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鴿群裏的貓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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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引見羅彬生先生

三、引見羅彬生先生

「就是這樣。還有,要是有性|欲過剩的小少女勾引你,你可別有所反應,否則你祇有求老天幫忙了。我可不想要你太早被擰著耳朵踢出校門。」
「關於什麼,先生?」
「不錯,先生。」
皮可畏上校注視他一會兒,然後咧嘴一笑。「要你混進一所女子學校,喜歡嗎?」他問。
「不,我不覺得。她比他大很多,而且他不太喜歡他姊夫——提到他時,總是叫他『狂妄的驢子』。」
他的眼睛又開始閉上,但是在閉上之前,他說:「革命發生的時候,你在拉馬特?」
「皮可畏上校?我是約翰.艾默生。他們說——呃——你可能想見見我。」
他抓起一張紙。「你想用什麼名字?」
「非常謝謝你主動要幫助我們。」
「園丁?」
「不錯。你懂不少園藝,我說的沒錯吧?」
「那可憐的傢伙可能就是因為這樣才丟掉小命的,」皮可畏上校說。「我們沒有時間浪費在訴說這些悲慘的故事上。我們奉命進行一些——調查,一些對這件事感興趣的機構,也就是說,女皇政府精心設置的一些機構。」他緊盯著他說話的對象。「知道我的意思吧?」
「很難說——不過,不,我不這麼認為。」
「是的,我是在那裏。真是難搞。」
「我想是有——」艾默生小心而不太情願地說。「巴普是有可能想告訴我一些重事的事。」
「你沒聽說過,也許應該有某種有價值的東西發現才對?他們派你來找我目的何在?」
「我也是,」皮可畏上校說。
「不知道。任何地方都有可能。」
這是個小房間。一張辦公桌後,癱坐著一個發胖的中年人。他穿著一套縐巴巴的西裝,胸前滿是掉落的煙灰。房間的窗戶緊閉,房內的氣氛叫人難以忍受。
「我的好朋友,我祇是想——我聽說了一些,你知道。我認識很多人,而他們告訴我一些事。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要告訴我。」
「阿里.尤瑟夫搭車去看新道路工程,車到飛機跑道時停了下來,他去找羅林森,表示他想搭機從空中視察一下水壩,以及新高速公路工程。他們的飛機起飛離地,從此一去不回。」
「我猜你已經知道阿里.尤瑟夫王子的座機被發現了?」
「我盡力就是了,先生。」
「是的。那可憐的小伙子——我是說阿里.尤瑟夫——他真不懂得如何對付貪官污吏和叛徒。他所受的教育實在不怎麼高明——至少我這麼認為。然而,我們現在關切的並不是他,是嗎?他已是昨日黃花。一個死去的君王,他的一切都已隨之而去。我們關切的是,死去的君王遺留下來的,儘管你我所關切的層面並不盡同。」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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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小東西是有關聯性的。不管怎麼樣,東西體積是小,很方便帶在身上。」
「那麼,我想我最好見見他,」皮可畏上校懶懶地說。他懶洋洋地坐正身子,彈了彈肚皮上的煙灰。
「不過,你一定是站在天使的一邊,」皮可畏上校微微一笑。
他倆的目光相接。
「當然,」皮可畏上校說。「英格蘭到處都缺園丁。我會幫你寫封上好的推薦書。你看著好了,他們會求之不得,馬上就錄用你。沒有時間好浪費了,暑期班這個月二十九號就開學了。」

