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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鐘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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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反正他連一張聖誕卡都沒寄過,如果你問的是這個。」里瓦太太的語氣突然帶著幽默。「我想他也不知道我住在哪兒。我們分手之後我有時又回去演戲。大部份時間在巡迴演出,生活不是很穩定,而且我也不再用凱索頓這個姓,改回梅林娜.里瓦。」
「我想出來的,很特別吧?我本名叫弗蘿希.蓋普。我想我的教名一定是佛羅倫絲,可是大家都叫我弗蘿希或者弗蘿。弗蘿希.蓋普,這個名字不太浪漫,對吧?」
哈凱松圓熟地說:
「你和他——請原諒——已經結婚了?」
「柯里?沒有,我想沒有,就我所知沒有。」
哈凱松和緩地問:
「還有最後一個小問題。」哈凱松對一個部屬說:「把那些鐘拿進來,好嗎?」
「好吧,」哈凱松說,「讓她進來。」
「哦,我——我只是懷疑。我是說,他經常不回家。當然,我也知道男人是什麼樣。我想他應該是時常和某個女孩子在一起。可是問男人這些事情也沒有用,他們只會對你撒謊,結果不了了之。不過我沒想到——我真的沒想到他會認真。」
「什麼都沒聽說。我以為他可能到國外去了,或者死了。」
「你覺得這個人確實就是你丈夫?」
「他對衣服和每一樣東西都非常注重,我想,這就是——她們那麼容易就迷戀上他的原因,她們一點兒也不懷疑。」
克雷出去了一下,很快就領著里瓦太太回來。
「他什麼時候要你出錢投資的?在你們結婚之前還是之後?」
哈凱松把那張名片從桌子這邊遞過去。
「這種事以前有沒有發生過?」
「哦,我不是那種輕易相信別人的人。對男人、男人的手腕以及各種醜惡面,我已經積累了一些所謂的閱歷。總之,我不想讓他動我的錢,我的錢我自己可以投資。錢一定要抓在手裏,這樣你才算是真實擁有!我見過太多女孩、女人被騙上當了。」
「你現在如何維生?還在表演嗎,里瓦太太?」
「你先生經常出門不歸嗎,里瓦太太?」
「你以前有沒有見過它們?它們對你來說有沒有任何意義?」
「他也是這樣對你的嗎?」
「真的嗎?」
「那麼你們就以夫妻的身份住在這個叫希普頓博伊的地方——住了多久?」
「女人都喜歡他,是嗎?」
她搖搖頭說:
「是的。」
「我明白了。」
「她懷孕了?」
「那個里瓦太太還沒到嗎?」
他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她聲音顯得很緊張,或許是情緒激動?他不敢下結論。
他站起身來,陪著她走出辦公室,進入在外面等候的車中。他們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她緊張不安的表情,和先和-圖-書前他帶到這兒來的其他人沒什麼兩樣,於是他說些例行的話來安撫她。
「而你發現不是這樣?」
「蘿絲瑪莉?讓我想想……有一個紅頭髮的——不對,她的名字叫羅莎莉。恐怕我什麼人也想不起來。我不可能全知道的,對吧?哈利對他的事情總是遮掩得很好。」
「目前還不需要。你只要指出他是和你結婚的人,叫哈利.凱索頓,正確的日期在薩默塞大樓可以找到就可以了。你在哪裏結婚的,記得起來嗎?」
停屍床推了過來,工作人員掀開被單。里瓦太太站在那兒低頭注視了幾分鐘,呼吸變得有些急促,接著她微微喘了一口氣,然後猛然轉身說:
「滿意嗎?」他問道。
「我會認為吃午茶的時間到了。」
哈凱松猛然抬起頭問道:
「在坐火車的這一路上。」里瓦太太說,「我已經在腦中試著整理清楚。唉,時間嚙食記憶的速度,實在快得令人心驚。我想我在信裏已經告訴你了,那大約是在十年前——可能更久一點,也許更接近十五年。時間確實過得太快了。」她又世故地加了一句:「人容易覺得時間沒有距離那麼久,是因為這樣才能感覺自己沒那麼老,你覺得呢?」
「你覺得可不可能是為了敲詐勒索,里瓦太太?」
「有一天他出差回來,他說去了新堡市。不管怎麼說,他回來了,而且告訴我說他得趕快逃走。他說萬事休矣,他惹上女人的麻煩,她是位學校教師,而且這件事可能會張揚出去。當時我問了他一些問題,他都直言不諱告訴我了。也許他以為我知道得很多。你知道,女人很容易就迷戀上他,其實我自己也一樣。他只要拿出個戒指,他們就訂婚了——然後他就說要為她們投資賺錢,她們通常很快就把錢交給了他。」
哈凱松警探看著桌上的日曆,九月二十日,已經過去十天了,完全沒有預期中的進展,因為案子還是卡在那個原來的問題:死者的身份。而辨認身份的時間又比他預期的還要久。所有的線索似乎都不起作用。實驗室檢驗死者的衣服後並沒有特別的發現,從衣服本身也找不到任何線索。那衣服品質精良,是進口的料子,不算新但保養得很好。牙醫、洗衣工、清潔工也都幫不上忙。死者仍然是一個「神秘人物」!但哈凱松認為他並不是真的「神秘人物」,因為他並沒有特別驚人之處,只不過到現在還沒人前來指認而已。他相信,這是這個案子的第一步關鍵。想到在報紙上標上「你認識這個人嗎?」的標題、登載了死者的照片之後,電話和來信便蜂擁而至的那種情況,哈凱松輕輕歎了一和-圖-書口氣。那麼多人覺得他們認識這個人,可真讓人吃驚。有女兒們滿懷希望地寫信來,說他是多年失去聯繫的父親;年已九旬的老太太非常肯定照片上的人是她三十年前離家出走的兒子;好多位妻子一口認定他是她們走失的丈夫;姐妹們倒沒有那麼熱切來認領她們的兄弟,也許她們的渴望沒那麼熱切。當然了,還有一大批人說他們確實看見過這個人,在林肯郡、新堡、德文郡、倫敦市;在地鐵上、公車上,還有人說在碼頭上看見他鬼鬼祟祟的,或在路邊角落裏看見他一臉兇相,或看見他走出電影院時遮住自己的臉等等。成千上百個線索,雖然他們詳加追查其中較可信的說法,但還是沒有任何進展。
「非常高興見到你,里瓦太太。」他說道,「我也非常希望你能幫助我們。」
「沒錯,只是我什麼也沒有給他。」
「剛剛到,」克雷回答說,「我正要告訴你呢。」
里瓦太太高興地抿嘴輕笑說:
「我不知道。我覺得不太可能,我是說,哈利行事十分小心,不可能會做引火燒身的事情。我想比較可能是和女人有糾紛。」
「他是一個保險員,至少——」她自己停頓了一下說,「他是這樣說的。」
「我想在某些情況下是這樣。」
「很漂亮,是吧?我喜歡那一個。」她撫摸著那座鍍金鐘說。
她點點頭說:
「我想之前他就提過這類事情,不過我沒理會,他也就馬上避而不談了。我們結婚之後,他告訴過我有一些很好的投資機會。我說:『不行!』不只是因為我不信任他,也因為我太常聽到男人說他們有這樣那樣的好事,結果呢,只不過是他們被愚弄罷了。」
對這一點她好像相當不好意思。
「請喝茶,里瓦太太。喝點茶可以讓你鎮靜下來,然後我們再接著談。」
「這我也不能確定。」里瓦太太坦誠地說,「我們是結婚了,也是在一個教堂裏,不過我猜他也許曾用不同的名字和其他女人結過婚。當我和他結婚的時候,他的名字叫凱索頓,我想這不是他的本名。」
「為什麼?難道那時你已不信任他嗎?」
「我想有的。」她又跟著說了一句:「說真的,我不知道他是怎麼走到這步田地的。你可能會說,他會不會只是為了金錢,這是謀生的一種手段;或者他是沒有女人不行的男人,而且認為她們供他尋歡作樂是理所當然的。」她語氣裏已經沒有一絲痛苦。
這些鐘放在一個托盤裏端了進來,上面蓋了一塊罩巾。哈凱松掀開罩巾,把托盤放到里瓦太太面前。她打量著,毫不掩飾她的興趣和讚賞。
