就想到了這個辦法,同時也是考慮到許多闊太太家裏養的都是北京狗。」
另外那個女人急忙跑過去抱牠。
「當然,當然。」
「奇怪了,這藥水的味道跟以前不大一樣了。少了那種苦味,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結婚了嗎,白羅先生?」
赫丘勒.白羅點點頭。
「完全明白。」赫丘勒.白羅答道。
「值得重視?」約瑟夫爵士問道。
赫丘勒.白羅敬啟
那個抱著山山的女人氣喘吁吁地附和道:
「你還留著那封信嗎?」白羅問。
「我不是警方的人。我,當然會十分小心謹慎,而且會悄悄地進行偵查。你只管放心,霍金夫人,山山會很安全,不會再出事。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他不高興地嘟囔一聲,拿起那封放在寫字台卷宗上的信。
「當然,是相當可觀的一筆錢。」
「我不打官腔,說話也從不拐彎抹角。白羅先生,大多數的人都不會計較這點小事,只會將它當成一筆爛帳,花錢了事。但這卻不是約瑟夫.霍金的一貫作風。我是個有錢人,事實上,兩百英鎊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https://www.hetubook.com.com——」
房內右邊是客廳,門敞開著,他便走了進去。卡娜比小姐疑惑地跟在他身後。那間屋子很小,擁擠不堪。可以看到客廳當中有個人,一位老婦人正躺在一張煤氣爐附近的沙發上。白羅走進去的時候,一條北京狗從沙發上跳下來,向他發出一陣懷疑的狂吠。
「是的,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我——我無話可說了。」
「真要命,這純粹是個敲詐的騙局!他也遇到了相同的事,有人敲了他太太三百英鎊!說真的,這真是太過份了!我決定制止這種事再發生,便請你來了。」
「那我應該已經把它退給郵差了。太對不起了,但願不是什麼急事吧?」
卡娜比小姐眼淚汪汪地嘟囔道:
「例如被迫照你信中所說的那樣傷害那些小狗呢?」

「艾美一向很有組織力。當年收留我們的老爹——他是埃塞克斯郡凱林頓教區的牧師,總是誇讚艾美是個企劃人才。她一向負責安排社團聚會、義賣活動什麼的。」
「你是一位現代的俠盜羅賓漢!告訴我,你是否曾被迫去履行信中的威脅呢?」
「我不知道她在哪兒,真的不知道。」
「這就對了。我一定是在信封上見過柯蒂茲這個姓。可是,有許多退役的將官們常在我們這兒下榻——讓我查查看。」
「你的朋友如果真的來——」
「現在我明白人家為什麼把你推薦給我了。你是個十分精明能幹的人,白羅先生。」
約瑟夫爵士和赫丘勒.白羅走進去,一隻北京狗立刻狂吠,衝過來繞著白羅的腳打轉。
「星期四,今天正巧是星期四。那就別再耽擱了。」
兩個女人正坐在一間寬敞卻悶熱、裝飾過於華麗的客廳裏。
「我倒是有些想法,但還得花上幾天的時間追蹤。」
這時艾美回來了,呼吸有些急促,非常慎重地把那根被割斷的狗鏈交給白羅,滿心期待地望著他。白羅仔細檢查一番,說道:
「對,至少最近沒有。但是你知道,這個姓聽起來相當耳熟,你能不能簡單地形容一下這位朋友?」
白羅接過錢,清點後站起來。
「我看這事有點棘手,也許我最好先去見見尊夫人,從她那裏獲得一些詳細情況,同時也向她保證這樣一來,日後她的狗將安全無虞。」赫丘勒.白羅輕聲說。
