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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酒館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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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我歎口氣說:
「我剛才說過,那全是胡扯!」
見鬼去吧,我不是小男孩了,我也不想找個母親——赫米亞那樣的母親我絕對不要。我自己的母親既漂亮又開朗,每個人,包括她的兒子,都樂意與她相處。
科雷根說:
「『廢話連篇』。這樣有覺得好點嗎?」
「可是親愛的馬克,我最近很忙,要為雜誌寫文章,還有關於拜占庭那些事情,我還答應我的兩個學生——」
「不,我才不幫!我真不懂,像你這種受過高等教育的聰明人,居然會被她那套胡言亂語牽著鼻子走。」
我告訴他我與賽澤.格雷的談話內容。他立刻嚷道:
科雷根遲疑了一會兒,然後說:
「也許吧。」
「對,完全符合魏納博的特徵。可是——」
第二天早上,我試著與科雷根聯絡,但沒找到他。我留言告訴他我六點至七點之間在家,邀請他來家裏喝一杯。他是個大忙人,這我知道,所以對他是否能接獲這個緊急通知前來,抱著懷疑的態度。可是六點五十分時他居然來了。當我給他倒威士忌時,他隨便看了看我的照片和圖書。最後他說,他想做一個蒙古皇帝,而不願做一個工作壓力大的法醫。
「科學根據個頭!」
她是那麼漂亮,那麼成熟,那麼理智和博學。卻又——該怎麼形容呢?如此——對,如此乏味無趣!
「啊,對了,那位表妹呢?」
「聽著,吉姆。我想查證一下賽澤.格雷那番話的真實性。你願意幫我的忙嗎?」
「賽澤.格雷說該知道的她全知曉了。」
「對。可是首先,你對『白馬』這兩個字有什麼印象嗎?」
「你寧願相信你的腺體理論?」
「我要調查這件事,赫米亞,我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
「我當然相信。但那些人牛皮吹得太大了。什麼『死亡願望』的下意識等等。當然,有一點道理,但沒有她們說的那樣玄。」
「但算不上陰險邪惡?」
「全是胡扯!」
「德拉方丹,」我說,「瑪麗.德拉方丹,這個姓名不太一般,不是嗎?據我所知,她的葬禮是上星期二舉行的。」
「鄉下所發生的事真刺|激!」赫米亞淡淡地說。
「全都正好不在此地。」我評論道。
「我聽她的朋友說的。」
「是嗎?哪方面特別?」
「你最好去買本心理學的書,好好讀讀。」
「你在那兒有沒有碰到一個叫魏納博的人?」
「不全然是。」
我告訴他,我不認為女人有他想的那麼糟。
他打斷了我的和圖書話:
「你不這樣想?」
「不,不要用那種口氣!她是一個很特別的女人。這件事確實存在,赫米亞。」
「這就對了,你可能就是下一位遇害者。好自為之啊。」
「很正確。」我說,「那是魏納博,他參加了園遊會。但他不可能在派汀頓的街上跟蹤戈曼神父。他的身體不可能。奧斯本一定弄錯了。」
「什麼事——哦,對了,戈曼神父的事。」
「那人不可能是魏納博。如你所言,他已經癱瘓多年。」
「等一下!馬奇迪平?馬奇迪平……是不是在伯恩茅斯附近?」
「我贊成,我想你應該那樣做,可能會很有意思。真的,一定很好玩。」
「好吧,好吧,我也是個理論家,我承認。當然,我的理論背後有一些事實的支撐——只是還有待我去取得。至於那些下意識的玩意兒,呸!」
「我先問你,所謂每個人都有一種潛藏的死亡願望,這到底有沒有科學根據?」
科雷根生氣地看了我一眼。
「你真的認為,那個女人能在幾英里以外搞什麼名堂,讓一個她從來沒見過的人染上肺炎死掉?」
「你說得對——姑且這麼說。」
科雷根笑了笑。
我們剛用完晚餐。一壺咖啡擺在我們面前。
「白『馬』……『白』馬——不,沒有。你為什麼問我這個問題?」
「好吧,我只是問問罷了。」
我的心思又回到了原點,果決,執拗。
他飛快地掃了我一眼,說: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沒有意外事故,」我說,「也不是中毒,僅僅是自然地生病死掉。正像賽澤.格雷所說的。」
「幾年前他患了脊髓炎,腰部以下全部癱瘓了。」
「我不是對歷史感興趣,」我生氣地說,「我感興趣的是事實,是一張紙上的名單。據我所知,那張名單上的人,有的已發生了事故。那剩下的人會發生什麼事,或者已經發生了什麼事呢?」
