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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天哪，」萊蒙小姐說。「是重要文件嗎？」

萊蒙小姐收回剛放在打字機上的十指，簡單扼要說道：

「是，不過，你心裡有數。」

他們登上七樓。麥克法倫先生正拿出鑰匙，一個門牌號碼從門上掉落，差點掉在白羅的漆皮鞋上。他靈巧地一跳，隨後彎腰將它拾了起來。他小心翼翼地將那號碼上的釘子釘回門上。

「真是的，白羅先生，我可看不出看什麼了不起。你吩咐，我照辦，順理成章而已。」

她將一個小公事包遞給他。白羅迅速翻看了一下內容，點點頭。

「沒錯，先生，是查彭蒂太太。」

他將信放在寫字台上，望著白羅。

「這個，讓我想想。目前是一位崔維斯先生住在那裡。他整天都待在倫敦城內。好吧，你願意就隨我來吧，白羅先生。」

「當然，警察也來了吧。」

「是，確實如此。沒錯，我很了解，那一定十分令人難過。好，我會盡量把一切都告訴你。」

「她在這裡住很久了嗎？」

「沒錯，先生，她是有點貪杯——常找人來狂歡作樂，所以會造成一些困擾。」

「她一個人住吧，」他似問非問說道。

「外國人。」

「裝潢也都一模一樣嗎？」

萊蒙小姐想了想。「我無從判斷她的能力，」她無甚把握地補充道。「她似乎在為什麼事情氣惱。」

「她當場就斷氣了嗎？」

「有事嗎，先生？」

「據我所知是沒有。你知道，這裡稱不上是個敦親睦鄰的地方。多半住戶都上班，都有工作。」

喬聳聳肩，搖搖頭。

「真是悲哀，」白羅說。「大樓當中有她什麼特別的朋友嗎？」

白羅表示，他了解發生事故後會有什麼狀態。

「不過，我想，她在這裡應該有些朋友吧？」

麥克法倫先生躊躇了片刻，這才回答道：

「萊蒙小姐，事情交給你我總能放心，」他說。「太棒了。」

「先生，他的辦公室就在那座大樓裡，在一樓。門上有和-圖-書標示，你會看見的。」

「今天我有很多事情要做，」第二天早上，赫丘勒．白羅從早餐桌旁站起身去找萊蒙小姐。「要去調查。需要查問、約見、聯繫的，你都為我準備好了？」

白羅搖搖頭。

「關於露薏絲．查彭蒂太太的慘死，屋主指示我，要盡我所能提供你一切協助。那麼，你想知道些什麼呢，呃——」他又瞄了一眼那封信。「白羅先生？」

「她是她的好朋友嗎？」

白羅探出窗外，向下俯看。

麥克法倫先生不再那麼言詞謹慎。

他走進廳廊。

「麥克法倫先生，你不可能真的那麼想吧？這絕對是人為的。」

「沒有了，謝謝你，您太熱心了。不知道我能不能看看那間房子。這完全是為了能夠有個交——」白羅欲言又止，沒有說完他想說的話。

「這個，讓我想想——差不多一年，大概有一年？——不，我想一定有兩年左右了。她住在七樓，七十六號。」

「那是頂樓吧？」

「據我所知是如此。」

「確實，他們都像候鳥般飛來飛去，要不就是忙忙碌碌，只要實惠、舒適、水電雜務不出毛病就好，對裝飾並不在意。儘管我們也有一兩間由房客自行裝潢的房子，但從我們的觀點看，其實並不令人欣賞。我們不得不在租約上寫上一條：使用後房間必須恢復原狀，否則要承擔拆除費用。」

「克勞蒂亞．里斯—霍蘭小姐嗎？不，我想不會。噢，我是說，她們可能是點頭之交，一起乘電梯上樓的時候說上幾句什麼的。不過我不認為她們有密切往來。你知道，她們不是同一代的人。我的意思是——」麥克法倫先生似乎有些慌張。白羅覺得納悶。「我相信，有個和霍蘭小姐同住一間房子的女孩認識查彭蒂太太——是諾瑪．雷斯特里小姐。」

