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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假成真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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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忙的可多了,」馬斯頓夫人大聲說。「讓我想想……」
「我問他的名字,是因為我似乎在哪裏見過他。」
「噢!」
「倫敦的仕女,」他說。「一定有她們自己的癖好。福立亞家族的時代過去了,真令人遺憾。」
她以幾近火爆的聲音立刻答道:
兩人一起走上樓梯,他的手臂溫柔地摟著她,臉上盡是憂心和關切。
「這麼說,」白羅說,「納塞莊園裏已經沒有福立亞家的人了?」
布魯威小姐怒氣沖沖說道,接著立刻走進她的辦公室,隨手將門帶上。
「我們都知道,」老頭說。「他錢多得要命。」
「叫埃及艷后克麗奧派屈拉如何?是不是比朱莉卡夫人要好?」
「原來你就是女管家?」白羅陷入思索。
「啊,您住在納塞莊園嗎?我打小就在那兒做事,我兒子過去也在那兒當園丁領班,而我負責照管船隻。老福立亞先生可喜歡船了,不管什麼樣的天氣都要出來坐坐船。而他那個少校兒子就不喜歡。他只愛騎馬,在馬身上花了不少錢;還有酒——這兩樣可把他折騰夠了,而他太太也跟著受罪。您大概已經見過她了;她就住在大鐵門旁的小屋裏。」
「請問納塞峽谷碼頭……」她的發音顯得小心翼翼。「是這條路嗎,請問?」
喬治爵士正待跟著妻子步出飯廳,布魯威小姐把他叫住。
「你去吧,睡個好覺,海蒂,這樣明天才會精神飽滿。」
「來吧,各位,」她說,那輕快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強顏歡笑。「我們得去『幹活』了。」
「兩個兒子都死了,她一定很不好受。」
「謝謝你,不用。我剛從納塞莊園出來,來這裏散散步。」
他低首鞠躬,將手絹遞過去。
「我想是吧,是二表哥,我不大記得他了……幾乎一點也記不起來了。他——」
「我認為謀殺案都應該有血,」瑪琳說,滿臉的不高興。
「讓我看看,海蒂。」
「沒錯,我知道,」史達柏夫人說。「可是我要睡覺去了。」
白羅走出房間,沒把這句話聽完。
「我就是那具可怕的『屍體』,」她說。「不過我身上不會有血。」她的聲音透著失望。
「亨頓。」布魯威小姐顯得有些驚訝。
「那你應該不大記得他了。不過,我們當然要讓他覺得賓至如歸,」喬治爵士說得真心誠意。「遺憾的是我們今天有遊園活動,不過我們應該邀他共進晚餐。也許我們能留他住上一兩夜,帶他看看鄉村景色?」
她朝門口走去,適才一直捏在手上的手絹掉落在地上。白羅立刻趨前幾步,悄悄撿了起來。
喬治爵士打從心底笑出來。
她尖酸地短笑一聲。
「噢,夫人,」布魯威小姐大聲說道。「可是還有好多事要做。我們還指望你來幫我們呢。」
史達柏夫人一語不發,只是低頭瞪著自己的咖啡杯。
「噢,沒有,白羅先生。我想現在分工沒那麼精細了,當然,除非是真正的名門豪宅。噢,沒有,我就是女管家——在這棟房子裏,與其說我是秘書,有時候,不如說我更像管家。」
