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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水推舟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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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二十二章

第二部

第二十二章

「你早料到會發生謀殺案?」史彭斯的口氣透著懷疑。
「你不認為嗎?」
「我們有那個打火機,」史彭斯說。
「你已經盡了最大努力,」警察局長說。
白羅點點頭。
「處處是漏洞?這是什麼意思?」
「可是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白羅先生。羅莎琳.亨特是在開普敦和安得海結婚的,接著就直接去了奈及利亞。亨特和安得海從來沒見過面。所以,正如你所說,雖然亨特懷疑亞登就是安得海,但他不能確定,因為他從未見過這個人。」
「你不這麼認為嗎?」白羅問。「噢,大概是我想太多了。我們不妨拿這點來說:安得海到了史塔格後,寫信給大衛.亨特。亨特第二天早上就收到信——是在早餐時分吧?」
「我不太明白你想說什麼,白羅先生,」史彭斯似乎一頭霧水。「不管怎麼說,柯洛德一家現在沒事了——或者說就快沒事了,只等這些例行的法律程序完結就好。」
「那是在哪裏找到的?」
「很可能無法拿來當證據,」白羅一面想一面說。「不過,它會為大家點出一條有趣而暗示性十足的方向。」
白羅點點頭。
「這應該不難,」警察局長皺著眉頭說。
「這也是我想一探究竟的事情。」
「呃——對,很可能。不過,他也可能改變了心意。」
「我可以問為什麼嗎?」
「我相信她的話,不只因為我了解她,也因為其中某些內容不可能是她編造出來的。比如說,她過去從來沒聽過羅伯特.安得海這個名字。所以,關於兩人之間的談話內容,我相信她的說法,而不相信大衛.亨特。」
「我了解這種人,」主任若有所思說道。「他們在戰爭期間如魚得水,這種人一身是膽,肆無忌憚,完全不顧自身安危,勇於面對任何危險,是最可能獲得維多利亞十字勖章的人,雖然往往是死後才得到追贈。沒錯,這樣的人在戰時有如英雄。可是在平和時期——唉,在平和時期,這種人通常會在監獄裏終老一生。他們喜歡刺hetubook•com•com激,不能端端正正做人,不把社會規範放在眼裏;久而久之,也就不把人命看在眼裏了。」
白羅若有所思地看著史彭斯。
接下來好幾分鐘,兩人都默默無語。
「啊,」白羅說。
驗屍官、警察局長、刑事主任史彭斯和赫丘勒.白羅,休庭後齊聚一堂進行討論。
「對一個女人來說,只要不承認丈夫存在就能坐收數百萬英鎊,那何樂而不為?」主任語帶譏諷。「更何況,如果他不是安得海,為什麼有人要殺他?」
「沒錯,這是可以證明他們遭人勒索,但若是當作殺人意圖的證明,那可不然。親愛的朋友,那年輕人要不就付錢了事,要不就計劃殺人,這兩者不可能同時並存。而現在,你已經找到他打算付錢的證據。」
他頭微微一偏,詢問的眼光望向高頭大馬的刑事主任。
白羅雙手一攤。
「完全正確。現在,我們來看看碧翠絲.里賓格的說法。我相信她的話,她所敘述的談話內容,確實是她聽到的實況,或許會誇大了些,不過這是人之常情。」
「我告訴你,」刑事主任又說了一遍。「我真的了解這種人。」
「這麼說,」史彭斯望著白羅,目光很是疑惑。「這種種事端都很符合某個模式。所以這只是個普通刑案!勒索導致的殺人案件。」
「你是覺得太無趣了?這種案件通常是很無趣的。但是此案卻很有意思,因為,你知道,」白羅泰然自若地說。「這裏面處處是漏洞。」
「如果是在敝國,要找這樣的人易如反掌,」白羅說。「我們那裏到處都有小咖啡館,晚上也總有人在那裏喝咖啡。可是,在英國鄉下——」他雙手一攤。
「我聽過你的大名,白羅先生。」
