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是不會讓他幫我蓋房子的，」科林回答說，「不過我要找的不是這種不入流的建築商。我找的是個很熱誠的人。說到你這件謀殺案，你碰到的根本是樁反常的謀殺。如果布蘭德餵他老婆吃了砒霜或者把她推進愛琴海，繼承她的錢財，再和時髦的金髮女郎結婚——」
「不，不，遠一點，是六十三號的麥克諾頓先生。他活著就是為了他的花圜，整天待在裏面，做堆肥。說到肥料，這個人還真讓人討厭——不過我想，你不想談這個。」
布蘭德夫人露出絕對不可能的表情。
被嚇死你也會看的，我保證，哈凱松心裏這樣想。
「真奇怪。」布蘭德夫人說。
「沒有，」哈凱松說，「佩瑪小姐不認識他。」
「你覺得上午這個時間布蘭德先生會在家嗎？」
「沒印象。」布蘭德先生說道。
布蘭德先生終於歇口了。
「竟然傳了這麼多說法，」布蘭德說，「但你也知道，人嘛。真不曉得哪來這麼多胡思亂想。」
「你非常熱中園藝，對吧？」哈凱松說。
「再看看嘛，」布蘭德先生興致勃勃地說，「我們先旅行，也許你會喜歡上哪座希臘島嶼呢。」
「所以，可能又是個美麗的錯誤。」
「把你的腳抬起來，親愛的。」布蘭德說。
她有點喘不過氣來，於是就坐到了沙發上。
「噢，天啊，」她說，「好可怕。」
布蘭德得意地笑了。
「他是被刺死的。」哈凱松說。
「六十一號的確背對著亨明夫人的房子，但有一個角落連上十九號。算你運氣，讓你有機會去看看你的布蘭德先生。順便告訴你，他沒有雇用外國佣人。」
「我必須盡我的義務，不是嗎？」布蘭德夫人帶著甜蜜勇敢的笑容，她伸出手。
「你們是在說我嗎，約塞亞？」
「如果這事發生了，我們會調查的。」哈凱松說和_圖_書，「眼下，我們還是得處理好這樁謀殺案。」
「哎，」哈凱松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這時一輛漂亮的小貨車緩緩駛了過來，停進車庫。這車庫顯然是最近才加蓋的。約塞亞．布蘭德先生從車裏下來，砰地一聲關上車門，朝他們走來。他中等身材、禿頭，有一雙小小的藍眼睛，舉止親切。
這庭院儼然是郊區豪華花園的縮小模型，山梗菜環繞著天竺葵花圃，秋海棠鮮豔碩大，還有五花八門的花園裝飾品——青蛙、蘑菇、地精和小精靈等。
「你們住的這地方不錯呀，」哈凱松說，「斥資裝修，可以這麼說吧。」
「這個人以前有沒有來過你這兒——比方說推銷保險、推銷真空吸塵器、洗衣機或其他的東西？．」
布蘭德夫人閉上雙眼，身子哆嗦不已。
「你從來就沒見過這個人嗎，布蘭德夫人？」
他有點不懷好意地說道：
「真可怕的謀殺案。」布蘭德夫人喃喃唸道，「一想到它，就讓我直打哆嗦。」
「也不喝點什麼嗎？」布蘭德先生又問道，「也對，這樣對我們都好，是不是？兩位有何貴幹呢？我想是為了十九號那樁謀殺案吧？我們兩邊的花園有一角緊挨著，不過我們其實看不太清楚那頭，除非從樓上朝下看。這整件案子實在透著古怪——至少從今天的報紙上看來是這樣。接到你電話的時候我很高興，因為這是得到可靠消息的最好機會。你無法想像有多少流言在滿天飛，使得內人非常緊張——你知道，她總覺得有個兇手正逍遙法外。問題就在於，現在那些頭腦不正常的人都從精神病院放了出來，說是假釋什麼的，就讓他們回家了。等到這些人傷害了別人，才又把他們關進去。我剛才說過了，現在是謠傳四起！我的意思是說，你如果聽到