白羅向她致謝後,又退回走道裏,也不敢再去休息室面對裏頭那幾雙不友善的眼睛。他抬頭凝視著那個郵件架,忽然傳來一陣衣裙的磨擦聲和一股濃烈的紫羅蘭香水味道,女經理走過來了。哈特太太彬彬有禮地說:
「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我們正沿著那條花徑朝前走,山山當然是跑在前頭,牠開心地在草地上跑著。之後我正準備轉身,忽然旁邊一輛嬰兒車裏的小嬰兒把我吸引住了——好可愛的娃娃,對著我笑,有著粉紅小臉蛋,一頭漂亮的鬈髮。我忍不住就跟那位保姆聊了起來,問她孩子有多大,她說十七個月……我可以確定我只跟她說了一兩分鐘的話;後來我回頭一看,山山不見了,那條狗鏈已經被人割斷了。」
「我很高興你這麼說,白羅先生。因為這確實是樁犯罪行為。北京狗是很敏感的,就跟孩子們一樣敏感。可憐的山山,一定被嚇壞了。」
「你不知道,那狗已經被送回來了。」
霍金夫人焦慮地說:
「大概不會來了,我想必定是弄錯了……」
「當然不同意——或者說,我要是事先知情,就一定不會付錢。但我太太深知我的個性,什麼也沒說就把錢——對方要求全是面額一鎊的鈔票——寄到指定地址去了。」
約瑟夫爵士咆哮道:
「這必定是個賺大錢的生財之道!你們這羣同夥總共有多少人呢?也許我還得問問,你們成功得手多少次了?」
「提心弔膽?」
「幹得好,那就等你一有結論——」
「嗯,我當然就到處去找,放開喉嚨叫喊!我還問公園管理員是否見到有人帶走一隻北京狗,可是他什麼也沒注意到……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便繼續四處尋找,最後只好垂頭喪氣地回家——」
「我可得恭喜你們,你們這個組織配合得天衣無縫。」
「沒錯,是被利器割斷的。」
「當然沒有。」薩姆森太太肯定地說。
「不過,我還是被逮住了,白羅先生。」
「快一年了。我有她品行優良的推薦函。她曾在哈婷菲老夫人那裏工作十年,直到老太太去世。之後她照顧一位生病的修女好一陣子。她真的是個挺好的人——只不過正如我所說的,她也是個愚蠢的人。」
「所以,白羅先生,你調查這事時得十分小心謹慎。」
沉寂片刻後,卡娜比小姐挺直了身子,帶著一種讓人同情的口吻說:
「艾美.卡娜比?」拉弗絲小姐說,「我當然記得她。她心地善良,和尤麗亞姑姑十分投合。她疼愛狗,而且擅於朗讀。她做事得體,從來不跟人起衝突。她出了什麼事?我希望不是什麼不幸吧。一年前我曾經把她推薦給一位夫人,姓霍什麼的——」
「你真叫人吃驚!你一定不曾遇過女人拿著心愛寵物的事不停地煩你吧!」
接著他去了布魯姆斯貝利廣場三十八號。
「那我現在就開車帶你去。」
「我就到你家中去報告。」
約瑟夫爵士瞪起雙眼,說道:
女孩嘆了口氣。她的日子已經夠枯燥乏味了,現在又加上這個新負擔。她陰沉地說:
「是啊,說真的,牠是一隻很好的看門狗。什麼都不怕,誰也不怕。好,小乖乖!」
赫丘勒.白羅沉思地點點頭。
「我會把它捐贈給一個合適的慈善機構。」
「那太好了,」約瑟夫.霍金爵士朝椅背上一靠,說道:「但別忘記驕傲可是失敗的前奏!」
「那就是說,沒有一位柯蒂茲上尉曾在這裏住過了?」
白羅氣得火冒三丈,他又生氣又懊惱。這位盡職的女秘書萊蒙小姐實在太令他失望了!一隻北京狗,一隻北京狗!這事竟緊接在他昨夜做的那場好夢之後。昨夜夢中,他正在白金漢宮接受皇室的褒獎——就在此時,他的好夢被無情地打斷了:他的男僕端著他每早必喝的熱可可走了進來!
