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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變奏曲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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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驗屍

九、驗屍

然而,蘇珊還是拿起茶盤走進了客廳,紀奎絲小姐帶著茶壺和水壺跟在她後面,她和格斯里先生打過招呼,然後他們開始喝茶。
「果然是!」她拉開絲帶,裏面是一個中等大小、楔形的高級蛋糕,蛋糕的外面塗滿杏仁和白色的糖霜。「太漂亮了!看看是誰——」她查看了一下附著的卡片。「約翰與瑪麗。那是誰呀?怎麼那麼糊塗,竟然沒寫上姓什麼。」
她領路上樓,蘇珊跟在她後面。
「大家似乎都這麼說,」蘇珊說,「我實際上不了解她。」
但她就是這樣認為的,蘇珊想道,真是令人驚訝!
「一定不是哪個流浪漢偶然闖入殺害了她。您知道,我能夠理解科拉為什麼會被人謀殺——」
「嗯,我應該要感謝您。」格斯里先生一面說,一面接過紀奎絲小姐硬塞給他的最後一個甜餅,「可是我實在覺得很內疚——可憐的科拉被殘暴地謀殺了,我卻在她遇害的地方品嚐茶點。」
「我們去參加驗屍審訊的時候,郵差一定來過了。他把它往信箱裏面一塞,結果掉在門後的角落裏。我想,嗯,這一定是結婚蛋糕。」
格斯里嘆了口氣,站了起來。
「對老年人來說,過生活簡直是在受罪。」蘇珊說,「他們住在一棟喬治王朝時代的莊園,是吧?」
「不要強迫我再看那些畫了!我還有很多寶貴的事要做!我總是試圖不去傷害科拉的感情。她是一個忠誠的妻子,一個非常忠誠的妻子。嗯,親愛的班克斯夫人,我不能再佔用您的時間了。」
「您想早點喝下午茶吧?大約半個小時以後,怎麼樣,班克斯夫人?」
「哎呀,」紀奎絲小姐喃喃道,「不知道有誰會——」
蘇珊從客廳出來,走到門廳,紀奎絲小姐出現在廚房門口,她圍著圍裙,沾滿麵粉的手在上面擦著。
他們小心翼翼地走出王座飯店,但新聞記者們已經走掉了。
「噢,是的。您知道,她和藍斯奎先生在布列塔尼的一個小漁村生活了很多年。漁船是很別緻的東西,不是嗎?」
「噢,是的,班克斯夫人。所有的毯子都送到乾洗店去了,潘特太太和我把整個房間徹底地擦洗了一遍。另外還有很多備用的毯子。但您還是親自去看一下吧。」
「不要弄得太晚了。您不會天黑才出去,是吧?」
「只寫名字有時候很難辨認是誰。前幾天我收到一張署名為『瓊』的明信片——我認識叫瓊的人加起來就有八個。現在的人打電話司空見慣,經常就不認得別人的字跡了。」
「既然我們已經彼此認識了,我可以進來嗎?」
紀奎絲小姐滿臉悅色,喜不自勝。小甜餅做得好吃極了,烤餅也是一樣,三個人都開懷地大吃了一頓。柳樹茶館的精神在此重現。很明顯,這正是紀奎絲小姐的拿手好戲。
「哎呀,是的,當然。剛才我不知道。請進來,班克斯夫人。當心衣架,它伸出來了一點兒。請往這邊走,對了。我不知道您要來參加驗屍審訊。我應該準備點東西,咖啡或別的什麼。」
恩威斯先生已經聽過柳樹茶館的故事,他的思緒停留在別的事情上。蘇珊跟他說過兩次話,都沒有得到應答,後來他才匆忙致歉。