「叫哈利.凱索頓https://www•hetubook•com•com,對嗎?」
「如果你看到一座鐘,指針指著四點十三分——」哈凱松停住不說。
「是的。」
「好吧,里瓦太太,」他說,「非常感謝你。我告訴過你的那個休會審訊,將在後天再次開庭。你不介意出庭做證吧?」
「他可不可能賣偽造的保險或是類似的東西?」
「你怎麼發現的?」
「對,她們總是很容易就迷戀上他,我想主要是他看起來出身良好、地位高尚。她們以能夠征服像他這樣的男人而感到自豪,她們期望與他度過安穩美好的未來。這是我認為最有可能的解釋,我本人也有同樣的感覺。」里瓦太太直言不諱。
「沒有。應該有嗎?」
「在那之前大約三年。」里瓦太太說。
「後來怎麼樣了?」
「當時你們住在哪裏?」
「沒錯,剛開始我也沒有多想——」
「我們在那兒待了大約兩年的時間,之前我們住在唐克斯特附近。那天他回來告訴我一切時,我並不真的很驚訝,我想我早就清楚他是個爛人。一般人也許不會相信,因為他看起來總是那麼體面,十足的名士模樣!」
「誰迷戀上他,里瓦太太?」哈凱松語氣溫和憐憫。
「這倒不用擔心!」里瓦太太說,「女人都怕讓人知道她們被騙了。不過這一次顯然不一樣,這個女孩或女人受過教育,不像其他人那麼好騙。」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想某方面是的,否則我就不會和他結婚了……」
「我們先了解一下情況好嗎?你最後一次見到你丈夫是什麼時間?」
哈凱松對工作人員點點頭,然後他扶著她的手臂走出來,上了汽車,返回警察局。他一言不發,讓她自己恢復鎮定。當他們回到他辦公室的時候,一名警察立即端著一杯茶走了進來。
「這是里瓦太太,長官。」
「她看起來很悲傷嗎?」
「他以前曾經用過柯里這個名字嗎?」
「不,當然不知道。我連他這幾年在幹什麼都不知道。」
「看起來有點像演員。」克雷想了一會兒回答道,「妝化得很濃——但不是化得很好。我覺得,看來還算是可以信賴的女人。」
「我明白了。你怎麼知道的呢?.」
「住在薩福克郡一個叫希普頓博伊的地方,不錯的城鎮,是個貨物集散地。相當迷你,如果你懂我的意思。」
哈凱松站起來和她握了握手。這位女士大約五十歲,他估量著,但如果站遠一點——還得很遠——她看起來只有三十歲左右;走近一看,敷衍了事的粉妝讓她看起來比五十歲還老,不過整體來看,他覺得她的年齡也就是五十。她頭髮烏黑,厚厚染上髮劑、沒戴帽子、中等身材,m.hetubook.com.com身著深色外套、裙子和白色襯衫,手提大格子花呢提包,手戴一兩個叮噹作響的手鐲,以及好幾個戒指。總體言之,他心想,根據他的經驗,她屬於教養不錯的那種女人,不會過於拘泥小節,或許,容易相處,應該也蠻慷慨,可能挺和善。可以信賴嗎?問題就在這裏。他並不指望這個,反正他原本就沒條件指望這種事。
她搖搖頭,臉上露出高興的微笑。
「好多了。」她說,「其實我並不是真的難過,只是——只是有點不舒服。」
「我想沒有。」
哈凱松歎了口氣。
「我是說,這樣男人就有藉口經常出門不回家。」
「他還是自稱保險員。」她說,「我想他用過——我是說他生前用過各種不同的名字。」
「我確定。當然了,他變得老多了,不過他變得不算多。他看起來總是——嗯,非常光鮮,你知道,好像是個有頭有臉的人。」
「後來呢?」
「不,看不出來。」
「放輕鬆,沒什麼可怕的,只要一兩分鐘就好了。」
「那個地方叫東布魯克……我想教堂的名字是聖邁克。我希望不會超過二十年,不然倒讓我覺得自己已經一隻腳踏進墳墓裏了。」里瓦太太說。
「我們不說這個,行嗎?畢竟,如果這個人不是哈利……」
「她長什麼樣子?」
「他說他得盡快離開那個地方,我說他還是走吧,我無法再忍受下去了!」她想了一下說:「我給了他十英鎊,那是我屋子裏僅有的現金,他說他缺錢……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或聽過他的消息,直到今天,或者說,直到我看見報紙上他的照片。」