ｈｔｔｐs://ｍ•hｅｔubooｋ.ｃom•ｃoｍ那些清潔婦、送牛奶或報僮的描述，你真會嚇一跳。有的說他被人用電線勒死了，有的說他是被刺死的，還有人說他是被棍棒打死的。不管怎麼說，是一個男的被謀殺了對吧？我是說，不會是那個老小姐被做了吧？報上說是一名身份不明的男子。」
布蘭德搖了搖頭說：
布蘭德夫人順從地照做。她一頭沙色頭髮，說話軟弱無力。她的臉色蒼白，具有老病號那種久病不癒甚至樂在其中的神態。有一瞬間，她使哈凱松警探想起了一個人，他試圖記起那是誰，但就是想不起來。布蘭德夫人繼續以軟弱無力的聲音說道：
哈凱松再次掏出那張照片。
哈凱松笑了笑，不以為然地說：
科林和哈凱松兩人沿著威布蘭新月社區驅車前進，右轉上了艾巴尼路，到了第二個路口再朝右轉，進入該社區的另一區塊。
「我喜歡旅行，可是不喜歡住到英格蘭以外的地方。」布蘭德夫人說，「我們所有的朋友都在這兒，我妹妹也住這兒，所有的人都認識我們。到了國外，我們誰都不認識。而且，這裏還有一個非常好的醫生，他很了解我的身體狀況。可是外國的醫生我可不放心，我對他們沒信心。」
「沒錯，」哈凱松說，「是這樣。不過，這張照片看起來並不可怕。」
布蘭德又搖了搖頭。
「你是指拉姆齊夫人？」哈凱松有點驚訝。
「看起來……的確，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已經死了，」她說，「一點都不像是被謀殺的。他是——他真的是被勒死的嗎？」
「當然，當然，真希望我能給你更多的幫助。」
「你認識佩瑪小姐嗎？」
「這倒不會，」哈凱松說，「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昨天有沒有人——比方你或者你太太——走出房子到花園去。就像你說的，你的花圜有一部份靠htｔｐs://ｍ•hｅtubooｋ.ｃｏｍ•ｃｏｍ著十九號，所以，昨天你們有可能看見什麼值得注意的情況——或者聽到了什麼？」
「他可能是個保險員。」哈凱松謹慎地說。
布蘭德先生送哈凱松和科林到前門，再一次說他很抱歉沒能幫上忙。
「啊，你來了，親愛的，」布蘭德說，「我以為你還在睡回籠覺呢。這是我太太，哈凱松警探。」
「也許最好不要讓你看，布蘭德夫人。我只是想，萬一這個人以前曾經來過，也許你能幫我們確認下。」
「你是哈凱松警探？請進請進。」
「他和佩瑪小姐有什麼關係嗎？」布蘭德夫人問道。
「哦，是的，我們喜歡漂亮的東西，內人的品味很高。一年以前喜從天降，我們發了一筆小財，內人從她叔公那兒繼承了一筆遺產。她有二十五年沒見過她叔公了。確實讓人感到驚喜！不瞞你說，我們的生活因此有了一些變化。我們可以過得舒服一點，還打算今年晚些時候參加觀光遊輪。這些旅行能讓人增長見識，他們會到希臘等等地方，船上還有許多專業人士提供講解。哦，當然了，我喜歡凡事自己來，沒有太多時間聽他們解說，不過我還是很感興趣。那個特洛伊古城，聽說就是一個雜貨商挖出來的，真浪漫。我比較喜歡到國外走走——並不是說我常去——只有趁一個週末到過花都巴黎而已。我一直想把這裏的家當賣掉，搬到西班牙、葡萄牙，甚至去西印度群島定居。很多人都這麼做，因為所得稅比較低什麼的。可是內人不太喜歡這個提議。」
「也許我們該問問你太太。」哈凱松說，「假如這個人來過，他見到的應該是你太太。」
「是的，沒錯。可是，我不知道……佛萊麗的身體一直不是很好，我不想讓她受到劃驚擾。我是說，嗯，我想這些照片是他死了以後拍的，對不對？」
www.hetubook.com.com「那段時間我不可能看到什麼，因為我待在這裏，佛萊麗也是，我們在吃午飯。你知道，我們的餐廳面朝著大路，我們看不到花園裏發生的事情。」
