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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明夫人覺得科林這麼說話不甚符合警佐的身份，但她臉上並沒有任何表示，只是含糊地嘟噥道：

她朝門廳後面走去，打開一扇邊門。

「牠們心裏一清二楚，這些親愛的小東西。不是嗎？」

「嗯，」科林若有所思，「這個說法還真傳神。」

「沒錯，我相信你說的話。」科林忍不住答了一句。

科林咧嘴笑了笑。

「什麼？」亨明夫人微微吃驚地看著他。

這時，那警探才知道那條黃色毛圍巾實際上是隻貓，牠還不是唯一的一隻貓，沿著門廳又進來了三隻，其中兩隻在喵喵地叫著。牠們待在那兒盯著訪客看，繞著主人長袍下襬輕輕磨蹭，兩人同時也聞到濃烈的貓騷味。

那隻黃貓從亨明夫人脖子上跳開來，於是她隨手把那隻灰色波斯貓抓來替換。她帶頭離開房間，哈凱松和科林緊跟在後面。

「噢，是的，我在家。我通常一大早就出去買東西，然後馬上趕回來，這樣才能為這些寶寶做午飯，接下來為牠們梳洗打扮。」

哈凱松警探鼓足勇氣走了進去。不幸的是，他是個患有厭貓症的人，而一如以往，所有的貓都立即朝他走來。一隻貓跳上他的膝蓋，另一隻靠在他的褲子上輕輕來回蹭著。勇敢的哈凱松警探咬緊牙關忍受著一切。

威布蘭和圖書新月社區二十號寓所除了門號外，還有一個名字，叫「黛安娜小屋」。大門裏面安裝了很多鐵絲，用以阻擋胡亂闖入的人。院裏種著不少樹身斑斑點點、枝葉參差不齊的月桂樹，也讓那些想破門而入的人望之卻步。

莎莎咪|咪根本沒理會亨明夫人伸過來阻止牠的手，牠一蹦就跳上門廳裏的桌子坐了下來，邊用爪子洗臉邊看著陌生人。

「我是哈凱松警探。」

這隻貓正蹲坐在一個中國式立燈旁的桌子上，尾巴輕輕地擺動。科林撫摩著牠，搔搔牠的耳朵背後，這隻灰貓柔順地發出呼嚕呼嚕聲。

她推開了左邊的一扇門，這兒的氣味更刺鼻難聞。

「我非常喜歡貓，」科林說，「所以對貓的脾性有點研究。你剛才說的完全符合貓的行為模式以及牠們的生活規律。比如，你這些貓全都圍住我這位朋友，但坦白說他並不喜歡貓；而儘管我對牠們百般討好，牠們卻絲毫不理睬我。」

「你剛剛是說十九號嗎？」亨明夫人在後花園中猶疑地停住。「但我記得那間房子裏只有一個人住，一個雙目失明的女士。」

「搞什麼鬼——」哈凱松說。

一隻漂亮的灰色波斯貓把兩隻腳掌放在哈凱松警探的膝上，出神地看著他，接著伸出爪子狠狠和_圖_書地刺下去，彷彿警探是一個針墊。哈凱松警探再也無法忍受，只好站了起來。

「真的嗎？」

她看看這個人，再轉眼看看那個人，好像在檢驗他們是不是相信她說的話。

「什麼可惡的小孩？」哈凱松問道。

「死者並不住在那棟房子裏。」警探說。

「真不像話。」科林說。

「我要問的事和這些貓沒有任何關係。」哈凱松提高了聲音說。「我想和你談的是發生在隔壁的那起謀殺案，你應該聽說了。」

「我是亨明夫人。輕點兒，陽光，輕點兒，嘟嘟。」

「亨明夫人嗎？」

「隔壁？你指的是喬舒亞先生的狗？」

「那你有沒有注意到隔壁的動靜？警車啊、救護車啊等等的？」

亨明夫人僅僅禮貌性地回答，說話的時候，眼睛也沒有離開她的貓。

「我們見過面。」科林對那隻黃貓說，接著又向另外一隻灰色波斯貓打了聲招呼：

「請問你，昨天下午你在家嗎？也就是一點半到三點半這段時間？」

「夫人，」他說，「我能不能看一看你的後花圜。」

接著就聽到關門的聲音。終於前門也開了，站在他們面前的是位女士。她身穿一件皺巴巴的淺苔綠天鵝絨寬袍，淺黃色頭髮倒是精心梳洗過，屬於三十年前左右的髮型，脖子上圍著一m.hetubook.com.com條黃色毛皮圍巾。哈凱松警探猶豫不決地問：