蘇珊振作起來,說道:
「可能是多蘿西的女兒,她的名字就叫瑪麗,但我沒聽說過她訂婚,更不用說結婚了。還有一個小約翰.班菲爾德,我想他已經長大,到結婚年齡了……或者是那個姓恩菲爾德的女孩——不,她的名字叫瑪格麗特。也沒寫地址或別的什麼。噢,算了,我敢說我總會想起來的……」
格斯里先生在鞋墊上把兩隻鞋仔細地蹭乾淨,走了進來。他脫下大衣,把它和帽子一起放在一個橡木小櫃上,然後隨著蘇珊走進客廳。https://m•hetubook.com•com
「可憐又可愛的科拉。」最後他說。
「哎呀,怎麼還來吵你呢,班克斯夫人。」
蘇珊沒有說話。紀奎絲小姐也沒有說話,她顯得很憂慮。格斯里先生接著說:
小屋門邊有兩三個記者正埋伏著等蘇珊回來。在恩威斯先生的指導下,她說了幾句必要而不置可否的話。然後她和紀奎絲小姐進了小屋,恩威斯先生回到王座飯店去,他在那兒訂了一個房間。葬禮定在第二天舉行。
蘇珊眼露驚訝,她含糊地說道:
「是的,在茶裏放上一小點砒霜或是郵寄過來一盒巧克力,這不會讓我感到意外。但卑鄙的搶劫和行兇殺人——這似乎非常不合理。我想的不一定對,但我早該想到,她幾乎沒有什麼東西值得竊賊光臨。她在屋子裏沒放多少錢,是不是?」
「科拉姑媽自己的畫在哪兒?」
「我知道我說過不想來。但是全家族沒一個人來似乎太不像話了。我打過電話給喬治,他說他很忙,可能來不了;羅莎梅要試演;堤莫西伯伯,當然,他是一個體弱多病的人。所以只能是我來了。」
「當然可以。」
在說最後那句話時,紀奎絲小姐稍微戰慄了一下。
「哎呀,您認為可能是誰呢?」
蘇珊顯然不以為然。科拉不喜歡古式家具,房間裏的東西不是「外表現代化」,就是「冒充的藝術品」。
「可憐的科拉姑媽,」她說,「您知道她把東西都留給了我吧?」
似乎有相當多的陌生人在場,過程平淡。程序有死者的身份證明、有致命傷的醫學證據。證明沒有反抗的痕跡、死者在遇到攻擊時可能處於麻醉狀態,在不知不覺中結束了生命。死亡時間可能不晚於四點半,兩點到四點半是最有可能的做案時間。
樓下的門鈴聲把她從幻想中驚醒過來。
蘇珊認為三點半就喝茶是有點過早了,但她寬厚地想到,紀奎絲小姐是想藉由喝一杯好茶舒緩緊張情緒;而且她希望取悅紀奎絲小姐,於是她說道:
「擔心堤莫西伯父?我可不擔心他。我相信他其實沒什麼病,他只是一個疑心病患者。」
「紀奎絲小姐嗎?我是藍斯奎夫人的侄女蘇珊.班克斯。」
「確實是這樣。」
「我沒想到你今天會過來,蘇珊。我們本來可以一塊來的。」
「噢,請一定要留下來喝點茶。我想差不多已經準備好了。」
審訊結束了。他們重新走到太陽底下。六、七台相機卡嚓卡嚓地響了起來。恩威斯先生把蘇珊和紀奎絲小姐領進「王座飯店」,他已預先安排好在酒吧間後面一個雅座餐廳和她們共進午餐。
「是的,我想也是這樣。但他照不照顧得了你可憐的伯母呢?這是個問題;而且他們家裏又沒有僕人。」
紀奎絲小姐憂慮地說:
「格雷得處理那家破店裏的事。」
紀奎絲小姐的臉上頓時容光煥發。她從沒想過,經營柳樹茶館算是「做生意」。在她心目中,經營一家茶館是個風雅的行為。她開始跟蘇珊說起她的柳樹茶館。
「不是……不是,我想不會再有兇手了。」紀奎絲小姐顯得很窘。
「這些家具我都不要,」她說,「您知道,家具我自己有。我要把它們拍賣了。除非——這裏面有您想要的家具嗎?我很願意……」