他走到她面前,愛憐地拍拍她的肩頭。
馬斯頓夫人收起話頭,衝著一個園丁大叫:
亨頓出現在門口。
「今天下午你就會好起來,對不對?」
「不是在杜鵑花旁邊。你得在右邊留出九柱戲的地方來。右邊,不是左邊!」她又回頭繼續說:「連左右都分不清楚,真奇怪。那個叫布魯威的女人很能幹。她不喜歡可憐的海蒂。有時候她會瞪著海蒂,那眼神好像恨不得把她殺了才好。很多能https://www.hetubook•com•com幹的秘書都會愛上她們的老闆。啊,你覺得吉姆.沃伯頓現在會在哪裏?他稱自己是上尉,真是好笑透頂。其實他連個正規兵都不是,而且一個德國人都沒見過。當然,這年頭你只好將就了,有什麼用什麼。他是挺勤快的,不過我總覺得他有點靠不住。啊!萊格夫婦來了。」
「先生,您要渡河嗎?」
布魯威小姐或許是心存成見。她討厭史達柏夫人,因為她怠惰又孤芳自賞。白羅想,不知道布魯威小姐是不是在喬治爵士婚前就是他的秘書。果真如此,她是很容易對這種「改朝換代」心存憤恨的。
這聲叫喊充滿了驚訝,大家紛紛轉過頭去看她。
「他怎麼樣,親愛的?」
他暗自思忖,史達柏夫人確實是個謎樣的人物。大家對她的看法似乎南轅北轍。布魯威小姐私下說過,史達柏夫人對自己的所做所為一清二楚,可是奧利薇夫人卻認定她智能不足。而與她相處甚久而且十分親近的福立亞太太,則說她不大正常,需要別人照料和衛護。
她說話的語氣帶著心滿意足,像個小孩。
「那位男管家叫什麼名字?」他問。
「先生,您可別這麼認為,」老人哈哈地笑著。「納塞莊園永遠有福立亞家族的人。」
白羅好奇地打量著老人。
「當然沒有。」
「有沒有色情狂?」瑪琳熱切地問。
「大家晚安。」
或許這只是他的想像?有人說,智力稍有缺陷的人,常會表現出一種自然的狡詐,讓最了解他們的人也大感意外,難道真是如此?
「噢,就是現在建了福殿的那塊地?」
郵差才剛來過。布魯威小姐面前放著一大疊信,她立刻開始動手分信,將信件分成好幾堆。所有標有「喬治爵士親啟」的信,她都一一遞交給他,其餘的則由她自己拆看,再分門別類排好。
「我頭痛,」她說。「我要回房間躺躺。」
她望著白羅,眼神透著濃厚的興趣。
「您說得一點也沒錯,先生。」
「今天下午她就會好了,」馬斯頓夫人信心十足地說。「你知道,她很喜歡大場面。她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高興得像個孩子。請幫我從那邊拿些釘子過來好嗎?我想把高爾夫球計數的地方標出來。」
「我們是來幫忙的。」
喬治爵士伸出一隻手。她將信遞過去,喬治爵士將信紙展平,讀了起來。
白羅仰頭望著他們的背影,一轉身,碰上了手裏攥著報紙匆匆走過來的布魯威小姐。
「喬治爵士,關於今天下午汽車停放的問題,我等下要給米契爾一個交代。你覺得是照你所說的那個辦法最好——」
「你們闖入民宅了,」喬治爵士吼道。
老人曖昧地斜盱他一眼。
由於長期旅居英國,白羅明白這是一種社會認可的指標。馬斯頓夫人的意思其實是:「儘管你是外國人,不過我知道你是我們的一份子。」
白羅設法脫了身,迂迴繞了個圈子回到屋內,躲進自己的房間。他覺得自己需要好好靜一靜。
「我想,這兩位一個是德國人,另一個是義大利人。昨天我從車站過來的路上,見過那個義大利女孩。」
