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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酒館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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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章

他迅速地看了一下自己癱瘓的雙腿。
「白馬」在我心裏原本代表一種不可知的邪惡,但現在看來卻不是那麼回事。
「沒關係,」牧師微笑道,「古人言——」
魏納博先生似乎知道我心裏在想些什麼,他說:
他對金潔微笑道:
於是眾人又發生了習慣性的停頓。接著又打開了話匣子。
「當然是指有非凡智慧的人,」我說,「而且還要加上有高尚的道德?」
一時之間,他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種辛酸。
我心想,他的殘廢到底對他造成了多大的影響?失去了到各地去探險的能力,是否深深傷害了他的心靈呢?
我必須承認,我是帶著一種沮喪的心情上床睡覺的。
「湯姆說得好。」
「回了。他說:『我不會告訴你她許諾了我什麼,也許你聽了會很不高興,我的小姐!』」
「她給我算了個好命,」金潔說,「想要錢就有錢。會有一個皮膚黝黑、海外來的英俊陌生人追求我,一生會有兩個丈夫和六個孩子。真是非常豐富。」
「為何選擇在這兒呢?」奧利薇夫人突然問。
「真輕鬆,」奧利薇夫人說,「想到園遊會結束了,也沒發生什麼事情,真是輕鬆!」
她的坦率和好奇,使氣氛又輕鬆了起來。
「我是說,」奧利薇夫人說,「你為什麼來這兒住,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消息閉塞,與世隔離。是不是因為你有朋友在這裏?」
「房子是賽澤.格雷的。」羅妲說,「不知你今天有沒有見到她?灰色短髮的高個女子。」
「是本地的一家酒館,親愛的。」羅妲說。
「我看見柯蒂斯家的女孩出來時滿臉春風。」羅妲說,「然後她對她的男朋友赧顏以對,告訴他,別以為他新郎當定了。」
「那是個有趣的想法。」她說,「或許,他們其實是可憐、矮人一截的小人物。趾高氣昂、裝腔作勢、自覺不得其志、決心要做名人,即使他們已把整個世界踩在腳下?」
「今天熙碧幫我們忙,替人算命,」羅妲說,「她坐在綠帳篷裏,我相信她是這方面的高手。」
「我真心希望她原諒我。」魏納博先生笑著說。
星期一,我們將著手估計損失,並清理會場。可是今日羅妲卻明智地決定,大家還是盡可能地外出比較好。
「那麼,形容壞人不能用『偉大』這個字眼囉?」他問道。
大家的反應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眾人轉頭看我,表情茫然,毫無興致。
「金潔!」羅妲說,「別在牧師面前亂說話。」
「我昨天見過www.hetubook.com.com這位女士,」他說,「我買了六本她親筆簽名的書,準備當聖誕禮物。你寫得真是太好啦,奧利薇夫人。一定要繼續寫下去,再多也嫌不夠。」
「對不起,卡索普先生。」
我們說,我們完全了解了她的意思。
稍事停頓之後,麥凱莉小姐談到,她懷疑抽籤出售活鴨的遊戲有做弊行為。
「這我不敢肯定,」奧利薇夫人說,「畢竟,連最傻的孩子也能輕易地用一把火燒掉房子。」
「白馬不是酒館,」羅妲說,「我的意思是說,它現在已不是酒館了。」
普賴斯居只有幾英里遠。我們驅車到達時,主人推著輪椅到門廳來迎接我們。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他說,「我想了解、想見識的東西太多了。唉!我這一生還不算過得太差,就是現在,生活裏也還有不少慰藉。」
「巫術很有意思。」魏納博先生若有所思地說,「世界上有不同形式的巫術,我記得我在東非時——」
「你希望這次圍遊會發生什麼事嗎?」
魏納博先生用一種不解的目光看著她。
「你讓我差點得到一隻活鴨,小姐。」然後他轉身對我說,「我欣賞你上個月在《評論月刊》上的那篇文章。」
他的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苦笑。
大家敬畏地沉默了一會兒,我又舊話重提:
當然,除非什麼地方還有另外一個「白馬」?