3

艾默生想了一想。
「沒有。沒有。我想恐怕是沒有。」
「我明白,」皮可畏說。「你不知道他的電話是從那裏打的吧?」
「你是指巴普.羅林森的姊姊?當然,我在那裏見過她。她跟一個女學生到那裏度假。我跟她並不太熟。」
「那當然。」
「或許,你也聽說過,屍體上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飛機殘骸裏也沒有,而且就目前所知,當地人所提供的資料裏也沒有,雖然,你無法確信當地農民所提供的是真是假。他們可能三緘其口,佯裝不知,連外交部也一樣。你還聽說過些什麼?」
大約六星期之後,布倫斯貝瑞某個地方,一個年輕人小心地敲著一扇房門,門內傳來一聲「進來!」
走進房來的人,看起來好像不該是名叫羅彬生的人。他的名字該是狄米特留斯、伊沙克斯登,或是皮侖那——雖然沒有一個是。他不太像是猶太人或希臘人,也不太像是葡萄牙人,或是西班牙人、南美洲人。而最教人感到不像的是,他是一個名叫羅彬生的英國人。他穿著考究、身軀肥大、黃臉孔、憂鬱的黑眼睛,前額寬闊,一張大方的嘴過份地露出雪白的牙齒。他的雙手造形很好,保養得很美。他的聲音是純正的英國腔。
年輕人點點頭。
約翰.艾默生走出門去。
皮可畏點點頭。
「狄瑞克?」
「女子學校?」年輕人眉頭上揚。「那可真新鮮!他們想幹什麼?在化學課堂上做炸彈?」
「他的名字,」皮可畏說,「就是羅彬生先生。這就是我所知道的,也是大家都知道的。」
「本來想要他到提爾伯里去告訴他姊姊,」皮可畏說。「她弟弟的朋友——但是我決定還是不要的好,他太不知變通了,外交人員的訓練,不是個投機取巧者。我還是派——那個叫什麼名字來著的人去。」
「可是它們也並沒在羅林森身上。」
「要我幹些什麼?誘拐她?」
「當然,他們會互相出賣對方,」羅彬生搖搖頭。「太複雜了。」
「上個星期三。」羅彬www.hetubook.com.com生先生說。「駕駛員是巴普.羅林森。一次險惡的飛行。但是飛機墜毀不是羅林森的錯。飛機被動了手腳——被一個叫阿奇美德的——高級技|師,一個可以完全信賴的技|師——或者祇是羅林森認為如此。可是他並不能信賴。他在現在的新政府手裏得到一份叫人眼紅的工作。」
「你認為會有暴力事件?」
「姓呢?」
他和皮可畏上校彼此寒暄,兩人態度皆有如一國之君。彼此客套一番之後,皮可畏上校在羅彬生先生接過雪茄之後說:
「我做我園丁的事,同時張大眼睛注意觀察,是不是這樣?」
「要是她帶著那些珠寶,那就有生命危險。」他闔上眼。「我很不喜歡暴力事件。」
羅彬先生燃上雪茄,讚賞地品嚐一番,說:
「他們這樣說?呃,他們應該知道。」皮可畏上校說。「坐吧,」他加上一句。
皮可畏上校微妙地問:「你自己對這件事是否——呃——有任何特別的興趣?」
「你應該說『以前』,」皮可畏上校說:「他已經死了。」
「什麼都沒有。」
那名叫龍尼的年輕人走進門時,皮可畏上校顯然正又快睡著了。他高大健壯,皮膚微黑;態度輕浮,帶點魯莽。
「草堤!」年輕人吹了一聲口哨。「我真不敢相信!」
「我了解,」皮可畏繃著臉說。
「很悲慘,那件事,」艾默生說。「阿里.尤瑟夫王子本來可以成為一個光輝燦爛的統治者,具有堅定的民主政治原則。」
「謝謝你的光臨。」
「不錯。我認識你媽媽。好吧,就這麼辦。」
「要是我問你問題,希望你回答,」皮可畏上校提醒他。
「那麼是真的遭到陰謀破壞的了!我們還不敢確定。真是悲慘。」
「啊,天使!天使——是的。」他暫停了一下。「你會不會湊巧知道沙可立夫太太和她女兒的左右鄰房住的是誰?」
「怎麼樣?」發胖的中年人暴躁地說,眼睛半闔著。「現在又有什麼事了,嗯?」聽說皮可畏上校的眼睛,總是似睡似醒、半閟半開。聽說他的名字不叫皮可畏,也不是個上校。但是,這總是各說各話,風言風語!