「小姐,那只有我才辦得到,你逃不掉的!當我在跟薩姆森夫人面談時,就意識到山山被綁架只是系列案件中的一件。我聽說你有一隻北京狗,另外你還有個生病的姐姐。所以只需要讓我那個了不起的佣人,在特定範圍內去尋找一個小住所—m.hetubook.com.com—裏面住著一個生病的女人,並養著一隻北京狗,她還有個妹妹每週放假必定去探望她。這很簡單。」
「你照辦了?」
那條北京狗搖著尾巴回頭望了她一眼,然後又磨著白羅那隻手,尾巴輕輕搖擺。
「接著你們就收到了一封信?」
白羅微微一笑。
「白羅先生,這真是令人吃驚的事,前後過程全都發生在一秒鐘之內。那是在哈羅德公園的外面,只不過有位護士問了我幾點鐘而已……」
白羅插嘴說了聲:「那我得恭喜你了!」
赫丘勒.白羅揚起眉毛。
「很明顯嘛,親愛的夫人,那名竊賊在送回小狗之前必須先把錢拿到手,然後他在信封裏塞了些白紙放回郵件架上,免得別人發現那封信不見了。」
「我絕不敢冒那個險。只要一提到錢,男人就特別敏感。我想雅各一定會堅持去報警,但我不能冒那個險。我那可憐的寶貝南凱波還在壞人手上,要是那樣做,牠一定會慘遭毒手!當然,我事後不得不告訴我的丈夫,因為我得解釋為什麼銀行帳戶會透支。」
「啊哈,」白羅說,「主角在這兒!向你致敬,我的小朋友。」
「有個男人寫信來,請你幫他調查他妻子那隻走失的北京狗。」
「什麼樣的感覺?」
「可能是那麼回事吧。」
整件事的經過情形,和霍金家的完全一模一樣:那封信威脅說要割掉南凱波的耳朵和尾巴。不同點只有兩處:一是勒索的款項是三百英鎊;二是指定把錢寄到肯辛頓區克隆梅花街七十六號的哈林頓旅館,署名布萊克海軍中校。薩姆森太太說:
「唉,是啊,都是我的過錯。」那位侍伴又插嘴道,「我怎麼會那麼笨,又那麼粗心大意……」
霍金夫人滿臉通紅。
白羅不發一語。她搖搖頭。
兩個女人似乎都由於這個神奇的字眼而感到放心了。
「我同意。小姐,你做為罪犯也算得上是一流的。」
他相當依賴萊蒙小姐。雖說她是個沒有想像力的女人,但她具有天生的直覺,只要建議什麼事情可以考慮,通常那件事就值得考慮。她生來就是當秘書的料。
艾美.卡娜比坐直身子,說道:
「我丈夫對這事當然非常惱火。事實上,他氣得臉都發青了!」
霍金夫人疑惑地說:
薩姆森太太尖刻地說道:
艾美.卡娜比緊握雙手,埃米莉高興得歡呼,連奧古斯也跟著汪汪大吠,猛搖尾巴。
白羅聳聳肩。
「對。那天傍晚,有人按了門鈴,開門一看,那隻狗就蹲在門前的石階上,但屋外一個人影也沒看見。」
他提高音量,蓋過萊蒙小姐打字機的聲音,好讓她聽見。
他點了點頭,便離開了客廳。
霍金夫人說:
「現在,霍金夫人,就請把這樁可惡的罪行從頭說給我聽聽吧。」白羅說。
正如萊蒙小姐所說,信是從城裏寄來的,對方的要求簡短而粗俗——調查一隻被綁架的北京狗,那種眼突腿短,備受闊太太嬌寵的小狗。赫丘勒邊看信,邊輕蔑地噘著嘴唇。
「真的沒有什麼可說的嗎,小姐?」白羅問道。
「我還留著那根斷了的鏈子呢,我去把它拿來好嗎?」
約瑟夫爵士又「啊?」了一聲。
經過簡要的介紹之後,約瑟夫爵士說:「白羅先生,那就請你接手吧。」
「我想用不著我特別提示,約瑟夫爵士,處在你這種地位,你得特別小心行事。」
涅墨亞獅子是巨人杜篷和巨蛇厄嗔德娜之子。牠蹂躪阿爾戈利斯的原野,任何人間的武器都不能傷害它。赫丘勒斯在涅墨亞森林用手把牠扼死,剝下牠的皮做了自己的衣服。這是大力士赫丘勒斯的第一件任務。
約瑟夫爵士揉揉鼻子,問道:
這種事既不特別,又不奇怪,或者——但是,對,對,萊蒙小姐是對的,是有一處小地方令人起疑,是有個小地方不大對勁。
