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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變奏曲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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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遺產爭奪戰

十九、遺產爭奪戰

「你覺得堤莫西伯父是不是有什麼病?」
接下來的氣氛輕鬆多了,每個人的情緒都很好。他們不再是理察.艾伯納西的遺產繼承人,聚在一起只為瓜分遺產。他們現在是一群正常而快樂的朋友,聚在鄉下共度一個週末。
艾伯納西全家人都對龐塔利爾先生這位「聯合國難民救助組織」的代表很有禮貌。而且他選擇用縮寫來稱呼自己的身份,也做得很對。每個人都接受了UNARCO,甚至假裝對它完全了解!人類多麼不願承認自己的無知!唯一的例外是羅莎梅,她驚訝地問他:「那是個什麼樣的組織?我怎麼從來沒聽過?」幸好當時沒有別的人在場。白羅在解釋這個組織的時候,那種神態照理說會讓羅莎梅感到萬分羞愧——對這麼一個世界知名組織竟如此無知。然而,羅莎梅只是隨便說了句:「噢!又是難民。我對難民厭煩透了。」她的這番話說出了很多人真實的感覺,但他們太傳統了,不願坦率說出自己的觀點。
「如果真見到自己了,而不是鏡子裏面的形象,你更認不出自己。」
海倫飛快地說:
他們剛吃過正餐後的點心,話題首先從那套上點心的斯鮑德餐具展開。
「閉上你的嘴,蘇珊。」堤莫西說。
白羅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然後他說:
有人拿出一支鉛筆,於是他們試驗起來,把鉛筆在鼻子的左右分別比劃一下,那種滑稽的角度變化,使大家全都笑了起來。
就像平常一樣,她對自己似乎很有信心。喬治頗感興趣地看看蘇珊的臉,再看看羅莎梅的。羅莎梅的臉上有一種恍惚發呆的神情。
「聽著,小喬治,你不能這樣做事。我的年紀比你們都大,而且我還是理察唯一在世的弟弟。那套點心餐具是我的。」
「怎麼?」喬治的幽默感不見了。
「嗯,我們不必為了它而生氣,」蘇珊說,「我要它是為了我那個新的美容沙龍。只是做為一種色調,我會把一大束蠟花放在上面,那會顯得很漂亮。我可以輕輕鬆鬆地找到蠟花,但是一張綠色的孔雀石桌就不是很常見了。」
紀奎絲小姐再次坐下來,她顯得非常難受,低聲說道:「艾伯納西夫人待人一向很好。」
「我想我活不長了,」堤莫西說,他的口氣有種淡淡的傷感,「茉蒂和我又沒有孩子。為一些無用的財物而給自己增加負擔,實在是不值得。但是考慮到感情,我還是想要那套舊式的點心餐具。我看到它,就回憶起以前那些幸福的日子。當然,它已經過時了,而且我知道,點心餐具也值不了幾個錢。但是真的,有了它我會很滿意——我也還想要白閨廳裏的那個鑲嵌木櫃。」
「請不要讓你舅舅生氣,喬治,這對他的身體很不好。如果他要那套斯鮑德,他當然應該得到!第一選擇是他,你們年輕人必須放在後面再說。正如他所說,他是理察的弟弟,而你只是一個外甥。」
「喬治,你想要什麼?別跟我提那套斯鮑德餐具。」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羅莎梅。」蘇珊說,「但是我認為你的理由沒有我的充份。既然是舞台裝飾,你可以把一張桌子漆成和圖書孔雀石桌,那看起來也是一樣。但是我的美容沙龍必須擺放真品。」
