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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個朋友——那個警探。他認為……他以為是我殺了那個男的，也是我殺了艾娜……」

「可是有人想陷害我啊。那張明信片，一定是那個知道我拿走鐘的人寄來的。而且那張明信片是張刑事法庭的照片，如果我父親是名罪犯——」

「好吧，」她聲音低得如同耳語，「是我拿的。我拿起那個鐘，匆忙塞進我的袋子就出來了。」

「再沒比這更傻的了。」我告訴她，「在某些方面，希拉，你一點兒都不聰明。」

「剛開始我沒有注意到它。」她說，「一開始走進那個房間時，並沒有注意到它。後來我——發現那個屍體，我嚇呆了。我摸了一下屍體就站了起來，站在那裏發呆時，看到那個鐘恰好面朝著我，它放在壁爐旁的桌子上——我的鐘！當時我手上已沾上了血。接著她走了進來，我什麼都忘了，因為她就要踩到屍體了。然後……所以……我就跑了出去，逃開那裏——當時我只想到這點。」

「可是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把它扔在隔壁家的垃圾箱裏。」

「你怕誰？」

「我很怕他。」

「你有沒有什麼仇人？比如憎恨你的男子、妒嫉你的女孩，或者其他和你有過節的人？」

然後她說道：

「所以我想，也許我父親犯了某種罪，甚至是一名殺人犯——或許是我母親。如果人家不談你去世的父母，不能或者不願告訴你他們的情況，真正的原因可能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他們認為你知道了會承受不了。」

「為什麼？」

我點了兩人份的咖啡和烤餅。現在時間尚早，咖啡館裏還沒有多少人。

「兩個都是，叫蘿絲瑪莉．希拉。」

「不會的，一定沒有！」

我住的那家旅館狹小、簡陋，位於車站附近。旅館的烤肉還不錯，不過也只有這點可說的了。當然有一個例外，就是這裏的價格比較便宜。

我看著和_圖_書希拉。她是屬於我的女孩——我要的、我想擁有的那種女孩。可是對她存有幻想是沒有用的，她說謊，也許一直都在說謊，這是她求生存的方法——矢口否認一切。這是小孩子的武器——也許她從來就沒有放棄它。如果我想追求她，我必須接受她的一切，包容她這些弱點。我們都有弱點，我的弱點和她的截然不同，但畢竟還是弱點。

「是的——不，我不知道。我以為你已經離開了？」

「不對，科林，根本不像你說的那樣，這樣安慰我是沒有用的，從一開始他就認為我和這個案子有關係。」

「你是什麼意思——我還好嗎？」

「是因為那個名字——蘿絲瑪莉，那是我的名字。」

她停頓了至少有一分鐘的時間，這時間也夠長的。她垂下眼瞼：

「我也想過這點。大人是會刻意隱瞞這種事，不讓孩子們知道。這樣做很愚蠢，他們最好把事實真相告訴孩子，在這個時代這已經沒那麼嚴重了。不過，你知道，重點是，我完全不了解。我不清楚事情背後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叫蘿絲瑪莉？這不是家族的姓，卻像是一種紀念，不是嗎？」

「你怎麼知道？」

她沉默無語好一會兒，翻弄著盤子裏的烤餅。

「這事距離新月社區十九號的謀殺案有多久？」

「你讀太多或打太多恐怖小說和偵探小說了吧。」我指責她說，「艾娜怎麼說呢？難道你根本沒想過艾娜對你有什麼想法？她每天在辦公室都看得見你，為什麼還要跑到你家裏找你？」

我下定決心並且進行反擊。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她停了一會兒說道：

「那就是說，你根本就不相信我說的話！」

「說警察並不確切，我和警察是完全不同的。不過就我所了解，如果迪克不告訴我你的某些情況，那一定是有特殊原因，因為他認hetubook.com.com為我對你有意思。是的，我是對你感興趣，不僅僅如此，我還站在你這邊，希拉，不管你做了什麼。那天你從那座房子裏衝出來時，嚇得幾乎沒命，你確實是非常害怕，不是裝出來的，你當時的樣子是演不出來的。」

