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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勒比海疑雲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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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金棕櫚飯店的夜晚

11 金棕櫚飯店的夜晚

「還不是老問題。」
提姆正待回答,一眼瞥見費南多一面高聲發號施令,一面朝他走來。莫莉穿過廚房溜了出去,踏下階梯走向海灘。
「我想,這多半是你的幻覺,不過我仍然認為你應該去看醫生。」
「你的家人,母親、姐妹或什麼親人,能不能到這裏來呢?」
「是的,他另有女人。我想你不難猜出那女人是誰。」
「我跟我媽處得不好,一直都不好。我有幾個姐妹,都已嫁了人,不過,我想如果我要她們來,她們會過來的。可是我不需要她們。我不需要任何人——除了提姆。」
「她要做什麼?想勾引你?」
「晚一點再說吧,」莫莉說。「我現在還有幾件事要辦。」
「我也不知道,是一點一滴慢慢開始的。還有一些別的事情。」
她話中的憤恨令莫莉不寒而慄。
「我害怕,」她說。「我非常害怕。」
「你剛才在跟誰說話?」
「有時候我真想殺了那女人。」
「你——你怎麼忍受得了?」
「噢,有時候我這個女主人是太嚴肅了點,」她故做輕鬆地說。「我和提姆認為,隨便叫別人的名字比較不禮貌。」
她輕笑一聲掙脫了他,回到酒吧。
莫莉不喜歡人家叫她「小姑娘」。但她還是立刻帶著笑臉回答:
「可憐的孩子,」伊芙琳顯得十分訝異。「這種情形有多久了?」
「那位死了的先生,」她陰沉地說。「我想他一定死不瞑目。」
他朝露台瞄了一眼。
「你知道,我們有兩個孩子,」她說。「我們都愛孩子。他們在英國上學。我們不願意讓家庭破裂。當然,好運也不想離婚。葛雷很有錢,他第一任妻子留給他一大筆錢。所以我們達成協議,井水不犯河水——愛德華和好運繼續不道德地快樂下去,葛雷裝作渾然不知,而我和愛德華只是好朋友。」她的語氣充滿怨苦。
「可是,怎麼會這樣呢?」莫莉問。
「葛雷.戴孫。」
「怎麼了,孩子?」伊芙琳說。「出了什麼事?」她拉了張椅子坐下。「告和圖書訴我。」
「但也比不上你們,」莫莉說。「我和提姆常想,你和愛德華結婚這麼多年還這麼恩愛,真好。」
「噢,我們可不必那麼拘束。來吧,可愛的莫莉,過來跟我喝杯酒。」
「算了,葛雷,這點事有什麼好氣的?來吧,趁吃晚餐前我們去喝杯酒。」
「對不起,」葛雷說。「現在每個人都變得很怪,」他伸出握著藥瓶的手。「那女孩替我拿回來了。」
「一定有,你不會無緣無故痛哭的。不能告訴我嗎?是不是你和提姆之間有了麻煩?」
維多利亞從樹叢中走出來。
「不對勁?你是什麼意思?」
「『戴孫先生』?今晚怎麼這麼正經八百的?我們在這裏不是一個快樂的大家庭嗎?愛德華、我、好運、伊芙琳、你、提姆、依瑟.華特絲和拉菲爾老先生,我們都是快樂的一家人。」
「提姆知道這件事嗎?你跟他說過吧?」
「是她偷的?」
「你怎麼會有毛病呢?」
「噢,不可以了,莫莉,我不能讓你再這麼想下去。愛德華和我——」她頓了頓。「如果你真想知道——其實我們私底下已經三年沒說過話了。」
「什麼念頭?」
伊芙琳仔細盯著她的臉,接著握住她的手。
「什麼都怕,」莫莉說。「這種恐懼與日俱增。樹叢裏的聲音、腳步聲,甚至別人說的話。就好像有人在監視我、窺探我。有人在恨我,我一直這麼感覺,有人怨恨我。」
莫莉沉默半晌,這才說道:
「今天下午你們出外玩得開心嗎?」
「別傻了,好運。那女孩有些奇怪的傻念頭。」
「你說老問題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另有——」
