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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一定指的是情人的約會，」督察冷冷地說。「我假設的是一樁精心設計的凶殺，某個人想要謀害史躍羚小姐，安排跟她在這裏見面，然後開槍射殺她。」

喬生小姐坐在沙發上搖搖頭，然後打了一個哈欠。巴絲路小姐隨著凱爾錫走進大廳。

「上面有沒有手紋？」

「小偷可能想順手帶走的東西，」凱爾錫督察同意地說。「不太值得為這些東西冒險，我想。對了，是不是硬闖進去的？」

「我知道，」查威克小姐說，「要是我看到燈光，我也會這樣做。我會叫醒巴絲路小姐或范西塔小姐或其他人。可是史躍羚小姐不會這樣做。她那時一定很有自信——而且寧可自己一個人對付闖入的人。」

「大約一個鐘頭左右。」

「在體育館裏。」

「謝謝妳，巴女士。」

「喬生小姐叫醒另外一位教師查威克小姐，她們決定過去查看一下。她們從邊門出去時，聽到一聲槍響，趕緊加快腳步，跑向體育館。到了體育館——」

「不錯，」凱爾錫說。「喬生小姐現在人呢？」

喬生小姐突然看了巴絲路小姐一眼，然後繼續說：「哦，真的，我並沒什麼特別的想法。我是說，哦——哦，真的，我是說我無法想——」

「是的。」查威克小姐毫不猶豫地回答。

「對，對，當然，」喬生小姐說。「哦，如同我所說的，我走過去關窗子，驚訝地看到體育館有燈光。燈光蠻清楚的，我不可能看錯。而且燈光好像在移動。」

「這位是凱爾錫督察，」巴絲路小姐說：「鎮靜一點，艾爾珮絲，好好告訴他經過的情形。」

「你打算先怎麼辦，凱爾錫督察？你想先去體育館，或是先聽聽經過情形？」

「一點都沒有，」巴絲路小姐坦率地說。

「不要這麼偏執，」巴絲路小姐說，「我們也有很多英國女孩迫不及待的想跟男人約會。妳有這個念頭是很自然的事，換作是我，我可能也會這樣想。」

「當然，」查威克小姐說，「她也可能像喬生小姐一樣，看到這裏有燈光，出來查看。在我看來，這似乎是最可能的事。」

「有沒有任何理由史躍羚小姐晚上還留在體育館裏？」

凱爾錫回到正題上，說：「現在，喬生小姐，讓我們聽聽經過情形。」

「妳想到什麼？」凱爾錫問道。

她搖搖頭。「沒有。就我所知沒有。沒有人說她聽到過。體育館離這裏有段距離，我有點懷疑聽不聽得到槍聲。」

「有。死者的。」

凱爾錫點點頭。他走了過去，注視著查威克小姐高大的身影。她繃著臉靠牆站著，活像一隻看門狗。大約五十五歲，他判斷，好額頭、頑固的嘴型、不整齊的灰髮，沒有歇斯底里的跡象和-圖-書。

