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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翠門旅館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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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唉!瑪波小姐心想,好像每天都發生搶銀行、搶火車或者搶發薪袋之類的案件。看來罪犯是越來越猖狂了。
瑪波小姐穿過籬笆的小門走上公園的人行道。人行道旁停了些汽車,不久她在一輛車旁停下來。瑪波小姐對汽車了解的並不多,但跟這輛一樣的汽車她並不經常看到,所以她就注意並記住它了。她從一個車迷孫輩那兒知道一點這種款式的汽車。它是輛賽車,一種國外的牌子——她現在想不起名字。不僅如此,她還見過這輛車——或者一輛跟這完全一樣的車子,就是昨天晚上在柏翠門旅館附近的一條小巷裏。她注意到這輛車不僅是因為它的龐大身軀,及其驚人、不尋常的外觀,也因為它的車牌號碼勾起她一種模糊的記憶,在記憶裏似乎有些關聯的東西。FAN2266,這使她想到她的表妹范妮.戈弗雷。可憐的范妮曾結結巴巴地說:「我有二……二……流……流……杯」
儘管秋天的涼氣逼人,這裏仍有茶水供應。今天人不多,只有一些推著嬰兒車的媽媽和幾對年輕的情侶。瑪波小姐買了一杯茶和兩塊鬆軟蛋糕,用一個https://m.hetubook.com.com托盤裝著。她端著托盤小心翼翼地走到一張桌子旁坐下來。這茶正是她所需要的,又燙又濃,而且非常提神。精神又上來之後,她向四周看了看。突然,她的視線停在一張桌上,她在椅子上使勁挺直了上身。真的,非常奇怪的巧合,真的非常奇怪!先是在軍人商場,現在是在這兒。這兩人選的地方真的很不尋常!哦,不對!她錯了。瑪波小姐從手提包裏拿出另外一副度數更深的眼鏡。對,她搞錯了。但當然有一定的相似之處。金黃色的頭髮長而直,但這不是貝施.塞奇威,而是個年輕許多的人。沒錯,這是她女兒!和賽利納.哈茨夫人的朋友拉史肯上校一起住進柏翠門旅館的小女孩。但那男人,與塞奇威夫人一起在軍人商場吃午餐的是同一個人。毫無疑問,同樣英俊,像老鷹般的長相,同樣的瘦削,同樣勾魂的剛強——沒錯,同樣強烈、陽剛的吸引力。
那是一個格外溫和悅人的下午,瑪波小姐登上一輛公共汽車,坐車穿過貝特西大橋。她打算把雙重的喜悅結合到一起:傷感https://m.hetubook.com.com地看看她過去一位女家庭教師曾住過的特雷斯王子大廈,並參觀貝特西公園。她計劃的第一部份失敗了。萊伯里小姐的舊居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許多刺眼的混凝土建築。瑪波小姐轉而走進貝特西公園。她一向蠻能走路,但也不得不承認,她的步行能力已不如從前了。半英里的路程就足以讓她覺得累。她想,得想辦法穿過公園然後走到卻爾西大橋,那兒也有一條便利的公車路線。但她的步子變得越來越慢,所以當她突然發現湖邊一個圈起來的小茶館時,覺得非常高興。
這意味著不妙。瑪波小姐能確定這點。瑪波小姐幾乎對任何東西都抱持懷疑態度,她總是向最壞的方面想。她堅持說,這樣做十有八九都是正確的。她撞見的這兩次見面,她能確定,大概都是秘密進行的。此時她看著這兩人隔著桌子身子前傾、頭幾乎碰在一起的模樣,以及他們交談時鄭重其事的態度。那女孩的臉——瑪波小姐摘下眼鏡,仔細地擦擦鏡片,然後又戴上。是的,這女孩正在戀愛,不顧一切地痴戀著,因為只有年輕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才會墜入愛河。但是她的監護人怎麼會讓她在倫敦亂跑、在貝特西公園秘密約會呢?那麼一個有教養,舉止文雅的女孩。教養得太好了,毫無疑問!她周圍的人很可能以為她在另外一個安靜的地方呢。她一定撒了謊。
一般意義上的逛街對瑪波小姐沒有吸引力,但她花很多時間收集編織樣式、新品毛線等等她有興趣的東西,覺得很開心。她特別去拜訪里奇蒙,看看那座曾歸托馬斯舅公——一位退休的海軍上將——的房子。那漂亮的陽台還在,但這裏也是每座房子都被分割成許多房間。更讓人難過的是那棟位於朗茲廣場的房子,一個遠房表親梅里多夫人曾在此榮華一時。這裏出現了一棟設計非常現代化的摩天大樓。瑪波小姐悲哀地搖搖頭,自言自語道:「我想,改變是必然的。但要是愛塞爾表姐知道了,她在墳墓裏一定會深感不安的。」
她被一種感覺所困擾,她覺得她應該就一些事情做點什麼。但那是什麼事情?她該做什麼。答案都那麼地模糊。她的雙眼漫不經心地注視著路邊的閱報欄。
瑪波小姐輕鬆愜意地享受著待和-圖-書在倫敦的時光。她做了許多的事情,她以前也來過首都,但因為停留的時間太短,沒時間做這些事情。必須很遺憾地說,她沒有參加那些廣泛的文化活動——這些活動對她來說很適合的。她沒參觀美術館也沒參觀博物館。她甚至想都沒想去觀賞任何形式的時裝表演。她確實光臨過的是大商場的玻璃瓷器部和家居布料部,還買了些特價的裝飾織物。在這些家庭投資上花了一筆她認為不太多的錢之後,她便盡情享受著許多屬於她自己的短程旅遊。她去了一些小時候就記得的地方和商店,有時候僅僅是出於好奇,想看看它們是否還在那兒。她以前沒有時間這樣逛過,所以感到樂此不疲。她通常吃過午飯會好好地小憩一番,然後出門,盡可能地避開門衛向公車站或地鐵站走去——因為他堅信,像她這把年紀又這麼脆弱的老太太應該坐計程車出去。她買了本公車及其路線手冊和一張地下鐵交通圖,這樣她就能仔細安排自己的旅行。一個下午你可能看見她幸福而懷舊地走在伊夫林花園或昂斯洛廣場,輕輕地喃喃自語:「對,那是范迪倫夫人的房子。它現在看起來很不一樣。他們和圖書好像把它改建了。天啊,我看到它有四個門鈴。我想有四個住家。這曾是個多好的廣場啊。」
「不好了!」瑪波小姐說,「太不好了!殘忍!缺德!我不喜歡看到這樣的場面。先是母親,現在是女兒。這意味著什麼?」
「也許是計劃一起私奔?」瑪波小姐想道,「她還不夠大。」
她走過去看看這輛車的車號。對,她猜得非常正確。FAN2266。是同一輛車。瑪波小姐沉思著來到卻爾西大橋的另一邊。她每邁一步都覺得比上一步更加痛苦。那時,她已經筋疲力竭了,於是她堅決地叫了她所見到的第一輛計程車。
瑪波小姐出去的時候,從他們坐的桌旁經過,在不至於太明顯的前提下盡可能放慢腳步。不幸的是,他們的聲音太低。她聽不到他們說什麼。那男的在說,那女孩在聽,一半是欣喜,一半是擔心。
她有點羞怯地參觀了圖索夫人的房子——她清楚記得,這個地方給她孩提時代帶來許多樂趣。她在衛司伯恩林道尋找布雷德利的房子但沒找到。海倫姨媽常為她的海豹外套去布雷德利家。
「火車劫案的巨大進展」,一份報上說。「火車司機講述經過」,另一份報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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