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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勒比海疑雲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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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瑪波小姐的決定

5 瑪波小姐的決定

「噢,不,我不這麼認為。」
然而,瑪波內心既不愉快,也不豁達。她需要一點時間來理出頭緒,她同時也決定要善用眼前的機會。
「你已經很幫忙了。真不好意思,耽誤你的時間。你剛說少校的皮夾裏沒有照片?」
「噢,老天,」瑪波小姐說。「好吧,只好這樣了。非常謝謝你,給你添麻煩了。」
瑪波小姐歎口氣,接著在心裏默默告誡自己。
「噢,有的,有一張他自己的舊照片,是他以前打馬球時拍的;還有一張他一腳踏在死老虎身上的照片。都是那種追憶青春時期的照片。不過我保證,我都仔細看了,絕對沒有你侄子的照片——」
「一點也不麻煩。我知道家人的小物件對一個人有多重要,尤其是人上了年紀的人,這我有親身體驗。」
「噢,我相信你一定看得很仔細。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感到好奇。我們都喜歡留著一些零碎的東西——」
「真的?是關於我——」
「我想,」瑪波小姐又說。「既然他有病在身,這麼死去倒也不足為奇。」
瑪波小姐若有所思地看著那些棕櫚樹和大海,良久都沒拿起針線。她現在知悉了一個事實,現在她得細細思索這件事的意義。少校從皮夾裏拿出又飛快塞回去的那張照片,在他死後不見了和_圖_書蹤影。上校不可能把照片扔了,因為他塞回皮夾裏去了,所以他死後應該還在裏面。錢有可能被偷,可是沒有人會去偷一張照片,除非出於特別的原因……
「是的,市面上就有好幾種。他房裏就有一瓶什諾奈。」
「很明智,」葛漢醫生說。
「噢,原來如此。就是那種可怕的橡膠管,繞在你臂膀上打氣打得鼓鼓的。我一點也不喜歡。不過我的醫生說,我的血壓就我這種年齡的人來說挺不錯的。」
「我聽說,這種病可以服藥,對不對?」
她和葛漢醫生攀談起來,而且毫不掩飾自己的熱切。這個好心腸的人,把她的滔滔不絕視為老太太內心寂寞的自然流露,為了讓她不去想那張丟失的照片,他故做輕鬆地談起聖哈諾島上的生活,又介紹一些瑪波小姐可能有興趣逛逛的地方。但不知不覺中,話題又繞回帕格夫少校的死。
「還有,把亞麻籽糊抹在胸口,再用樟腦油揉進去,可以治咳嗽。」
「哦,是這樣。」
「噢,不,他從來沒提過,是別人告訴我的。」
「珍,你到底在轉什麼念頭、在想些什麼?或許這一切都是你胡思亂想的吧?你真有什麼根據嗎?」
他正好死於那天晚上,這是否僅是巧合?或者並非巧合m.hetubook•com.com?醫生都把老人的死視為理所當然,尤其他房裏還放了一瓶高血壓患者每天都得服用的藥丸。可是,如果有人從少校的皮夾裏拿走了照片,也可能是那人把藥瓶放進少校的房裏的。她不記得曾經看過少校吞服藥丸,而他也從未對她談起他的高血壓。他唯一提過的健康問題,就是承認自己「不比從前了」,偶爾會有點呼吸急促,輕微氣喘,僅此而已。可是有人提過帕格夫少校有高血壓。是莫莉?還是玻斯卡小姐?她記不得了。
「我相信他去過不少地方。」葛漢醫生說。「每到冬天他就會出外旅遊,他不喜歡我們英國的冬天。這也不能怪他。」
老太太接受事實的態度還算平和,他想,帕格夫少校很可能是在掏皮夾時不經意看到了那張照片,當下不假思索地把它當成沒用的東西撕掉了。當然,那張照片對這位老太太來說是很重要的,好在她看來似乎還算愉快,也很豁達。
「很難說這是大自然的力量還是我的藥有效,」葛漢醫生說。「很抱歉沒幫上忙。」
「沒錯。我們沒找到你那張寶貴的照片。恐怕這回你要失望了。」