「請。聽完她的說詞後，我就要到體育館去。」

巴絲路小姐插嘴進來說：「我想，喬生小姐想到可能是某個學生去那裏跟某個人約會，」她轉向喬生小姐，「對不對，艾爾珮絲？」

「喬生小姐和查威克小姐是不是就從這裏出去的？」

「要不要我現在找喬生小姐來？」

「她們發現手槍？」

「什麼？草堤？是的——名字呢？請說清楚一點。歷史的史？史躍羚。知道了。是的，請注意不要破壞現場。我們馬上派人過去。」

「是的，是的，那一定是手電筒的光。我立刻想到『天啊，這麼晚了，誰還在那裏幹什麼？』當然，我沒想到小偷。那未免想像力太豐富了，如同你剛剛說的。」

「體育教師之死，」凱爾錫若有所思地說。「聽起來好像是鐵路書攤擺著的一本恐怖小說的書名。」

巴絲路小姐搖搖頭。「就我所知道的並沒有。我可以說，」她繼續說下去，「在我看來，很不可能，她不是那類型的女人。」

「是的。」

凱爾錫走過去，走到一個蹲在屍體旁的巡佐身旁。巡佐在凱爾錫接近時抬起頭來。

凱爾錫同意她的看法。「他最多只會帶把彈簧刀，」他說。「還有另一種可能，」他繼續說。「比如說史躍羚小姐來這裏會見一個男人——」

凱爾錫打斷她的話說：「妳們到的時候，那裏已經沒有燈光了？沒有手電筒或是其他任何燈光？」

「哦，謝謝妳，」凱爾錫說。「我現在要去體育館了。」

「我跟你去，」巴絲路小姐說。

「是的，沒上鎖。」

「等一下。請繼續說下去，巴女士，」

「我想妳說對了，」凱爾錫說，「祇有一個小問題。她是不是自己一個人來？」

「不，她這學期剛來。我的前任體育老師到澳大利亞去就職，她來接這個缺。」

「她在，如果你想見她——」

敞開的門通往一間相當大的房間，有著一排排帶鎖的衣物箱，上面標明各個女孩的姓名。房間的盡頭有一個放置網球拍，和另一個放置曲棍球棒的架子。旁邊一道門通往浴室和更衣間。凱爾錫走進去之前，腳步暫停了下來。他的兩個手下正在忙碌著。一個攝影師剛拍完照片，另一個正忙著採集手紋的人抬起頭來說：

「好像是史躍羚小姐，體育教師。」

「當然，」巴絲路小姐說。

「沒有。」

「要真是這樣，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凱爾錫說。

「太可怕了，」喬生小姐說：「真是太可怕了。我一輩子都沒碰過這種事，絕對沒有！我真無法相信，我真的無法相信。史小姐自己也一定無法相信！」

「是的，」凱爾錫說：「她對經過情形說明相當清楚。」

凱爾錫跟在巴絲路小姐身後，走進會客室。「誰www.hetubook.com.com發現屍體的？」

「是的。」

巴絲路小姐離開會客室，帶來舍監。喬生小姐在發現了屍體之後，被灌了一大杯白蘭地，以恢復鎮靜。結果是變得有點聒噪。

「珍，我們的一個學生，耳疼。她痛得很厲害，醒了過來，跑去找我。我幫她上了一些藥，送她回床時，我看到窗簾半掩著，窗子也沒關上，我想如果她晚上不關窗，也許好一點，因為風是從那個方向吹過來的。當然，女孩子總是開著窗戶睡覺。有時候我們難免跟外籍生發生爭執，可是我總堅持——」

「我明白，」凱爾錫說：「用鑰匙開的門。」他注視著喬生小姐。「史躍羚小姐受人喜歡嗎？」他問。

「那就不是破門而入了，」巴絲路小姐說。

「從前面開的槍？」

「她的推薦信很好，」巴絲路小姐說。

「沒有。」

草堤女校大門敞開，燈光四射，巴絲路小姐親自出迎凱爾錫督察。他如同附近的人們一般，一眼就認出她來。即使是在這混亂不堪的時刻，巴絲路小姐仍然卓越地保持往常的鎮靜，控制住情況，指揮若定。

「可能是史躍羚小姐出來時沒鎖上？」

「是的。這裏直接通往小徑，穿過那邊的石南花叢，就到體育館。」

「舍監喬生小姐。有一個學生耳痛，她去看顧她。她發現寢室的窗簾沒拉好，想過去拉上時，發現體育館有燈光，凌晨一點那裏是不應該還有燈光的。」巴絲路小姐淡淡地說。

「沒有。那裏一片漆黑。我們打開電燈，她在那裏。她——」

「我給她喝了不少白蘭地，」她抱歉地說：「使她變得有點多嘴。可是神志還很清醒，不是嗎？」

「似乎，」他說：「對妳來說，被殺害的是史躍羚小姐，讓妳感到非常奇怪，是吧？」

「那妳對這位史小姐有什麼了解？」

查威克小姐搖搖頭。「完全沒有。我猜想她可能留下什麼東西在這裏——今天下午或傍晚忘記拿走——回來想拿回去。可是似乎又不太可能在半夜裏。」

「對。她同意我的看法，認為我們應該馬上過去看看。我們沒換衣服，祇是披上外套就從邊門走出去。然後，正當我們踏上小徑時，我們聽到一聲槍聲從體育館傳來，所以我們儘速沿著小徑跑過去。我們有點沒頭腦，忘了帶手電筒，很難看清路。我們絆倒了一兩次，不過還是相當快就到達。門開著。我們打開電燈——」