接著她便走出客廳。白羅趁她不在場問了幾個問題。霍金夫人答道:
「那我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兒。」
赫丘勒.白羅向來凡事都會仔細驗證,一點也不遺漏。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卡娜比小姐只是個態度可親、算不上精明能幹的女人,白羅還是去拜訪那位不苟言笑、已故哈婷菲夫人的侄女。
「辦公室裏沒人。」白羅說。
「我終於逮到這頭涅墨亞獅子。任務也算完成了。」
白羅走出那幢房子,下台階時自言自語道:
親愛的卡娜比小姐:
「難道沒有什麼要為自己辯護的話嗎?」
「艾美.卡娜比嗎?哦,她還可以。心地不錯,就是有點糊塗。我先後雇用過好幾位侍伴,全都是些愚蠢的人。不過艾美挺喜歡山山的,她對這次的不幸事件感到很自責。說不一定是她散步時只顧和人聊天,完全忽視了我的小寶貝。這種老處女全都一個樣,酷愛逗弄小嬰兒!不過我可以確定她跟這事一點牽連都沒有。」
「是的,是第二天早晨第一班郵件送來的。信上說,如果我們想見到山山活著回來,就必須用非掛號的信封,將面額一鎊共兩百英鎊現款寄到布魯姆斯貝利廣場三十八號給柯蒂茲上尉。信上還說,如果在錢上做記號或是報了警的話,山山的耳朵和尾巴就會被割掉!」
赫丘勒.白羅同意這種看法:大概沒有人會認為卡娜比小姐既能幹又有智慧。
「你很幸運。」赫丘勒.白羅說。
「唉,那我找找看吧。」
「是的,全明白了。」他望了望沙發上的那個女人,「我想那位是你的姐姐吧。」
「基布爾小姐跟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胡扯,那個壞蛋便割斷了那條狗鏈,把南凱波偷走了。」
三十八號、三十九號和四十號是巴拉克旅館。白羅步上台階推開門走了進去。裏面很暗,有股燉白菜和燻鮭魚混雜的味道。左邊一張紅木桌上放著一盆快要凋零的菊花,上方還有一個頗大的郵件架,用綠色的布蓋著,上面插著不少信件。白羅沉思地朝那架上的分隔板望了片刻後,他推開右邊一扇門,走進休息室,裏面有幾張小桌子和幾把安樂椅,椅上舖蓋著相當沉悶的印花裝飾布。有三位老太太和一位相貌兇惡的老先生抬起頭來,不友善地望著此時闖進來的不速之客。赫丘勒.白羅只好窘迫地退了出來。
基布爾小姐含淚地嘟囔道:
「沒關係,沒關係,不是急事。」
「首先我看到我寄和圖書錢去的那個信封正好插在牆上的郵件架上。在女經理出現之前,我順手把那封信偷偷取下來塞進自己的手提包。可惜的是——」
「太可怕了,」她低聲說,「怎麼會有人這樣狠毒!」
「哦,不用擔心,白羅先生。奧古斯穿越街道時非常靈活。我精心訓練過牠。牠甚至明瞭交通規則咧!」
「沒什麼特別的,白羅先生。只有一封信我想你可能會感興趣,我把它放在卷宗最上面了。」
「你對自己充滿了信心,是嗎?」他問道。
白羅打斷她的話:「一位護士?醫院裏的護士嗎?」
約瑟夫爵士感激地瞇著小眼睛,說道:
「哦!」艾美.卡娜比難以置信地凝視著那張兩百英鎊的支票,驚呼道,「埃米莉!埃米莉!聽我唸唸這封信!」
霍金夫人尖刻地說:
「嗯,真可惜。」
「你的心理分析十分了不起,你的組織能力也屬一流,而且還是個優秀的演員呢。我跟霍金夫人見面那天,你的表演就無可挑剔。卡娜比小姐,永遠不要小看自己。雖然你是那種沒受過專業培訓的女人,但你的頭腦和勇氣卻十分出眾。」
「看起來也確實不像。」白羅同意道,「不過,畢竟小狗是在她負責照顧時丟失的,所以得弄清楚她是否忠誠。她在你這兒工作多久?」
「聽明白了嗎,喬治?」