「呃,我是在邪惡中長大的,」奧利薇夫人歉然說道,「我的意思是,我相信惡魔的存在。但你們知道,我一直以為它看起來很可笑。有像動物一樣的腳,還有尾巴什麼的,像個蹩腳的演員那樣上竄下跳。當然,我寫的故事都有一個主犯——讀者喜歡這樣——可是他們越來越難以處理。只要讀者不知道這主犯是誰,我都有法子讓他給人們留下深刻的印象,可是等他最後不得不現身出場的時候,看起來——他看起來,不知怎麼的,卻往往令人失望透頂。這可說是一種反高潮的手法。如果把情節改成一個銀行經理盜用公款,或者一位丈夫想除掉太太而娶孩子的家庭教師,便容易多了。如此這般也自然得多,你們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歡迎你們大家來,」他誠懇地說,「你們昨天一定累壞了,一切都很成功。羅妲。」
「她們是誰?」我問。
「哦,不,」金潔大聲說,「要是改名叫什麼『路邊亭』、『美景閣』之類的,就太蠢了。我覺得叫『白馬』最好。那兒還有一塊可愛和_圖_書的酒館招牌。她們把它掛在門廳。」
「這裏是不是還有另外一家酒館?叫——白馬,你不是說過嗎?」我轉向奧利薇夫人問道。
「聽你的口氣好像你也相信巫術,黛安.卡索普太太。」我說。
「非常不安。」
「真感謝你能來參加我們的園遊會,魏納博先生,」羅妲說,「在您送了一張金額很大的支票給我們之後,我實在不敢奢望您會親自光臨。」
大夥一邊吃一邊聊天,每個人只顧自說自話,很少注意其他人,氣氛顯得十分輕鬆散漫。被放出來的狗在餐桌下愉快地啃著骨頭。
「誠如賀瑞斯所言……」他愉快地掃視一遍全桌的人。
「今年一定比去年援救兒童園遊會所募來的錢更多。」羅妲高興地說。
「是呀,我忘了。她是個巫婆嗎?」
「好一個熙碧,」狄斯柏上校說,「我們今天下午要去和賽澤一起喝茶,那是個有趣的地方。」
最後,到了晚上,穀倉裏還有人在跳地方舞蹈,還安排了煙火。但主人卻疲累得只能回到屋子,在飯廳吃了簡單的冷盤。
「我知道我解釋得不是很好……可是你們都了解我的意思吧?」
魏納博先生大約五十歲左右,瘦削的面孔上鷹勾鼻驕傲地挺立著,穿著略帶復古風的開領上衣。
「我明天早上打電話給賽澤。」羅妲說。
「不。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我所以住這裏,是因為這裏沒有朋友。」
「當然!那又沒有什麼神秘的,全都是很自然的事。只是繼承了家族的才能。小孩們都被告誡別去逗她的貓,人們也會不時送些自製的點心或果醬給她。」
「還有貝拉,年紀還不大,就已經替兩個丈夫送過葬。」狄斯柏上校說。
「它本來是家古老的酒館,」狄斯柏說,「很可能是十六世紀建的,但現在它只是一間普通的民房。我一直認為它應該改改名字。」
「她很神秘,」狄斯柏說,「會招魂術和魔法。不一定全是巫術,不過反正是那種東西。」
「我覺得霍斯福太太在那瓶香檳酒上動了手腳,」金潔若有所思地說,「她侄兒得到了那瓶酒。」
「『白馬』?對。真希望那裏還是一家酒館。我總覺得那地方有一段神秘而不尋常的邪惡歷史,不會是走私,我們這和圖書兒離海不是太近。也許是攔路搶匪的度假聖地?可能一些富有的旅客在那裏住了一夜,就永遠從這世界上消失了。它現在變成三位老處女的住宅,這太令人覺得素然無味。」
「聽起來真有意思。我真想見到她們!」奧利薇夫人渴望地說。
「布魯班女士贏了那頭豬,」羅妲說,「我看她並不想要,顯得有點尷尬。」
