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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鏡謀殺案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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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傑森.拉帝的臉稍微泛紅。
「我是個懦弱的人。」她說,仍然低垂著眼簾,「有人想殺我而我不想死。」
瑪力娜.葛雷的態度並未軟化。她飛快而肯定地說道:
「什麼理由,葛雷小姐?」
「我向您保證,」傑森說,「我是徹底地、絕對地毫無頭緒。整件事很荒誕。我想是個玩笑,一個開過頭的玩笑,結果出了危險,是一個做夢也想不到會惹禍的人做的。」他聲音中有一絲疑問,然後他搖搖頭:「哦,我看得出來您不贊同這個想法。」
「他的忠心是出了名的,」蓋達克說,「但是事情很難說。」
「這,對每個人不都是一樣困難嗎?這是個瘋狂的舉動。」
「又把事情推回給我了,是嗎?我要去跟那位年輕記者談談。他也許看見了什麼有用的事。然後我要去倫敦。亞威克.芬恩,蘿拉.布魯斯,還有女攝影師,她叫什麼名字?瑪歌.彭絲。她也可能看見了什麼。」
他聽了一會兒,然後用手括住話筒看著戴蒙。
「你說對了。」
「任何人都有可能。」
「我真的認為,你們知道實情。」戴蒙.蓋達克輕聲說,「你們告訴我的不及你們知道的多。」
「在她改變主意之前,我最好趕快去。」戴蒙.蓋達克說。
「什麼?是嗎?給我接通。是的,他在這兒。」
瑪力娜.葛雷在二樓的一個房間內接待了蓋達克,這顯然是她臥室外面的私人客廳。聽過別人對她虛弱身體和精神狀態的描述,戴蒙.蓋達克原本以為會見到一個令人不安、病懨懨的人。但是儘管瑪力娜半靠著沙發,她的聲音卻洪亮有力,眼睛也炯炯有神。她沒上什麼妝,卻也看不出她的年齡。他被她那已經淡化卻仍光芒四射的美豔震懾住了。她臉頰和下巴的曲線細緻優美,頭髮那樣蓬鬆而自然地垂下來,勾勒出臉部的輪廓,長長的海水綠雙眼,描過的眉毛有某種人工美,但麗質天生佔了大半,還有熱情甜美的微笑,所有這一切都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魅力。她說:
「確實。」
門開了,傑森.拉帝走進來。瑪力娜轉過身去面向著他,求助地伸出一隻手臂。
「有。在派對那天。我想,是一個園丁帶給我的。他說有人留給我一張紙條,還問我要不要答覆。我想可能是有關派對流程的事,就拆開它,上面寫著:『今天將是你在世的最後一天。』我立刻把它揉成一團,說:『沒有答覆。』然後我叫回那人,問他是誰將字條交給他的,他說是個騎自行車、戴眼鏡的男人。好了,我是說,對於這一次您怎麼解釋?我認為這更可笑。我不認為,我根本不認為,這是個真正的恐嚇。」
「你失望了嗎?」他問。
「是嗎?」
「您感到心煩意亂是自然的。」他說。
「困難性?」
「要是他想擺脫她,離婚不是更容易嗎?」
「把毒藥放進瑪力娜的酒杯而不讓任何人看見。」
「因為那是我的酒杯,我的酒,被動了手腳。那個可憐的傻女人喝了它只是個偶然的錯誤。正因如此,此事才令人感到如此恐怖又悲慘。而且——」
考尼許說,女人心海底針。戴蒙接受了這句格言,但表示對他來說這還是相當怪異。
「也許有人為了這個目的而故意混進外燴公司內部?」
一個帶有悔意卻甜蜜的微笑漾起在嘴角。她伸出一隻手,他與她握了手。
「我想不可能是市長吧?」考尼許警官悵然地說。
「本地人會用手肘碰碰彼此,互相提醒,竊竊私語並盯著她看,而且在瑪力娜.葛雷和傑森.拉帝迎接她之後,她會由秘書來照顧。那很不容易,法蘭克。無論你多麼機敏,都不能保證沒有人看見你。這兒有個潛伏的障礙,而且是個大障礙。」