「那個女修道院名叫『瑪莉聖心』,」白羅接著說道,「幸運的是,因為一個匿名捐助人的善心,我們出的價錢比她們高一點點。」他直接轉向紀奎絲小姐說道:「我想,您不喜歡修女吧?」
「要是做得到就好了。」白羅天真地眨眨眼睛,對著周圍那一張張客氣的臉歉然地笑了笑。「有時候,『過去』並不願意被拋開、不願意被遺忘,不是嗎?它就站在你身邊,對你說:『我跟你還沒完呢。』」
「讓我感到不解的是,」喬治說,「為什麼穿上中世紀的服裝就能取悅萬能的上帝。修女的衣服就是那樣,非常麻煩、不衛生而且不實用。」
「您會支持誰呢,海倫舅媽?」喬治問道,「可以說,機會均等。蘇珊有決心,但羅莎梅卻一心一意要得到它。」
「這不是讓不讓的問題!」
她的目光在這群人身上掃視一遍。沒有人說話,然後她一隻手架在堤莫西的臂彎下,扶著他走出了房間,對無聊地徘徊在門口的紀奎絲小姐置之不理。
「他說的是我們,親愛的,」羅莎梅說,「他是說理察舅舅、科拉姨媽、那把短斧以及所有的事情。」她轉向白羅。「是吧?」
蘇珊半信半疑地笑了起來。白羅說:
「你們知道,這一切棒透了!這是現實生活中的〈沃伊齊繼承事件〉。順便說一句,羅莎梅和我想要客廳裏的那張孔雀石桌。」
「您必須體諒一個病人,格斯菲先生。」紀奎絲小姐說。
紀奎絲小姐滿臉通紅,顯得很窘迫。
白羅說道:
「說實在的,喬治,我對你感到吃驚,」茉蒂說,「你舅舅說的話完全正確。他的要求應該是第一順位。如果他想要那套斯鮑德點心餐具,就應該給他!」
堤莫西怒視著他的外甥。
「不錯,您很高興完成任務。但您就沒有遺憾嗎?」
「但是那又會有什麼區別呢?」
「你們別信以為真,」喬治愉快地說,「堤莫西舅舅可能比我們都活得久。他就是眾所周知那種格格做響的大門。」
「什麼?」
「石桌之戰!明天即將進行,雙方彬彬有禮,卻各自抱懷堅韌不拔的決心。我們所有人都應該支持某一方。我支持羅莎梅,她看起來那麼可愛、那麼容易讓步,但實際上並不是。兩位丈夫大概是各自支持自己的妻子了。紀奎絲小姐呢?她顯然是站在蘇珊那邊。」
「噢,說實在的,格斯菲先生,我不願冒昧——」
「那些蠟花擺在桌子上看起來很合適,」紀奎絲小姐咕噥道,「很有藝術感,非常漂亮。」
「開開玩笑?真是的,」茉蒂.艾伯納西生氣地說,「你舅舅都可能要心臟病發作了!」
紀奎絲小姐急忙去拿白蘭地,過了片刻,她用一個小杯子裝著那份「興奮劑」回來了。
「你就大方一點,把那套點心餐具讓給你舅舅吧,喬治。」
「海倫舅媽,您的毛病就是太敏銳了。您可以看出表象後的真相。別擔心,堤莫西舅舅,那套斯鮑德是您的,我只是想開開玩笑。」
「而且看起m.hetubook.com•com來都是一個樣,不是嗎?」紀奎絲小姐說。「我住在艾伯納西夫人家的期間,有一次,一個募捐的修女前來敲門,把我嚇了一大跳。這種反應很傻,但是我當時突然想起來了,在利奇特聖瑪莉可憐的藍斯奎夫人驗屍的那一天,也有一個修女前來敲門,我覺得她們好像是同一個人吔。你們知道嗎,我覺得她似乎從頭到尾都在跟蹤我!」
坐在蘇珊旁邊那個瘦削的年輕人抬起頭來。他用一種比平常口氣稍微刺耳的聲音說道:
「做了記號把它歸在你的名下?你這是什麼意思?事情都還沒有討論好哩。你要一套點心餐具有什麼用?你又沒結婚。」
海倫笑了。
「他的確是一個疑心病患者,」蘇珊贊同說,「我相信他什麼病也沒有,您說呢,羅莎梅?」
「噢,不行,」蘇珊叫了起來,「我要它。」