「至於那三個葛屁掉的桑福德先生,其中一個的妻子比他年輕很多,她很快就要再婚了——死者是羅馬天主教徒,不可能答應她離婚的。有個叫西尼.哈蒙茲的,死於腦溢血,蘇格蘭警場懷疑他靠敲詐維生。他的死,一定讓好幾位上層社會人士鬆了口一氣。」
「幫你?怎麼幫?」
「那些小鬼一直工作得很認真,可是這種事需要時間和許多例行工作。名單上只有姓氏,名字和地址都沒有,很不容易調查。」
「我覺得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點https://m•hetubook•com•com,馬克。我敢說你那些中年老小姐真心相信那類事情,我確信她們都是一些壞心眼的老小姐!」
「是的。」
科雷根帶著沮喪的表情,又靠回椅背。
「當然不可能。不然四肢會萎縮。」
「他很特別。」
「對,是很瘋狂。」我沉重地說。
「那麼,你還沒有結婚?」
「我會的。但別以為你那個女巫能讓我得十二指腸潰傷或西班牙感冒而死掉!」
我拿著酒在他對面坐下,接著說:
我沉默了一會兒,心裏琢磨著——從光明想到黑暗,又從黑暗想到光明。「白馬」代表黑暗,赫米亞代表光明。美好的、每日都感覺得到的光明——一如固定在燈座上的燈,能照亮所有黑暗的角落。那兒什麼異樣都沒有,只有你每天都會在屋裏看到的東西。但是,但是——赫米亞的光,雖然能照亮事物,但畢竟是人造的光明。
「你真是的,馬克,那怎麼可能呢?」
他哼了一下。
「我知道。奧斯本先生未必像他自以為的那樣擅長認人。還顯然只是巧合。可是現在你竟也提到那個地區,還問我白馬什麼的,實在有點奇怪。這個白馬到底是什麼?說說你的故事吧。」
「主要是在個性方面。雖然他因為脊髓炎而完全殘廢了——」
「和她丈夫住在肯亞。」
「說吧,我聽聽看。」
「是啊,不是嗎?」
「不,」我堅定地說,「我不這樣想。我認為威脅確實存在。而且不僅是我一個人這樣想,牧師太太也同意我的看法。」
「我懂呀,馬克!我覺得這些都非常有趣。是歷史上的重要一頁,中世紀殘存而幾乎被忘卻的傳統信仰。」
科雷根飛快地打斷我的話:
赫米亞對於我能了解鬆了口氣,她對我笑笑。可是我馬上又被她那種寬容的表情嚇了一跳。那就像母親看著她的小兒子專心玩新玩具的那種溺愛和寬容。
他微笑道:
「當然還沒有。我想你也未婚吧,從你這個凌亂卻舒適的家居環境就看得出來。一個太太會馬上將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裏收拾乾淨的。」
「所有那些已死的人,都因為這原因或那原因而壽終,然而,是否有些人在他們死後可以得到他們的財產?」
「因為我覺得它可能與你給我看的名單有關。我最近和一些朋友去了鄉下,那地方叫馬奇迪平村,他們帶我去了一個老酒館——或者說曾經是個酒館,名叫『白馬』。」
我看著她。她的反應出乎我的意料。我剛才花了十五分鐘向她敘述我的故事。她帶著興趣機敏地聽完了它。然而她的反應卻令我失望。她的語氣含著一種寬容——好像既不震驚也未受干擾。
「他描述得很清楚。身高六英尺左右,很明顯的鷹勾鼻,喉結特別突出,對不對?」
「至少,你可以告訴我,你對那張名單的調查進行得怎麼樣了?」
「看來問題已解決了。」我承認,然後歎氣道,「真可惜。如果有一個——我不知怎麼稱呼——專門毀掉人類的組織,魏納博就很可能是頭頭。他屋裏的那些收藏品價值不菲。那些錢從什麼地方弄來的呢?」
「你可能知道,赫斯基杜波女士留下大約五萬英鎊的遺產,由其侄兒和侄女繼承。她侄兒住在加拿大,侄女結了婚,住在英格蘭北部,兩個人都用得上那筆錢。棠瑪希.塔克頓的父親留下一大筆財產給她,要是她在二十一歲以前還沒結婚就死去的話,財產就由她後母繼承。她後母看來人也不錯。還有就是你的德拉方丹太太,她把遺產留給一個表妹——」
「不信,」我說,「我只想知道這套說法有沒有科學根據。」
「這就是他們的共同點,死亡。」
他疑惑地看著我,我點點頭。
「你不覺得你有點走火入魔了嗎?」
「我不是精神科醫師。我私底下告訴你,那些人有一半是精神錯亂。她們緊咬住理論不放,走火入魔。我告訴你,警方一點都不喜歡專業的醫學證人,他們只會為那些為錢而殺死無事老太太的被告辯護。」
「通常啊,」我說,「如果出現某種理論與已知原理不符合,大家就會這麼說的。青蛙的腿在柵欄上抽抽搐——」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說:
「我懂了,」我說,「你要做的事情很多。」