「今年新建的。」巴絲路小姐說。「鄰接游泳池，包括一座軟式網球場以及其他運動場所。網球拍、曲棍球棒等都保存在裏面，還有一間泳裝晒衣間。」

「草堤？」來接辦的督察凱爾錫說。「就是那所女子學校，不是嗎？死者是誰？」

「她跟隨妳很久了嗎？」

「你可以直接走過去，長ｗｗw.hetｕｂooｋ•ｃｏm.cｏm官，沒有關係。我們這一頭還沒搜完。」

「當然可以。到我的會客室吧。羅昂小姐，妳帶法醫和其他的人去好嗎？」她加上一句，「我的一位同事在那裏維持現場。」

「不管怎麼說，」凱爾錫說：「妳去找查威克小姐，把她叫醒。對不對？」

查威克小姐突然格格大笑。「噢，不，」她說，「史躍羚小姐不可能。」

「謝謝妳，」凱爾錫督察說。「不需要，喬生小姐。我不想再讓妳受驚。」

「是的。她就像現在看到的一樣，死了。」

喬生小姐驚嚇得喘不過氣來。「哦，是的，有一陣子我的確是這樣想的。一個義大利女孩，也許。外國女孩比起英國女孩來，早熟太多了。」

「喬生小姐，」凱爾錫提醒她，「去找妳，把妳叫醒。」

「這件悲劇為什麼會發生，妳有沒有任何看法，即使是最粗略的看法也無所謂，她是不是不快樂？有沒有任何糾紛？」

「你想是誰下的手？」巡佐說。「似乎不尋常。」

「為什麼找查威克小姐？」凱爾錫問道：「有沒有任何特別的理由讓妳想到找上她？」

「燈呢？」

「妳可能會吃一驚，」凱爾錫督察深沉地說。

「妳的意思是，那不是電燈燈光，而是手電筒的光？」

「她的名字叫史躍羚。」

「那麼妳不喜歡她囉，」凱爾錫不顧喬生小姐的感受，意會地說。

督察插嘴進來：「謝謝妳，巴絲路小姐。要是，如同妳所說的，可以請喬生小姐過來的話，我想聽她說說再下去的情形。不過，也許妳想先告訴我一些有關死者的事。」

「另外一點，」督察說，「妳跟喬生小姐從側門出來，側門是不是沒有上鎖？」

「那跟現在毫無關連，」巴絲路小姐說，「凱爾錫督察對我們的衛生規則沒有興趣。」

在哈斯特聖西普林警局值夜班的葛林巡佐打了一個哈欠。電話鈴聲響起，他抓起聽筒。不久，他的態度完全改變。他開始在一張紙上匆匆寫著。

「我不認為有任何一個人會很喜歡她，」喬生小姐說。「她的態度很強硬，你知道。從不顧忌跟人發生衝突。她辦事很有效率，工作認真，我該這麼說，不是嗎，巴絲路小姐？」

「所以我想最好是，」喬生小姐繼續說：「去找查威克小姐，跟我一起出去看看。」

「很好的建築，」凱爾錫說。

「法醫跟我一起來了，」凱爾錫督察說。「如果妳能叫人帶他和我的兩個手下去看屍體，我想先跟妳談談。」

「要不要我也去？」喬生小姐說。「如果你需要，我願意去。我的意思是，逃避是沒有什麼好處的，不是嗎？我總認為，一個人必須面對一切，不管是什麼，而且……」

「繼續吧，」凱爾https://m.hetubook.com.com錫督察說。

「是的。」

督察拿著一把亮度很強的手電筒，他和巴絲路小姐不久便到達燈火通明的體育館。

「也沒聽到任何人跑掉的腳步聲？」

「很好，巴絲路小姐。我想現在跟喬生小姐談談。」

他環顧四周，似乎沒什麼東西被動過，除了盡頭放網球拍的架子，似乎被猛力拉向前來，幾把球拍躺落在地上。

巴絲路小姐帶頭走向側門。

「也許從某一個朝向體育館的房間裏聽到？」

「妳對她個人並不了解？」

「那麼，她是那個拿著燈的人！」凱爾錫若有所思地說。「她拿著手電筒出來這裏——為什麼？」他一方面是問自己，一方面是問他手下，一方面又是在問巴絲路和查威克小姐。最後，他的問題似乎集中在查威克小姐身上。「有沒有任何看法？」

凱爾錫督察是個有知覺性很強的人。要是有什麼話語令他感到不太尋常，或是值得追問下去，他總是願意撇開例行的問話程序。

「沒有。我們沒聽到什麼。」

「不太可能，我想，除非你有心去聽。我想聲音一定不夠大得吵醒任何人。」

「我看一點也不對，」巴絲路小姐說。「我同意你前半部的說法。史躍羚小姐看到這裏有燈光，她獨自過來查看，這是完全可能的事。不過，在這裏受到她干擾的人射殺了她——這在我看來完全錯了。如果任何不該在這裏的人遇到了她，應該是比較可能逃跑，或是企圖逃跑。為什麼會有人半夜三更帶著手槍到這裏來？這實在太荒謬了，對了，就是這樣，荒謬！這裏沒什麼值得一偷的，當然更沒有什麼值得因此而殺人的。」

