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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翠門旅館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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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啊,」西蒙斯副主教讚賞地說:「你做的牛排真是棒極了!你是個了不起的廚師,麥克雷太太。我希望我的老朋友能賞識你。」
副主教首先循例地給卡農的姐姐打了電話。她極少注意弟弟的行蹤,像往常一樣,她一點都不知道他在哪裏或可能在哪裏。接著他就把網撒得大開。他再次給柏翠門旅館打電話,盡可能精確地詢問具體情況:卡農確定是在十九號傍晚離開那兒;他帶著英國歐洲航空公司的小手提包,但其餘的行李仍留在他的房間裏;他說過要去盧森開個什麼會;他沒有從旅館直接去機場,門衛確認他上了計程車,他也按照卡農先生的吩咐讓計程車開到雅典娜神廟俱樂部。那是柏翠門旅館的人最後一次看到卡農.賓尼神父。哦,對了,還一個小細節——他忘了把鑰匙留下來,而是帶在身邊。發生這樣的事已不是第一次。
「請稍等片刻。」
九點整,她用麵糊給自己做了三塊薄煎餅,把鰈魚小心地放在冷藏櫃裏。「不知道這老先生去了哪裏?」她自言自語道。據以往的經驗她知道,他可能在任何地方。他也許會及時發現自己的錯誤,從而在她上床睡覺之前給她發電報或打電話。「我就等到十一點,但不會更晚。」麥克雷太太說。她就寢時間是十點半,延長到十一點她認為是她的職責,可是如果十一點還沒任何動靜,沒有卡農的任何消息,那麼麥克雷太太就會按時關上大門去睡覺。
「你完全可以這樣說!」
「哦,對,當然是的。我能為您做什麼,麥克雷太太?」
「是的,我是麥克雷太太。」
「我是卡農.賓尼神父的管家,麥克雷太太。」
很快,戈林奇小姐那平靜而有效率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們有了進展,」西蒙斯副主教對在旁邊踱步的麥克雷太太說,「現在,讓我想想。下一個該找誰試試呢?」
「哦,是的,先生,他帶有名片。他的提包裏還有信件,以及各種這樣的東西。」
「賓尼神父?」他說,「賓尼神父?他應該去的。不知道他為什麼不在那裏。他說會去的。一星期之前我在『雅典娜神廟』見到他時,他這樣告訴我的。」
「呃——是這樣的。」
「這人可能在任何地方!」她讓自己鎮定下來,「謝謝你,戈林奇小姐。」
「用不著擔心,麥克雷太太m.hetubook.com.com,」他坐下來,一邊享用她為他準備的食物,一邊和藹地說。「我們會把這個心不在焉的老朋友找到的。聽說過卻斯特頓的故事嗎?G.K.卻斯特頓,是個作家,一次他去做巡迴演說的時候給妻子打電話:『我人在克魯火車站。我應該去哪裏?』」
「然後他會怎麼辦呢?」
「我想,」副主教溫和地說,「我們不得不向警察求助。」
「他可能遇見什麼人。」麥克雷太太疑惑地說。
接著他給機場打了個電話。這過程包括許多耐心的等待和從一個部門到另一個部門之間的切換。最終,他得到一個確鑿的事實:卡農.賓尼神父給自己訂了一張十八號晚上九點四十飛往盧森的機票,卻沒上飛機。
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還是不見卡農的蹤影。麥克雷太太深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要了倫敦的長途電話。等待接通的時候,她咬著嘴唇,把話筒緊緊地摁在耳朵上。
「我正是這個意思。他應該來的。」
「可是他沒有回來。嗯,當然那也不值得大驚小怪。他保留了房間——也就是說,一直保留到昨天。他昨天沒有回來也沒發來任何消息,而他的東西仍留在這兒,他的大部份行李。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好。當然啦,」戈林奇小姐急促地繼續說,「我們知道卡農先生——嗯,有時候有點健忘。」
「我想是的,我想是的。」西蒙斯副主教說,「可是要知道,我們得找到他的行蹤,他不是個年輕人。」