「請你把一切都告訴我。」

「你知道為什麼。」

「你為什麼偷走那座刻有蘿絲瑪莉字樣的鐘？」

「就是這個原因嗎？就因為你的名字和鐘上的刻字一模一樣？」

「那到底是不是你的聲音？」我問道。

「當時你說手套忘了拿，於是你回去拿。可是那天你根本沒有戴手套，那是個氣候非常好的九月天。我從來就沒看過你戴手套。好了，當時你就是回到那個房間，拿走了那座鐘。不要再說謊了，是你拿的，對不對？」

女侍點好餐離去後，我們隔著桌子互望著。

「我當然非常害怕，我都快嚇死了。」

「不，我相信。那天你可能為了某個不相關的理由打了那通電話，可能是別人要求你打的，也許他告訴你那只不過是個玩笑。後來你害怕了，於是說了謊話。一旦說了謊，你就不得不繼續說下去，是不是這樣？」

她再次打斷我的話：

「是的，不過我又回來了。」

「她可不可能偶然聽到了什麼，或做錯了什麼？」

於是她吞吞吐吐地把事情的經過全倒了出來。這座鐘幾乎是伴著她長大的。在她六歲之前，大家都叫她蘿絲瑪莉——不過她不喜歡這個名字，堅持要大家喊她希拉。最近這座鐘故障了，於是她隨身帶著，打算送到離辦公室不遠的一家鐘錶店去修。可是她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弄丟了——也許在公車上，或者忘在午飯時間買三明治的牛奶架上。

「我不知道你和警察有什麼關係。」希拉邊說邊慢慢地一圈圈攪動著咖啡。

第二天早上十點鐘，我打電話到卡文迪打字社，和圖書說我需要一名速記員幫忙記錄幾封信、重新打一份交易合約。我的名字叫道格拉斯．韋瑟比，住在克拉倫登大飯店（極其簡陋的旅館總是有一個顯赫高貴的名字）。我問可以派希拉．韋布小姐來嗎？我的一個朋友稱讚她工作效率非常高。

「那就是你的鐘，對不對？」我問道，「是你的？」

就這樣了。到現在我對那座鐘的事仍舊無法盡信，聽起來非常離奇。四一三，那些數字代表什麼意思？為什麼在一張明信片上寫著「千萬記住」，除非這些數字對收件人有特別的意義？

「道格拉斯．韋瑟比先生承蒙指教。」我說道。

「你還好嗎，希拉？」

「也可能具有很好的意義。」我說。

「你的名字叫蘿絲瑪莉，不叫希拉？」

「你認為他會把什麼都告訴你？」

金鳳花咖啡館真如其名，到處金光耀眼。桌子的塑膠貼面、塑膠坐墊、茶杯以及托盤都做成了金黃色。

我歎了一口氣，付了帳之後站起身來。

「是的，有可能……不過我沒有這種感覺。總之，那天警探問了我一些問題之後，我就開始思考。為什麼有人故意叫我到那裏去呢？叫我到一個有人被殺死的地方？難道是那個被謀殺的男人希望我去那裏見他？他，也許就是——我父親，而且他要我為他做些事情？可是有人進來先把他殺了。或者是，有人一開始就想設計成是我謀殺了他？哦，我是一團混亂，而且非常害怕。好像每一件事情都是針對我而來的。叫我到那兒去、發現一個死人，還有我的名字——蘿絲瑪莉——寫在我自己的鐘上，可是鐘本不該出現在那個地方。所以我就驚惶失措，做了一件非常傻的事情，正如你說的。」

