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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鐘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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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他不會的,」我回答說,「這個人是個戀家的人。」
「哦,原來如此,我猜你是去跟蹤什麼人了吧。我是說里瓦太太。我去參加了審訊,她是個相貌平庸的人,我說啊,她丈夫死了,她看起來卻不怎麼悲傷。」
「我幫你提。」
突然我覺得肩膀一陣刺痛。我錯了,這裏其實有個朋友,如果這位朋友能說話的話就很有用處了。我剛才一直倚靠在二十號寓所的門柱上,而先前見過的那隻黃貓也蹲伏在門柱上。我先把牠的爪子從肩膀移開,然後停下來對牠說話。
她這才抬眼仔細打量了我一下,並微皺著雙眉說:
「他是有一個疤痕,就在她說的那個地方。」
「多少知道一些,」她停了一會兒,接著說:「他希望我到那邊和他會合。」
威布蘭新月社區潔淨如昔。我心裏好想像維多利亞時代的人一樣大聲喊:「啊!如果石頭能夠講話,該多好呀!」這是那個時代的人最喜歡的感歎詞。不過石頭無法說話,磚頭、砂漿、石灰和灰泥也一樣不能說話。威布蘭新月社區依舊保持著沉默,它冷漠、守舊、寒酸。我覺得,即使是令人討厭、四處闖空門的小偷來到這裏,也不知道要找些什麼。
「不行。」我立刻回答。
梅林娜.里瓦
「我懷疑。」
「不,並不完全是。我和警察其實沒有太大的關係。」
親愛的先生:
我提著購物袋到了她家門前,她在我旁邊步履蹣跚地走著。那袋子出奇沉重,不知道裏面裝什麼東西,好幾磅的馬鈴薯嗎?
我把袋子放在廚房的桌子上,裏面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
同右——看到什麼?
「不行,我沒辦法。不是我不願意=你知道,他從來就沒有明確告訴過我什麼,我也不想知道。對那些事我已經厭煩透了!當麥克告訴我他要離開這個國家,逃到莫斯科去時,我完全不覺得震驚。只是我得決定我的意向。」
「被耳朵蓋住了,得把耳朵往前翻才看得見。」
我按了門鈴,靜候事態發展。
「真希望是去那裏,不過沒有,只到布隆旅行了一天。」
我說著,便從她手裏把袋子接了過來。剛開始她想把袋子搶回去,後來她伸長脖子盯著我看,然後把手鬆開了。
「不,我不會這麼解釋!我考慮的純粹是個人的問題,我相信女人最終都是從這個角度考量,除非她是個狂熱的信徒。女人也可能非常狂熱,但我並不是,我一直都只是個溫和的左派。」
我的確有此感觸。也許她體會到我話中流露的同情理解,遂微微一笑說:
我再向左轉,沿著威布蘭新月社區前行,這正是九月九日那天我行走的路線。m.hetubook.com.com我是不是該去佩瑪小姐家按門鈴,然後說——嗯,我該說什麼呢?

「要就進來吧,一般人都不會把警察拒之門外的,不然他們對你可就沒有好印象。」
柯里(凱索頓)先生被移到十九號寓所——怎麼辦到的?
「你不認同他的想法?」
「因公出差?」我說。
他沮喪地說這個案子真要命,他問我回倫敦會不會去看我那個法國還是比利時的朋友。
她略感驚訝。
「你應該避開、離開,如果你知道怎麼做對你最好的話。」
我說:
「她已經有十五年沒見過他了。」我解釋說。
「沒帶老婆去,和一個漂亮小姐結伴同行,金髮,熱情如火喔。」
四周人煙稀少,兩個騎自行車的孩子從我身邊經過,還有兩個手提購物袋的婦女。這裏的房子就像塗上防腐劑的木乃伊那樣,把所有內在的生命跡象都封鎖起來。我知道為什麼如此,因為時間已是一點鐘,或者接近一點鐘,是英國傳統奉如聖儀的午飯時間。在一兩個房子裏,透過沒有掛上窗簾的窗戶,我看見一兩個人正圍著餐桌而坐。不過即使那樣的窗戶也非常少見,這裏的窗戶不是用尼龍網窗簾小心翼翼地封上了——和曾經一度盛行的諾丁罕網狀窗簾正好相反;不然就是(這更有可能)正跟著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的潮流,在「現代化」的廚房裏吃飯。