「你認為無關嗎?我認為有關。親愛的朋友,性格不是一成不變的。它可能變得強大堅韌,也可能退化墮落。一個人的實際為人,只有在考驗到來時才得見真章,換句話說,一個人會憑自己之力爬起來還是應聲倒地,到這時才和圖書看得出來。」
史彭斯以好奇的眼神看著他。
白羅提醒他,現在到法律程序完畢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
「你不認為?」史彭斯反問。
「既然我們都確定她所說屬實,那你認為這對兄妹為什麼要跑到倫敦去?」
「所以,我們不但有明顯的動機證據,而且事實證明,他從五點半到某時刻之間,人就在附近。」
「而且,他們還得推翻戈登.柯洛德夫人的證詞。再怎麼說,一個女人見到自己的丈夫不該認不出來吧?」
「你是說法律上的證據和定罪的機率嗎?」
「所以我們又回到原點來了——羅莎琳和大衛.亨特是唯一具有動機的人。羅莎琳.柯洛德當時在倫敦,但我們知道,大衛那天在沃斯利河谷村。他五點半到達沃斯利石南車站。」
「你認為這是不利於大衛.亨特的證據?」
「有可能,」史彭斯說,表情並不開心。
「坦白說,」白羅雙手一攤。「我也不清楚。也許是因為兩年前的某一天,剛好在我反胃不已的時候(因為我不喜歡空襲,而且我並不勇敢,雖然我努力裝出鎮靜的模樣)——我當時坐著,這裏感到非常難受,」白羅做出動作,用手緊捂著胃。「那是在我朋友所屬俱樂部的吸煙室裏,有個俱樂部裏常見的可厭人物在那裏打發時間。這人就是波特少校。他說了一個很長的故事,但沒有半個人在聽,除了我。因為我希望把注意力從爆炸聲中引開,也因為我覺得他的故事很有趣、很有意思。我當時還想,有朝一日他所敘述的事一定會橫生枝節。現在,它果然發生了。」
「這是安得海到達沃斯利河谷村的第一個通知,對不對?而亨特頭一件事做了什麼?十萬火急地把妹妹送到倫敦去!」
「是啊,」白羅說。「人性。我想,這就是我對這樁案子感興趣的真正原因。在驗屍審訊上,我一直四處觀望,觀察所有的人,尤其是柯洛德那家人。他們人數眾多,而且性格個個不同,思想和感情厚度也深淺不一,卻因為一個www•hetubook•com.com共同的利益而團結在一起。多年來,他們每個人都依賴那個強人,柯洛德家族的中堅份子:戈登.柯洛德!並不是直接依賴,他們都有獨立的謀生之道。可是,也許有意也許無意,他們變得越來越加依賴他。我請問你,主任,如果一棵大橡樹被砍倒了,那麼攀附在它上面的藤蔓會如何呢?」
驗屍官很有風度地說:
「壓在屍體下面。」
未久,警察局長和驗屍官都離開了,剩下史彭斯和白羅兩人。
「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是吧?」
白羅聳聳肩。
「而且害我們難辦事。兩位認識這位赫丘勒.白羅先生嗎?就是他請波特出庭的,真是功不可沒。」
「這問題和我的專業無關,」史彭斯說。
白羅搖搖頭。
「對柯洛德一家人來說,羅伯特.安得海有如天上掉下的珍寶,他們一定會千方百計讓他活下來。只要安得海依然活蹦亂跳,就表示他們都能分得一大筆遺產。」
「確實,我很有興趣,」白羅說。「可以說,在本案發生之前,我就已經參與其中。」
「沒錯,」史彭斯說。「我自己也不喜歡這個情況。死者的錶停在九點十分,這和醫生的證詞相符——還有羅利.柯洛德作證說安得海在等人,而那人隨時會到——恐怕他前腳走,那人後腳就來了。」
「他就碰這個運氣?」警察局長暗示道。
「這個,」白羅喃喃說道。「的確是個問題。」
「白羅先生對這個案子很有興趣,」史彭斯笑著說。
「我們需要的,」史彭斯說。「不是暗示,而是具體的事實。我們得有一個週二晚上親眼看見大衛.亨特在酒店附近出沒的人。」
「完全沒有。」
「沒有一樣——我該怎麼說呢,合乎常情。」
「所以,」白羅終於開口說道。「我們對兇手的性格類型有了共識不過也是僅此而已,我們仍舊毫無進展。」
「上面有指紋嗎?」
「我拿那年輕人沒轍,」史彭斯說。「跟那種人打交道。你永遠摸不清他們的底細。有時候和圖書他們明明是清白的,卻露出一副有罪的模樣;而有時候他們真的犯了罪,唉,他們又會對天發誓,要你相信他們是純潔光明的大天使!」
「而你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尋常?」他問。