「但是,親愛的,」羅莎梅說,「那也是我們要它的原因。我們要它做一個新的舞台裝飾。就像你說的那樣,一種色調——絕對是復古式的。無論是蠟花還是蜂鳥標本,放上去都恰到好處。」
「這真是太難看了。」蘇珊說。
「遺憾離開英國?或者,您是說,遺憾離開這兒?」
「那很好呀,」羅莎梅說,「你們還記得吧,去年他們重演〈奇蹟〉的時候,蘇妮雅.威爾斯看起來崇高聖潔,非言語能夠表達。」
「又槓上了。」喬治說道,他把目光投向天花板。
喬治考慮向他解釋一番,但又決定放棄了。他們在說什麼這個可憐的老傢伙一句也聽不懂。喬治說道:
「給您,艾伯納西先生。請您——請您不要激動。您確定不用去樓上睡覺嗎?」
「可怕的女人!」他說,「用這個詞形容茉蒂舅媽真是再貼切不過了。看她得意洋洋地朝前走,我可不會妨礙她。」
紀奎絲小姐匆忙說上一番和解的話。
「我是說真的,事實如此。」
「堤莫西!」茉蒂站了起來,她神情嚴肅、平靜,就像一座巍然高聳的鐵塔。「今晚你很不舒服,你必須考慮到你的健康。我不能讓你再發病。跟我來,你得服一片鎮靜劑,然後直接上床睡覺。海倫,堤莫西和我要那套斯鮑德點心餐具和鑲嵌木櫃做為對理察的紀念。我想,沒有人會反對吧?」
「因此您是決定性的一票,海倫舅媽。您支持哪一方?」
茉蒂尖聲說:
「現在,女士們,」喬治說,「來一個公平的決定怎麼樣?為什麼不用擲錢幣來決定它歸誰呢?或是抽籤決定?這些老法子恰好與這張桌子的歷史一致。」
「我還以為修女募捐總是成雙成對一起活動的,」喬治說,「有一本偵探小說不就是以此為內容嗎?」
「海倫舅媽呢?」喬治絲毫不顧紀奎絲小姐的坐立不安,「您投決定性的一票。噢,呃,我忘了——龐塔利爾先生呢?」
「這筆錢也可以從我們的那份遺產中扣除,」麥可挑明說,「還包括丟掉的那些蠟花的錢。」
但是誰也沒有注意紀奎絲小姐好意的嘮叨。
「不會。」喬治說。
「你看到沒有?」喬治說,「念頭專一的女人。你的妻子是一個危險的https://m•hetubook.com•com女人,麥可,我希望你認清了這一點。」
「摩堤默死了以後你趕到這兒來,希望取代他的位置——希望理察會把你當作他的繼承人,是不是?但是我可憐的哥哥很快就看出了你的人品。他知道,如果你擁有了他的錢,它們會跑到什麼地方去。賽馬、賭博、蒙地卡羅,還有外國的所有賭場。可能會更糟。他甚至懷疑你做人不正直。不是嗎?」
喬治咧嘴一笑,緊張的氣氛緩和下來。
「對不起,您說什麼?」白羅一臉茫然。
「我還可以告訴你,年輕人,」堤莫西怒氣沖沖地說,「如果理察的遺囑立得恰當,這個地方所有的東西都會全權由我處置,遺產應該是這樣立的,如果不是,我會懷疑這裏面有非法手段。是的,我再重複一遍,這裏頭有非法手段。」
「噢,說實在的,龐塔利爾先生,您不能——我是說,那不是什麼個人的事。我認為把自己和世界隔絕起來不太好。我是說,沒有那種必要,而且那確實說得上是自私了,當然,那些教育家或是在窮人中活動的人就不同了,因為我相信她們完全是無私奉獻的女人,總是做很多好事。」
「是的,是的,我知道。」白羅和藹地笑了。
龐塔利爾先生就這樣過關了,大家把他當作一個既討厭又無足輕重的人,像是一件外國裝飾品。大家普遍的觀點是,這麼特別的週末海倫實在不應該讓他到這兒來,但是既來之,則安之,隨他去吧。幸好這個古怪的外國小老頭對英語似乎懂得不多。他經常是不明白你在向他說什麼,而且無論誰在說話,聽一下他馬上就一臉茫茫然了。他似乎只對難民和戰後的形勢感興趣,而且他的辭彙也只局限在這些話題裏。一般的閒聊他很難進入情況,到最後,白羅多少被大家都忘記了,他坐進椅子往後一靠,啜飲著咖啡,仔細觀察著,就像一隻貓觀察著一群小鳥吱吱喳喳飛來飛去一樣。這隻貓現在還不準備撲向前去。