「我們明天帶你去,」狄斯柏上校應許道,「那棟老酒館的確值得看看,她們把它佈置得很舒適,也沒有破壞原來的特徵。」
「國王紋章?」我尖聲問道。
「哎,哎,」魏納博先生說,「我實在無法贊同這種貶低邪惡的現代說法,好像邪惡根本不存在似的。邪惡的確存在,並且邪惡的力量很強大,有時甚至壓倒了良善。它就在那兒,你必須承認它,與它戰鬥。否則——」他攤開雙手,「我們只有陷入黑暗之中。」
「喲,還有一個朋友跟她住在一起,叫熙碧.史丹福。我認為她是個靈媒,你一定在附近見過她,她身上掛了一堆聖甲蟲護身符、念珠什麼的,有時還穿印度的莎麗,我不明白是為什麼,她從未去過印度——」
「對不起,」她抱歉地說,「我想起了格雷小姐扮成巫婆登上黑天鵝絨祭壇的樣子。」
(馬克.伊斯特的敘述)
大家都笑了起來,奧利薇夫人又語帶歉意地說:
「沒什麼理由。也不太可能,真的。但我上次參加一個園遊會就發生過這種事。」
有一雙美麗的眼睛但神情緊張的卡索普太太,沉思地打量了奧利薇夫人好一會兒,然後突然問:
他看著我,目光炯炯。
「哦,是啊,譬如謀殺案什麼的。」
「為什麼呢?」
「哼,不會的。」羅妲激烈地說,「如果他們是那樣的話,結果就不是那樣了。」
或者,他是否已憑著一種偉大的精神力量,憑著一股超凡的沉著,適應了這已變遷了的環境呢?
「我還想知道『她們』是哪些人——除了格雷小姐還有誰?」
卡索普太太看來似乎很感興趣。
羅妲老練地圓滿解決了所有的問題。她那群活潑卻放肆的小狗不時從屋子裏逃出來湊熱鬧——牠們原本是被關在屋內的,因為眾人擔心牠們在這隆重的場合搗亂,然而大家的擔心一點也沒錯!
「嗯,我很喜歡這類活動。英國鄉村生活中的一環,對不對?最後我抱了一個投環遊戲贏來的恐怖塑膠娃娃回家,又聽了咱們熙碧替我測算了不太真實卻令人愉https://m.hetubook.com.com快的遠景。她戴著金絲頭巾,身上還掛了很重很重的假埃及念珠。」
這一夥人包括我的堂姐羅妲、她丈夫狄斯柏上校、麥凱莉小姐、一位人如其名的紅髮女子金潔、奧利薇夫人,以及凱萊布及黛安.卡索普牧師夫婦。牧師是位和藹可親、上了年紀的學者,他最大的嗜好就是突然引經據典起來。雖然這種習慣常常令現場氣氛一時尷尬,造成眾人談話中斷,但牧師一向樂此不疲。他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對他那洪亮的拉丁語句有所回應,光是引經據典便讓他感到滿足。
金潔俯身向前把手指伸進她的那一頭紅髮裏。
他談起這類往事生動有趣。他談到非洲的巫士,婆羅洲的神秘教派,還應許吃完午餐給我們看一些西非男巫的面具。
「我們將與魏納博先生共進午餐。」羅妲後來解釋道,「你一定會喜歡他的,馬克。他真是個有趣的人,到過好多地方,什麼事都做過,知道各種離奇神秘的事。三年前他買下了普賴斯居,整修房子花了不少錢。他得過脊髓炎,半身不遂,不得不靠輪椅行動。我想他一定很難過,因為他太喜歡旅行了。當然,他財源滾滾,我說過了,他將那棟宅院修整得很漂亮,它原來殘破不堪,東掉一塊,西缺一片的。現在他家裏到處是華麗的東西。我相信他現在主要的興趣是去拍賣市場。」
金潔突然大笑一聲。
其他人都有點不安,好像感受到一種悲劇的氣氛一樣。只有奧利薇夫人無動於衷。
的確是令人放鬆的一刻。羅妲的園遊會就像一般的園遊會那樣結束了。清晨時分,天氣非常不好,大家都很擔心,究竟是否要設立露天攤位,或者一切活動都在長形穀倉及帳棚內進行,眾人爭執不休;針對茶會如何安排、攤位如何擺設等等問題,大夥也都爭得面紅耳赤。
