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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聖誕布丁?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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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聖誕布丁? 1

哪個聖誕布丁?

「適逢聖誕假期,」杰士曼先生再次打斷他。「英格蘭鄉村的傳統聖誕節。」
杰士曼先生趁機說:
他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打斷得並不魯莽,而且委婉、高明、具說服力,不顯突兀。
「啊,」杰士曼先生說,「可是聖誕節在英國是個很重要的節日。我向您保證,在萊西莊園您會見識到最有特色的聖誕節。那是座古老別緻的房子,而且,它的一側邊廂可是建於十四世紀呢。」
「我——我不是英國人。」赫丘勒.白羅說,「在我的國家,聖誕節是兒童的節日,新年才是我們成年人歡慶的時節。」
「年輕時代正是做蠢事的時期,」他鼓勵地說,「這對一般的年輕人來說沒什麼大不了。好老爸花錢消災:家庭律師幫忙解決麻煩;年輕人受了教訓學了乖,皆大歡喜。但像您這樣的身份,情況的確棘手。您將舉行的婚禮——」
白羅點點頭,情況的確不樂觀。一個年輕的王儲,某顯赫富國統治者的獨子,於幾個星期前抵達倫敦。他的國家正處於動盪不安、人民怨聲載道的時期。人民對維持東方生活方式的國王忠誠,但對年輕的王儲卻心懷疑慮。他那些愚蠢的西化行徑頗受非議。
「這種聖誕節已逐漸式微,您知道,」他說,「這種真正的傳統聖誕節。現在大家通常在酒店裏過聖誕節。不過英式聖誕節可是全家大小歡聚一堂,孩子們掛起長統襪,有聖誕樹、火雞、葡萄乾布丁和各式糕點。窗外的雪人——」
「也許……是吧,」赫丘勒.白羅坦承,「不過您告訴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事情少之又少,只有推測、懷疑是無助於事實的。」
「這很難說,」赫丘勒.白羅說。「無論此刻紅寶石落在誰手上,也許有其他人也想將寶石奪到手,那些人可是虎視眈眈呢,朋友。」
「Tout confort mederne。」白羅喃喃自語。「好吧,」他說,「我接受。」
「您知道我們正面臨進退兩難的局面。」他謹慎地說。
機敏老練的杰士曼先生話鋒一轉。
赫丘勒.白羅哆嗦了一下。這個季節待在英格蘭鄉村實在不是個好主意。
「死亡。」赫丘勒.白羅若有所思地說,他看著杰士曼先生。「希望,」他說,「事情不會演變到那個地步吧?」
「別推辭了,白羅先生,這事一定難不倒您。啊,請別再推辭了。」
「是的,的確有。還有非常棒的熱水系統,每間臥室都有暖氣供應。我向您保證,親愛的白羅先生,萊西莊園的冬天安逸舒適,您甚至會覺得房裏太暖和了呢。」
杰士曼先生並未採取明快的敘述方式,而是洋洋灑灑說了一堆。杰士曼先生的真實身份白羅並不知道。他在執業過程中碰過諸多的杰士曼先生。他是否和內政部、外交部或其他政府機構有關,不得而知。他目前負責處理大英國協事務,他得找到紅寶石。
「油燃式中央暖氣系統這件事您和*圖*書沒騙我吧?」
杰士曼含蓄地堅持白羅先生是找到紅寶石的最佳人選。
「我,」白羅突然一副外國人腔調,「我任何線索都不會遺漏,就像政治家一樣。」
杰士曼先生狐疑地望著他。接著他提口氣說:
但這位王子玩得稍嫌過火了。在甜言蜜語的攻勢下,他暈暈然地先將重新鑲嵌的名貴紅寶石秀給女伴看,最後還挺不明智地答應讓她戴上——只戴一個晚上!