「剛才,在跟您夫人的談話當中,我問她有誰可能寫或者唆使別人寫那些信。她說她不知道,但是當我們講到去實際行動,範圍就縮小了。就是有人在酒杯內下了毒。那個範圍非常有限,您知道。」
「那麼是這屋子裏的某個人?」
「這樣就太尋常了,」戴蒙說,「也許這件事有很多我們還不知道的內幕。」
「對。」
「親愛的金克!他以為我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和*圖*書傻瓜嗎?」
她頓了好一會兒,才說:
「我欣賞您的觀點。」蓋達克說。
兩人再一次研究那份名單。上面還有八個名字。
「高興看見布魯斯小姐?」
「她恐嚇您了嗎?」
「您是個非常有名的人物,」戴蒙說,「您很成功,事業成功,個人也成功。男人愛上您,想跟您結婚,也跟您結了婚。女人們嫉妒您,羨慕您。男人們愛上您而被您斷然拒絕。這個範圍很大,我同意,我認為您一定多少知道誰可能寫這些紙條。」
「呃——」她略帶懷疑地飛快瞥了他一眼。
「呃,丈夫總是包括在內的。」蓋達克說。
「那天您怕的是誰?」戴蒙問。
「這個想法很棒,我同意。」戴蒙.蓋達克說,「但我認為法蘭克,你必須把這個假想從你腦海裏除掉。」
「那正是我們想知道的,」戴蒙.蓋達克耐心地說,「我的目擊者堅信這一點。」
「到底是誰送的紙條,結果可能出人意料。您是第一次收到類似的紙條嗎?」
「可笑極了,」她說,「當然,我們總會收到奇怪的紙條,恐嚇什麼的。我認為這可能是認真的,您知道。是那些不喜歡女影星的人寫的。我就把它撕了,扔進廢紙簍裏了。」
「我把她當作頭號嫌疑犯。」考尼許說。
太多純粹的推理,所以很可能就此事而言是一派胡言,戴蒙.蓋達克暗自想道。他禮貌地詢問了一下艾拉.齊琳思。
「可是我沒有任何懷疑!」她提高了聲音哭叫著說,「你必須相信我!」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她回答時呼吸明顯急促了。
蓋達克機警地問:
「您還有其他理由判斷您是原定的受害者?」

瑪力娜又猶豫了一下,然後說:
她放下話筒。
「我不知道。我向您保證我不知道。」
他拿鉛筆輕輕敲著那張列了名單的紙。戴蒙咧開嘴笑了。
「還有別人嗎?」
「葛雷小姐正等著您,蓋達克先生。」她說。
蓋達克說:
「這不對。」瑪力娜說,「傑森,告訴他這不對。」
「我同意這是個瘋狂的舉動,但是對蘿拉.布魯斯這樣的人來,這是個比其他人更瘋狂的舉動。」
「你的意思是,事情也許是預謀的?」
說得非常急迫,蓋達克心想,非常急迫。瑪力娜害怕她丈夫會說什麼嗎?
「我當然失望。」考尼許說,「那個自大、假仁假義的偽君子!只要有機會,人人莫不喊打。多年來,他仗勢欺人,耍威風、擺架子,貪污到了極點!」
「是的,起初我不想告訴他,但是吉奎醫生叫我必須說。後來我發現他也這麼認為,他一直都有這個想法。可是,說來實在好笑,」一個充滿遺憾的苦笑再次在她的嘴角浮起,「他不想告訴我,為了怕我受打擊。真是的!」瑪力娜突然用力坐了起來。
「您能告訴我其他字條的情況嗎?」
別以為你下次逃得過。
她眼睛向下看著,細長的食指輕輕敲著沙發扶手。這個手勢他在她的一部片子裏見過。這是個沒有意義的動作,但似乎又意味深長。它帶著一種沉思的溫柔。
戴蒙.蓋達克笑了。
「但您的注意力分散,您本來在接待貝德克太太,她說了什麼,但您沒有回答,因為您的目光越過她在盯著別的什麼東西。」
「不考慮我們聽過那麼多次的『凝固的表情』了嗎?嗯,我們已經大致調查過了。貝辛市場的外燴公司負責這項工作,我是說,這個派對。事實上在這棟房子裏由管家朱塞佩負責,還有兩個電影公司餐廳來的本地女孩。她們兩個我都認識,不太聰明,但是絕對無害。」
「你聽到蓋達克警官說的了,瑪力娜。」他說,「照他說,可能你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如果是這樣,看在上帝的份上,別裝傻了。要是你對任何人有絲毫的懷疑,就告訴我們吧。」