「比如用蜘蛛絲敷傷口?」瑪波小姐說。「我小時候常常這麼做。」
「原來你無所不知呢!」葛漢醫生和圖書笑著站起身來。「膝蓋怎麼樣了,不痛了吧?」
「呃,就這個年齡的人來說,我並不特別意外,不過倒也沒料到就是了。坦白說,我覺得他身體很好——當然,我不曾為他做過身體檢查,也沒量過他的血壓什麼的。」
瑪波小姐的臉色凝重。她必須做出決定,要不要讓帕格夫少校繼續安眠於地下?那樣豈不是更好?她低聲吟道:「鄧肯已死。在生命燃燒之後,他睡得正酣!」現在,什麼都傷害不了帕格夫少校了,他已遠離了恐怖的魔掌。
葬禮舉行的那天下午,她坐在她最喜歡的地點織毛衣,葛漢醫生走了過來。她放下針線,和他打了聲招呼,他立刻說道,口氣充滿歉意:
「他有高血壓,我相信。真是悲哀,聽到好多這種事。」「他跟你提過,是嗎?」
「對,少校很喜歡喝莊園水果酒,」瑪波小姐若有所思地說。
「噢,老天,」瑪波小姐說。「就算是……真是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帕格夫少校的葬禮於次日舉行。瑪波小姐在玻斯卡小姐的陪同下參加了追思禮拜,由牧師宣讀悼詞。之後,生活又恢復了正常。
「真令人傷心,」瑪波小姐說。「想想看,就這樣孤獨地客死他鄉,雖然從他的談話中判斷,他並沒有什麼近親。他好像一個人住和_圖_書在倫敦。」
「這是好消息,」葛漢醫生說。
「現在的科學真進步,」瑪波小姐說。「醫生幾乎無所不能,你說是吧?」
「我們都有一個偉大的對手,」葛漢醫生說。「你知道,大自然的力量。一些好用的古老秘方有時還是能派上用場。」
「不見得,」葛漢醫生說,「現在有許多辦法能夠控制血壓。」
「能不能看得出來——我是說,醫生可不可能光從外表就看出一個人有沒有高血壓?」瑪波小姐一臉天真地問。
「舊時的寶貝,」醫生微笑著說。
「不痛了,似乎好多了。」
「沒錯,酒對高血壓可不是好東西。」
「確實,這消息是令人失望。不過,當然,一張照片其實沒有那麼重要。我已經領悟到,我未免太重感情了。照片不在帕格夫少校的皮夾裏?」
「光從外表看不出來,」醫生笑著說。「必須做些檢驗。」
「瑪波小姐,恐怕我帶來的消息會令你失望。」
他道了再見,就離開了。
帕格夫少校的死只是一個偶發事件,一樁遺憾的事故,所以很快就被遺忘了。這裏的生活內容依然是陽光、海灘和社交。一個陰魂擾亂了這些活動,投下暫時的陰影,而現在,陰影已經消逝。再怎麼說,這裏沒有人和死者有深交。他只是個愛泡在俱樂部裏絮絮叨叨、令和圖書人生厭的老人,張口閉口都是些沒人真正想聽的個人回憶。他在世上任何地方都很難安身立命。他的妻子已死去多年,他可說是生前孤單,死時也淒涼。不過那種孤單是置身人群中的孤單,平常要消磨日子倒也不難。帕格夫少校生前或許寂寞,但也挺快樂的,算是自得其樂。現在他死了,下土了,沒有人在意這回事。再過一星期,說不定就沒有人會憶起他,甚至永遠不會想到他。
唯一可能想及他的人,恐怕就是瑪波小姐了。這當然不是出於私人感情,而是因為他代表了一種她深諳的生活。一個人上了年紀,會越來越習慣傾聽;也許聽的時候興致不大,不過她和少校確曾有過溫暖的交流,是那種屬於老人之間的施與受,溫馨而富人情味。她其實不是為少校悲傷,不過她想念他。
她極力回想,一步一步回溯她與少校談及謀殺案和兇手的那段對話。
「確實,」瑪波小姐說。「或許他有什麼特別的原因——例如肺不好之類的——所以在冬天必須出國?」
「不在,他的遺物中也遍尋不著。只有幾封信、報紙剪報、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還有幾張舊照片,但就是沒有如你形容的那張。」
她其實心裏有數,她已經打算放手一試。
「他死得似乎非常突然——不過我想你並不意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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