白羅把目光從那位年輕人身上轉向他的同伴。如果要用一個詞彙來描述杰士曼先生的話,那就是「謹慎」二字。他渾身上下都透露出這一特色:考究卻不奢華的衣著、悅耳且文雅的平穩語調、稀疏的淺棕色頭髮以及蒼白嚴肅的面孔。赫丘勒.白羅這一生已碰到不只一個杰士曼先生,而是很多很多個,他們每一個人遲早都會撂下相同的句子:「情況極端微妙」。
最近,王室發佈他訂婚的消息,其未婚妻是同一家族的表妹。她雖然在劍橋大學留學過,但在自己的國家她非常謹慎,絲毫未顯露受到西方社會的任何影響。婚期已定,年輕的王子帶著名貴的王室珠寶來到英國,找卡地亞珠寶公司重新鑲嵌新式的花樣。珠寶中有一顆舉世聞名的紅寶石,它原來嵌在一串笨重的老款式項鍊上,後來被取下來,由數位著名的珠寶工藝大師重新設計。事情發展到此一切順利,但接著麻煩便來了。倒不是說多金、懂得吃喝玩樂的年輕人不該做出紈袴子弟的蠢行,這方面他並未受到限制。年輕的王子們以這種方式享和圖書樂乃天經地義之事,王子帶著女友走在龐德街上,送她琥珀手鐲或鑽石胸針以答謝她帶來的歡樂,和國王當年喜歡送他心儀的女舞伴凱迪拉克轎車一樣,都很自然合理。
「一個非常傳統的聖誕節喲!」杰士曼先生特別強調。
接下來的故事以悲劇草草收場。那位女伴離開餐桌去補妝。時間流逝,她並未返回;她已從另一道門離開餐廳而且自此消失無蹤。令人沮喪的重點是,那顆新鑲的紅寶石隨著她一起消失。
杰士曼先生發出奇怪的聲音,彷彿準備下蛋卻突然改變主意的母雞。
為求精確起見,白羅打了岔。
如果他認為「同情」對他的兩位客人有意義的話,他可就錯了。他們不需要同情,他們需要他襄助一臂之力。杰士曼先生又開始提起英式聖誕節的歡樂情景。
「您這就錯了。」杰士曼先生說,「這十年來,那兒的變化太大了。現在他們用的是油燃式中央暖氣系統。」
「不能動用警方。」他說,「要找出——呃,我們要的那件東西免不了要透過法律程序,而我們掌握的線索甚少。我們有猜測,但沒有確鑿的證據。」
「就是這個問題,正是這個問題。」年輕人首度迸出話語。「您知道她是個非常、非常嚴肅的人。她把人生看得非常認真。她在劍橋學了許多嚴肅的觀念:國家得有教育體制、得創設學校、得有許多事物,全打著進步的名義、民主的口號。她說,我們國家將不同於我父親掌政時的面貌。她知道我在倫敦會有些風流韻事,但相信我還不至於惹出醜聞。不可和-圖-書以!這樁醜聞事關重大。這顆紅寶石相當、相當的名貴,背後有一長串故事,儼然是一部活歷史——多半是血腥悲劇,許多人因此死亡!」
杰士曼先生堅決地搖了搖頭。
「情況極端微妙。」杰士曼先生說。
白羅又哆嗦了一下。一想到十四世紀的莊園式別墅他便充滿了不安。他曾在英格蘭古老的鄉村別墅裏受了不少罪。他滿意地看看自己這間舒適的寓所,它可是配備有暖氣和最先進的除冷氣流專利設備。
「沒有,沒有,真的。」杰士曼語氣非常痛苦。「我保證您一定舒適滿意。」
這些事情若是傳開來,絕對會引起軒然大|波。這顆紅寶石並非普通的寶石,它是個身價非凡的傳家之寶,稍有不慎走漏它丟失的消息,很可能會引起重大的政治變數。
「警方,」赫丘勒.白羅說,「一向作風謹慎。」
「不,不。」赫丘勒.白羅說,「這件事當然很重要,這點我很清楚,對閣下我深表同情。」
這是故做謙虛。對白羅而言,只要他一出馬,幾定成功,這從他的口氣可清楚聽出。
「當然,當然不會,」他說,口氣聽來有些保守。「絕不可能發生類似的事情。」
「萊西莊園有油燃式中央暖氣系統?」白羅問道,他似乎開始心動了。
「冬天,」他堅決地說,「我絕不離開倫敦。」
「我很同情你們。」赫丘勒.白羅再次說道。
「王子陛下非常年輕,」杰士曼說,「要是他的一生因年輕時期的小疏失而染上污點,那就太可悲了。」
「我非常遺憾——」赫丘勒.白羅說。
白羅仁慈和_圖_書地看著這位沮喪的青年。
「這絕不可能。」赫丘勒.白羅說。
「我到那兒該怎麼解釋我的身份?」
「那麼,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吧,白羅先生?您會去萊西莊園是不是?」
哪壺不開提哪壺。赫丘勒.白羅抖得更厲害了。
「您太客氣了。」赫丘勒.白羅揮了揮手,「但我實在無法答應您的要求,在每年的這個季節——」
「我想您還未意識到這件事的重要性。」杰士曼看了一眼他的同伴,又把目光移回白羅身上。
「我想這很容易安排。」他說。「我可以向您保證,一切看來將相當自然。您會發現萊西夫婦十分迷人,非常容易相處。」
「我今天才和一個在氣象台工作的朋友談過話,」杰士曼先生說,「他告訴我說,今年的聖誕節極有可能下雪。」
「下雪的鄉村地方!」他說,「那更糟糕。仿如一座龐大、寒冷的石凍莊園。」
「我不認為,」他的口氣聽來更加保守。「我們需要從這方面猜測,那是白費功夫。」
「請不要斷然拒絕,白羅先生。這事攸關國家大計,有了您的合作,我們的高層人士將非常感激。」
白羅的另一位客人,到現在除了禮貌的說了聲「您好」外,一直緘默不語。他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眼睛直視著他那雙亮光光的皮鞋,棕色的臉上顯露著沮喪至極的神情。這位年輕人至多不超過二十三歲,看得出來,他處於極度的苦惱之中。
「我可不是每次都成功。」
「堆雪人必須有雪才行。」他鄭重其事地說,「而我們卻不能訂購雪,即使是為了英式聖誕節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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