「我希望,」羅彬生說著站了起來,「我們所知道的已經夠多了。」
亞當(他的新名)走向門口的腳步停了下來。「羅彬生?」他好奇地問。「他要來嗎?」
「小東西?」
「對你來說,似乎並不當然,小伙子。巴普.羅林森在飛離拉馬特之前,有沒有對你說些什麼?他是阿里唯一信任的人。來吧,說出來吧。他有沒有說什麼?」
他停下來,注視著艾默生。
「嗯,我聽說過。」艾默生勉強地說。
羅彬生聳聳肩。
皮可畏上校未予置評。
m•hetubook.com•com伊甸怎麼樣?」
「盡力還不夠。你非懂不可。先替我把龍尼找來,有件任務要指派給他。」
「我代表某一集團的興趣,」羅彬生說。他的聲音帶點微微譴責的意味。「其中一些寶石是我的集團提供給前王子陛下的——非常公平合理的價格。我所代表的一群人有興趣找回這些寶石,我甚至可以說,即使這些寶石的主人還活著,他也會同意這項收回。我不想再多說了,這種事太微妙了。」
「告訴我,」亞當好奇地說。「他到底是什麼人物?他的真名是什麼?」
「我的好朋友,跟你的一樣。為什麼巴普.羅林森知道他姊姊出去了,而且傍晚之前不可能回來,居然還在她房間裏停留了二十分鐘?他留下一張字條給她,這最多祇花他三分鐘的時間。其他的十七分鐘,他在幹什麼?」
「讓我想想看——我想我知道。左邊住的是安琪力卡.杜雷道小姐——一個西班牙——呃——舞者,在當地酒廊表演。也許不完全是個西班牙人,也不是個很好的舞者,祇是普受顧客歡迎。另一邊我知道住的是一群學校教師。」羅彬生滿意地微微一笑。
「得了吧!」皮可畏上校說。「那算什麼!即使我對園藝一竅不通,我自己還是可以寫個園藝專欄——祇要找一些苗圃印發的圖文並茂的說明書,再加上一本園藝百科全書,剪剪貼貼,拼拼湊湊的不就成了?那一套我清楚得很。」他停下來,咧嘴一笑。「沒什麼了不得!不,小老弟,我不是指這些,我說的是真正的園藝工作,吐口水在手上,抓起圓鍬,曉得怎麼鋤草、施肥、辛勤地做護籬,種子埋得恰到好處等等賣命的真功夫。你行嗎?」
「他們說你可能想問我一些問題,」艾默生一本正經地說。
他嘆口氣。「好了,這就是了。沙可立夫太太和她女兒正在回家的船上,東方皇后號,明天在提爾伯里靠岸。」
「你還是老樣子。我想來告訴你些什麼,而你總是幾乎都已知道了。」
皮可畏上校緊盯著他,同時搔搔耳朵。
「既然如此,」羅彬生先生說,「似乎已經由其他的方式送出國了。」
他眨眨眼皮,好像正又要睡著了,喃喃地說:「革命時,我們拉馬特大使館的三等秘書,對吧?」
「外交部的艾默生來了,先生。」
「就我們所知,並沒在阿里.尤瑟夫身上。」
「不錯。」皮可畏上校滿意地點點頭。「你慢慢開始懂得我的用意了吧?」
「別想歪了,亞當.古德曼倒是挺好的。去跟金生研究安排一下你的經歷,然後快快出發。」他看下腕錶。「我沒功夫再跟你扯了。我可不想讓羅彬生久等,他該已來了。」
「我們兩個人合起來,」羅彬生說,「知道hetubook.com.com了不少。」
「這些更沒問題,我從小幹到現在!」
皮可畏上校表情曖昧。
「他是狂妄!一個傑出的實業家——可想而知會有多狂妄!這麼說,你不認為巴普.羅林森可能把什麼重大的秘密告訴她姊姊?」
「羅林森接受那些珠寶之後,到過一家咖啡店。在那裏,他並沒有跟任何人交談,或接近過任何人。後來他到他姊姊住的里玆.沙莫耶飯店去。他上樓到他姊姊房間,同時在那裏逗留大約二十分鐘。他姊姊出去不在。後來他離開飯店,到勝利廣場的商業銀行領了一些現金。他走出銀行大門時,騷動暴發。一些學生不知為了什麼事,在那裏引起暴動。一段時間之後,警方才清除了廣場暴動。然後羅林森直接上飛機跑道,阿奇美德士官陪他一起往飛機那邊走去。
「草堤是不是有個園丁缺?」
「這件事不少人有興趣,各式各樣的人——但願你了解我的意思。」
「你在這裏不必費神這麼小心謹傎,」皮可畏上校說。「我們這裏什麼都知道,要是我們不知道的,也裝作知道。羅林森在革命那天,駕機帶阿里.尤瑟夫出去,後來就不知飛機去向。可能已降落在某個隱蔽的地方,或是已墜毀。阿羅雷茲山一帶發現了飛機的殘骸。兩條屍體。新聞明天即將發佈。對吧?」