「是的，她是個令人滿意的房客。」

「你覺得她是個好房客嗎？」

「她住這裡多久了？怎麼會租下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間房子的？」

「哈，可不像你說的那麼順理成章，」白羅說。「我不也常吩咐煤氣工、電器工、和常來修理東西的那個老兄？他們總是依照我的吩咐做了嗎？難得照做一回，太難得了。」

「是的。」

「我想是凌晨五、六點吧。沒有任何預兆，她就這麼摔了下來，雖然是一大清早，可是人立刻來了一堆，都是穿過欄杆過來的。你知道，人就是這個樣子。」

「大概有吧。我不清楚。沒怎麼見過她和我們這兒的人一起出現在餐廳裡。有時候，她會和一些外頭的朋友在這兒吃晚餐。沒有，我敢說她在這兒沒什麼特別要好的朋友。」喬說，語氣有點不耐。「如果你想打聽她的事，你最好去找這兒的經理人麥克法倫先生聊聊。」

「我想，這裡的住戶聽說出了事，都從自己的房間跑下來看吧？」

「啊，是的，」他說。「我明白了。」

「這一切都是非常機密的，」白羅說。「她的親屬已經從警方和一個律師那裡接到通知。因為我正好要到英國來，他們急著要我多了解一些她私人的事情，如果你明白我意思的話。只有官方報告，是很令人氣餒的。」

「我不知道，她新近才搬來這裡，看見她我恐怕都認不出來。她是一個看起來總是驚惶害怕的年輕小姐。我敢說，她才踏出校門不久。」他又說。「先生，還有什麼我能效勞的嗎？」

「除了這個，沒有別的了嗎？」

「沒那麼久，」喬說。這人有點年紀了，說話慢條斯理。「出這種事真晦氣。」

「當然，」萊蒙小姐說。「全在這兒。」

「噢，沒錯，警察很快就趕來了。還來了個醫生和救護車，就跟平常一樣，」那門房的語氣有氣無力，彷彿每個月總會碰上一兩次有人從七樓往下跳似的。

「慘劇？」門房說。「我一點兒也不知道。」

「噢，從裡面跑出來的人沒那麼多，往來的交通和_圖_書和附近的噪音這麼大，所以大部份的人都不知道這回事。有人說，她墜下的時候尖叫了一聲，但並沒有引起什麼騷動，只有街上的路人看到了。當然——他們就趴在欄杆上伸著脖子看，別人瞧見他們伸長脖子，也都湊過來看。你知道，出了事故後是什麼狀態！」

「很有可能。但也可能他什麼東西都沒丟。」

「沒錯，沒錯。」

「沒錯。」

「靠外表往往是很難判斷的。你看她有多大年紀？」

「她酒喝太多了，毫無疑問。喝完後她就情緒低落，對自己疑神疑鬼的。我想她常去看醫生，可是又不信醫生說的話。她認為自己有癌症——女人總會有這種念頭，尤其到了那種年紀。她自己相當肯定，雖然醫生一再向她保證，但她總是不信。驗屍報告上說，她其實沒有任何毛病。噢，我們每天都會聽到這種事情。她的情緒變得過於亢奮，終於在這麼一天——」他點了點頭。

白羅照著他指點的方向走去。他從公事包裡拿出萊蒙小姐為他準備的第一封信，上面寫著「麥克法倫先生」。麥克法倫先生是個英俊瀟灑的男人，年約四十五歲，看來精明能幹。白羅將信遞給他。他打開讀了起來。

「很難說，四十，四十五。」他又加上一句。「你知道，她身體不大好。」

「你知道那位從七樓摔下來的女士吧？大概一個月前，對不對？」

「明顯是外國人。」

「她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她可能是我的一個親戚。」白羅解釋道。他可不是一個怕說假話的人。

「不完全一樣。大家似乎都喜歡這種原木的效果，很適合當掛畫的背景。唯一不同的是對著門的那堵牆，我們準備了整套的壁畫，大家可以從中挑選。一套有十張，」麥克法倫先生帶著幾分自豪說道。「有這樣的日本畫非常藝術，你不認為嗎？還有一張英國花園的畫，鳥兒栩栩如生；有一張樹林畫，五顏六色，諧趣十足，有種耐人尋味和-圖-書的抽象效果，還有線條和方塊，色彩對比強烈的圖案等等。全是優秀的藝術家設計的。我們的陳設也是如此。有兩種顏色可選，當然，房客可以隨意增添自己喜歡的物品。不過，他們一般都不願費這個心。」