「那很好啊,」紀奎絲小姐讚許地說,「就像伊麗莎白.阿登那樣,我聽說她是一位真的伯爵夫人呢!要不就是海倫娜.魯賓斯坦。無論如何,」她接著又和善地說道,「藥房並不像一般的店鋪,比如說一家布店或雜貨店什麼的。」
她拾起茶盤,走到廚房去了。
廚房裏面,紀奎絲小姐正從爐子裏取出最後一盤烤餅。茶盤已經準備好了,水壺的蓋和-圖-書子正在輕輕地格格作響。
紀奎絲小姐愉快地仔細回想她的熟人裏,有誰叫約翰和瑪麗。
「嗯,她說話、做事不夠謹慎,」格斯里說道,「科拉一向不小心。而且她還喜歡,怎麼說呢——喜歡表現她說話是多麼尖銳,就像一個知道了別人秘密的小孩一樣。科拉要是知道了一個秘密,非得說出來不可。就算她曾經答應不說,她還是會說,她控制不住自己。」
「熱烤餅,太難得了,」格斯里先生說,「果醬真好吃!說實在的,這些東西現代人都是用買的,不自己做了。」
廚具開始響起一陣愉快的撞擊聲,蘇珊進了客廳。她在裏面待了不過幾分鐘,門鈴就響了起來,接著是一陣非常清晰而輕巧的敲門聲,「砰砰砰」。
一個穿著一身漂亮黑服的年輕女人,拿著一個小箱子站在台階上。她注意到紀奎絲小姐臉上驚恐的神色,於是很快地說道:
「班克斯。」
「我什麼也不要。剛才嚇著您了,我是太抱歉了。」
格斯里先生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後抗議地舉起一隻手。
「我過去看看。」
「我叫格斯里,亞歷山大.格斯里。是藍斯奎夫人的一個朋友——一個很老很老的朋友。我想,您是她的侄女,也就是以前的蘇珊.艾伯納西小姐吧?」
「嗯——我想我最好還是出去把車停好。」
「您——您不介意?」
紀奎絲小姐朝廚房走去。
「您不會認為還有兇手在附近遊蕩吧?」
「我的車還在採石場,」蘇珊說,「我都忘了這回事了。等會兒我把它開到村子裏。」
蘇珊評論說,科拉姑媽似乎喜歡海邊勝地。
她停下不說了,感到有些尷尬。但紀奎絲小姐沒有絲毫的難為情,她面帶微笑。
科拉.藍斯奎遇害的房間乾淨清新,沒有任何不祥的氣氛,這真令人覺得奇怪。就像客廳裏一樣,這個房間也是現代化實用物品和精心彩繪的家具混合在一塊。體現了科拉快樂而庸俗的個性。壁爐台上方是一幅油畫,一個身段豐|滿的女人正準備入浴。
「對了,我們應該去參加驗屍審訊了。路程遠不遠?要我把車開過來嗎?」
蘇珊瞄了一眼手錶,很快地說:
紀奎絲小姐自豪地把她的寶貝展示出來。
紀奎絲小姐說:
「不用,謝謝,親愛的,我不抽煙。您一定不知道我來幹什麼。說實話,我感到良心不安。幾個星期前我答應科拉過來看她。以前我經常是每年拜訪她一次,近來她習慣在本地拍賣會上買畫,常要我過來看看她買的一些畫。您知道,我的職業是做藝術批評的。當然,科拉買的畫,大部份都是亂七八糟的塗鴉之作,但整體說來,也不是不划算。那些鄉村拍賣會上賣出的畫幾乎是一文不值,光是畫框的價值就超過畫作本身。當然,重要的交易都由商人來操作,誰也不可能得到真的傑作。但就在前幾天,有一個農舍裏舉行的拍賣會上,一幅克伊普的小品賣了幾英鎊。這幅畫的來歷很有意思。一個年老的保姆忠心耿耿地為一家人服務了很多年,那家人便把這幅畫給了她——他們不知道它的價值;老保姆再把它送給她一個當農夫的侄兒,他喜歡畫裏面的那匹馬,但認為這幅畫又髒又舊——是的,是的,有時候就有這種事發生。科拉相信自己很懂畫。(她當然不懂畫)她要我來看看她去年無意中買到的一幅倫勃朗的畫。什麼倫勃朗的畫!說它是一幅像樣的複製品都算不上,不過她倒是買到一幅非常漂亮的巴爾托洛齊版畫,可惜的是有受潮的斑點。我為她賣了三十英鎊,這使她大受鼓舞。她寫信給我,極其熱忱地談到她在某次拍賣會上買到一幅義大利文藝復興前的作品,我答應過來看看。」和_圖_書