她站起身來,伸手握別,哈凱松和她道別。他回到辦公桌坐了下來,鉛筆輕輕敲著桌面。不久克雷警佐走了進來。
她聳了聳肩膀說:
「女人,」里瓦太太回答道,「女人。也就是他經常流連忘返的地方。」
「我想有可能。」哈凱松回答道,「你估計大約有十五年沒見過他了?你們什麼時候結婚的?」
「哦,我不清楚……我覺得,可能吧。也許哪個女人不想讓人翻開她的陳年舊帳。我想,他認為那樣做很安全。不過請注意,我沒有說事情就是這樣,只說有可能。我想他不會要很多錢。他不會把人逼到絕路,他可能只會要求一點點。」她肯定地點點頭說:「沒錯。」
「是哈利沒錯。他變得有些老了,看起來不太一樣……不過他就是哈利。」
「不會,不會,我可以出庭沒問題。我只要說他是誰就可以了吧?不必具體解釋吧?我不用交代他的生活方式這類事情吧?」
「不要這樣想。」哈凱松說,「我們非常需要大家協助偵破這件案子。」
m.hetubook.com.com是的,哈凱松心想,描述得不錯,有頭有臉的人。也許,哈利看起來比他的出身還高貴許多。有些男人確實是這樣,這對他們達到特殊目的是很有幫助的。
他又想起了那座刻著蘿絲瑪莉的鐘,它是不是一個紀念物呢?
不過現在,警探又燃起了一絲希望。他又看了看桌上那封信,是一個叫梅林娜.里瓦寫來的,他很不喜歡這個名字,沒有人會為孩子取「梅林娜」這種名字的,顯然這是這個女士自己取的一個怪名字。不過他喜歡這封信的感覺,口氣並不是很誇張,也沒有自信過頭。信裏只是說,她認為死者有可能是幾年前就離開她的丈夫,今天上午她要過來辨認。哈凱松按下對講機,克雷警佐推門進來。
「似乎不錯。」哈凱松說,「哈利.凱索頓這個名字可能是個化名。我們得找出這傢伙的所有底細,看起來好像不止一個女人想報復他。」
「自從你們分手以後,就從來沒有收到哈利.凱索頓的任何消息——或聽說他的什麼情況?」
「我要問你的另一個問題是,你知不知道哈利.凱索頓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地方?」
「嗯,不,也不是……至少最初不是,只是後來,我想他說的可能不是真話。這麼說對男人而言比較方便,不是嗎?」
「他身上有沒有什麼明顯的特徵或疤痕?手術過,或者碰傷、骨折之類留下的傷括?」
「但他看起來是那麼可敬。」克雷說。
「我能理解,」他說,「你想趕快解決這件事。現在我們就去。」
「你先生當時做什麼?」
「你很喜歡他嗎,里瓦太太?」
「你丈夫有沒有惹出麻煩上過警局?」
「你知道你丈夫和蘿絲瑪莉這個名字有什麼關聯嗎?」
她沒有立刻回答,停了一下她說:
「當然了,可是我沒有十足把握。」里瓦太太道歉著說:「不過這個人看起來的確很像哈利,非常非常像哈利。當然我也有心理準備他不是哈利,我希望我不會浪費你太多時間。」
「你說十五年來都沒有他的下落?」
「這是在他口袋裏發現的。」他說。
她把糖放進茶裏,放了一大把,然後大口灌了下去。
「梅林娜——呃,那不是你的本名吧?」
「偶爾。」里瓦太太顯得意興闌珊,「時斷時續的,也可以這麼說。」
「我想應該是。」
「謝謝。」
里瓦太太說:
「這,」哈凱松說,「好像就是他慣用的手段。」
「是的,我明白。我也希望能確認清楚,你知道,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
「我到處打零工。」她說,「在宴會上幫忙,有點像女侍的工作,做的都是這類事情。生活不算太壞,多少會認識一些人,但也有山窮水盡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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