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鴿群裏的貓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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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旅客歸來

四、旅客歸來

「哦——好……」
「修水電的,」他敏捷地說,「這間套房有些電燈壞了,他們要我上來看看。」
「亨利常常說他遲早會跌得粉身碎骨,」沙可立夫太太說。她似乎從他先生預言的準確無誤中,得到一種悽慟的滿足感。一顆淚珠滾落到她腮邊,她找她的手帕。「真是叫我震驚,」她說。

2

「看來你媽媽好像教得很好,」她說。
「我在想,如果我檢查一下,妳介不介意?」
歐康納按下一個電燈開關。
歐康納皺皺眉頭,拾起沙可立夫太太放在梳粧臺上的皮包,走了回去拿給她。
「他沒找到任何東西,」皮可畏上校沉思著,「而你也沒找到任何東西,這樣看來,似乎並沒有我們想要的東西,不是嗎?我們認為羅林森把那些東西藏在他姊姊行李裏,這個想法似乎是錯了。」
「我們明天就回鄉下,我先生會開車來接我們。」
「我餓死了。」
「我一點也不感到驚訝,」沙可立夫太太說。她的聲音有點顫抖,但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我知道巴普會早死。他總是莽莽撞撞的,你知道——總是試飛新機,總是嘗試新特技。過去四年,我幾乎都沒見過他。唉,你無法改變一個人,你能嗎?」
「上面就寫這些而已?」
「往那邊走——在另外一間臥房那邊。」
「妳弟弟有沒有可能託她任何東西?」
「我叫狄瑞克.歐康納。我能不能上來見妳,沙可立夫太太,是關於妳弟弟的事。」
「你的意思是,搜查我行李?全部打開來?」沙可立夫太太提高嗓門說,最後一句幾近哀號。
「巴普叔叔給我東西帶回家?沒有。妳們沒把我的東西也給拆了吧?」
「是的,她在樓下喝茶。啊,我真怕告訴她巴普的事。或許等我們回到家再告訴她比較好……」
沙可立夫急急檢視她的皮包。「他沒有從我皮包裏拿走任何東西。錢都還在。」
她走回電話機。
「真是異想天開,」沙可立夫太太說。「我相信巴普從不會用隱形墨水這種東西。為什麼他要用?他是一個可愛、講求實際的人。」又一顆淚珠滾落到她腮邊。「噢,天啊,我的皮包呢?我得拿條手帕。可能我放在另一個房間裏了。」
「這裏是三一零室。你們剛才有沒有叫一個電工上來這裏檢查電燈?是的……好,我等一下。」
「王子也遇害了?」
「還有一件事,沙可立夫太太,我希望妳自己能多加小心保重。」
他等了一下。
「請告訴我,」沙可立夫太太說。「他遇害了,是不是?」
「這似乎是顯而易見的事。也許他知道我們會吞下這個餌。」
「還有一種可能,」歐康納說。「他那天到妳房間等妳的時候,可能把某些東西藏在妳的行李箱裏。」
「那就沒事了。可是——千萬不要冒險。要是有任何不尋常的事發生,馬上撥九和*圖*書九九電話。」
「我想——是的。」
「還有一件事,」歐康納說,「我不得不問妳的一件事。妳弟弟有沒有託妳帶任何東西回英格蘭?」
她看了一眼地方報紙,接著又說:「時下的廚房傭人也真是的,大不如前了。愛麗絲老太太耳朵幾乎全聾了,行動也不方便,還有那禮拜天早上才來幫忙的,傻乎乎的巴德威爾夫婦的女兒。」
「留下他寫的字條?沒有,當然沒有。沒什麼重要的,我把它撕碎丟掉了。為什麼我要留下來?」
「呃,」歐康納並不明說,「革命是險詐的事。各種派系很多。妳要在倫敦久留嗎?」