她坐在電話機旁,滿臉焦慮。她並不為卡農的個人安全而害怕。要是他遇上事故的話,她現在已經接到通知了。對此她非常肯定。卡農先生並不是那種所謂「容易出事」的人。他是麥克雷太太心裏稱做「精神有點失常的人」,而那種人似乎特別受到神靈的庇護。儘管全不留心也絲毫不假思索,他們還是能夠化險為夷,即使碰上熊貓也能死裏逃生。不,她難以想像卡農.賓尼神父躺在醫院裏呻|吟。他一定正在某個地方天真而幸福地和朋友閒聊。也許他仍在國外。難題在於西蒙斯副主教今天晚上就要到了,而西蒙斯副主教一定希望迎接他的是她的主人。她不能叫西蒙斯副主教別來,因為她不知道他在哪裏。真是太難為了,但像大多數難題一樣,https://www•hetubook.com•com它也有其閃光之處。它的閃光點是西蒙斯副主教。西蒙斯副主教會知道該怎麼做。她就把這件事交給他處理。
七點整他還沒回來。必定是火車誤點了。七點半他還是沒有回來。麥克雷太太苦惱地歎了口氣。她懷疑這又是舊事重演。時間到了八點,還是不見卡農先生蹤影。麥克雷太太發出一聲長長、惱怒的歎息。很快,必定地,她會接到一個電話,但也很有可能連電話都沒有。他或許給她寫信了。他一定寫了,但他很可能忘了把信寄出來。
然而,第三天早上,還是沒有他的消息。第一次,麥克雷太太開始有些不安。上午九點到下午一點之間,她不停疑惑地看著電話。麥克雷太太對電話有著執著的看法。她用過它,也認識到它的方便性,但她不喜歡電話。她的一些家庭購物是透過電話達成的,但她更喜歡親自前去選購,因為她堅持認為,如果你不親眼盯著東西,店老闆必定會想辦法欺騙你。此外,對於一些家庭內部事務,電話也是很有用的。她有時候也給她附近的朋友或親戚打打電話,但次數很少。打任何距離的長途電話或者打到倫敦,會使她深為愧疚。那簡直是可恥的浪費。此刻,她就面臨著這樣的問題,她猶豫了。
「嗯,那我認為他不會是在醫院裏,」副主教說,「讓我想想……離開旅館之後,他坐計程車去了『雅典娜神廟』。我接下來給他們打個電話。」
他獲知了一個事實,這個事實頭一次在他內心激起了一股不安。卡農.賓尼神父沒去參加盧森會議。他本來打算去的。在副主教看來,他沒去太非同尋常。當然,他可能乘錯了飛機,但一般來說,英國歐洲航空公司對你會非常關心,你不大可能犯這樣的錯誤。卡農.賓尼神父是不是忘了他去參加會議的確切時間?這是有可能的,他想。但要是這樣,他會去了哪兒呢?
麥克雷太太帶著怨恨說:
按計劃,卡農先生會從倫敦坐六點半到達的火車返回。
「唉,唉!」麥克雷太太歎息道。
「我很高興您打電話過來,」戈林奇小姐說,「我們非常著急,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韋加頓博士正好在家。一聽到對方是誰,他就沒完沒了地囉嗦起來,幾乎都是在貶抑盧森會議上宣讀的兩篇論文。
www.hetubook.com.com主教歎口氣,不得不打斷他。否則晚上剩下的時間,很可能全花在聆聽他批評盧森會議上的學者了。有點勉強地,韋加頓博士被迫關注那個已然緊迫的問題。
她再次感謝戈林奇小姐,然後掛斷了電話。
「你是說卡農.賓尼神父出事了?他出了意外?」
「我想我很快會得到他的消息。」麥克雷太太說。
「對,那當然可能,某個久未謀面的朋友……他可能跟一個朋友去了朋友的旅館或者家裏,但他不會在那兒住三天,對嗎?他不可能整整三天都沒想起他的行李還在旅館裏。他應該打電話問問,打電話要行李,否則,即使是糊塗透頂,他也可能已經直接回家了。三天杳無音信,這是怎麼也解釋不了的。」
「這樣打電話會花不少錢的。」麥克雷太太說。
「這裏是戈林奇小姐。您說是卡農.賓尼神父的管家?」
「請稍等。我該怎麼稱呼您?」
「那使我們有點難堪。我們的房間訂得很滿。事實上他的房間已轉給了另外一位客人。」她接著說:「您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打下一個電話之前,西蒙斯副主教停了一會兒進行思考。他可以給倫敦的飛機場打電話。那無疑會花些時間。也許有條捷徑。他撥了韋加頓博士的電話,韋加頓博士是個博學的希伯來語學者,他一定參加了那個會議。
他仔細分析之後發生的事情。卡農去雅典娜神廟俱樂部吃了飯,然後去肯辛頓機場。在那裏,一定有人向他指出他的機票是前一天的,然後他就會知道他要去參加的會議已經結束了。
「哦,先生,您認為他可能發生意外嗎?」
「他不會直接回到這兒來吧——我是說直接到火車站。」
「要是他出了事呢……」
「很站不住腳,那個叫做霍加洛夫的傢伙,」他說,「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混上來的!這傢伙根本不是做學問的人。你知道他是怎麼說的嗎?」
「嗯,希望沒有……我不這樣認為,如果是的話,你一定已經接到消息了。他——呃,總是隨身帶著有姓名和地址的東西,是嗎?」
「我怎麼會知道?他確實說過要去那裏。對了,我想起來了,他是應該去的,有幾個人還對他的缺席發表看法,以為他可能得了傷寒什麼的。非常危險的天氣。」