「我認為她說得很對。」傑森.拉帝說,「而且我可以向您保證,蓋達克先生,舉行派對那天,蘿拉.布魯斯沒有機會在我太太的酒裏下毒。大部份時間我就在她身旁很近的地方m.hetubook.com.com。蘿拉會在兩人和好已久之後,突然來到英國,到我們家,蓄意在我太太的酒裏下毒,唉,這個想法非常荒唐。」
「那麼您已經向他吐露實情了?」
「朱塞佩?」法蘭克.考尼許表示,「你認為是他幹的?」
「我也不知道,」艾拉說,「那不屬於我的職責範圍。我知道拉帝先生認為雇用本地人比雇用倫敦的公司要合適。在我們看來,這只是小事一樁。」
「沒有。」考尼許說,「他非常滑頭。他在法律上總是站得住腳。」
「您感冒了。」他說。
「我不怕任何人。」
「葛雷小姐,您還沒說為什麼您認為有人想殺您。」
她看了他一會兒,然後點點頭。
傑森.拉帝慢慢地扭過頭去。
「不,不是。」
「目前為止他們是最可疑的份子,我同意,」蓋達克說,「他們出人意料地出現。亞威克.芬恩是瑪力娜多年未見的舊情人。蘿拉.布魯斯是瑪力娜.葛雷第三任丈夫的前妻,他為了娶瑪力娜而跟她離了婚。我想,離得不是很愉快。」
瑪力娜搖搖頭:
「謝謝您,葛雷小姐。」蓋達克平靜地說,「無論什麼時候,要是您感到可以進一步讓我了解您的心事,我會強烈建議您馬上行動。」
「您看著樓梯,」戴蒙.蓋達克說,「人們陸續上樓。有記者,本地的老住戶格賴斯先生和他太太,剛剛抵達此地的美國人亞威克.芬恩先生和蘿拉.布魯斯小姐。葛雷小姐,您是看見了那些人之中的一個而讓您心煩意亂的嗎?」
「我不知道。我想,當時我穿著一件彩色的義大利絲網外套,我記得,我把它揉成一團,塞進了外套口袋裏。但現在它不在那兒了,可能是掉了。」
「那是三個星期之前,我第一次到這兒來的時候。是在電影公司,不是這兒。非常可笑,只是一張紙條。那次不是用打字機打出來的,是用大寫字母寫的。上面說:『準備去死吧。』」
「可是你同意兇手就是他們其中一個?」
他覺得,傑森.拉帝在開口之前稍微停頓了一會兒。
「這個想法沒有根據,」蓋達克說,「但我們可以找出一個根據。換句話說,一個明顯的動機。是的,可能是他下的手。或者可能是外燴公司的一名工作人員幹的,不幸的是他們不在場,很可惜。」
「那麼你們的另一個訪客,亞威克.芬恩呢?」
「為什麼?」考尼許問。
「我想,蘿拉.布魯斯,是您第三任丈夫羅伯.楚斯可的前妻。」
「仇家?警官,那是個非常神聖的字眼。在那種意義上,我可以向您保證,我認為我們沒有仇家。人要是不喜歡某個人,而且想勝過他,一逮住機會,他們就會惡毒而無情地做出一些損害他的事。但是那離往酒裏下過量的毒藥還差得很遠。」
考尼許點點頭。
「瑪力娜準備見您了。」她說。
電話鈴響了。考尼許拿起話筒。
「他也是您的老朋友嗎?」戴蒙.蓋達克問瑪力娜。
「我想您也許非常清楚,葛雷小姐。」
「沒有,我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事實上,那時我們正為拍攝中的那部片子苦惱。除了片子,我不可能考慮任何事情。不管怎麼說,我說過,那要不是一個愚蠢無聊的玩笑,就是一個不贊成演戲的嚴肅的怪人寫來的。」
「我們還不知道任何相關情況,」蓋達克惱怒地說,「我們什麼也不知道。非得從瑪力娜.葛雷或者她丈夫嘴裏挖出我們想知道的事不可。他們一定知道或者有懷疑,但是他們不說。而我們還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不說。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他頓了一下,接著繼續說:「別太相信那個『凝固的表情』,那可能純粹是個巧合,還有其他人有可能輕鬆地幹下這件事。秘書小妞,艾拉.齊琳思,她也在忙著張羅酒杯,忙著把飲料遞給客人,沒人會特別注意她。這同樣也適用於那個瘦得像竹竿似的年輕人,我忘了他的名字。赫立——赫立.普雷斯?對。他們都有很好的機會。事實上,如果他們想除掉瑪力娜.葛雷,那麼在公共場合會安全得多。」