「我明白了。所以你覺得不安?」
我們都去了教堂,恭敬地聆聽卡索普牧師講述以賽亞全書的一段教義,但牧師佈道的內容論及宗教的部份似乎不比論及波斯人的歷史多。
「是因為他們所產生的影響?」狄斯柏說,「但如果你了解他們本人,你就不會有那種感覺了。」
接著,他背了一段希臘文。
她說話的口氣好像真有其事。
「可憐的湯姆,」她丈夫說,「他沒有回嘴嗎?」
牧師的話又從拉丁文轉成希臘文。
「這棟房子裏,什麼東西都有。」羅妲笑著說。
我沉思著,直到入睡。
「哦,哎,」主人聳聳肩道,「如果沒辦法走出去經歷每件事,www.hetubook.com.com那麼只好把那些東西弄到家裏來看看。」
「『國王紋章』的老勒格送給售酒攤位十二打啤酒,真大方。」狄斯柏說。
「黛安.卡索普太太是這麼說的。」
她想知道什麼就直接發問。
一名全身披著淺色毛皮的小明星愉快地抵達會場,丰姿綽約地主持了開幕儀式,說了一些關於難民困境的動人講詞,讓在場民眾感到莫名其妙,因為舉辦園遊會的目的是為了募集教堂高塔修復基金。
「你在一篇文章裏,曾提到『偉大』這個詞語的含義,並比較了東西方對它的不同解釋。可是今天我們英國所謂的『偉人』指的是什麼?」
售酒攤位相當成功,不時出現找不出零錢的問題;茶會時,人人爭先恐後地擠在同一時間進入帳棚內喝茶,場面相當混亂。
我懷疑地看著她。而她卻顯得煞有介事。
「啊,我從來不認為她們是那樣的人!」羅妲叫道,「也許像熙碧那樣老是穿印度莎麗、戴著聖甲蟲護身符,又總是看見別人頭上有什麼雲氣,的確有點滑稽。可是賽澤不就有些令人害怕嗎?你說是不是?她能知道你腦子裏在想些什麼。雖然她並不明說自己有預測能力,但每個人都說她有。」
翌日是星期日,我有一種解脫的感覺,一種聚會結束後的輕鬆感。草地上碩大的帳篷在潮濕的微風中凌亂地搖晃著,等待著外燴人員次日清晨來收拾。
「鄰居說她有致人死亡的法力,」狄斯柏上校補充道,「要是有誰惹得她不高興,她只要看看那個人,那人就會生病死掉。」
羅妲替大家相互做了介紹。
「我覺得很意外,」孩子們的蘇格蘭籍保姆兼教師麥凱莉說,「麥克.布倫特居然連續三年發現藏寶。我懷疑他是不是預先得到了情報?」
「帕克老太太的嘴很刻薄,」金潔笑著說,「她說:『都是胡說八道,你們兩人都不要相信。』可是克利普太太卻尖聲插嘴道:『莉姬,你和我一樣清楚,史丹福小姐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事情,而格雷小姐能預測哪一天有人會死,而且從來沒說錯過!有時候她們真叫人毛骨悚然。』帕克太太接著說:『死亡是不同的,那是一種定數。』克利普太太說:『反正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去得罪她們三人中的任何一個!』」
「當然可以,」羅妲說,「拿破崙、希特勒以及還有許多人,他們都是偉人。」
「還有貝拉,」黛安.卡索普太太說,「是她們的廚子,她也是個女巫。她來自小鄧寧村。她在那邊是很有名的女巫,祖傳的,她母親也是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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