麥克雷太太——卡農.賓尼神父的管家——在他回家的那天和-圖-書晚上訂了多佛鰈魚。訂這麼一份多佛鰈魚好處多多:可以等到卡農.賓尼神父平安到家之後,才把它放在烤架上或者煎鍋裏熱一熱;如果必要,還可以保存到第二天。卡農.賓尼神父喜歡多佛鰈魚,而且,如果她接到電話或電報說卡農先生那晚會待在別的地方的話,麥克雷太太自己也會樂意享受一頓多佛鰈魚美食。所以一切都準備就緒,只待迎接卡農先生的歸來。她打算吃完薄煎餅之後再上多佛鰈魚。所以鰈魚放在廚房裏的桌上,做薄煎餅的牛奶麵糊也在碗裏和好了。一切都準備妥當。銅炊具發光,銀灶具閃亮,找不到一粒塵土。只是少了一樣東西:卡農先生本人。
麥克雷太太說這很有可能。
「你是說,他根本就沒參加會議?」
「我想,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和戈林奇小姐說話。」麥克雷太太說。
「非常正確,」西蒙斯說,「好了,我們這樣想吧:他帶著小提包離開機場,然後返回旅館——或者說,動身要前往旅館。他也許先吃晚飯——不,他已經在『雅典娜神廟』吃過了。好吧,他返回旅館。但是,他從沒到達那裏。」他停頓了一會兒,然後不大相信地說,「還是到過旅館?好像那兒沒人看到他。那他在路上又發生了什麼事?」
「如果他的行李還在旅館就不會。不管怎麼樣,他可以打電話讓他們把行李送去。」
「據此分析,」西蒙斯副主教說,「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的。」他把這些向麥克雷太太做一番解釋。
吃過牛排又吃了些黑莓醬城堡小布丁之後——麥克雷太太記得這是副主教最喜歡的甜點,這好心的人就急切投身於尋找失蹤朋友的行動中。他精神十足地忙著打電話,對電話費毫不顧忌。麥克雷太太不安地噘起了嘴唇,但並非真的反對,因為眼下一定要找出她主人的行蹤。
「柏翠門旅館,為您效勞。」一個聲音說道。
「對,麥克雷太太,當然那是可能的。我們可以問問醫院。你說他身上有很多文件可以表明他的身份?嗯——我想我們現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麥克雷太太恐懼地看著他。
「不,不,完全不是。可是我們原以為他星期五或星期六會從盧森返回。」
「你知道他為什麼沒去嗎?他有說是什麼原因嗎?」
從那裏他得到了一些確切的情況。在那裏很有名氣的卡農.賓尼神父,十九號https://www.hetubook.com.com晚上七點半在那兒吃過飯。此時,副主教才注意到在那之前一直被他忽略了的事情:飛機票是十八號的,而卡農坐計程車離開柏翠門旅館去「雅典娜神廟」、去盧森參加會議卻是在十九號。有眉目了。「愚蠢的老東西,」西蒙斯副主教心裏想,但他小心沒有在麥克雷太太面前大聲說出來,「把日期搞錯了,會議是十九號召開的。我能肯定這一點,他一定以為他是十八號動身的。弄錯了一天。」
「回到旅館。」麥克雷太太說。
最後,當又一天的破曉還是沒有他的消息時,她決定行動了。她知道卡農住在倫敦的什麼地方——柏翠門旅館。一個不錯的老地方。打個電話詢問一下,應該沒什麼問題。他們很可能知道卡農先生在什麼地方。那不是家普通的旅館。她將要求接通戈林奇小姐。戈林奇小姐辦事總是迅捷、周到。當然,卡農先生可能十二點半之前回來。要是這樣的話,他隨時會出現在這裏。
他正打算回到他對學者的批評,可是西蒙斯副主教把電話掛斷了。
「要有什麼我能做的話……」戈林奇小姐很願意幫忙地說道。
西蒙斯副主教與她的雇主正好形成鮮明的對比。他知道他要去哪裏、他正在做什麼,而且很確切地知道該做些什麼及如何去做。一個自信的神職人員。高大健壯的西蒙斯副主教到來之後,迎接他的是麥克雷太太的解釋、道歉和嘮叨。同樣地,他也沒有任何警覺。
「卡農.賓尼神父還住在你們旅館裏嗎?」
他大笑起來。麥克雷太太也敷衍般地咧咧嘴。她並不覺得這很好笑,因為卡農.賓尼神父正是如此這般。
不能說她感到擔心。這樣的事情以前發生過。除了等待消息,你是無計可施。這樣的可能性數不勝數。卡農.賓尼神父可能上錯火車,到了蘭德或約翰奧格羅茨才發現自己的錯誤;要不,他或許仍待在倫敦,因為把時間搞錯了,所以以為自己直到明天才需動身;在那個他趕去參加的外國會議上,他可能遇上一個或一些朋友,而被留在那兒,也許要度完這個週末;他也許打算告訴她卻完全忘了。所以,就像剛才所說的,她並不擔心。後天,他的老朋友西蒙斯副主教,會來待一陣子。這樣的事情卡農先生一定會記住的,所以毫無疑問,明天他自己或者他發的電報就會到來,他最遲後天回來,要嘛會有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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