赫丘勒.白羅臉上展現了微笑。他點點頭,按一下十號的門鈴。
白羅朝前探身,說道:
「那你都怎麼處理這種信件呢?」
「尤其看到他們如此揮霍,真讓人不服氣。約瑟夫爵士老愛誇耀他在城裏事業成功。當然我明白自己生就一副女人的頭腦,不懂經濟這類學問,但我總覺得那一定是做了非法的勾當。嗯,你知道,白羅先生,這一切都讓我的心理相當不平衡,於是我就想從這些有錢人身上弄點錢,反正他們也不在乎,而且我也沒有什麼愧疚感——嗯,好像根本沒錯似的。」
白羅喃喃道:
接下來,他去拜訪出事那天下午,曾跟卡娜比小姐談話的那個公園管理員。還好事情發生不久,那人仍記憶猶新。
「至於你呀,我的小朋友,」白羅對小狗說,「倒是有樣東西我希望你能為我解惑,那就是你的隱身術。在這些案件當中,居然沒人懷疑另外一隻冒充的北京狗——奧古斯有一張可隱身的獅子皮!」
赫丘勒.白羅搭上電梯,來到約瑟夫.霍金先生的辦公室。他遞了名片,秘書說約瑟夫爵士正有客人,等會兒就接見。不一會兒,一位高傲的金髮女郎從霍金先生的辦公室裏走出來,手上捧著一疊文件。她從這個奇怪的外國小男人身邊經過時,還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本來就是嘛,還會有什麼別的原因?」
「如果你有把心放在工作上的話,就不會有人偷偷靠近、割斷鏈子了。」
「保姆呢?每一次總會有個保姆啊?」
「提到那些金髮女郎,先生,有許多麻煩事都是因她們而惹出來的。」
赫丘勒.白羅用手稍微致意,表示(也許可以這樣理解)讚賞約瑟夫爵士儘管事業有成卻還能如此謙虛;但你也可以說是不贊成爵士太過自謙。其實在赫丘勒.白羅那高深莫測的頭腦裏,最主要的想法是約瑟夫爵士確實(用口語的話來說)——是一個很不起眼的人。赫丘勒.白羅挑剔地望著他那過長的下巴,凹陷的小眼睛,球狀的圓鼻頭和緊閉的嘴巴。這初步印象讓他想起某人或某件事,但一時又不確定是何人、何事。他腦中浮現模糊的記憶,彷彿許久以前,在比利時,好像跟肥皂有關……
赫丘勒.白羅說:
卡娜比小姐突然頓住,不過白羅卻可以清楚地想像後來發生的情景。他問道:
霍金夫人搖搖頭。
「整件事其實簡單得讓人驚訝。兩起案件都是把贖款寄到一家旅館。那種地方都沒有管理員看門,大廳裏也沒有服務生。裏面常有一羣進進出出的旅客,包括眾多的退役軍人。而且不論誰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從牆上的郵件架上抽取信件,若不是把它取走,就是把信封裏的錢拿走,塞進一些白紙後再把它放回原處。因此,兩樁案件的線索到此就斷了。」
白羅輕叩那扇門,無人回應。他便推開門,朝裏面望了一眼。這房裏有張大寫字台,上面擺滿了文件,但卻不見一個人影。他又退出來,關上門,朝前走進餐廳。
「藥劑師都是些粗心大意的人。他們配製的玩意兒每次都不一樣。」
赫丘勒.白羅接過一張遞給他的紙條。
「怎麼樣,白羅先生?請坐,為我帶來什麼好消息了?」
「愛倫!」薩姆森太太喊了一聲。
「當然,你說得沒錯,這是犯法的。可是你知道——我該怎麼解釋呢?幾乎所有雇用我們的女主人都非常傲慢無禮,難以相處。就拿霍金夫人來說吧,她根本就不在乎向我說些什麼。有一天,她說她的補藥味道不對,那幾乎是誣衊我動了手腳。諸如此類的事可多得很。」卡娜比小姐的臉脹得通紅,「那真的讓人非常難受,卻又不能解釋或頂嘴,這就令人更加憤怒。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南凱波安全回來後,我親自到那個地址去了一趟,白羅先生,不管怎麼樣,三百英鎊畢竟不是一筆小數目啊。」
