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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認，」白羅一字一句說道。「每個人對罪惡都有不同的定義。是，我相信這一點。」

「他沒有說是誰，誰——」

「是真的，夫人。波特少校，你知道，他原本是個老實人。他經濟上很拮据，而當誘惑來到眼前，他和其他許多人一樣，抗拒不了。可能對他來說，也可能他讓自己相信，他這個謊言具有道德的正當性。在他心底，他對安得海娶進門的這個女人懷有根深蒂固的成見。他覺得她是以一種為人不齒的手段對待他的朋友。而現在，這個無情無義的小淘金女又跟一個百萬富翁結了婚，不但坐擁第二任丈夫的財產，還損及他親人的利益。對他來說，破壞她的計劃相當大快人心，這完全是她活該。更何況，只要指認了死者，他自己的未來也有了保障；等柯洛德一家人重拾他們的權利，他也能分得一杯羹。沒錯，我能體會這種誘惑。可是，像他那種人，大多數都缺乏想像力，他也不例外。在驗屍審訊上，誰都看得出來，他很不安，非常不安。再過不久，他還得在宣誓後重複他的謊言。不僅如此；有個人現在被逮捕下獄，被指控https://www.hetubook.com.com謀殺，而這個指控就是拜他指認死者所賜。他回到家之後，勇敢面對現實。他選擇了在他看來最好的解決方式。」

她嘆了口氣，很長、很不開心的嘆息。

法蘭西絲低聲說道：

她的聲音變得僵硬。

白羅點點頭。

「但是，」白羅說。「你腦筋還是動得很快，立刻就想出了計劃的下一步。是你去誘使波特少校指認你表弟為『羅伯特．安得海』的？」

白羅八點多回到史塔格酒店，發現一張法蘭西絲．柯洛德的留言，請他去見她。他立刻出門。

接著，他銳利的眼光看著她。

「我們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大衛上鉤了，比我們預期的情形還好。當然，查爾斯不能自稱『羅伯特．安得海』，這樣羅莎琳立刻就會識破。但幸好她去了倫敦，這給了查爾斯一個機會，至少他可以暗示自己有可能是羅伯特．安得海。一如我所說，大衛看來是上鉤了。照理說，他會在週二晚上九點鐘把錢帶來。可是他反而——」

她的身子往後一縮，驚恐地瞪大眼睛。

白羅心想，這個客廳真是漂亮。

她沉ｈｔtps://m.heｔuｂｏｏｋ.ｃoｍ•cｏｍ默了好一陣子。白羅柔聲說道：

「從什麼時候——」

她正在客廳等他。他從未踏進過這個房間。敞開的窗戶朝向設有圍牆的花園，梨樹上花朵怒放。桌上放著好幾盆鬱金香。老家具上的蜂蠟和滑脂閃閃發光，黃銅的火爐圍欄和煤箱也明亮耀目。

她隨即清醒過來。

「有人去找過波特少校。有人勸他或是賄賂他，要他指認死者為安得海。」

片刻後，她繼續說道，聲音帶著苦澀：「事發之後，你應該想像得到我的心情。」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她說：

「你認為你已經知道我要說什麼了？」

白羅緩緩搖頭。

「不是我，也不是傑米，我們兩個都不會做這種事。噢，我敢說這話在你聽來一定很可笑！你會想，我既然準備勒索，當然很容易更加墮落，跑去詐欺。可是，在我心裏，這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你一定要了解我的感受，我覺得——其實我到現在依然覺得——我們有權利分得戈登的遺產。我既然不能透過正當手段取得，那麼我就不妨耍點手段。可是存心騙走羅莎琳的每一分錢，偽造證據來證明和_圖_書她根本不是戈登的妻子——噢，不，真的，白羅先生，我不會做這樣的事。相信我，請你相信我。」

「從我看到你父親相片的那一瞬間開始。你們崔頓家的特徵非常明顯。任何人都可以斷定你和他是一家人。而那個來到此地自稱為伊諾克．亞登的人，和你們也是極其貌似。」

白羅想，不知道她心裏閃過了什麼念頭。

「你說過我可能會找你，白羅先生。你說得對，有一件事我不吐不快，而我認為你是最佳的傾吐對象。」

「沒錯。是的，你說對了，雖然可憐的查爾斯留著鬍子，白羅先生，他是我的二表弟，可以說是我們崔頓家的敗家子。雖然我跟他從來就不熟，不過我們小時候玩在一起，而現在，我把他推上了死路，而且死得如此醜惡、如此不堪——」

「不，我向你發誓，不是我。事情不是那樣！當這位波特少校出面作證，說查爾斯就是羅伯特．安得海的時候，再沒有人比我們更吃驚了……吃驚？我們簡直是嚇呆了！我不懂為什麼會這樣！我到現在還不懂！」

「沒錯，這件事遲早得說出來。我們急需用錢，一切都因此而起。我丈夫——我丈www.hetubook.com.com夫出了很大的紕漏——很嚴重的紕漏。在他面前等著他的是名譽掃地，甚或啷鐺入獄，而就那件事而言，他目前依然面臨著這種威脅。白羅先生，請你了解，這計劃是我想出來的，付諸實行的也是我，和我丈夫毫無關係。他絕不可能執行這種計劃。對他來說，這實在太冒險了。但我從來就不怕冒險，而且，我一向無所忌憚。我一開始先去找羅莎琳．柯洛德借錢。我不知道如果她能自己做主，她會不會借錢給我。可是她哥哥插手阻撓。當時他心情極壞，而且故意羞辱我——起碼讓我有這樣的感覺。所以我一想到這個計劃，就立即付諸實行，一刻也沒猶豫。

「我們早該知道大衛是——是個危險人物。現在查爾斯死了，被人殺死了，要不是我，他現在還活在人世。是我把他送上了絕路。」

法蘭西絲堅決否認：

「噢，不，白羅先生——不可能！」

「他開槍殺了自己？」

她立刻狂喊：

「這麼說，我們又回到原點了。」

他仔細觀察她。有那麼一剎那，她是不是閃過一絲寬慰或如釋重負的表情？沒錯，不過，這應該也是自然不過……

她的聲音開始顫抖和圖書。

「這秘密他保留給自己。沒有線索指出是誰慫恿他去做偽證的。」

「柯洛德夫人，你可知道，波特少校今天下午開槍自殺了？」

「你是要告訴我——」

「為了把事情解釋清楚，我得告訴你我丈夫去年一再對我說的一件趣事。他是在他的俱樂部裏聽到的。我相信當時你也在場，所以我就不詳述了。可是這件事讓我想到一種可能性，那就是羅莎琳的第一任丈夫並沒有死。當然，如果真是這樣，戈登的錢她一毛都沒權利拿。當然，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我們內心深處始終有個想法：可能還是有些微的機率變成現實。我突然想到，我們可以利用這點可能性來想辦法。查爾斯，我的表弟，當時正好在英國，窮途潦倒。我想他可能坐過牢，而且他做事並不牢靠，不過在戰時表現出色。我將這個計劃告訴了他。當然，這是不折不扣的勒索，可是我們認為很可能全身而退，最壞的情況不過是大衛．亨特不肯上鉤。我認為他不會為這種事去找警察。他那種人不喜歡警察。」

「是的。」

她沒把問題問完，而白羅立即道：

「夫人，把心事告訴一個事先已了然於胸的人是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