白羅懷著探險的心情,走出宅邸的大鐵門,順著又彎又陡的道路往下走。未久,眼前便出現一個小碼頭。一口大鐘栓著鏈條,上頭貼著一張公告:「欲渡河者請敲鐘」。碼頭邊上停泊著好幾艘小船。一個倚在繫纜柱上的爛眼圈老頭,拖著腳步朝白羅走來。
「你們不能從這裏經過。這是民宅。」
她漫不經心地和圖書接下它。
「只是頭痛而已。」
「我累了,喬治,我要去睡覺。你不介意吧?」
「啊,她是有過一段苦日子,吃過各種苦頭。她丈夫老惹事生非,兩個兒子也是。倒不是亨利先生。他是個年輕紳士,人好得不能再好。他像他爺爺,喜歡航行,後來理所當然地進了海軍。可是詹姆斯先生卻給她捅了好多摟子,債台高築又愛玩女人,而且脾氣衝得不得了。兩個兒子當中,一個不肯走正道,可是打仗倒是如魚得水,你也許可以說,這給了他機會。啊!不少人在和平的時候不走正道,可是打仗的時候倒死得英勇壯烈。」
眾人紛紛走出餐廳之際,史達柏夫人在樓梯邊停下腳步。
「可是房子已經歸喬治.史達柏爵士所有了。」
沃伯頓和亞歷克.萊格分別坐在女主人兩側,白羅坐在奧利薇夫人和布魯威小姐當中。布魯威小姐興致勃勃地談著隔天活動的準備工作。
「我聽說,他並不是一個擁有祖產的上流階層人物?」白羅問得很謹慎。
「這第二塊肉片的謎案,」坐在桌子對面的麥克.韋曼俯身過來,口裏說道:「可把我給困住了。不過,請你千萬不要解釋,我想留待我洗澡的時候慢慢思索。」
「這所莊園現在屬於喬治.史達柏爵士。本地人對他的看法如何?」
「夫人,你病了,真令人心急。尤其你表哥就要來了。」
「沃伯頓上尉認為那樣可能過於逼真了,」奧利薇夫人說。
赫丘勒.白羅仔細梳洗了一番。他在八字鬍上抹了些芳香的潤鬚膏,把兩角撚得尖尖的。他後退一步,帶著滿意的神情打量著鏡中的自己。
「如果你真碰到色情狂,你可能不會喜歡。」
他們魚貫走進餐廳。長桌上點著蠟燭,房間裏一時人影幢幢。
白羅自忖:「一封勒索信,可能出自女管家之手,也可能是男管家寫的……」這個男管家看來就像個寫敲詐信的高手。白羅心想,奧利薇夫人創造的那些角色是否就是以真實生活中的人物為藍本呢?
「沒有血?」
白羅嘆息一聲,走出前門來到露台。馬斯頓夫人開著一輛小車剛到不久,現在正指揮著茶水帳篷搭架,洪亮的嗓子精力十足地左支右使。
「我喜歡色情狂,」瑪琳說,語氣甚是嚮往。「我的意思是,我喜歡看這類的書。」
大家的話題難免又轉到園遊會上。只有白羅沒有加入談話。他冷眼觀察坐在桌首那個苗條而異國風味十足的身影。他不知道她腦子裏在想什麼。就在這時候,她抬起眼眸,沿桌朝他的座位迅速投來一瞥。那目光是如此的精明而警醒,他心頭不禁一驚。但當他們四目相接,那精明的神態立刻消逝,再度變得茫然空洞。可是,剛才那種冷靜、充滿心機和戒心的神情確實出現過……
飯廳的門打開了,喬治爵士穿過大廳,登上樓梯。
「沒有。只是被一條繩子勒死,就完了。我倒情願被刺死,這樣身上就可以塗上好多紅色顏料。」
他邊說邊比手畫腳,她們緊盯著他看。接著她們以連珠砲似的外國話商量了一會,最後藍頭巾女孩猶豫地說:
他們走進大廳,喬治爵士正在勸大家喝雪利酒。他穿著一件大禮服,不知為什麼,看來十分不自然。奧利薇夫人穿著鐵灰色的綢緞衣服,活像一艘報廢的老戰艦。一頭烏黑秀髮的史達柏夫人正低頭看著《時尚》雜誌上的時裝款式。
「我領會到什麼了呢?」