「還有一件奇怪的事情,」蘇珊說,「就是有時候你突然在鏡子裏看到自己,竟然不知道那是誰。它看起來只是模模糊糊有點熟悉。於是你自言自語道:『這人我很熟悉……』然後你才突然意識到那就是你自己!」
海倫說:
他好像很感興趣。紀奎絲小姐轉向他。
「因為,難道你不明白,沒有人真的看過自己,別人才看得到我們。我們只能在鏡子裏見到自己。而且那是一個反過來的形像。」
「我知道。」麥可惡狠狠地說。
「我這樣折磨老堤莫西真是不好意思,」他說,「但他確實是令人難以置信。這麼久以來,無論做什麼他都獨斷獨行,變得有些病態了。」
「修女是一種不錯的偽裝,」蘇珊思索著說,「可以把你的雙腳隱藏起來。」
「兩個修女都有相同的外貌特徵嗎?」白羅問道。
「那次我身體不好,沒到這兒來參加葬禮,」堤莫西慢慢說道,「但是茉蒂告訴我,科拉說過什麼話。科拉是個傻瓜,但是她的那句話可能不無道理!如果是那樣的話,我知道我該懷疑——」
「噢,有的,」蘇珊飛快地說,「那和-圖-書一定有區別。因為人的臉兩邊並不全是一樣的。他們兩邊的眉毛不同,有一個嘴角翹起來,鼻子也不是真的很直。拿支鉛筆試驗一下就明白了……誰有錯筆?」
蘇珊愉快地笑了。
「我收集斯鮑德的東西。它是一套極品。那個鑲嵌木櫃是很不錯,舅舅,我不要它了,當作禮物送給您。」
喬治繼續往下講,他顯得非常開心。
他目光尖銳地掃了她一眼,咧嘴一笑:
格雷再次用他緊張而高亢的聲音說道:「蘇珊要那張桌子。」
「對不起,我不是說——」紀奎絲小姐窘迫不堪。
「您為什麼不要那套德雷頓餐具呢,舅舅?它的款式非常好,而且我敢說,它也充滿了許多感傷的回憶。不管怎麼說,那套斯鮑德是我的,先來先得。」
「夫人,我最好還是說再見了。明天早上九點我要坐火車離開這兒。那班車很早。因此我先在這裏感謝您對我的好意和熱情招待。至於財產接管的日期,好心的恩威斯先生會安排好的。當然,那要看您方便才行。」
「一個惹人厭的疑心病患者,那就是他。」喬治說。
「這棟房子裏到處都是漂亮的東西,」她說,「我敢肯定,班克斯夫人,那張綠色的桌子擺在您新開的美容沙龍裏一定很漂亮。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桌子。它一定很值錢。」
他從座位上半站起身子。
「一個荒謬的遺囑,」他說,「簡直是荒謬透頂!」他身子往後一靠,把一隻手放在心口上,呻|吟著說:「這對我的身體太不好了。要是我能喝——喝一點白蘭地就好了。」
「沒關係,格雷,我不介意。」
「因為您是一個偵探,不是嗎?這就是您到這兒來的原因。什麼NARCO,或者隨您怎麼稱呼它,那只是一派胡言,不是嗎?」
堤莫西惡狠狠地把身子伸向前方。
「其實你不是真的想要,是吧?」海倫說道。
「別這樣對我的妻子說話!」
「別傻了,」堤莫西一口吞下白蘭地,「去睡覺?我要捍衛我的權利。」
「是的。」海倫.艾伯納西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只有海倫.艾伯納西還是一副沉默不語、心不在焉的神情。
「不,說實在的,我們根本就沒什麼遺憾。」蘇珊讓他放心。
「我不是說我的難民朋友。」
喬治說:
「胡說八道,沒有這回事!」堤莫西氣急敗壞。
「我現在不奇怪理察為什麼會對你感到失望了。」他說。
「羅莎梅和我明天會討論這件事的。」她說。
喬治的鼻翼顯出兩個白色的凹痕,他平靜地說道:
堤莫西臉色發紫。
「我們只是開一個家族玩笑罷了。」
這句話她說得非常平淡。