她不自覺得點點頭,突然一隻手碰了碰她的臂膀,把她嚇了一大跳。她霍地轉身,發現是葛雷.戴孫。他似乎有點吃驚,因此面帶歉意看著她。
「你是說戴孫太太,好運?」
「去看葛漢那個老醫生?不會有用的。」
「噢,我們都偽裝得很好,」伊芙琳說。「我們不是愛在大庭廣眾面前吵架的和-圖-書人,再說,也沒什麼可吵的。」
「可是我覺得這樣很可怕。」
「是的。醫生和詹姆斯鎮的人離開後,他們要我把浴室裏所有的東西都扔掉。包括牙膏、刮鬍水,以及好多其他東西——還有這個。」
「剛才我還真以為我見到鬼了。」
「有時候,」莫莉遲疑地說。「我迷迷糊糊的,什麼也記不起來。」
「嗨,伊芙琳,我沒聽見你走過來。很——很抱歉。」
「我把這個給你找來了,先生,」她伸出一隻手,手中是一瓶藥。「這是你的吧,對不對?」
「我只是——我只是覺得我有點不對勁。」
「這島上還有別的醫生。」
不過,.莫莉想,他真正憂心的不是這個,他擔心的是我。我不懂他為什麼要為我擔心,不過他確實憂心忡忡,這點她很肯定——他問的問題,以及時不時掃過來的緊張目光。可是,為什麼呢,莫莉心想,我不是一直都很小心嗎?她努力回想。其實她自己也不明白。她不記得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甚至不確定是怎麼回事——總之她開始害怕人,連自己也不知為什麼。他們能對她怎麼樣呢?而他們又為什麼要對付她?
「戴孫先生,請等一下。」
伊芙琳說,聲音變得尖刻,不過莫莉沒注意到。
「你這是什麼意思——那位先生的房裏?」
「有人就喜歡這樣,」伊芙琳說。「這其實也沒什麼。」
「那個打掃我們房間的黑人女孩,她叫維多利亞,對不對?」
「大概是吧。我的意思是,有時候——例如到了五點鐘,我已經完全記不得一點半或兩點鐘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人在一起總會產生摩擦,」莫莉說。「也會起爭執。即使兩人深愛對方,也會不顧外人在場地大吵特吵。」
「你可別想開溜。」他挽住她的手臂。「你是個可愛的女孩,莫莉,希望提姆知道他多有福氣。」
「怎麼樣?」莫莉說。
「噢,那你為什麼不把它扔掉呢?」
伊芙琳搖搖頭。
「哈囉,莫莉,」提姆說。「hetubook.com•com你好像很匆忙。你剛才跟誰在外頭?」
「噢,這個啊。」
「不是。她——我想她是在什麼地方找到的。」
「只是興之所至?」伊芙琳說。「沒有任何曖昧?」
「他要做什麼?」
「我知道他們常在一起打情罵俏,」莫莉說。「但我想那只是……」
「我想我會迷上你,你知道,深深地迷上你,」他斜覷她一眼。「雖然我不希望我太太聽見我這麼說。」
「沒有,」莫莉說。「不過他很為我擔心,而且一直在觀察我。他一直在設法幫我或保護我。可是如果真是這樣,那就表示我需要保護,對不對?」
莫莉幽幽地搖搖頭。
「沒什麼,」莫莉說。「真的沒什麼。」
「噢,我會讓他知道的,」莫莉開心地說。
維多利亞光是站著死盯著他。他說:
「噢,我的什諾奈,沒錯,是我的。你在哪裏找到的?」
「我知道,因為我看到了,」她突然對他露齒一笑。「有人把這瓶藥放在那個死去的先生房裏。現在,我替你拿了回來。」
她幾近無禮地對伊芙琳.希林頓迅速看了一眼,隨即匆匆走開。伊芙琳目送著她的背影離去。
「因為——」莫莉欲言又止。「我也不知道。」她說。
「真是對不起。我嚇到你了嗎,小姑娘?」
「混蛋,」提姆說。
「總會習慣的。不過,有時候——」
「那就好。你們看起來那麼相愛。」
「也可能不會。他可能會說我真的有毛病。」
「再說吧,」莫莉笑盈盈地說。「我會盼著那一天的。」
「噢,沒什麼,」葛雷說。「只是她讓我生氣,就這樣。」
「所以呢?這有什麼好神秘的?」
「什麼!」莫莉瞪著她,一臉驚駭。「我——我不相信。」
「我在它被刻意放進去的地方找到的。在那位先生的房裏。」
「可是,看看你和愛德華——」
「他想佔我便宜,」莫莉說。