「這倒不是因為她風評不好,也不是說她待人不客氣。他們來這兒一年多了,買下這塊地方後,把裏裏外外整建得煥然一新。我老覺得他們好像是昨天hetubook.com•com才到這兒的。他們是某天晚上到的,我記得前一天還颳了一陣大風;從沒見過這麼大的風,樹木被吹得東倒西歪,有一棵被颳斷後橫躺在車道上,我們只好匆匆忙忙把它鋸開,好把車道清出來。那棵大橡樹也倒了,倒下來的時候還壓垮了好些樹,場面亂得你沒法想像。」
「她自己也是福立亞家族的人,是從提維頓地區來的第二代表親。她是園藝方面的好手,那些開花的灌木都是她栽種的,甚至在戰爭期間,兩位年輕先生去打仗,莊園被徵用的時候,她也照樣照料那些灌木,沒讓它們荒廢掉。」
「這是瑪琳。」奧利薇夫人說。
老人定定盯著他。
「再度有人住進納塞莊園真好。我們本來都很擔心它會變成旅館。現在的情況你是知道的,你開車經過鄉下,會看到一個接一個的招牌:『客房出租』、『私人旅店』或『一級飯店,有售酒執照』。這些房子都是當年我們當小姐的時候住過的,要不然就是在那裏跳過舞。真是悲哀。不過,我為納塞莊園感到慶幸。可憐的艾蜜.福立亞也這麼想。她這一生坎坷得很,不過我得說,她從沒抱怨過。喬治爵士為納塞莊園做了許多了不起的事,並沒有讓它變得俗不可耐。不知道這是受了艾蜜.福立亞的影響,還是他這人天生品味就高。你知道,他的品味真是不錯。像他那種男人竟然可以這樣,真叫人意想不到。」
白羅趁她不注意,悄悄溜走了。當他拐過房角,朝著門前露台走去時,他又看到了一齣新的戲碼。
史達柏夫人收到三封信。她打開兩封顯然是帳單的信,並隨手扔到一旁。接著她拆開第三封,突然大聲叫出來:
白羅回過神來,立刻解釋:
「闖入民宅!這裏走不過去。你們得回去。回去!回到你們原來的路去。」
「你碰過很多謀殺案,是不是?她說的。」
「對。你們要從那條路——那條路——繞出去。」
萊格夫婦和吉姆.沃伯頓在爭論。
史達柏夫人也沉默不語,時不時打著哈欠。沃伯頓、亞歷克.萊格和布魯威小姐隔著她交談著。
「這話怎麼說?」
「準備上晚餐了,夫人。」
喬治爵士對著她微笑。布魯威小姐深吸一口氣,驀地轉過身去。
樹林裏走出兩個年輕女孩,都穿著短褲和色彩鮮豔的襯衫。她們站在那裏,躊躇地打量著這棟房宅。他認出其中一個是他昨天用汽車載過的義大利女孩。喬治爵士從史達柏夫人臥室的窗口探出身子,怒氣沖沖地向她們喊著:
白羅轉過身去,看見奧利薇夫人和一個發育良好、穿著女童軍制服的十四歲女孩站在他身旁。
「我有。」
他的聲音聽起來酸溜溜的,幾乎帶著幸災樂禍的味道。
鑼聲由弱到強,又由強到弱,有如一場藝術表演。男管家敲完鑼,將鑼錘掛回吊鉤,他那黝黑而憂鬱的臉龐露出愉快的表情。
「東叫一個『福殿』,西叫一個『福殿』,這東西不過就是個新鮮的無聊玩意兒。福立亞先生在世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福殿這種東西。這福殿是那位貴婦的主意。他們來這兒三個禮拜不到就蓋起來了。我一點也不懷疑,一定是她向喬治爵士吵來的。瞧它立在樹林裏的那副蠢相,就像個異教徒的廟宇。一個漂漂亮亮的夏季別墅,被弄得像彩繪玻璃一樣俗氣。對它我簡直無話可說。」
莎莉.萊格穿著寬鬆長褲和一件黃色套頭衫,她快活地說:
每個人立刻動手做起自己的事。由於布魯威小姐不能隨時在旁盯著,不久就有幾個人開始摸魚。麥克.韋曼在一張招貼上畫了一條非常www•hetubook.com.com醒目的蛇和廣告詞:「朱莉卡夫人能算出你的命運」,但之後隨即悄然離去。亞歷克.萊格做了些誰也不知道的零星小事,接著藉故要去檢查投環遊戲,一去就沒再露面。只有那些女人,一如所有的女人,起勁而認真地埋首工作。赫丘勒.白羅則以女主人為榜樣,早早就上床睡覺了。
奧利薇夫人心不在焉地對他笑笑,再度陷入沉思。
白羅就這樣被迫加入勞役,而且被當成了好用的學徒,讓馬斯頓夫人毫不留情地支來使去。在繁重勞務的間隙裏,她還屈尊紆貴地趁空和他聊上幾句。
「他太太呢?」
他無法想像布魯威小姐會寫敲詐信。但如果說是匿名信,那又另當別論。他知道有許多匿名信都是出自布魯威小姐這種女人之手:她們穩健、可靠,絕不會引起周遭人的懷疑。
他又拖著腳步走開了。
「我的時間都浪費在擋人上了,」他說。「他們以前老是從上面那道鐵門穿過來,我就把它上了鎖。現在他們改從樹林裏穿過來了,而且是翻籬笆過來的。他們以為從這條路很快可以走到河邊的碼頭。當然,是可以走到,而且快得多,可是他們沒有權利走這條路,絕對沒有。而且他們幾乎都是外國人,根本不懂你說的話,光是用荷蘭話或其他什麼語言胡亂回答你。」
「見過,我剛和她在小屋道別後才過來的。」
「嗯,我想是。」
「東方色彩太重了,」莎莉說。「在農村的地方,人人都討厭吉普賽人。朱莉卡夫人聽起來還不錯。我把顏料盒帶來了,我想麥克可以為我們畫一條彎彎曲曲的蛇來裝飾那塊招牌。」
白羅自己本來完全同意福立亞太太和奧利薇夫人的看法——到今天早晨。不過,話說回來,這種轉瞬間的印象真的可靠嗎?
「別為我操心,」她對白羅說。「我正在回想我有沒有忘了什麼。」
白羅淡淡笑了笑。
「是我掉的嗎?謝謝你。」
她繼續以親密的口吻和他聊天。
「我發現,什麼事都得親自動手,非這樣不可……對了,我相信你是艾利奧家的朋友吧?」
他警覺地注意到,奧利薇夫人慢慢走開了。
她聳聳肩。
「啊,」他說。「或許,你領會到什麼了吧?」
「這些事情真是煩人,」她說。「什麼東西都放錯地方,老是這樣。不對,羅傑斯!再往左一點,往左——不是往右!白羅先生,你覺得天氣如何?在我看來很不保險呢。當然,要是下雨的話,一切都毀了。今年夏天不同於往年,天氣好極了。喬治爵士在哪裏?我要跟他談談停車的問題。」
「他們的語言五花八門……什麼,海蒂?你說什麼?」
「我要睡覺去了,」她說。「我好睏。」
「史達柏夫人的頭痛——」他起了話頭。
史達柏夫人猛然從桌邊站了起來。
「是歐帝安來的信,」她說。「我表哥歐帝安。他要搭乘遊艇到這裏來。」
布魯威小姐穿著一套並不合身的薄紗花洋裝從大廳走過。白羅趕上她,問道:
他在樓梯上趕上了女主人。「夫人,你掉了這個。」
喬治爵士正好從餐廳裏走出來,她將頭轉了過去。
「沒什麼,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候我還很小。」
「這個歐帝安.德蘇沙是什麼人?你說是你表哥?」
「我們今晚可有得忙了,」沃伯頓警告他們。「今晚不能打橋牌,大家都要去幫忙,還有一大堆的通知單和算命用的大張卡片要寫。我們要給算命女郎起個什麼名字呢?叫朱莉卡夫人?埃斯梅拉達?還是吉普賽女王的名字羅曼妮.莉?」
翌晨九點半,白羅走下樓來進早餐。進早餐的方式和戰前和圖書一樣:一個電熱爐上頭放著一排熱盤。喬治爵士吃的是全套的英氏早餐:炒蛋,培根和腰子。奧利薇夫人和布魯威小姐吃的也大同小異,只是份量少些。麥克.韋曼正嚼著滿滿一盤冷火腿。只有史達柏夫人對這些豐盛的美食視而不見,光是啃著一片薄吐司,啜著黑咖啡。她戴著一頂粉紅色的大寬帽,在早餐桌上顯得甚是奇特。