房間內的桌子、椅子上，擺放著各式各樣沾著貓毛的刷子和梳子，還有一些已經褪色骯髒的墊子，另外還有至少六隻貓。

「過來，我的美人兒，過來。」

「我希望你是來對付那個從防止虐待動物協會來的人。」亨明夫人說，「真可恥！我寫信向他報告，他反而說我這些貓的生活條件有害牠們的身體健康！太不要臉了！我活著就是為了這些貓，警探先生，牠們是我生活中唯一的興趣和快樂，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為了牠們。莎莎咪|咪，不要在那兒，寶貝。」

「看起來像座圍城。」科林說。

他以品評的眼光看了看四周。黛安娜小屋算不上潔淨，也沒有花圃。院子裏最顯著的特點是，纏結雜亂的灌木叢到處亂長，空氣裏還瀰漫著濃烈刺鼻的貓騷味。這棟房子看起來搖搖欲墜，院子裏的排水溝有待重修。唯一引人注意的標誌是新近粉刷的天藍色前門，它使得房子和花園的雜亂無章更顯突兀。這裏沒有電鈴，但有一個把手，顯然是得用拉的。警探拉了一下把手，聽到從裏面微微傳出叮噹亂響的鈴聲。

「不知道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亨明夫人？是關於——」

「出來的時候請把門關上，這位和-圖-書，這位——」亨明夫人在門廳裏喊道，「今天風很大，我不想讓我的寶寶著涼。而且那邊還有一些可惡的小孩——讓我的寶貝在花圜裏跑來跑去還真不安全。」

「哦，恐怕我沒有往窗外看。我從房子後面走到花園，因為我的阿拉貝拉不見了，牠還只是隻小貓，爬上了一棵樹，我擔心牠下不來，於是用一碟魚想把牠引下來。可是牠嚇呆了，可憐的小東西。我最後不得不放棄，回到屋裏。可是你們相信嗎，我剛走進房門，牠卻從樹上下來跟著進屋了。」

「要說有房子能被稱作『月桂冠』，這棟房子最有資格。」科林．拉姆說道，「真不知道為什麼要叫它黛安娜小屋？」

「不是，」哈凱松說，「我不是說這個。我指的是十九號寓所，昨天有人在那裏發現一名男子被謀殺了。」

後花圜的狀況和前院相比可說有過之而無不及。這裏雜草遍地橫生，灌木叢無人修剪到處蔓延，許多月桂樹也是枝幹斑斑點點，還有一些奄奄一息的大果柏。科林認為他和哈凱松兩人都是在浪費時間。月桂、灌木叢和其他各種樹木形成了一個厚實的屏障，從這邊完全看不見佩瑪小姐的花園。黛安娜小屋可以說是一座完全與外界隔離的房子，對住在裏面的人而言，他們可能不覺得自己有和_圖_書所謂的鄰居。

他們等了一會兒，聽到裏面傳來了響聲，聲音聽起來很奇怪，是一種高音的哼唱聲，像在唱歌又像是說話。

「不不，寶貝，小寶貝，待在那兒，親愛的。小心尾巴，莎莎咪|咪。克麗歐——克麗歐美人，啊，嘟嘟，啊，嚕嚕。」

「噢，當然，當然，你儘管看。」亨明夫人站了起來。

「我是為了我這些寶寶而活。」亨明夫人說，「牠們能聽懂我說的每一句話。」

「拉姆齊太太有兩個孩子，他們住在新月社區南面。我們兩家的花園有些部份背對著。十足的小流氓，真的是這樣。他們有一把彈弓，你知道，可能以前就有了。我堅持要把它沒收，不過我還是不放心，他們會躲起來，夏天他們就朝這兒扔蘋果。」

「你真是隻漂亮的貓，對不對？」

那個唱歌或者低吟的人越來越走近前門，聲音也逐漸清晰可辨。

「哦，原來是這樣。」亨明夫人還是含糊地說，「跑來這裏送死，真是奇怪。」

「請進，」亨明夫人說，「噢，不，不是那間房子，我忘了告訴你們。」

「問什麼都可以。」亨明夫人打斷他的話說，「我沒什麼可隱瞞的。我可以給你看一看貓食，還有牠們睡覺的床，我的房間裏有五張，其他七張都在這兒。牠們吃的都是最好的魚，我親自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