「不一定。可能有人爬上我窗戶外面的陽台,把它放在那兒和-圖-書的。我想他們是想繼續恐嚇我,但實際上我並不害怕。我只是覺得非常氣憤,才捎信讓您來見我。」
「從美國來的不祥陌生人。」蓋達克微微地笑了笑。
「是的,」她說,「您真是明察秋毫。是的,是這樣。」
「傑森說,我必須把相關的一切都告訴您。」
「聽著,葛雷小姐,在樓梯上或正在上樓的人之中,有兩個人您見到他們很驚訝,他們是您很久沒見而且沒想到會在那天見到的——亞威克.芬恩先生和布魯斯小姐。當您突然看見他們上樓的時候,您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嗎?您不知道他們會來吧?」
「那當然不是真的。讓我驚恐,有什麼能夠讓我驚恐?」
「這件事您告訴過任何人嗎,葛雷小姐?」
「我也絕對沒有,」瑪力娜說,「呃,我是說,如果我看見有人往酒杯裏放什麼,我就不會喝那玩意兒了,不是嗎?」
她好像有點猶豫該不該再說下去。
「而您絲毫不知道這些可笑的紙條是誰寫的,葛雷小姐?或是誰唆使的?到現在都不知道?」
戴蒙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從一開始他就發現艾拉.齊琳思的個性耐人尋味。他曾暗忖「撲克臉也不過如此」。她極度流暢地回答了他提出的所有問題,沒有顯出隱瞞的態度,但是她究竟對於這件事有何看法、做何感想,甚至知道些什麼,他仍然毫無概念。在她聰明而高效率的盔甲下似乎沒什麼漏洞。她實際知道的也許比她說的要多;她也許知道得很多。他唯一能肯定的是,她愛著傑森.拉帝,但他不得不暗自坦承,他並沒有什麼理由可以證明。這是,他以前就說過,秘書的職業病。這很可能並不意味什麼,但是,這至少提供了一個動機,並且,他肯定,相當肯定,她隱瞞著什麼。也許是愛,也許是恨,也許,非常單純地,是罪惡感。她也許在那個下午趁機動手,或是事前經過詳細謀劃。他可以想像著她輕鬆自如地扮演兇手的角色,直到行兇完畢。她態度從容,動作迅速,四處走動,招待賓客,替賓客遞酒杯,拿走杯子,她的眼睛記下瑪力娜放下酒杯的位置。然後,也許就在瑪力娜迎接美國來客、周圍充滿驚訝和歡樂的叫聲,而且每個人的眼睛都轉向他們的時候,她悄悄地把致命劑量的藥物放入那個酒杯。這需要大膽,沉著,敏捷——所有這些特質她都具備了。無論她做了什麼,在她進行的時候絕不會顯出內疚的表情。做案手法簡單、高明,幾乎篤定成功。但是百密一疏。在相當擁擠的場地有人輕輕撞了一下貝德克太太的手臂。她的酒打翻了,生性大方的瑪力娜.葛雷迅速端出自己那杯沒動過的酒。於是,另一個女人當了替死鬼。
她大聲笑了起來,笑聲中微微帶著歇斯底里,卻十分真實。
「我想可以肯定所有的人都在這兒了。班崔太太之後是牧師,再之後是貝德克夫婦。那時樓梯上有八個人。市長夫婦,南方農場的約書亞.格賴斯和他太太。馬奇班罕赫勒德——阿格斯公司的唐諾.麥尼爾。美國的亞威克.芬恩。美國的蘿拉.布魯斯,電影明星。都在這兒。另外,一個自認為是藝術家的倫敦攝影師,在樓梯角上擺了一架照相機。如果照你所說,班崔太太形容瑪力娜.葛雷那『凝固的表情』是因她在樓梯上看見了某個人,那麼你就得在這些人之中選擇。很遺憾,市長被排除在外了。格賴斯夫婦也是,我想他們從沒離開過聖瑪莉米德。那就剩下了四個人。本地記者不太可能,女攝影師在那兒已有半小時,所以這天瑪力娜.葛雷反應為什麼這麼慢?還剩下誰?」
「只是因為疲倦,」戴蒙.蓋達克慢慢說道,「您堅持這一點,葛雷小姐?」
「噢,每個人都知道那件事,」瑪力娜.葛雷不耐煩地說,「您別以為您發現了什麼。當時我們發生了一點口角,但到最後就沒有什麼不好的感覺了。」
「您是蓋達克探長?我表現得太丟人了,我真心道歉。在這件可怕的事情發生後,我精神崩潰了。我本來應該振作起來,但我卻沒有。我為我自己感到羞恥。」