「當然,這筆錢會從我的那份遺產中扣除。」蘇珊說。
「您想什麼時候過來都可以,龐塔利爾先生我……我到這兒的目的都已經達成了。」
堤莫西氣急敗壞地說:
蘇珊趕緊說道:
「您的願望就是法律,海倫舅媽,我放棄我的要求。」
在這棟房子巡迴了二十四個小時,勘查好了裏面的東西以後,理察.艾伯納西的眾繼承人們已準備好聲明自己的選擇,而且,如果有必要的話,還準備為此打上一架。
「這次只和-圖-書有一個修女,」紀奎絲小姐說,「也許她們不得不節省開支,」她不確定地補充說,「再怎麼說,也不可能是同一個修女,因為,前面那個修女當時是在為一個聖巴納巴斯的機構募款;而這個修女是為完全不同的機構,和孩子有關的機構。」
他們走後喬治打破了沉默。
白羅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向女主人禮貌地道過晚安。
「不,不,我想他沒有。」羅莎梅含糊其詞,她道歉說:「對不起,我在想那張桌子要用什麼照明設備才合適。」
麥可.沙恩突然笑了起來,他說:
「那您現在要回賽浦路斯了?」
「您是說,」麥可說道,「您的那些難民朋友到這兒來後,也不能完全忘卻他們遭受過的苦難?」
「為什麼?」羅莎梅問道,她顯得滿臉迷惑。
「您為什麼那樣想呢,夫人?」
「噢,沒什麼好遺憾的。沉緬於過去沒什麼好處,不是嗎?一個人必須把過去拋在身後。」
堤莫西把那個鑲嵌木料製成的櫥櫃先丟在一邊。
「也許我自己想要,喬治。」她故意換了話題,轉向她的外國客人。「對您來說,這一切恐怕很乏味吧,龐塔利爾先生?」
喬治向海倫稍微一鞠躬,說道:
「事實是,」喬治說,「一個人無論看誰,絕少能夠看得正確。所以法庭上不同的證人對同一個人的描述往往天差地遠,差別大得令你驚奇不已。一個男人經常被描述成:或高或矮;瘦削或粗壯;膚色白皙或淺黑;著深色或淺色西裝等等。當然會有一個可信賴的觀察者,但是你必須判斷得出那個人是誰。」
「但是我介意。」
「我想是。她的上唇——好像有一道鬍鬚。那就是真正使我感到恐懼的原因。我當時很緊張,而且想起了戰時流傳的一些故事:有些修女實際上是第五縱隊的男人裝扮的,他們乘著降落傘落在敵方的陣營中。當然我這種想法很愚蠢,我知道。」
「您說得太遲了,舅舅,」喬治漫不經心地說,「今天早上我請海倫在那套斯鮑德餐具上做了記號,歸在我的名下了。」
「您太可愛了,夫人。請讓我告訴您,這個地方對我們那些遭受迫害的老年人來說,真是十足完美。多麼和平安寧!多麼好的避風港!當不快的情緒襲上你們心頭的時候,請你們記住這一點。我聽說有人考慮在這兒建一所學院,不是正規的學校,而是一個女修道院,由religieuses掌管——我想,也就是你們所說的『修女』?或許你們比較希望那麼稱呼?」
「完全不會,夫人。能夠參與你們的家庭聚會,我覺得自己很榮幸——」他鞠了一躬。「我想說的是——我不能確切表達我的意思——我很遺憾,這棟房子不得不從你們的手中轉出,進入陌生人的手中了。毫無疑問,這非常遺憾。」
「您最好還是注意一下您在說什麼話。」
「當修女對我來說簡直是難以想像。」蘇珊說。
「我是說離開這兒。」
「或許也用不著蜂鳥,」羅莎梅說,「一個中國式的大花瓶,再配上一個金色燈罩,就可以做一盞可愛的桌燈了。」
現場原有片刻的不安,格雷的話似乎又升高了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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