格斯里先生不慌不忙地將藍斯奎夫人滿心歡喜買到手的藝術珍品檢查了一遍,偶而他嘖嘖有聲,有時候則嘆息不已。
「您說您開過茶館,是吧?」
「我丈夫在一個藥房工作。」
「在客廳裏還有一些畫,」蘇珊說,「但我想那都是她丈夫的作品。」
「唉!戰後以來違法犯罪的事情太多了。時代已經變了。」
「您真是太好了。」格斯里先生又迅速坐了下來。
「格雷可不是詩人。」蘇珊說。她接著說道:「對將來,我們有個很大的計劃。我們要建立一個雙重機構,美容院和一個專門生產製劑的實驗室。」
「我想,您是班克斯夫人吧?」
看到紀奎絲小姐眼睛裏吃驚的神色,蘇珊解釋說:
「是的,是的,也許您說得對。您知道,人很難相信自己認識的某個人——確確實實認識的某個人——竟然被人謀殺了!」
「是嗎?您真是太好了,班克斯夫人,嗯,確實是太好了,我真的很感激。但您知道,實際上我有自己的東西。我把它們藏了起來,以防哪一天我會需要它們。我還有我父親留下來的一些畫。您知道,我曾經有一個小茶館,但後來戰爭爆發了——這真是倒楣。但我並沒有把什麼都賣光,因為我希望哪天我再擁有一個小屋子,因此我把一些最好的東西,連同我父親的畫以及家裏一些紀念品都藏了起來。但是,如果您真的不介意的話,我很想要藍斯奎夫人的那張彩繪的小茶桌。這麼漂亮的桌子,我們總是在上面喝茶。」
「是的。有什麼困難嗎?」
「是的——是的,你可能說得對。我承認讓我擔心的不是他的健康,而是堤莫西夫人。她從樓梯上摔了下來,扭了腳踝,臥床不起。這樣一來,你伯父的情況就麻煩了。」
「您是說睡在這兒?」
「格斯里先生?噢,對了,他是藍斯奎夫人的一個老朋友,一個著名的藝術批評家。幸好我做了很多好吃的烤餅。那些是自製的草莓醬;我剛剛還做好了一些甜餅。我馬上就泡茶,茶壺已經熱好了。噢,班克斯夫人,請您不要拿那個笨重的茶盤。我會弄好一切的。」
「是嗎?什麼原因?」
紀奎絲小姐回到客廳,手裏拿著一個小包裹。
蘇珊看著一張畫有碩大紫色鐵線蓮的綠色小桌,身子微微顫動了一下。她馬上說,紀奎絲小姐想要它,她感到很高興。
「因為這次要倒過來,輪到他照料她了?這對他可是大有好處。」蘇珊說。
但根本不會。紀奎絲小姐稍微吸了吸鼻子,咕噥了一句「事情太糟糕了」,但是在恩威斯先生執意勸她喝過一杯雪利酒後,她振作起來,放開胃口地品嚐起洋蔥馬鈴薯燉羊肉來。恩威斯先生對蘇珊說道:
「是的,是呀,班克斯夫人。您是坐火車來的嗎?」
「噢,可是藍斯奎夫人也會希望您好好喝上一杯茶的。您得保持體力。」
蘇珊給格斯里先生遞上一支煙,但老紳士搖了搖頭。
「我想,是記者吧。」蘇珊說。
一個做店員的丈夫。這與蘇珊漂亮時髦的形象似乎不太一致,但她還是勇敢地說:
「噢,沒關係,我去看看。」
「這頓午餐不是很好。」他表示歉意地說。
「不是,我是開車來的。這條小巷看起來m.hetubook.com.com很窄,我只好往前開了一點,找到了一個有點像舊採石場的地方,把車倒了進去。」
「我原本就想在這兒待上兩三天,查看一下東西,再把什麼都整理好。」
紀奎絲小姐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麼。