「對不起,閣下。」我說。
突然我看見那幢樓房某個房間發出一道閃光晃了一下,我覺得有些迷惑,抬眼看了看,沒錯,閃光又出現了。一扇開著的窗戶裏,有人正朝外觀望。那張臉被前面架著的某個東西遮住了。那道閃光又出現了。我把一隻手伸進口袋裏,我口袋裏裝了許多東西,它們有時候可能會派上用場,而且它們的用處有時會讓你大吃一驚。一條小小的膠帶、幾個外表不起眼卻能打開大多數門鎖的工具、一罐貼著名不符實標簽的灰色粉末,外加一個吹入器,還有一兩個一般人都說不上來是什麼東西的小玩意兒。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袖珍野鳥望遠鏡,倍率雖然不高,不過蠻好用的。我把它拿了出來,架在眼睛上。
我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拉姆齊太太邊說邊站了起來,她的神情好像是突然做了決定。
「別著急,要給自己時間嘛。」
「在那兒工作的女孩們好像都會發生不幸的事情。」
科林.拉姆的自述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用平靜、單調的口吻說道:
似乎住在威布蘭新月社區的人家,大門都不上鎖。
然後我繼續沿著樓房走,一直走到入口。
「你說的是——我離開了一陣子。」我解釋說。
哈凱松搖搖頭說:
「到花都巴黎?」我問m•hetubook•com•com道,同時也朝他眨眨眼。
她帶頭走進客廳,唐突地朝一把椅子一指,然後就坐在我對面。她的語氣略帶尖刻,不過她的態度有些無精打采,這是我以前沒有注意到的。
像平常那些低能的大眾一樣,我站在那兒凝望。此時放眼望去空無一人,「沒有左鄰右舍,」我傷心地說,「沒有任何聰明的目擊者。」
他用手肘輕輕推了我一下。(就像麥克諾頓夫人那樣!)
我想這裏大部份時間都有個守門人守著,可是在一兩點鐘之間門房卻是空的。門鈴上貼著大大的標語:「門房」,不過我沒去按門鈴。那裏有部電梯,我走進去,按到三樓的開關,之後我就得小心行事了。
我向她道別之後離開。在她那裏我一無所獲,我本來就不期望會有什麼收穫,但還是得整理整理雜亂的思緒。
「今天晚上我又要走了,迪克,」我說,「回倫敦去。」
「我也是,小伙子,我也出去了一趟!」他朝我眨眨眼。
「今天這兒看起來很安靜……我想你的孩子都回學校了吧?」
「我了解,你不能在外面亂說。你沒有出席那次審訊。」
「我向局長提到他,他說他當然知道他——就是那樁女導遊謀殺案。如果他打算到這兒來的話,我真誠歡迎。」
他繼續朝六十一號寓所走去,我則朝著艾巴尼路向前走。
「哦,」我心裏想,「七是幸運數字,進去吧。」
「這一定是個艱難的抉擇。」我輕輕地說,「我深表同情。」
「我明白了。」
「我的名字叫拉姆沒錯,不過我在一個性質完全不同的部門工作。」
「他是不是已經考慮了好一段時間?」
那就去沃特豪斯小姐家?可是我和她又能說些什麼呢?
「如果你認為我知道那件案子的一些眉目,那你就錯了,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想我曾經認同過。不過你一定很清楚……你已經徹底調查過了,對不對?調查過去的情況,查明了誰是跟隨者、誰是黨員等等的資料。」
「所以你決定不認同你丈夫的目標?」
「你當時知道他要走嗎?」
「你是警察局那個年輕人。」她說,「我一開始沒認出你來。」

從外觀看來,每個房子的位置都相當單純,但到了建築物內部卻把人弄迷糊了。不過,這類事情過去我有很多經驗,我很肯定我找的這個屋子不會錯,上面的號碼是七十七號。
「就像維多利亞女王時代守舊的傳教士,我充滿疑惑。」
「聽我一句忠告,行嗎?」
「如果貓能說話,」
我剛從拉姆齊太太家的大門走出來,就差點撞上麥克諾頓夫人。她手裏提著一個購物袋,搖搖晃晃地走著。
一定有人看到了什麼!  ——是誰?