4

「我真希望妳的心胸不要這麼偏狹,親愛的,」沙可立夫太太說,「要是妳的意思是妳寧可留在自己國家裏,那我老遠的把妳帶出國到波斯灣去豈不白費了?」
「我的好亨利,」沙可立夫太太說,「你好像不了解,我過去三個月一直都在國外。而且不管怎麼說,我記得曾經看過這麼一句話:如果小偷想要闖入你家,他總是有辦法得逞。」
「妳女兒呢——妳有個女兒,不是嗎?」
「我看好像沒什麼毛病,」他和氣地說。
「你是外交部的人?」
那居無定所的安德魯.包爾因私闖民宅的罪名,被判了三個月徒刑之後,治安法庭的推事,狄瑞克.歐康納撥通了一家博物館的電話。
「不,」歐康納說,「那當然不是他的錯。唯一把王子弄出國的希望,是經由空中飛行,不管氣候如何。那是一次危險的飛行,而且出了差錯。」
「噢,媽,妳怎麼老是這樣想,」珍妮芙說,「妳認為妳碰到的每個人都不老實。」
「妳有沒有留下來,沙可立夫太太?」
「真是的,珍妮芙,我不是經常告訴妳,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不准借用我的東西嗎?」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想上草堤,」珍妮芙說。「我認識一個女孩,她的表姊上那所學校,她說太恐怖了。他們把大部份的時間都花在教你如何上下『羅玆勞斯』汽車,還有,要是女王要妳跟她一起吃飯時,妳的舉止應該如何如何等等。」
「消息幾天前才確定。本來祇知道飛機失踪,在那種情況之下,仍然可能有希望,但是現在飛機殘骸已經找到。我相信妳一定樂於知道那是立即死亡,而不是痛苦難堪地飽受折磨。」
地方報紙新聞摘錄:
「可能是。」
「妳確信,沙可立夫太太,妳完全確信妳弟弟並沒有給妳任何東西,放在妳的行李裏一起帶回家?」
「是的!」沙可立夫太太厭煩地說。她望著飯店的窗外,「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一回到英格蘭,就總是下雨,真是觸霉頭。」
「託我帶東西?」沙可立夫太太說。「你是指什麼?」
「啊,快別這樣說,那可是值不少錢的東西,先生。」
「上面是否可能隱藏m.hetubook.com.com著一些——其他的訊息。畢竟——」他微微一笑,「有一種東西叫做隱形墨水,知道吧。」
「他們一定給錯了我房間號碼,」電工說。
「隱形墨水!」沙可立夫太太很不以為然地說。「你是指間諜小說裏說的那種東西?」
「嗯……嗯,我知道……好的,上來吧。三樓,三一零室。」
「那就更糟了,」她媽媽說,「我不敢指望阿拉伯人或是外國人怎麼樣,但是在英國,每個人都不太警覺,不老實的人就更容易得手了。讓我來數數看。綠色的大皮箱,還有黑色的那只,兩個土黃色小的,帶拉鍊的旅行袋,高爾夫球桿和網球拍,手提袋還有帆布提袋——綠色的提袋呢?啊,在那裏。還有那口當地買的錫皮衣箱,我買來裝多出來的東西的——對了,一、二、三、四、五、六——對了,總共十四件都在這裏。」
隨即一聲敲門聲傳來,她過去打開門,一個年輕人與她握握手。
「妳記得我們去參加的那個酋長宴會吧?」珍妮芙說。「他是怎麼把烤綿羊的眼珠挖出來給妳的?還有,巴普叔叔向妳點頭,示意妳不可拒絕,把它喫下去。我是說,要是阿拉伯酋長在白金漢宮喫烤小羊時也如法泡製,那女王豈不要龍顏大變?」
「我倒覺得回來真好,」珍妮芙說,「聽到街上每個人說的都是英語!而且我們馬上就可以喝上一杯真正的好茶。麵包、奶油、果醬,還有對味的蛋糕。」
「浴室?」
「在我聽來,很不可能,」沙可立夫太太說。
「我完全確信。」沙可立夫太太說。
「我可以再喫個布丁嗎?」珍妮芙引開了話題。