「一位女士從樓上跳下來，或者說是掉下來，摔死了。」

「她其實不年輕了。」

「噢，你說的是那個。我一點也不清楚，因為我才來上班一個星期。嗨，喬。」對街出現另一個門房，朝他們走過來。

「就是從這裡掉下去的？」他特意壓低聲音。

「這個，我不想說得這麼難聽。」

「這裡最近發生了一起慘劇，」白羅說。「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訴我詳情？」

「很抱歉，先生，我會記下來。確實，它們日久損耗，常常鬆動……噢，這就是。」

「這些號碼牌鬆了，」他說。

「你可以對我明說，用不著顧慮什麼，」白羅說。 「常舉辦狂歡聚會吧，呃？我們是不是可以說，她的娛樂有點快樂過頭了？」

「確實，我可以欣慰地說，一摔下就斷氣了。當然，這或許是一樁意外。」

「哦，人總是喜歡挑容易的說。恐怕她不是個快樂的女人。」

「時不時是有人抱怨，不過多半是上了年紀的人。」

白羅做了個意味深長的手勢。

「沒錯。你知道，有人懷疑她偷竊！不是偷錢，是文件，偷她雇主的文件。」

「謝謝你，」白羅說。「你真熱心。我可以向她在法國的親戚說清楚了。」

「喬治，拿一件稍厚一點的外套。我想，秋寒就要來了。」他又向秘書的房間探了探頭。「對了——你對昨天來過的那個年輕女孩有什麼看法？」

「這樣啊，先生，聽到這種事，很令人難過。她是查彭蒂太太。」

白羅並沒有追問其他詳情，因為照理說，他應該了解自己的親戚。所以他這麼問：「這件事有沒有引起很大的騷動和疑問？那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可是，他對此一事件的全貌卻不如他所希望和-圖-書的那般清晰。他認為露薏絲．查彭蒂太太之死事關緊要，可是目前為止，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這一點。他若有所思地反覆唸著這個名字。露薏絲——為什麼露薏絲這名字總是縈繞不去？他搖搖腦，謝過麥克法倫先生，告辭離去。

「是的，就是這扇窗。左手邊那個，它有個陽台。」

「她喜歡找男人？」

「我想，克勞蒂亞．里斯—霍蘭小姐可能是她的好朋友。我不知道她們是否認識。」

「也許可以這麼說，他們大部份都不是家居的人。」白羅說。

白羅出了門，他的第一站是鮑羅登大樓。他搭計程車前往。他在大樓庭院旁下了車，四下打量。一個身著制服的門房站在門邊吹口哨，是一首帶點悲涼的曲子。看到白羅朝他走來，門房說：

「七層樓，」他說。「挺高的。」

「她住這裡已經——我可以查出確切時間……兩年左右了。當時這裡有一間房子空出待租，我想，要離開這裡的那位女士可能認識露薏絲，退租前告訴了露薏絲。那位女士是懷爾德太太，在英國廣播公司工作。她在倫敦住了一段時間，正打算去加拿大。她是非常好的女人。我想，她跟死者完全不熟，只是偶然提到她打算退租。查彭蒂太太很喜歡那房子。」

他們好像離查彭蒂太太之死的話題太遠了。白羅走近窗邊。

「你知道，每一間房子都附贈一部份的家具，」麥克法倫先生說。「房客什麼都不用自備，除非他們自己願意。我們大都針對經常來去的房客做設計。」

白羅走進客廳。眼前的客廳佈置得毫無特色。牆上貼著木紋紙，屋裡盡是舒適的傳統家具，唯一帶點個人色彩的是一台電視機和一些書。

「啊，謝謝你，我正打算去找他。」

「噢，」萊蒙小姐說道，以一種特殊的眼神望了老闆一眼，表示她希望他走開，好讓她以適當的熱忱繼續工作。「噢，我總說，如果你要雇用人，最好把自己的立場弄清楚，而且，要用國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