她們不情不願地退了回去。喬治爵士抹抹眉毛,從上面俯視著白羅。
「什麼?」戴著綠頭巾的女孩說。
喬治爵士真是個熱情好客的鄉村仕紳。
「很可能,」布魯威小姐說。「這些人在任何地方好像都待不過四個月以上。要不了多久時間,他們就會做遍全英國需要這種人的地方。話說回來,現在僱得起男管家和廚子的人已經不多了。」
奧利薇夫人心不在焉地坐著。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幾乎不曾開口說話。最後她終於打破沉默,但解釋有些自相矛盾。
瑪琳咯咯笑。
他走下樓去。一聲鑼響迴盪在整個宅子裏。
「是個無法挽救的差錯?」他問。
「這裏可有女管家?」
「其實他根本不是真正的『喬治爵士』;據我所知,這只是他受洗的教名。我相信,這是從『喬治.桑格爵士馬戲團』這個名稱得到的靈感。真是好笑。當然,我們嘴巴上從來不說。你總得包容有錢人一些小小的勢利虛榮,你說是不是?有意思的是,儘管出身如此,可是喬治.史達柏卻處處吃得開。他可說是今之古人,完全是十八世紀鄉村仕紳的模樣。我敢說,他身上流著高貴的血液。據我猜想,他父親是個上流紳士,母親則是酒吧服務生。」
另一個戴著寶藍色頭巾的女孩以輕快的聲音說道:
「福立亞太太一直住在小屋裏,對不對?」他問。
「她頭痛個鬼!」
「他太太頭痛,躺著休息去了。」
「海蒂,我可憐的小寶貝。我去幫你蓋被子。」
「一兩樁吧。」白羅謙虛地說。
她轉過身來向白羅打招呼。
「我不想見歐帝安。我不喜歡他,他很壞,一向就壞。我怕他,他專門做壞事。」
老頭突然收住話頭。
「對,」白羅緩緩說道。「她住在小屋裏,而她覺得這是一個非常邪惡的世界,真的有人非常邪惡。」
「你們闖進民宅了,」他大叫。
「親愛的,你沒事吧?」
「回去?回去招待所?」
老人側過身去,厭惡地唾了一口:
「哦,這很難說。你知道嗎?我相信我們附近就有一個色情狂。我爺爺有一回在樹林裏看見一具屍體,他嚇壞了,轉身就逃;等他再回去看,屍體已經不見了。他說是個女人的屍體。不過,我爺爺有些瘋癲,所以沒人信他的話。」
白羅慢慢越過小丘,回頭朝宅子走去。一路上他氣惱地問自己:
「或許吧。可是,還有一個福立亞家的人在這兒呢。啊!這家的人可是少見的機靈。」
「啊,她是個從倫敦來的漂亮女人。她不喜歡花園。大家都說,她這兒有問題。」他意味深長地點點自己的太陽穴。
他輕輕吻了她一下。她一邊上樓一邊揮手喊道:
「正是如此,」奧利薇夫人說。「總會有個百密一疏。有時候書都付印了,你才發現這種錯誤。那真是痛苦!」她的情緒反映在她臉上。她嘆了口氣。「奇怪的是,大部份的人完全沒注意到。我對自己說:『廚師一定會注意到有兩片肉剩下沒人吃,』可是根本沒人想到。」
他轉身退回房內。
「你說什麼?」
「吃點阿斯匹靈吧,史達柏夫人,」布魯威小姐以輕快的語氣說道。「你有藥嗎?要不要我替你拿幾片來?」
喬治爵士焦急地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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