「別胡鬧了,珍妮芙。」她媽媽說。

1

「有一個相當重要的包裹,我們想妳弟弟可能已託某一個人帶回家。他那一天到飯店去找過妳——我是說,革命的那天。」
「我想可以。愛麗絲太太的手藝真的很不錯,即使跟她講話必須要用喊的也值得。我真的希望妳到了學校後,不要讓人家認為妳貪嘴。草堤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學校,這妳可要記住。」
沙可立夫太太點點頭。
「非洲酋長的舉止儀態可是非常優雅的,」最近剛從迦納商務考察回來的沙可立夫先生說。
「為什麼我沒聽說——為什麼沒人打電報到船上?」
有人在敲房門。沙可立夫太太對著話筒說了聲「等一下」,放下話筒,走去開門。一個穿著深藍色工作服的年輕人,帶著一組工具站在門外。
她退後一步,電工走進門來。
「巴普無法逃走,當然啦,」沙可立夫太太說。「我是說,他接受了王子座機駕駛這份工作。我不想叫他不幹。而且他是個好飛行員。我相信要是飛機撞了山,那不是他的過錯。」
「事實上並不怎麼荒唐。很可能阿里.尤瑟夫王子要你弟弟https://www•hetubook.com.com幫他保管某樣東西,而妳弟弟認為藏在妳的東西裏,比他自己帶著安全。」
「其他人的想法似乎也一樣。」
「這裏的燈一點毛病都沒有,」他說。「他們也沒派電工來。」
「哦,我學會了各種有用的手藝,」歐康納微笑著說。
「那,那個人是幹什麼的?是不是小偷?」
「我們把所有的東西都拆開了,」狄瑞克.歐康納愉快地說,「我們沒找到任何東西,現在正在重新打包。我想妳該喝杯茶或什麼的,沙可立夫太太。我幫妳叫點東西好嗎?一杯白蘭地加蘇打怎麼樣?」他朝電話機走去。
「不要問我為什麼,」她媽媽怒吼一聲。「有人認為妳巴普叔叔放了某樣東西在我行李裏,讓我帶回家。我想他並沒給妳任何東西吧,珍妮芙?」
「妳有完沒完,珍妮芙,」她媽媽結束了這個話題。
「讓開一點,親愛的,讓我確定一下他們是不是把所有的行李都帶上來了。真的,我真覺得——自從戰後以來,人們變得非常不老實。在提爾伯里要不是我盯住那個人,他早把我那綠色帶拉鍊的手提袋給摸走了。還有另外一個人,老是在行李周圍打轉,我後來還在火車上看到他。我相信,妳知道,這些妙手空空的小賊,都會合在船上,要是有人被灌了迷湯,或是暈船,他們就把手提箱給摸走。」
「他沒偷走任何東西也實在奇怪,」他媽媽說。
自稱名叫安得魯.包爾,無固定居所的他,俯首認罪。他說他失業,急需錢用。沙可立夫太太的珠寶,除了戴在身上的那些,其餘的都放在銀行保險箱裏。
「他有沒有給妳任何——包裹——任何小包裹要妳帶回來,轉交給英格蘭任何人?」
「人命也很值錢,」皮可畏上校說。
「真是的,媽媽,」珍妮芙說,「妳以為我才幾歲?請妳給我些錢好嗎?我身上,沒有英國幣。」
「對不起,借下電話,」他說完抓起話筒。
「巴普?是不是——有關他的消息?」
「我想不通的是,」珍妮芙說,「警方怎麼曉得我們家遭了小偷,及時趕來逮捕他。」
「大部分都是,」沙可立夫太太繃著臉說。
沙可立夫太太重重嘆了一口氣。

「我叫狄瑞克.歐康納。我的長官派我來,因為似乎找不到其他的人來告訴妳這個消息。」
「我去幫妳拿,」歐康納說。
「是的。」
「阿拉伯酋長也是一樣,」沙可立夫太太說。「真是謙恭有禮。」
「我們逮到他時,他身上並沒有任何東西,」他說。「我們給他的時間足夠了。」
「不,」她的訪客說,「我想是不能。」
「我們把所有的行李都打開了,」沙可立夫太太沒好氣地說。「現在我們正在重新打包。這是歐康納先生。小女珍妮芙。」
「那麼,」他對她微微一笑。「我們動手吧。」
他走過玄關,突然停https://m•hetubook•com•com了下來,一個穿著工作服,俯身在翻動一隻皮箱的年輕人,站直身子面對他,看起來有點驚嚇。
「我們不能先喝杯茶嗎?」珍妮芙說。
「電工,」年輕人急忙說。「這裏的電燈有點毛病。」
她在床上坐著。她已經知道會是什麼消息。
「抱歉……你剛剛說……?」
「字條上?是的。」
「我知道。他留了一張字條。可是字條上並沒有提到——只是一些第二天要跟我打網球或高爾夫球之類的傻話。我猜想他寫那張字條時,一定不知道那天下午得駕機帶王子出去。」
「我知道,」歐康納說,「這是個可怕的要求。可是卻很重要。我可以幫妳,妳知道,」他遊說地說。「我常幫我媽媽打包,她說我是個很不錯的打包員。」
「我告訴過妳,叫妳在客廳那面法國式窗戶加鎖的,」這是沙可立夫先生在家人面前發表的感想。
「出國一兩個月我倒不在乎,」珍妮芙說,「我的意思是我很高興回來了。」
她接過她媽媽遞給她的一張十先令幣,不悅地走了出去。
「懷疑什麼?」
「可是巴普為什麼要做這種事?這簡直太荒唐了。」
「哦。呃——」珍妮芙說,「我猜想女王經常不得不跟一些不懂得如何應對的人一起喫飯——像非洲酋長、賽馬騎師、阿拉伯酋長等。」
他施展出他所有的「媚力」,他的「媚力」是皮可畏上校的一項資產。
「可是為什麼妳們要拆開又重新打包呢?」
「可能非常重要,」狄瑞克.歐康納說。
「不可能,我相信他不可能。」
「是的,完全像個不小心誤蹈法網的笨小子。真無法把他跟大幹一票的那些傢伙聯想在一起。當然,這就是他可資利用的價值所在。」
她不解地搖搖頭。「沒有,為什麼你認為他會這樣做?」
「哦,好吧,」沙可立夫太太屈服地說,「我想——如果你這樣說——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那麼重要——」
「是的,沙可立夫太太。他駕機載阿里.尤瑟夫王子飛離拉馬特,墜毀在山區。」
「沒有?我想是沒有。沒有,沒什麼不對。」
「叫杯茶好了,」沙可立夫太太說。