我對自己非常不滿意。正如白羅所言,從街坊鄰居那兒應該可以挖掘到更多資訊,完全沒有任何人看見什麼情況是違反常理的!也許是哈凱松問錯了問題,可是和-圖-書我想得出更好的問題嗎?當我走上艾巴尼路的時候,腦子裏列出了要問的一些問題,如下:
「也許你真的是……我想你的工作多少需要深入了解各種人,了解他們的感情、他們的思想。這件事情對我是相當大的打擊,不過最艱難的時刻我已度過……現在我得做各種計劃……要做什麼、要到哪裏、留在這裏還是搬到其他地方等等。我該找個工作,以前我曾經做過秘書,或許我該重新去上速記或打字課程。」
「這就是我的看法。」
這隻貓完全不搭理,牠轉過身去背對著我,開始擺動牠的尾巴。
「哦,那別到卡文迪打字社工作。」我說。
「她辨認的時候難道沒看見嗎?」
或是到亨明夫人家?跟她聊聊似乎不錯。她不會仔細聽別人說什麼,而她所說的話,雖然沒有條理而且前後顛倒,不過可能會提供一些線索。
「哦,」她問,「那麼,你要問什麼問題?」
他完全不理會我,想叫你聽他們忠告的人,從來就不在乎你說什麼。
「沒有人可以判斷怎麼做對其他人才是最好的。」
窗戶那頭有個小孩,我可以看到長長的辮子披在她肩膀上。她拿著一個觀戲用的小望遠鏡,似乎正津津有味地打量著我。其他地方大概沒什麼好看的,所以她對我這兒饒有興致。就在這時,威布蘭新月社區另外一件事情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我剛剛想起一件事。你問我我丈夫身上有沒有什麼可供辨認的標記,當時我說沒有。我說錯了,實際上在他的左耳後邊有一個疤痕。當時我們養的一條狗突然撲到他身上,他失手被刮鬅刀刮到,讓醫生縫了幾針。疤痕很小,也不很嚴重,所以前幾天我沒有想起來。謹此
「你也許可以提供一些對我們有用的訊息。」我說。
我朝馬路對面看了看,為什麼那裏沒有什麼鄰居呢?為什麼面對我的不是一排整潔的房屋,而是那個冷酷無情的混凝土建築。毋庸置疑,那裏住著許多人,是那些白天出門工作,只在晚上回來梳洗打扮然後繼續出去會情人的人租住的。和那幢公寓樓房的冷酷無情相比,我似乎開始對威布蘭新月社區那逐漸消失的維多利亞式優雅產生了親切感。
「就把袋子放在廚房裏吧。」麥克諾頓夫人趕緊對我說,同時用手肘輕輕推了我一下。「只是買了些玉米片、雞蛋和一個香瓜。」她笑容燦爛地對她丈夫說。
「是的,拉姆齊太太。我可以進來嗎?」
這時,麥克諾頓先生手拿著鏟子,來到房子的轉角。
「哦,你回來了,親愛的。我來幫你拿東西——」
這正是一天中進行謀殺的大好時機,我思忖著。不知道兇手是不是也這樣想?這是不是兇手計劃的一部份?終於我來到了十九號寓所。
牠扭過頭來冷冷地看我一眼,接著旁若無人地洗起臉來。鄰居!我心裏痛苦地想。毋庸置疑,威布蘭新月社區的住戶hetubook.com.com們缺少守望相助的習慣。我在尋找的——也是哈凱松在找的——是某個喜歡閒聊、愛打聽、好窺視、整天無所事事、成天往外觀望等著看醜聞發生的老太太。問題是,現在這種老太太好像已經慢慢消失了。她們住進了專為老年人服務的「老人之家」,或者盤據在醫院一位難求的病床上。那些跛的、瘸的和老年人都不再住在自己的房子,而由忠實的看護或者由樂意有個住處的貧窮笨親戚來照顧,這對犯罪調查來說是個不利的因素。
「哦,他到蘇聯去了,對嗎?」
「我不知道。我猜他可能也在其中,他從來沒有跟我提過這件事。」突然她精神奕奕地看了我一眼說:「我們最好把話說清楚一些,拉姆先生——還是披著羊皮的拉姆先生,不管你叫什麼。我愛我丈夫,我對他的感情很深,不管認不認同他的政治觀點,我可能都會和他一起去莫斯科。不過他要我帶著孩子去,而我不想把孩子帶過去!就這麼簡單。所以我決定和孩子們一起留下來,不管還能不能再見到麥克。他必須選擇他自己的生活方式,而我也得選擇我的。不過,在他提出這個要求之後,有一件事我相當確定:我希望我的孩子在自己的國家長大成人。他們是英國人,我希望他們像正常的英國小孩一樣成長。」
我不清楚他這是什麼意思,我問他為什麼看起來那麼煩惱。
一輛非常老舊的勞斯萊斯沿路大搖大擺地開過來,駕車的是一位年紀非常大的司機。他看起來很尊貴,不過似乎很厭倦生活。他駕著車從我身邊雄赳赳駛過去。我注意到,那個觀望的小孩正把小望遠鏡對準那個司機。我站在那兒沉思。
他把那封一直埋頭研究的信遞給我。
希拉.韋布走了以後,我回到克拉倫登大飯店,打包好行李,準備讓腳伕搬走。在這種旅館,若在中午之前結帳有特別優待。
我總是相信,如果你耐心等待,總會有好運氣。你本來不指望、沒想到會發生的事情竟然發生了。這是不是我的運氣?我又抬頭看看那幢方形的龐然大物,仔細打量我有興趣的那扇窗戶的位置,數算它從房子兩邊以及從地面數過去的位置,在第三層。然後我沿著大街走到那座樓房入口。進去後,沿著建築有一條寬廣的車道,兩旁草皮上花圃排列規整,位置合宜。
「我以為你是警佐——拉姆警佐,不是嗎?」
「我可以和你說幾句話嗎?十天前我到過這兒,你可能記不起來了。」
我說我出國去了。
「不用按門鈴,」她說,「門沒有上鎖。」
我繼續朝前走,腦子裏注意著我先前見過的這些寓所號碼。死去的柯里先生當時是不是也這樣邊走邊看著號碼,然後走進他想去的那戶人家?