「金克,親愛的,蓋達克先生堅持說我知道那和-圖-書些討厭的紙條是誰寫的。但我並不知道。你知道我是不知道的。我們倆都不知道,我們一點兒都不清楚。」
「不是感冒,是花粉症,一種過敏症,真的。每年這個時候我總是要犯一次。」
「呃,就某種程度說,是的。可是,噢,天哪,真希望我能夠解釋清楚。沒人把那些恐嚇當真。那是在一個派對上,她喝了很多酒。要是她有一支槍的話,她會把我亂槍打死。但幸運的是她沒有。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這些東西——人的情緒,是不會持久的!不會持久,確實不會。對吧,傑森?」
「您是什麼時候收到它的?」
突然她迅速地說了下去,「要是您認為我抬頭看見了亞威克而害怕他,那是無稽之談,絕對是無稽之談。為什麼我會怕他,是什麼原因讓我怕他?我們是很好的朋友。突然看見他的時候,我非常非常地高興。那是種驚喜,我跟您說過。是的,一個驚喜。」
「他為了跟您結婚而跟她離了婚。」
「不,瑪力娜小姐,不可能是任何人。只可能是很多人中的一個。可能是個地位卑下的人,服裝師、水電工、佣人;或者可能是您的朋友——或者所謂的朋友。但是您一定有某種想法,您能說出某個人,或者不止一個人。」

「是嗎,法蘭克?在隔了十五年,並且自己也結了兩次婚之後?」
「大家都心煩意亂。」瑪力娜說,「我無權抱怨我比其他人更為困擾。」
「瑪力娜.葛雷小姐現在覺得好多了,」他說,「她已經準備好接受詢問了。」
「我洗完澡回來時,它就放在我的梳妝台上。」
「我只是在考慮它的困難性。」戴蒙緩緩說道。
「我可以解釋,真的可以。要是您對表演有些了解的話,您就能輕易地理解。某些時刻,甚至在你很熟悉某個角色的時候——事實上它通常發生在你很熟悉一個角色的時候——你會在生活中下意識地繼續扮演這個角色。你微笑,做出適當的動作和姿勢,像平常那樣抑揚頓挫地說話,但是你的心思並不在那上面。突然間,你腦海中出現了可怕的空白,這時你不知道你身在何處、戲演到了哪兒,或者你的下一句台詞是什麼!我們通常稱這種情況為『冷場』。當時我就屬於這種情況。我身體比較虛弱,我丈夫也會告訴您的。我有過一段艱難的日子,而且我非常擔心這部片子。我想把這個派對辦成功,對每個人都表示友好、熱情和歡迎。但是面對那些總是對你說著同樣話語的人——他們的確會無意識地一遍又一遍說著同樣的話。您知道,總是他們多麼想見到你。他們如何在舊金山的劇院外面看見了你,或者旅行時跟你同坐一班飛機。實在很可笑,但我不得不對他們表示友好,或說些話。呃,我剛才說過,一個人無意識地做出那些舉動,他不需要考慮下面該說什麼,因為以前已經說過那麼多遍了。突然,我覺得一陣疲乏感向我湧過來,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然後,我意識到貝德克太太對我講了一個很長的故事,而實際上我一點兒都沒聽見,而且她正一臉期待地看著我,而我卻沒有回答她或者說些得體的話。那只是因為疲倦。」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突然身子一動,一把抓過她的手提包,打開,掏出一張紙,塞到他手中。他看了,上面打著一行字:
「有可能。但我不喜歡這個想法。那些請來負責招待飲料的人呢?」
「你們沒辦法讓他下台嗎?」
「那張字條現在在哪兒,葛雷小姐?」
她睜大了眼睛。他注意到她的目光中有一種無辜的驚訝。他很欣賞,但不相信。
「這倒是。」考尼許坦承。
「蘿拉.布魯斯是我最大的賭碼。」他說,他奇怪地看著蓋達克,「你似乎不像我這麼懷疑她。」
瑪力娜飛快地說:
「為什麼選了那家公司?」
「我怎麼會知道?我怎麼可能知道?」
「我什麼也沒看見。」傑森.拉帝說。
「因為她是位貴賓,她是個名人,大人物,每個人都會看著她。」
傑森.拉帝走過來跟他們坐在一起,由於疲勞,他的眼圈是黑的,眉頭皺得比平時還深。他握起了她的手。
