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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肩膀聳成直角，向他們點了點頭。他的語言和口音變得不那麼「外國」了。

這一小聲驚叫聲未完，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一個古怪的聲音——那是一個沉悶而笨重的聲音，恩威斯先生根本分辨不出那是什麼。

「當時我們確實都是這麼想的，」羅莎梅說，「對了，他的名字不叫龐塔利爾，是叫赫丘勒什麼的。」

「這似乎很荒謬，」海倫的聲音聽起來充滿歉意，「但我對此確信不疑。這是我昨晚打量鏡子中的自己時，才突然想起來的。噢……」

科拉——那副神情又清晰地浮現在眼前。葬禮後的那一天，科拉把腦袋歪到一邊，問她的那個問題，看著她……

有句諺語。「看自己要像別人看我們一樣」……像別人看我們一樣。

「是嗎，蘇珊？」喬治．格斯菲滿是譏諷地看了她一眼，「為什麼還要裝下去？你不會還想騙龐塔利爾先生吧？」

片刻之後，他說道：

她不想去管它，但鈴聲一直響個不停。她睡意朦朧地從枕頭上抬起頭來，看了看床邊的錶。六點五十五分。這個時間究竟會是誰打電話來呢？一定是有人撥錯號碼了。

白羅隨即把目光轉向他。

恩威斯小姐做了一個愉快的夢，夢中她正與瑪麗王后玩撲克牌，但突然，她被一陣電話的鈴聲驚醒過來。

「是的，但是那說不通。」

「科拉．藍斯奎就說過他不是自然死亡。而且科拉．藍斯奎後來也死了。」

「我和-圖-書是恩威斯。是你嗎，海倫？」

白羅鞠了一躬。

喬治．格斯菲鼻子的兩邊再次出現白色的凹痕，他說：

坐在梳妝台前，她失神地注視著鏡中的自己。

白羅醒了過來——他確實知道了！

白羅的目光從所有人的臉上緩緩轉過。蘇珊的臉生氣且滿是戒備；格雷的臉呆板麻木，拒人於千里之外；紀奎絲小姐嘴巴張大，一臉蠢相；喬治小心翼翼；海倫沮喪而緊張……

葬禮後的當天……她想，當時他們的表情是怎麼樣的呢？他們用什麼眼神看著科拉？而她自己又是怎麼樣的？

「我是艾伯納西夫人，李奧．艾伯納西夫人。我可以跟恩威斯先生說話嗎？」

「我認為不去提它會更有意思，」羅莎梅說。

他把睡夢中各種零星的片段梳理了一遍。

「是的。」

「她是在這兒說的，就是在這個房間裏，」蘇珊說，「但是我並不認為——」

是的，這就是結果……

儘管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李奧．艾伯納西夫人。早上七點不到就打電話來！真是的！」

「這沒有什麼意義……這不代表什麼意義……」

隨後他睡著了，睡夢中他看見了什麼……

「他當然是自然死亡。誰說不是了？」

海倫的聲音顯得迷惑不解：

「噢！那你是已經想起來了嗎？」

一絲不安似乎從房間裏嘆息而過，就像一陣www.hetubook.com.com不祥的微風。

惱人的「叮叮」聲響個不停。恩威斯小姐嘆了口氣，抓起一件睡衣，然後向客廳走去。

「這裏是肯辛頓六七五四九八。」她拿起話筒，口氣嚴厲地說道。

突然間，海倫把雙手蓋在臉上。她喃喃自語道：

「可以晚點再說嗎？」

他夢見了那張綠色的孔雀石桌。桌上擺著那個罩著玻璃的蠟花座，只是這一切都塗上了一層厚厚的深紅色油漆。油漆是血的顏色。他能夠聞到油漆的味道，堤莫西在那裏呻|吟，說：「我就要死了，就要死了……結果就是這樣。」茉蒂站在他身旁，高大威嚴，手裏拿著一把很大的刀子，附和著他說道：「是的，這就是結果……」結果……一張死亡時睡的床，周圍點著蠘燭，一個修女在祈禱。要是他能夠看清那個修女的臉，他就會知道……

一時之間氣氛異常緊張。白羅感覺到了這一點，儘管他自己並沒有把目光從羅莎梅平靜而可愛的臉上移開。

「是誰派你來的？」

恩威斯先生、油漆的氣味、堤莫西的房子。這裏面一定有什麼東西，或者可能有什麼東西……蠟花……海倫……打碎的玻璃罩……

「恐怕不行。」

她右邊的——不，她左邊的眉毛比右邊的拱得稍高。嘴唇呢？沒問題，嘴唇的曲線很勻稱。如果她遇見了自己，她一定看不出那hｔｔｐs://ｍ•ｈetｕｂｏok.ｃｏm.ｃｏｍ與現在她鏡中的模樣有多少不同，不像科拉那樣。