之後我離開了那兒。回程中,正好從警察局門口經過,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我找哈凱松,他正好在。我看見他正緊鎖眉頭,手裏拿著一封信。
她搖搖頭說:
m.hetubook•com•com為什麼?」
「你是——你和那個警探一起來的,對嗎?」
「她的字蠻漂亮的。」我說,「不過我實在不喜歡紫墨水。死者是不是有一塊疤痕?」
我給牠一個開場白。黃貓張開嘴巴,大聲叫了一聲「喵」,聲音悅耳優美。
「那很好啊,很棒的證據。你在煩什麼?」
「你好嗎?案子辦得怎麼樣?我想,那個屍體的身份已經確認了吧。看起來他對他太太不太好。順便問一句,你不是本地警局的人吧?」
我發現,調查若能一氣呵成,效果總是不錯的,所以我踏上那條車道朝樓房走去。抬頭朝上看並裝出驚奇的樣子,再彎腰裝作在草地上尋找東西的樣子,最後我挺起身子,裝作把什麼東西從手裏放進口袋裏。
「那麼蘇格蘭警場也有興趣了是嗎?」
今天上午遇見了許多人。當我沿著新月社區朝艾巴尼路走的時候,碰見了布蘭德先生,他看起來神采奕奕。他立刻就認出了我。
十二點一刻,我按了威布蘭新月社區六十二號寓所的門鈴,拉姆齊太太開了門,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就問:「是誰呀?」
「我想是的,不久前他才告訴我。」
「你知道些什麼事?」
「嗯——」我含混應道,並沒有給出明確回答。
他抬起頭看著我,臉上帶著深思的表情說:
「對,是的,是這樣的。」
我們兩人開懷大笑。
我含糊其辭地回答說,我是從倫敦過來的。
拉姆齊太太不再顯得無精打采了,她快速、強硬、直接地看了我一眼。
「你先生是否參與了拉金事件?」
「你讀讀這個。」
柯里(凱索頓)先生被人麻醉——什麼時間?
於是我明白了麥克諾頓夫人為什麼有時候興高采烈、喋喋不休,有時候卻走路搖搖晃晃。也許這和麥克諾頓辭去教職也有關係。
「安格斯和我結婚二十年了。」她歎口氣說,「好長一段時間啊。他不在大學裏工作了,還是有那麼多圜藝工作要做……我一個人都不知道要幹什麼。」
「對,那確實會有些改變。」她繼續說道,「我猜你還要問一些問題吧?關於最新的那個謀殺案,在電話裏被殺死的女孩。」
「案情進展如何?」她閒聊地問道,「那個男人的結婚對象,條件好像差他很多。」
同右被人殺死——什麼地方?
「我知道你能說話,」我說,「我知道你和我一樣可以說話,不過你說的話我聽不懂。那天你也坐在這裏嗎?有沒有看見誰走進那棟房子?誰從那裏出來?你是不是清楚整個來龍去脈?我相信你是的,咪|咪。」
「也許吧,為什麼問這個?」
「是的。」
玉米片,真是瞎說!我發揮我的偵探本能,在一張塑膠紙裏面,藏著三瓶威士忌。
「你丈夫目前仍然在國外?」
「為什麼呢?」
「告訴你吧,迪克,等我完成現在的任務之後,我就洗手不幹了。至少我目前是這麼打算。」
「他已經離開相當長的時間了,是吧,拉姆齊太太?而且去的地方相當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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