她聽出來我不相信，不過她堅持是這個原因。

「很好，希拉，不過有一件事情你沒有告訴我。我希望你信任我。如果哈凱松握有什麼對你不利的和*圖*書證據，一個他沒有告訴我的事——」

「所以你就自己猜測了。也許原因其實很單純，可能只因為你是一個私生子的緣故。」

我陷入沉思，無法不去懷疑……即使是現在，我也不相信希拉說的是真話。

當希拉到的時候，我已在克拉倫登大飯店的旋轉門外等她。我走向前去。

「他卻認為是我安排自己到現場的，他認為我說的全都是捏造的謊言，他認為艾娜知道某些內情，他以為艾娜在電話上聽出我假裝佩瑪小姐的聲音。」

我很幸運，希拉可以直接過來，不過她十二點鐘要到別的地方，於是我說十二點鐘之前我們就可以結束了，因為我自己也和別人約好了。

「繼續說下去。」

「是發現了屍體才把你嚇成那樣？還是有別的事？」

我對她搖了搖頭。

這時女侍把我們點的東西送了過來，咖啡的顏色就像最新流行的貂皮顏色，是灰白色的。

這些話聽起來很沒有說服力。

「小姐，根本沒有證據對你不利，只不過因為案發時你在現場，因為有人設圈套讓你去現場……」

「是你打的電話？」

「我還是個嬰孩的時候，我父母就在一場意外中喪生了。這是姨媽告訴我的，而且一直都是這麼說的。不過她從來就不提起他們，也從來不告訴我他們的事。有一兩次我問她的時候，她告訴我的情況總和她以前說的不一樣，所以，我知道她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哦，他沒道理不告訴我，我們畢竟還算是同行。」

「我就是在問你為什麼偷走它。」

大約一個星期，她回想了一下說。當時她並沒有太在意，因為這個鐘已經很舊了，而且老是不準，確實也該換一個新的了。

我振作了一下精神問道：

「當然沒有。」

她喘了一口氣說：

「你對你父母親了解多少？」

她的黑眼圈hｔtｐs://wｗｗ.ｈetｕｂｏｏk.ｃoｍ•ｃoｍ那麼深，以至於眼睛看起來好像是紫色的，而不是藍色的。

「還會有什麼事？」

「我不知道。她應該不會認為我和那樁謀殺案有什麼關係，她不會這樣想的。」

「你過得不太好，是吧？」

我點點頭說：

「不，不，不對！我要對你說多少次？」

「別擔心，」我說。（其實這是英語或所有語言裏最愚蠢的詞語。）「科林．拉姆私人偵探服務社已經開始營業，你會沒事的，而且我們將來會結婚，從此以後快快樂樂地生活。我再問你一下，」雖然我知道這種場合最好以浪漫的口氣結束談話，可是我不能自制，科林．拉姆的好奇心驅使我問下去：「你是怎麼處理那個鐘的？藏在你的抽屜裏？」

「你不應該這麼做。」她看起來十分憤慨。

「聽著，希拉，」我說，「不管你對其他人怎麼講，你必須對我說實話。」

這事讓我印象深刻。這手法簡單而且可能效果顯著。她這樣做也算夠聰明的，也許我低估了她。

「哦，那只不過是他的一貫作風。」我安撫她說，「他總是讓人覺得他對每個人都抱持懷疑。」

「不是，當然不是。我從來就沒有打過那通電話，我一直是這樣告訴你的。」

她打斷了我的話：

「我開始想，她說她沒有打電話要我來，那麼會是誰呢？是誰叫我到那裏，而且把我的鐘放在那兒？我……我當時說手套忘在房間裏，然後把那個鐘塞進我的包包裏，我想這麼做實在是——很愚蠢。」

「我從來就沒有碰過它。」

「後來呢？」

「是的。」

「為什麼？我會付錢給卡文迪打字社的。如果我把你寶貴的時間用在對街的金鳳花咖啡館裏，而不是用來記錄那些枯燥無味的信件，這對她們來說又有什麼差別呢？走吧，到那個幽靜的地方，慢慢喝杯咖啡。」

「我告訴你了，那時我非常害怕。」

「你什麼意思？我幹嗎要偷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