白羅連忙說明卡娜比小姐目前還在那兒工作,只是最近為著一條走失的狗傷透腦筋。
好不容易才爬到最高層的平台那兒,白羅停下來喘口氣。這時,從十號房門裏突然傳出一陣響聲——有一條狗正大聲吠著,打破了四周的寂靜。
赫丘勒.白羅理解地點點頭:
「他倒是個蠻有趣的小個子,不是嗎?」
「聽清楚了,主人。」
「是什麼啊?」他頗感興趣地向前跨了一步。
「後來又怎麼樣了?」
卡娜比小姐一下子滔滔不絕且有點激動地說:
「對不起,我剛才不在辦公室裏。你要訂房嗎?」
「我知道在這行你是個頂尖人物,有許多人都向我推薦過你。我絕對要把這事調查個水落石出不可,不在乎花多少錢,所以我找你來。」
「罪犯,噢,老天!我想我是名罪犯。可是,我卻從來沒有那種感覺。」艾美.卡娜比驚叫道。
「我們一般會把它們保留一段時間。因為,你知道,收信人有時過幾天會來。當然,如果這些信件或包裹長期無人領取,我們就退回給郵局。」
「我們的住宿費很公道,」哈特太太說,「飯後飲料咖啡不另外收費。我想請你參觀和-圖-書一下我們幾間有客廳的客房……」
「這他倒沒說,赫丘勒.白羅是個口風很緊的專業偵探。不過,不用再擔心了。」
約瑟夫爵士不解地望著他。
「打個電話給這位約瑟夫.霍金爵士,」他吩咐道,「約好時間,我去他辦公室跟他談談。」
「請描述實際情況。」
「是啊,真惡毒,太惡毒了!」
「不是。我是來打聽我的一個朋友柯蒂茲上尉,他最近是不是曾來你這裏住過?」赫丘勒.白羅輕聲問。
「那人是個聰明透頂的小魔鬼!」接著他心中又想:「葛麗塔,管她去的!我不會再為任何一個金髮女郎甘冒被吊死的危險呢!」
「萊蒙小姐,今天早晨有什麼趣事嗎?」次日早晨他走進辦公室問道。
「噢!」埃米莉.卡娜比驚歎一聲。
艾美.卡娜比生硬地問道:
白羅微微欠身說:
喬治晃晃腦袋,低沉地說:
埃米莉.卡娜比說:
赫丘勒.白羅坐了下來,慢慢地仔細看了一遍那封信。其內容既不是他平時偵辦的那種類型,更不是他期望承辦的案子。從任何角度來看,這都不是什麼重大案件,簡直可以說它根本是不值一提。他不喜歡這案子的關鍵在於,如果偵破了,它也不能和大力士赫丘勒斯所達成的任務相提並論。
「您知道我的費用很高吧?」
「要不是沃姆伍德監獄,就是霍洛威監獄?」艾美.卡娜比輕聲說,「不過,這一切都過去了,對不對,奧古斯?今後你再也不用跟著帶刀的媽媽或者媽媽的朋友到公圔去散步了。」她雙眼流露出一種思念的神情,嘆息道:「親愛的奧古斯,實在怪可惜的,你是那麼聰明,什麼都教得會……」
「白羅先生,大家都知道,那些老處女的特質就是愛逗弄小嬰孩。所以,她們自然會專注於嬰兒而不會留意周遭發生了什麼事。」
「你非常幸運,」赫丘勒.白羅面不改色地說,「我就不客氣地說吧,目前正是我事業的巔峰,但再過些時日,我就打算退休,屆時我要住在鄉下,偶爾出遊,到世界各處去看看;也或許就在菜園裏耕種,致力改良南瓜,南瓜是個很營養的蔬菜,但不夠美味。然而,這不是重點。我主要是想說明,我在退休之前已經給自己訂了一個目標——就是我將接辦十二個案子,不多也不少。我將它形容為自發性的『赫丘勒的十二道任務』。約瑟夫爵士,你這個案子將是十二道任務裏的頭一件。」他感嘆道,「因為它看起來那麼不值得重視,反倒把我給吸引住了。」
「是的,埃米莉,這——這位是白羅先生。」卡娜比小姐錯愕地答道。
「我是個平凡的人,白羅先生。」約瑟夫.霍金爵士說。
「信上說,如果立刻把錢送去,山山當天傍晚就會好好地被送回來。可是如果——如果我事後去報警,今後山山可得為此付出相當代價——」