「我不想看醫生!我不要,我連走近醫生都不和圖書願意。」
「噢,親愛的,你可能是睡著了或者在打盹。」
「我沒聽懂你的話。你是說,這瓶藥是你在帕格夫少校房裏找到的?」
「想問什麼就問吧,」伊芙琳說。「我已經厭了,厭倦做一個從不抱怨、教養良好的快樂妻子。愛德華已經被好運迷昏了頭,而且竟然笨到自己跑來告訴我。我想,他這樣是想讓自己心裏好過些。他只知道該說真話、該誠實什麼的,卻沒想到說真話並不會讓我也覺得好過。」
莫莉將餐廳幾張桌子的擺設重新排了一遍。她拿掉一支多餘的餐刀,擺正叉子,重新排好一兩個酒杯,退後一步看看效果如何,接著她走到露天陽台。露台上半個人也沒有。她信步走到遠處角落,在欄杆旁站定。另一個夜晚即將降臨。談笑風生、飲酒做樂、無憂無慮,這一直是她嚮往的生活,直到幾天前她還樂在其中。而現在,連提姆都感到焦慮和憂心。他憂心也是很自然的,他們這筆投資會不會成功事關緊要,畢竟,他已將所有心血投注在上頭。
「噢,不是。」
他喝多了,莫莉心想。她臉上依然帶著愉快的笑容。
他因為自己被嚇了一跳而有點羞惱,說話的口氣透著不耐煩。
「不是,」莫莉說。「完全不是,因為我非常清楚我沒有打盹。我彷彿置身於另一個地方,有時候穿著不一樣的衣服,還做了一些事,甚至和別人說過話,可是我又不記得我做過了什麼。」
「因為這是你的,你把它弄丟了。你還記得你曾經問過我?」
「不,不是你放錯地方。這瓶藥是有人從你房裏拿出來,然後放到帕格夫少校的房間去的。」
「喂,等一下,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你看到了什麼?」
她快步離去,再度隱沒於黑暗的樹叢裏。葛雷正待追去,隨即停下腳步。他站在原地,一面挲摩著下巴一面沉思。
莫莉來到海灘。她拉出一張少有人用的舊帆布椅,面對海坐著看了一陣。突然,她把頭埋進雙手,淚水奪眶而出。她就這麼坐著痛快地哭了好hetubook.com.com一會。接著她聽到身旁一陣窸窣,猛地抬起頭來,看到希林頓太太正注視著她。
「你是說腦子一片空白之類的?」
「我真的沒什麼,」莫莉說。「只要別去想它就好。我想,這一切就如你所說,都是幻覺。天啊,已經這麼晚了。我現在早該在餐廳裏忙了。我……我得走了。」
「噢,老天,你是不是凡事都得找我的碴不可?」
「我沒聽見你過來,戴孫先生,所以嚇了一跳。」
伊芙琳狀甚驚愕。
「別擔心,」莫莉說,「必要時我也不是好惹的。」
「你怎麼知道?」他問,語帶粗暴。
「什麼事?」
「我想還不錯吧。老實跟你說,有時候我真有點厭倦了。那些鳥兒、蝴蝶看久了也會膩的。哪天我們一起去野餐,就我們兩個,你說怎麼樣?」
葛雷.戴孫低聲罵了句粗話,慢慢走回他的草屋。接近住處時,樹叢暗影下傳出一個人說話的聲音。他嚇了一跳,轉過頭去。在漸沉的暮色下,一開始他還以為是個鬼魂站在那裏,接著他不禁笑出聲來。那人影之所以看來像個沒有臉的幽魂,是因為那人身穿白衣,而且整張臉是黑的。
「為什麼?」戴孫問。
「對,呃,沒錯,我是問過。我……我想我大概放錯了地方。」
「別再談我了,」伊芙琳說。「談談你吧。我想知道出了什麼事。」
「其實我也這麼想,」伊芙琳說。
「莫莉,你的恐懼很可能是無中生有。你知道,神經衰弱有許多種,有些一點也不嚴重,醫生很快就會讓你恢復正常。」
「你怎麼了,葛雷,見鬼啦?」戴孫太太沿著小徑從草屋裏走出來,嘴裏問道。
「怕什麼?」
「你說你找不到。」
「『你說你找不到』,你這是什麼意思?」
伊芙琳點點頭。
「什麼樣的事?」
「他想離開你?」
「你還記得,前幾天我找不到我那瓶什諾奈?」
「可是為什麼——」莫莉頓了頓。「可是你為什麼沒有——噢,或許我不該問。」
「莫莉,親愛的,如果真是這樣,你應該去看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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