他說:
他沉默了一陣子,眼光審視著他對面的年輕人。然後,好像下了某種決定,他伸出手輕快地說:
「那我怎麼混進去?是不是冒充繪畫老師?」
「那兒的教職員清一色是女性。」皮可畏注視著他,想了想。「我想你祇好充當園丁了。」
「呢,沒有人能確定,」羅彬生抱歉地說。「宮中謠言紛紛,這些謠傳不可能都是事實。可是這一點謠傳倒是很盛。」
「我們這裏無所不知。」皮可畏上校說。「這是我們的職責。飛機飛入那座山脈。可能是氣候因素。也有理由相信是陰謀破壞。我們還沒接到完整的報告。飛機在一個相當隱蔽的地方墜毀。找到的人有賞,但是這種事要相當長時間才能過濾清楚。然後我們得派專家去鑑定。當然,這牽涉到不少官僚障礙。向外國政府申請許可,各部首長的批准,打通關節等等——更不用說還要搜集當地農民可能提供的有用線索。」

2

「啊,好吧,」他不悅地說。「跟我來這一套,守口如瓶。在我看來,未免過火了一點!要是你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就說不知道好了。」
「我們會照顧她,」皮可畏說。「一切已經安排好了。」
「你是在暗示,他把那些珠寶藏在他姊姊的東西裏?」
「什麼其他方式?你有沒有頭緒?」
「日內瓦一筆可觀的銀行存和_圖_書款,倫敦也有不少的一筆,他自己國內不少的資產(現在已被新王朝掠走,瓜分這些戰利品時曾引起不少紛爭,我這麼聽說!)最後是一些私人的小東西。」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皮可畏上校客氣地否認。
「你確定?」皮可畏突然大聲說。
「我是這樣說的沒錯。」桌上鈴聲一響。「他是來了。總是這樣準時,羅彬生先生。」
「亞當似乎蠻適合的。」
「是的。事情發生的那天,巴普在電話中用了暗語。我本來是要到我們慣常會合的地點——一家銀行外面。可是暴動就在那裏發生,警察封鎖了街道,我無法連絡上巴普,他也無法連絡上我。那天下午他就駕機載阿里出去了。」
艾默生承認他說的不錯。
「很抱歉幫不上什麼忙。你確信沒有什麼我幫得上的?」
「好好照顧她,」羅彬生先生說。
「是的,我跟他相當熟。」
「留下來的?」
「當然不是。我想她不久即將成為各方注意的焦點。我要你留意一下事情的發展。我無法明說,我不知道何方神聖會出現,但是,要是有任何一個我們不喜歡的人物出現,向我報告。充當眼線,這就是你的任務。」
艾默生先生是個高大、相貌尚可的年輕人,衣著十分恰當,與他的舉止相配得宜,帶著安靜、不以為然的意味。
「某種重要的消息?」
「是不錯,我年輕時在週日郵報上寫了一年的專欄,叫『你家花園』。」
「我想也是。你是巴普.羅林森的朋友,不錯吧?」
「她跟巴普.羅林森很親近嗎?」
「不錯。因為他已交給了羅林森。」
「你的推論是——」
「沒那種事。一所很高級的學校,草堤女校。」
「我知道的很少,先生。巴普和我之間有一套暗語。我們曉得拉馬特所有的電話都受到監聽。巴普因為工作之便,可以在宮中聽到一些消息,而我有時候也有一些有用的消息要傳給他。因此,我們約定好,任何一方打電話給對方,提及小妞,舉世無雙的小妞,就表示有重要的事要告訴對方。」
「可惜。」他頓了一下,然後隨口問道:「你認不認識沙可立夫太太?」
「少耍嘴皮子,仔細聽我說。西施塔公主,前拉馬特王子阿里.尤瑟夫的表妹,也是唯一的近親,這學期就要上那裏。目前她一直在瑞士就學。」
「是的,先生,我知道。可是我不敢確定他已經……」他停了下來。
「似乎有這個可能,不是嗎?沙可立夫太太和其他英國人一樣,在同一天撤離拉馬特。她跟她女兒搭機到雅典。明天將抵達提爾伯里,我相信。」
「啊,」皮可畏上校說,神情好像他好不容易,終於把堵在瓶口的塞子給找了出來。「有趣,說來聽聽吧。」
那小心翼翼的年輕人走進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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