「為什麼和-圖-書您認為有人想殺您?」
「我說過,那個障礙不是對任何人都一樣嗎?」
她點點頭。
「而且什麼,葛雷小姐?」
「又回到了丈夫的身上。」考尼許微微一笑說,「在還未意識到瑪力娜.葛雷是預定的受害者之前,我們懷疑是那個可憐的傢伙——貝德克下的手。現在我們又把懷疑轉移到了傑森.拉帝身上。但是我想,他看起來非常忠心。」
「可是我很高興,」瑪力娜說,「高興得不得了!」
戴蒙.蓋達克轉向傑森.拉帝。
「我明白對您來說難以相信,警官。」他說,「但老實說,我和瑪力娜對這件事都一無所知。」
「所以你們就沉浸在沒有仇家的歡樂中,是嗎?」戴蒙明顯地語帶諷刺。
「拉帝先生,」他說,「我想您比您的夫人更能理解我的意思。我關心,非常關心您夫人的安全。有人想要她的命,已經寫來恐嚇信了。那不正意味著派對那天有一個人在這兒,而且可能現在仍舊在這兒,這個人和這棟屋子和屋子裏發生的事情有密切關係。那個人,無論是誰,可能有輕微的神經錯亂。這不僅僅是個恐嚇的問題。俗話說,『受恐嚇的人長命——』這話同樣適用於女人。但無論這個人是誰,那都不只是恐嚇而已。他已經有了蓄意毒死葛雷小姐的企圖。難道您看不出這個企圖必然會再試一次?要保證夫人的安全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把所有您知道的線索提供給我們。我不是說您知道那個人是誰,但我認為您一定能猜測或者有一個模糊的想法。難道您不願意告訴我真相?還是您自己雖不明瞭真相卻也不鼓勵您夫人告訴我?我要求您這麼做,是為了她的安全起見。」
「是的,沒錯。」
「齊琳思小姐,有件事我想問問您。那天的餐飲是貝辛市場的一個公司包辦的,對嗎?」
一陣輕輕的鈴聲傳了過來,這房間內有兩支電話,一支在桌上,另一支在角落的桌上。響的是在角落的那支。艾拉.齊琳思走過去拿起話筒。
「他是我們的一個老朋友,」他說,「儘管偶爾還有聯繫,不過已經很多年沒見過面了。他是美國影視界的一個重量級人物。」
「是的,」她說,「他在這兒。我立刻就帶他上來。」
「確定沒有人被漏掉嗎?」蓋達克說,語氣帶著隱約的疑問。
「我知道,我知道。」考尼許說,「他是一種可能性,但這種可能性過於不切實際。還有什麼人?」
「是的,我們甚至不知道他們在英國。」傑森.拉帝說。
「我跟您說,我沒有心煩意亂!」她這句話幾乎是用喊的。
艾拉.齊琳思在戈辛頓莊接待了戴蒙.蓋達克。她跟以往一樣,精力充沛,效率十足。
「還有一件事我想問您,」戴蒙.蓋達克說,「您應該還記得貝德克夫婦的到來。他們緊接著牧師之後抵達。葛雷小姐,我知道您用您一貫迷人的方式接待了他們。可是一個目擊者告訴我,就在迎接他們之後,您的目光越過貝德克太太的肩膀,您看見了似乎令您驚恐的事情。是真的嗎?如果是這樣,那是怎麼回事呢?」
「在那之後,有別的紙條嗎?」
「是的,我堅持這一點。我不明白為什麼您不相信我。」
「您的目擊者是誰?他或者她說瑪力娜看見了什麼?」
他注視著她,她站在那兒微微蹙著眉頭,眼睛朝下看著。一個光滑飽滿的額頭,堅毅的下巴,相當性感的輪廓——如果可以這麼說的話。嘴的線條很硬,充滿著渴望。眼睛?他驚訝地看著。她眼圈紅了。他很納悶。她哭過了嗎?看起來像是。不過他打賭她不是那種會哭的年輕女性。她抬起頭來,好像明白了他的想法,掏出手帕狠狠地擤起鼻涕來。
考尼許答說:
「不,」蓋達克說,「噢,不,絕非如此。想想管家朱塞佩吧。他在忙著準備飲料和酒杯,忙著倒飲料、遞飲料。他可以在酒裏放一撮或一兩片卡默,而且非常容易。」
「這不僅是邏輯推理,它就是事實。她完全沒靠近瑪力娜的酒杯。」
「是的,噢,是的。他,他一直是我的一個好朋友,但最近幾年我沒跟他見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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