「誰委託你的？」

「可是您從未提到過這回事。您為什麼直到現在才說？」

「那倒不是，」羅莎梅說，「是有一次在一家飯店裏，有人向我指出過您。我就記住了。」

麥可聲音些微失控地說：「我的——親愛的老婆呀。」

她敲了敲她弟弟的房門，然後走了進去。

「呃！姓艾伯納西的人？」

所有人當中，看起來只有她覺得這件事有趣。

「告訴我吧。」

那天晚上白羅睡得不好。他一直感到不安，而且不確定為什麼不安。若干難以捉摸的談話的片段、各式各樣的眼神、古怪的動作，在寂寞的夜裏似乎都充滿了意義，令人心神難安。他已經在睡眠的門檻上了，可是睡意還是不來。每每在他正要睡著的時候，總有什麼突然閃進他的腦海，重新把他驚醒過來。油漆，堤莫西和油漆。油漆，油漆的氣味……它們不知怎麼回事又和恩威斯先生聯繫起來。油漆和科拉，科拉的畫，風景明信片……科拉做畫不老實……不，還是回到恩威斯先生身上吧。恩威斯先生說過什麼話？或者是蘭斯坎？理察．艾伯納西去世當天，家裏來了位修女。一個留著鬍鬚的修女。斯坦斯菲爾德莊園的一位修女——在利奇特聖瑪莉也有一個。竟有那麼多修女！羅莎梅在舞台上扮演修女看起來十分聖潔。羅莎梅說他是一個偵探——她說完後每個人ｈtｔps://ｗｗｗ•heｔubｏoｋ•ｃom.cｏｍ都盯著她看。科拉那天說完「他是被謀殺的，不是嗎」以後，他們一定也是這樣盯著科拉看。當時海倫．艾伯納西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是什麼呢？海倫．艾伯納西……把過去拋在身後……到賽浦路斯去……海倫手中的蠟花「嘩啦」一聲掉在了地板上，那是在他說過……說過什麼之後呢？他記得不太清楚了……

「噢，早安，艾伯納西夫人。」那句「早安」有點言不由衷。「我是恩威斯小姐。我弟弟恐怕還在睡覺。剛才我也在睡覺。」

「對不起，」海倫不得不道歉，「可是我必須馬上和您的弟弟說話，這很重要。」

他急切地說道：

她漫不經心注視著鏡子的目光突然聚焦起來。她在看自己——但那並不是真正的她，不是別人看她時的自己，不是那天科拉看她時的自己。

沒有透不過氣來的震驚或是恐懼。對他們來說，白羅的名字似乎沒有什麼意義。

海倫．艾伯納西在房間裏過了一段時間才入睡。她正在思考。

「這讓我來判斷。是不是你注意到了當時某個人有不對勁？」

「是我。這麼早把您從床上叫起來真是萬分抱歉。葬禮後的那天，科拉說理察是被謀殺致死的，把我們都嚇壞了，當時我不知怎麼回事，老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您曾經告訴過我，如果我想起什麼事，就馬上打電話給您的。」

他們聽到「偵探」一詞時產https://m.hetubook.com.com生的恐慌，比聽到這個名字時要多。「我可不可以問一下，您得出什麼結論了？」喬治問道。

「他不會告訴你的，親愛的，」羅莎梅說，「就算他告訴你，也不會是真的。」

「有人委託我調查理察．艾伯納西的死因。」

「是的，」他說，「我是一個偵探。」

在這種情形下，所有人的表情都算很正常。他真希望幾分鐘前當「偵探」這個字眼從羅莎梅的嘴裏說出的那一剎那，他能夠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但是現在，無可避免地是另外一種情形了……

「赫丘勒．白羅，請大家多多指教。」

「李奧夫人，是嗎？啊！真出人意外。我的睡衣在哪兒？噢，謝謝。」

麥可有點生氣，不僅生氣，還有點別的什麼——是擔心嗎？

赫丘勒．白羅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噢，那好吧。」恩威斯小姐口氣尖刻。

她是迫不得已才讓白羅到家裏來的，她並不想這麼做，但是恩威斯先生的吩咐使她難以拒絕。現在整件事都公開化了。再也不可能讓理察．艾伯納西安靜地躺在墳墓裏了。這一切都是由科拉那幾句話所引起的……

「又是那些姓艾伯納西的人！」她抱怨道。

他稍微一點頭，說道：「您的判斷相當敏銳，夫人。」

「目前，這與您無關。但是，如果能確定理察．艾伯納西屬於自然死亡，這難道不是一個佳訊嗎？」

「喂，喂，您還在嗎？海倫，您還在嗎？海倫……」

喬治說過那些話是什麼意思？關於看自己的那段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