蘇珊看了看她,笑了起來。
「我想,就是那兒的那幅畫吧。」蘇珊說道,一面用手示意他身後的牆壁。
「畫得真差勁。」
「在我的房間裏。您想去看看嗎?」
蘇珊馬上說道:
「班克斯夫人,灰塵、污垢是一種神奇的東西!有了它,繪畫藝術中最可怕的代表作,也會增添一種古色古香的傳奇色彩。那幅巴爾托洛齊的版畫恐怕只是新手碰上的好運氣。可憐的科拉。儘管這樣,它還是給了她一種生活的樂趣。我真欣慰自己沒有使她幻想破滅。」
恩威斯先生點點頭。
「真是個悲傷的場合。」格斯里先生說道,他自己喜歡微笑,對他來說,抑鬱悲傷是件不自然的事,「是的,一種非常使人悲傷的場合。我活了這麼把年紀,最百般不願的事就是參加驗屍,當然還有葬禮。可憐的科拉,可憐而又愚蠢的科拉。她婚後不久我就認識她了,親愛的班克斯夫人。她是一個有理想的女孩,熱愛藝術,對待皮爾.藍斯奎也很真心——我是說,把他當成一個真正的藝術家。整體看來,他是一個還可以的丈夫。他迷失了,不知道您懂不懂我的意思,是的,他誤入歧途——但走運的是,科拉把這看作是藝術家的脾性。他是一個藝術家,因此可以不道德!我不知道她是否認為:他不道德,因此他必然是個藝術家!對藝術這門學問毫無理解,可憐的科拉。不過在其他方面,請注意,在其他方面科拉非常有見識;是的,有見識得令人驚訝。」
「不用了,真的不用還。」
她想,科拉.藍斯奎這些忠於細節、色彩極為絢麗的畫,都可以製成一整套的風景明信片了。這些畫也使人懷疑它們根本是照明信片畫下來的。
她走出房間,下了搖搖晃晃的樓梯。門鈴又響了起來,伴隨著一陣激烈的敲門聲。
格斯里先生站起身來,戴上一副眼鏡,走過去研究那幅畫。
「是的,我知道。恩威斯先生告訴過我。得到這些家具,我希望您會感到高興。我知道您結婚不久,現在置辦家具又是那麼貴,藍斯奎夫人有一些很漂亮的東西。」
「可是,不是還有科拉姑媽的臥室嗎?我可以在那兒睡。」
「是的,是的,因為家人不喜歡被她當做寶貝的皮爾,她就中斷了和家人的聯繫。她不是一個漂亮的女孩,但是她有某種特質,她是個有趣的朋友!你絕不知道她下一句話要說什麼,也絕不會知道她的天真是真的,還是個故意表現出來的。她使我們每個人都開心不已。永遠的小孩——我們一直都是這樣看待她。真的,上次我看到她的時候(自從皮爾死後,我經常看到她),她給我的感覺仍然很像一個小孩。」
紀奎絲小姐愉快地把包裝紙撕掉,裏面是一個白色的小盒子,紮著銀白色的絲帶。
「我正準備做一些配茶的烤餅。」
「是的。」
「這條小巷是很窄,平時幾乎沒有過往的車輛。這是一條人跡罕至的路。」
蘇珊.班克斯環顧了一下房間。
「真是太感謝您了,班克斯夫人。我覺得自己有點貪婪。您知道,她把她那些漂亮的畫全都給了我,還有一個可愛的紫水晶胸針,但我認為或許我應該把它還給您。」
「您想查看一下她的東西嗎?或許參加完驗屍審訊再看?」
不知什麼原因,紀奎絲小姐感到一陣緊張。她把腳步放慢了片刻,然後極不情願地走向大門,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您先生沒和您一起來?」
紀奎絲小姐向她說,走路只要五分www.hetubook.com.com鐘。於是她們一起步行出發。坐火車過來的恩威斯先生迎接了她們,並把她們領進村中的禮堂。
「噢,就像濟慈一樣。」