「你該去見見雷振警官,他對你說的會感興趣的。戈曼神父遇害時,雷振曾經尋找那天晚上在街上見過他的人。像往常那樣,大多數人的回答都沒有什麼幫助,可是有個在附近開藥房的老闆奧斯本說,他見戈曼神父那晚經過他的藥房,還看到一個人和*圖*書緊跟著神父——自然,當時他並不覺得有任何怪異之處。可是他把那個人描述得很清楚,好像他有把握能認出那個人。嗯,幾天前雷振收到了奧斯本的信。他說他退休了,住在伯恩茅斯。他參加了當地的一個園遊會,無意中在那兒見到了那個男人。那個人是坐著輪椅參加園遊會的。奧斯本打聽了一下,人們告訴他那人叫魏納博。」
「科雷根是個常見的姓氏,有很多死者都姓科雷根,而且據我們所知,沒有哪個人的死因特別值得懷疑。」
「不過,我敢說,」他一邊坐下一邊說,「他們在女人那方面一定有不少麻煩。至少我沒有這種拖累。」
「什麼?」
「她的死沒什麼可疑之處。我可以告訴你。事實上,警方已調查過了,這些姓氏在單子上的死者,他們的死亡原因都沒有可疑之處。要是有人有什麼『意外死亡』,也許值得懷疑。但這些死者全都是自然死亡。肺炎、腦溢血、腦瘤、膽結石,一人得了脊髓炎——沒有一點值得懷疑。」
(馬克.伊斯特的敘述)
「不覺得。」
「但的確有這樣的事。」我堅持說。
「她說她懂很多。」
她繼續慢條斯理地往下講,我根本聽不進去。
「你不相信?」
赫米亞聳了聳肩。
「不是好玩!」我厲聲說道。接著我又問:「我想問你,你幫不幫我,赫米亞?」
「依我看,」我說,「有些人就是頑固!」
「你碰到了?」科雷根興奮地坐正,「你這人真是無孔不入!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從醫學的觀點看,癱瘓不可能偽裝嗎?」
「總有人會從死者那裏得到好處,只不過是多寡的問題而已。我告訴你,沒有什麼特殊可疑的情況,假如這就是你的意思的話。」
「我沒有這麼說。是她說的。我對此感到不可思議,寧願以為那是不可能的。但有幾個離奇的因素:有人偶然提到『白馬』,又有人提到人可以除掉自己不喜歡的人,而事實上,恰恰就有個叫『白馬』的地方,裏面還住著自稱具有那種能力的女人。那附近住著一個男人,被人指認是戈曼神父遇害那晚跟在他身後的那個人。而戈曼神父遇害之前被請到一名垂危的女人床邊,有人說那女人提到過『邪惡至極』。太多的巧合了,你不認為嗎?」
「當然碰到了。」
「你不能換個說法嗎?我都聽膩了。」
「我們不妨從另一個角度看看。我敢跟你打賭,在最近這一段時間——就說一年到一年半之https://m.hetubook.com.com內——這張名單上的人都已列入死亡名冊。我說得對不對?」
「賽澤.格雷!」他哼著鼻子說,「一個不成熟的鄉下老處女,懂什麼心理學?」
我冷靜地打量著桌子對面的赫米亞。
「當然是!你怎麼了,馬克?白公雞、還有祭品,我猜!靈媒、地方女巫及能發射死光的鄉下老處女。真是瘋狂,老兄,瘋狂透了!」
「事實上你的意思是,這些死者都屬於『正常』死亡。那麼科雷根呢?」
「如此看來,你相信這一套?」
「你怎麼知道的?我想是從報上獲悉的吧。」
「你不會相信的,」我告誡說,「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你一定很納悶,我為什麼這麼急著找你。說實在的,是因為發生了一些可能與我們上次談話有關的事。」
「什麼帶著盒子的女人?」
我停了一停,然後又說:
「哼,牧師太太!」赫米亞的口氣輕蔑。
「離伯斯茅斯大約十五英里左右。」
「只是個流傳已久的傻故事,諾斯塔達幕斯根據希普頓婆婆的形象創造出來的。有些人就是什麼都相信。」
「那就毀了!我早就認為不會那麼順利的。」
「幫助我調查。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哼!別附和我,馬克。你越是附和,我越覺得這事不對勁。你認為事情不對勁,對不對?」
「人們常常說鄉下無聊,城裏好玩,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接著說,「搖搖欲墜的茅房裏,隱藏著快要絕跡的女巫,墮落的年輕人依然在偏僻的莊園裏舉行黑彌撒。與世隔絕的小村莊充斥著迷信。中年老處女敲著假聖甲蟲舉行降神會,還有筆仙閃閃發光地在白紙上滑動。這些東西真夠人寫出一連串的有趣文章了。你為什麼不試著寫寫看呢?」
「你是個頑固派,對不對,馬克?」
「我認為你還是沒有真正弄懂我告訴你的這些事,赫米亞。」
「是的,但事實上可能根本沒有什麼,馬克。你知道,英倫三島每天有多少人死亡嗎?再說,這單子上的一些姓氏太普遍了。這發現沒什麼用處。」
「不久你就會說她是那個帶著盒子的女人了。」
我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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