「噢,他們的財務狀況是這樣:羅莎琳只能得到戈登.柯洛德那筆財產的固定利息。除了一千英鎊的限額,她絕不能動用其他本金。但珠寶都屬於她。她到達倫敦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一些值錢的東西拿到龐德街賣掉。她急需一大筆現金。換句話說,她必須付錢給勒索的人。」
「不是,不是,我是指他妻子重婚後的問題。她的第一任丈夫會不會還活著?他確實活著。他會不會再度現身?他確實再度現身了。她有可能遭到勒索,結果確實遭到勒索。那個勒索者可能會被滅口,而他確實被滅了口!」
白羅點頭。
史彭斯主任點點頭。
「有些人會泡在小酒館裏,直到打烊才離去,其他人則大半待在家裏聽九點鐘的新聞。八點半到十點之間走在那條大街上,路上都是空空盪盪,連個人影也沒有。」
「我就怕他們會這樣,」驗屍官帶著歉意說道。「純粹本地人的偏見!感情用事,不講邏輯。」
「你知道,沃斯利河谷村的居民沒有人具備殺人動機——除非出於巧合,有某個住在這裏的人(亨特兄妹除外)和安得海有過來往。我從來不排除巧合的可能,可是沒有半點跡象顯示這種巧合存在。除了那對兄妹之外,死者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個陌生人。」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說,安得海為什麼不直接承認自己就是安得海?關於這點,我想我可以理解。有頭有臉的人在做那些不恥勾當時,總會希望保留一點顏面。他們會避開累及本人的險況,你應該懂我的意思。不,我不認為這點有什麼特別重要。你得把人性因素考慮在內。」
「朋友,我要再次為你的看法表示激賞。柯洛德家族最需要的,就是一個活蹦蹦的羅伯特.安得海。」
「沒錯,手腳乾淨悧落。」
「沒錯。」
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的,是這樣,他承認就是那時候收到了亞登寫來的信。」
「噢,沒錯,這一點是不言而喻的。所以他把妹妹送到倫敦,然後去見伊諾克.亞登。我們已經聽到碧翠絲.里賓格對那次談話的詳盡敘述,顯而易見,正如你所說,大衛.亨特並不確定和他對話的人是不是羅伯特.安得海。他懷疑,但不確定。」
為了滿足大家目中流露的好奇,他將在俱樂部那小小、特別的一幕說了一遍。那是他初次聽到羅伯特.安得海的名字。
「到了審判法庭上,波特的證詞會更有力,」警察局長若有所思地說。「安得海其實早就計劃好要偽裝死亡,還說過要用伊諾克.亞登這個名字。」他喃喃說道:「啊,不過這能拿來當證據嗎?一個已死的人所說的話?」
「我想知道,」他說。「你認為他犯罪的證據有多少?」
「這不難理解,」史彭斯說。「他把妹妹送走,是為了沒有後顧之憂,好全力以自己的方式處理事情。他可能擔心那女人太軟弱。別忘了,他是主控人物,柯洛德夫人完全在他的指掌之中。」
「一如你所說,那確是人之常情。」
「噢,我同意,非常同意。」
史彭斯搖搖頭。
白羅點點頭。
白羅想表現出謙遜的模樣,可惜做不到。
「白羅先生,你對這件事的興趣非同一般呢!」
「我也是,」白羅說。「她給我的印象是,她是個單純而誠實的證人。」
「你不喜歡這樁案子,對不對?」白羅語帶同情地問。
「無論從什麼角度看,做出這樣的判決都太不成熟了,」史彭斯皺著眉頭說道。
「你認為他有罪?」白羅問。
「而且,白羅先生,有一點我認為是不能忽視的,那就是他們(他和他妹妹)是唯一有殺人動機的人。如果不是大衛.亨特殺死了安得海,那就是有個人出於我們完全不知的原因暗地跟蹤他到史塔格來,殺死了安得海——不過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恰恰相反,」白羅糾正他。「是意料之中的事發生了。這件事的發生是可想而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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