然後，他快速老練地按照規定的程序處理。

「妳認為史躍羚小姐干擾了某種約會比較有可能？」

「有意思，」凱爾錫督察說。他召集了他的隨從，離去執行他的任務。

「體育老師總也有她的戀愛生活吧，」凱爾錫督察說。「她們說屍體是在那裏發現的？」

「好好坐下來，親愛的，」巴絲路小姐扶她在沙發上坐下來。「妳好好坐在這裏休息，不用管什麼意見不合。要是每個人對每件事的看法都相合，那生活豈不太單調乏味了。」

「哦，沒有，我想不出會有什麼。當然啦，有泳裝、各種體育用品設備。」

「這似乎是合理的解釋，」查威克小姐說。

「時間？」

「角落那邊有把手電筒。」

「不了解。」

「妳跟喬生小姐一起出來，然後發現屍體？」

「查威克小姐？」他說。

「哦，真的，我沒想到要去看看是不是遭到破壞，」喬生小姐說，「我是說，我們到達的時候，門開著，而且……」

「多久以前？」

「小偷？嗯，」凱爾錫督察說：「體育館裏有沒有值得一偷的？」

「體育老師在體育館裏死亡，」凱爾錫和_圖_書說。「聽起來很像是一件運動員罪案，不是嗎？你說是槍殺？」

「有沒有任何凶器的踪跡？」凱爾錫問道。

他的一個手下搖搖頭，「一點都沒有，長官。」

「太可怕了，」喬生小姐說，「更糟的是，想到我並不怎麼喜歡她。事實，我們昨天晚上才在交誼廳裏鬧了點意見。我堅持我的看法，認為太多課外活動對某些女孩有害——比較嬌弱的女孩。史躍羚小姐說我胡說，她說這些女孩更需要多活動活動。多加磨練，幫她們脫胎換骨，她說。我勸她說，不要自以為無所不知，其實並不然。畢竟，我是受過專業訓練的，關於嬌弱和病理，我比史躍羚小姐懂得太多了——儘管我不懷疑，史躍羚小姐對平衡桿、木馬，還有網球教練無所不知。可是，天啊，想想現在發生的事，我真希望我沒跟她鬧過意見。我想一旦發生了可怕的事後，人總是會有這種感受。我真的責怪我自己。」

「喬生小姐叫醒我的時候，我看了下錶，差十分鐘一點。」

凱爾錫點點頭。這跟喬生小姐告訴他的時間吻合。他滿腹心思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屍體。她一頭剪短的紅髮，一張長著雀斑的臉，下巴有力地突出，一副結實的運動員身材。身上穿著軟呢裙、一件厚實深色的套頭衫。腳上穿著短統鞋，沒有穿襪子。

「有沒有其他的人在校舍裏聽到槍聲？」凱爾錫注視著巴絲路小姐。

「她在大約四呎的距離被射中，」他說。「子彈穿透她的心臟，當場死亡。」

「哦，真的，我說不上來。我是說，畢竟，她已經死了。」

「啊，是的，是非常奇怪，督察先生，她那麼——那麼強悍，你知道。那麼健壯。好像一個讓人想像可以隻手對付一兩個小偷的女人。」

「沒有關係，」凱爾錫和藹地說：「妳不用描述。我現在要過去那裏，我自己會看。妳們一路上沒碰到任何人吧？」

「這是自然、最有可能的解釋，」巴絲路小姐說。「不過卻解釋不了凶殺這個事實，不是嗎？我學校裏的女孩不帶手槍，而任何她們可能約會的年輕人也似乎很不可能帶有手槍。」

「哦，我不想吵醒巴絲路小姐，」喬生小姐說：「而且我們已養成了一種習慣，如果我們不想打擾巴絲路小姐，就去找查威克小姐。你知道，查威克小姐在這裏很久了，而且非常有經驗。」

「花了我們不少錢，」巴絲路小姐說：「不過我們付得起，」她平靜地加上一句。

「我是凱爾錫督察，巴女士，」督察說。

一個在危機發生時可以依靠，但是日常生活中可能被忽視的女人。

「那麼，我們假定，」凱爾錫說，「史躍羚小姐看到體育館有燈光，她出來查看，結果在這裏的人射殺了她。」他轉向靜靜站在走道上的巴絲路小姐。「這個假定妳看對不對？」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