3

「這種事很難說。房間裏一塌糊塗——東西到處亂丟,抽屜都被拉了出來,翻倒過來。我必須全部點過才能確定——我想起來了,我好像沒看到我最好的那條圍巾。」
他放回聽筒,轉向沙可立夫太太。
他媽媽早就去世了,他的這套功夫完全是從皮可畏上校那兒學來的。
「我喝了一杯很有味道的茶,」珍妮芙說,「麵包、奶油、三明治,還有蛋糕,後來我又要服務生多給我點三明治,要是他不介意的話,結果他說他不介意。真是太好了。」
「哇噻!」珍妮芙興奮地說。「撥九九九。我一直就想撥這個電話。」
「太多了。那些東西可能還留在拉馬特,藏在里玆.沙莫耶m.hetubook.com.com飯店某個地方。或是羅林森到飛機跑道中途交給了某一個人。或是羅彬生先生話中有話,可能在某個女人手裏。也可能沙可立夫太太一直帶著,自己卻不知道,跟一些不再用得著的東西,一起丟進紅海裏去了。」
「我相當了解,」她說。「謝謝你來告訴我。」
一個被控私闖民宅的男子昨天被帶至治安法庭,他企圖闖入亨利.沙可立夫先生的住宅裏行竊。當這一家人星期天早晨都上教堂時,沙可立夫太太的臥房遭到破壞,所有的東西都被翻動得零亂不堪。正在廚房裏準備午餐的傭人,沒有聽到任何聲響。警察在這名男子正欲逃離時予以逮捕。顯然是有什麼驚動了他,令他未偷走任何東西,便倉皇逃走。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若有所思地加上一句,「那可能是最好不過的事了。」
「小心保重?這話怎麼說?」
「可能。有沒有任何其他的可能?」
「茶?才三點而已。」
「呃,恐怕我指的正是那種東西,」歐康納有點抱歉地說。
四十五分鐘之後,珍妮芙喝過茶回來。她環視一下房間,驚叫了一聲。「媽,妳們在幹什麼?」
「對不起,媽,那是我拿走的,已經從船上掉到地中海去了。我借用的,本來要告訴妳,可是忘了。」
「葛口一夥的,我想。兼差的。他們祇雇他幹這種事。不太有腦筋,但是據說手腳乾淨俐落。」
「我知道——我也很難過。」
歐康納點了茶,然後繼續完成重新打包的工作,靈巧地把一切打包得整整齊齊,令她不得不佩服。
「夠了,珍妮芙,」沙可立夫太太說。「妳不想想妳有多幸運,才能得到草堤的入學許可。我可以告訴妳,巴絲路小姐可不是每個女孩都願意接收的。這完全是由於妳爸爸的重要地位,還有妳羅傑蒙叔叔的影響力。妳實在太幸運了。再說,」沙立可夫太太接著說,「如果妳被叫去跟女王一起喫飯,妳懂得如何應對總是一件好事。」
「英國人不會不老實,」愛國的珍妮芙說。
「好吧,好吧。妳能不能自己下去叫?我真的感到非休息一下不可,然後我得把我們晚上用得著的東西找出來。妳爸爸沒趕來見我們實在太糟了。我實在無法想像,他為什麼今天偏偏得去新泰恩堡參加一個重要的董事會議。還以為他會把太太和女兒擺在第一位,何況他已三個月沒見過我們了。妳自己下去叫沒問題吧?」
他收拾一下工具袋,很快地溜了出去。
「沒有理由,」歐康納說。「我祇是隨便問問。我懷疑——」
「他是誰?我們認識嗎?」
床旁的電話鈴響起,沙可立夫太太走過去,抓起聽筒。「喂……是的……是的,我是沙可立夫太太……」
「瓊安,妳確信他沒偷走任何東西嗎?」她先生問她,「妳起先不是還有點懷疑?」
「他像隻小綿羊一樣乖順地接受判刑?」皮可畏上校在電話的另一端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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