「我猜想,奧古斯是那位已故哈婷菲夫人留給你的吧?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牠獨自穿越車水馬龍的街道時會發生危險嗎?」
「柯蒂茲?」哈特太太詫異道,「柯蒂茲上尉?讓我想想看,好像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
「這隻狗兇猛地還真像頭獅子咧!」
赫丘勒.白羅馬上就減輕她的顧慮。
「那太好啦,白羅先生!」
「艾美,」埃米莉.卡娜比激動地說,「你真是太幸運了。不然的話,真不知道你現在會身處何處。」
卡娜比小姐淡然一笑:
「弄清楚了,他把我的錢追回來了。」
赫丘勒.白羅費了不少勁兒才得以脫身。
「這麼說,你已經都知道了?」卡娜比小姐有氣無力地說。
「可否,」赫丘勒.白羅堅持道,「請你幫我找一下,好嗎?」
薩姆森太太家的客廳更寬敞,佈置更奢華,相較之下比起霍金太太家,暖氣當然也熱得更叫人煩悶。赫丘勒.白羅小心地穿梭在靠牆那些金邊螺形腳的小桌和眾多雕塑品之間。
白羅有點疑惑地望著她。那位夫人連忙解釋道:
「出了什麼事?」
「信心十足。」
「什麼也沒有。我一直在做竊賊——現在終於讓人發現了。」
「那個矮個子弄清楚山山的事了嗎?」
赫丘勒.白羅聳聳肩,說道:
「是的,白羅先生,根據傳說,北京狗曾經一度是獅子。牠們至今還擁有獅子的心靈!」
「那當然,我知道那一定非常有效。因我知道自己對奧古斯的感情,當然我也確定那些女人在事前絕對不會告訴丈夫,所以這項計劃每次都進行得十分順利。有時那些闊太太們會把信和錢交給她們的侍伴寄過來。我們大都用熨斗的蒸汽把信封打開,取出錢來,然後再往裏面塞些白紙。也有一兩次那些太太會自己去投郵,那她的侍伴就必須親自到旅館去一趟,從郵件架上把信取走。不過,那是相當容易的。」
「最有可能的是某公寓樓上的一個房間或小屋,鐵定在某個範圍之內。就是在公園南邊、肯辛頓教堂東邊、奈茲橋兵營西邊和福厄姆路北面的這個範圍之內。」
那吠聲更大了,一陣腳步聲走到門口。門打開了……
約瑟夫爵士坦白地說:
霍金夫人對她丈夫說:
「可以,當然可以!」
「一切都發生在那一瞬間。我一轉身,可愛的寶貝波波就不見了,手裏只剩下了半截狗鏈。也許你想看一下那根鏈子吧,白羅先生?」
哈特太太的表情顯得豁然開朗起來了。
「壓根兒就沒有一位叫布萊克的海軍中校在那裏住過。」
「哦,知道。呃,不過嘛,」約瑟夫爵士狡黯地望著他,「這倒是小事一樁。」
約瑟夫爵士嘟囔一聲,說道:
「之後狗就被送回來了?」
論身高,薩姆森太太比霍金太太更高些,頭髮染成金黃色。她那隻北京狗叫南凱波,兩隻凸眼傲慢地審視著白羅。薩姆森太太的侍伴基布爾小姐身材又乾又瘦但卡娜比小姐則是胖胖的。不過她一樣也很健談,並且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當然了,她也由於南凱波失蹤而受過女主人責備。
他彎腰伸出一隻手。小狗聞了一下,兩隻敏銳的眼睛盯著陌生人的臉。
女孩兩眼無神地望了他一下,說道:
「很好,接著往下說。」
約瑟夫爵士微微打了個寒顫,朝自己肩膀上方斜瞥了一眼,彷彿感到赫丘勒.白羅隱身在他右肩上方似的。他心想,今後那個隱身的影子將會永遠待在那兒了。
「可是,約瑟夫爵士,最恰當、也最省錢的辦法,應該是報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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