「一點鐘左右，有時是在一點半。」
「問這個問題還為時過早，」哈凱松說，「我要了解的是，布蘭德先生，你以前是否見過這個人？」
「當然有了。」她丈夫回答。
「是的，是的，拍得相當不錯，看起來這個人好像在睡覺，真的。」
「只要知道了，是很簡單。」科林回答。
「很簡單吧。」哈凱松說。
「哦，你知道，」哈凱松歎了一口氣說，「每個人我們都得問一問。」
「是的，」布蘭德夫人勉勉強強地回答，「沒有，沒有，我想沒有見過。他是那種——那種挨家挨戶推銷東西的人嗎？」
「不盡然，不盡然。」布蘭德謙辭著說，「你知道，我沒那麼多時間。當然了，這方面我還懂一點，而且我有一個非常稱職的幫手，他一週來兩次，負責讓花園裏的花草種類齊全、整潔乾淨。我敢說，這附近你不會找到比我更好的花園了。不過，我不是那種真正的園藝家，不像我們那些鄰居。」
「實際上，」他說，「內人吃完午飯後通常會上樓休息。而如果沒有什麼事，我則會在那邊那把椅子上閉目養神一會兒。我昨天出門的時間大約是在——嗯，我想是兩點三刻。遺憾的是，我沒有去花圜。」
當哈凱松按鈴時，科林又問了一句：
「吃完午飯之後，也沒有到花園去？」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既然提到受害人，你不妨看一看這個。」
「我確定我沒有。我對人的記憶力相當不錯。」
「別傻了，約塞亞，我當然要看一看。」
她饒有興致地看著照片，而且有一點失望——哈凱松心裏https://www.hetubook.com.com想。
「不知道國外有沒有合適的英國醫生？」布蘭德夫人懷疑地說。
「你們通常什麼時間吃午飯？」
「是在中午，對不對？我是說謀殺案發生的時間？」
「不用了，謝謝。」哈凱松回答說。
「這就是那個人嗎？」布蘭德問道，「看起來很普通，是不是？就像你我一樣平常。不知道他有什麼特別的理由會被謀殺？」
「我確定布蘭德先生一定是個好好先生，」科林打個冷顫說，「不然的話，他怎麼受得了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哦，認識。當然了，就是鄰居的交情嘛。她有時會詢問我先生如何照顧花園等等。」
「哦，我了解了。是的，我確定沒有這樣的人來過。你沒聽過我跟你提這類事吧，約塞亞？」
「哇，哇，」科林說，「好個前院。」
「哦，說到身份不明，其實他口袋裏有一張名片，還有地址。」
「我的身體不很好，哈凱松警探，所以我先生不想讓我受到任何驚嚇或煩擾。我很脆弱。我想，你們是在說一張照片，我猜，就是——就是那個死者的照片。噢，老天，聽起來真可怕。我不知道看了之後能不能受得了！」
「我先打過電話了，」哈凱松解釋說，「問他是不是有空。」
車子停下來，兩人下了車。
「你想把自己搞得心煩意亂嗎，佛兒？」
和這個房間連著的門開了，一位中年婦女走了進來。哈凱松心想，她一定一直在門的另一邊偷聽。
布蘭德搖了搖頭說：
他領著他們進入客廳。房裏的陳設處處顯示出他的富有：價格昂貴、裝飾豪華的燈具、帝王氣派的寫字台、閃閃發光的鍍金壁爐架、精雕細琢的木櫃，窗邊還有一個插滿鮮花的花盆，現代風味的椅子上鋪繁複華麗的墊子。
「請坐。」布蘭德先生誠懇地說，「抽煙嗎？或者你們執行任務時不能抽煙？」
「可能的時間是一點到三點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