「您想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吧,紀奎絲小姐。」
「噢,沒有,班克斯夫人,當然沒有。我會把我的床鋪上新床單,我可以在這兒的沙發椅上睡。」
「藍斯奎夫人是一個真正的藝術家。」紀奎絲小姐責備地說道。
「我同意這種說法,」蘇珊說,「那好像是……很荒唐的事。」
他謝過兩位女士,然後禮貌地起身告辭。紀奎絲小姐送他出去,幫他穿好大衣。蘇珊透過客廳的窗戶,看著他沿著院內小道快步向大門走去。
紀奎絲小姐做證是她發現的屍體。一個警員和莫頓警官也做了證。驗屍官進行了簡短的總結。陪審團毫不猶豫地做出定論:「故意謀殺特定人或不特定多數人。」
紀奎絲小姐把頭上的黑帽子用力往下一拉,再把一綹灰白的頭髮塞進去。驗屍定在十二點,現在十一點二十分都還不到。她覺得她那灰色的外衣和裙子看起來很漂亮,而且她還給自己買了一件黑色的襯衫。她希望全身都穿上黑色,但那遠不是她的財力所能及的事。她環顧了一遍整潔的小臥室,再看了看四周的牆壁,牆上掛滿了圖畫:「布裏克薩姆港」、「科肯頓鐵匠店」、「安斯蒂小灣」、「基耶斯小灣」、「波佛勒克遜港」、「貝巴科姆海灣」等等,這些畫的簽名都剛勁有力:「科拉.藍斯奎」。她的目光停留在「波佛勒克遜港」那幅畫上,眼神中流露出衷心的喜愛。在五斗櫥上面,有一張細心裝在鏡框裏的褪色相片是她的「柳樹茶館」。紀奎絲小姐心愛地看著它,然後嘆了口氣。
「確實如此。」蘇珊喃喃自語道。
蘇珊向前門走去,紀奎絲小姐猶豫不決地待在原地。蘇珊猜她是不是以為會有一個手拿短斧的男人正等在門外。
可是當她冒昧地說出這種觀點時,紀奎絲小姐很生氣。藍斯奎夫人是描摹大自然的景物!真的,有一次光線正好時,她由於不願意放下正在創作的畫作,都差點中暑了。
最後他取下眼鏡。他說:
「嗯,我自己也不太喜歡這種繪畫風格,但是藍斯奎夫人很為她當畫家的丈夫自豪,並且認為他的作品不被人欣賞太過可惜。」
紀奎絲小姐卻出人意料地做出維多利亞作風的反應。
「這是科拉的丈夫畫的。樓下的客廳裏還有更多他的畫。」
蘇珊在看這幅畫時,身體輕微地顫動了一下,紀奎絲小姐說:
「還有更多的畫。」蘇珊說。
蘇珊.班克斯連忙說:
「您是指因為她是在那兒被謀殺的?噢,不,我不介意。紀奎絲小姐,我不是那麼軟弱的。那裏,我是說,那裏已經沒事了吧?」
「請原諒,親愛的,我是在想你的伯父堤莫西。我有點擔心他。」
「嗯,您是有點嚇著我了。我太神經質了,我通常不會緊張的。我告訴過那個律師說,我不緊張,就是獨自待在這兒我也不會感到緊張,我確實是。只是,或許只是因為驗屍的事。而且因為我在想事情,所以整個早上都有點神經過敏。大約就在半個小時前,門鈴響了起來,我幾乎無法去開門——這真是太愚蠢了,兇手不可能再回來嘛,為什麼他要回來呢?實際上來的是一位修女,來為一所孤兒院募款。我大感欣慰,給了她兩先令,儘管我並不是天主教徒,並且對羅馬天主教會和那些僧侶們沒有多少同情心,當然『窮人姐妹會』倒確實辦得不錯。請坐,嗯……您是——」
「來了一個名叫格斯里的先生,我邀請他留下來喝茶。」
「是的。」
然而,來人卻是一位老紳士,蘇珊打開門時,他脫帽致敬,像長輩那樣向她微笑,說道:
「幾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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