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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點兒傷……這兒，親愛的，一點也不要緊；只是一塊玻璃碎片小小的割傷。」

所以我們就在屋子裡兜了個圈圈，有幾間房還空空洞洞的，但是我們買的東西，油畫啦、家具啦、窗帘啦，大部分都在裡面。

我竭盡自己的本領，雖然說得並不多，卻在把進入我們生活中的人描繪出來；那也就是說，進入我生活中的人，因為，當然啦，他們早已在愛麗的生活中了。我們的錯誤便是，我們以為他們會走出愛麗的生活以外。但是他們卻沒有，更沒有這種打算。然而，我們當時卻一點兒都不知道。

愛麗說道：「是因為恨我們嗎……恨美克、恨我，為甚麼？因為我們快樂嗎？」

我們在英國這一邊的生活，是發生的第二件事。我們的住宅竣工了，桑托尼拍了封電報來，要求我們一個星期左右不要去；到時候又來了封電報，電文是：「明日來。」

「我們不要用那個名字，」我說得斬釘截鐵：「那名字我不喜歡。」

「瞧瞧你，」桑托尼說道：「美克，對她要好呀，小心照料著她，可別讓她受到甚麼傷害。她不能照料自己，她還以為自己能呢。」

我們開車到那裡，到了時太陽和圖書已經下山了。桑托尼聽到車聲便出來迎接，人站在房屋的前面。我一見到我們的房屋完工，內心中有甚麼在跳，跳得就像要從身體中蹦出來似的。這是我的房子……我終於得到了！我把愛麗的手臂抓得好緊好緊。

「他們是一批又蠢又迷信的人。」我說。

「你應該知道的，」她說：「蓋房子時你就在這裡了，有沒有任何人向你說過甚麼？有人來扔過石頭——干涉房子的建造嗎？」

這時我們坐在陽台上凝望落日和這片景色，就替這幢宅第想名字，這是種遊戲，開始時相當認真，到後來便想到一切可能的傻氣名字來了。「旅程盡頭莊」啦，「心欣閣」啦，還有些就像公寓的名字——「海景軒」啦，「雅洲館」啦，「萬松樓」啦。這時，天突然又黑又冷起來，我們便進了屋子，也沒有拉上窗帘，只把窗戶關上了。我們自己帶了吃食來，要到明天才有一批高價雇用的佣人來到。

「一個人可以想像出很多事情的。」桑托尼說。

「你這麼想，」愛麗說：「每一個人都收買得動的了！」不過這句話她哈哈笑著說的。

他把兩隻手放在她肩膀上，這時他的手又細瘦ｗｗｗ.ｈｅｔuｂook.cｏｍ.coｍ又蒼白，看起來他病得很重。

這時突然間卻出了事故，一塊石頭砸碎了窗戶飛進來，就落在桌子上，也打碎了一個玻璃杯，一塊玻璃碎片割了她的腮幫。那一下子我們都呆住了，然後我跳起身來，衝到窗戶前，把窗栓打開出去，到了陽台上，卻一個人也見不到，就又回到了屋子裡。

「美克，你還記得那個吉卜賽老太婆嗎？那天她好奇怪，多麼想要警告我們不要到這裡來。」

我拿起一塊紙巾，俯身在愛麗前，只見腮幫子上有一小滴血在往下淌，便把血拭去。

「可是他們為甚麼要丟石頭嘛？為甚麼！」

「他們不會煩我們了，」愛麗說：「統統已經回美國去了。」

我倒了一杯酒遞給她。

「她根本就是有點神經病，有點兒頭腦不正常呀。」

「是因為我們有錢他們窮嗎？」愛麗說，她沒有問我而問的是桑托尼，就像他比我更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似的。

「那麼妳就把薪水加倍，把他們留下來好了。」桑托尼說道。

「他們很可能討厭這兒，說太孤寂了，統統辭職不幹吧。」愛麗說。

「我不知道，」我說：「只是一種獸|性吧。」

「沒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超出這些以上的嗎？沒有一件事出於有意的嗎？」

「因為這是個壞世界，多的是壞人，」桑托尼說：「小姐，在妳四周可有好些壞人呵，我知道，都見過一兩個了，看見他們到這兒來，鑽頭覓縫、鬼鬼祟祟得就像是耗子。對不起我說法語了，但是總得有人說出來呀。」

「那麼，出過事情了？」

「沒有，」桑托尼說：「沒有，我向妳發誓，沒有！」

「別別，愛麗，」我求她：「別說這種事情了，喝點酒吧，這種事情發生使人很不愉快，但完全是因為愚蠢，一種不上道的惡作劇。」

「我們在吉卜賽莊上蓋房子，」愛麗說：「做了她告訴我們不要做的事。」然後她一跺腳：「我絕不讓他們把我趕走，誰也趕我不走。」

我們帶了肉來，還有法國麵包和紅色的大龍蝦。就圍著桌子坐下來，邊吃邊談；甚至連桑托尼看起來都又健壯、又有精神了，眼光中有著一種狂野的刺|激。

我滿面通紅，然後把愛麗抱了起來——她身輕如燕呢——按照桑托尼的提議，抱著走過了門限。正當這麼做時，略略踉蹌了一下，只見桑托尼皺起了眉頭。

「為甚麼有人丟石頭嘛？」愛www.hetubook.com.com麗說，神色上非常驚惶。

「我們明天就查出來了，」我說：「我們現在對附近住的老百姓都不怎麼認識。」

愛麗轉身向著我。

「我奇怪，」愛麗說：「我奇怪……」她緊緊地望著我：「美克，有人想把我們攆走，從我們所蓋的房屋裡攆走，就是我們所愛的這幢房子。」

「也許吧，」桑托尼說：「妳也知道，坐飛機來只要幾個鐘頭。」

「這一帶一向就那麼叫呀。」桑托尼說。

「高級。」我說，說的是傻話，但是他知道我的意思。

「孩子，如果我辦得到的話，我要親自照應妳，」他說：「可是我辦不到了，現在日子所剩不多，妳只有自己獨立生活了。」

「不，」桑托尼慢吞吞回答：「我不認為是那麼一回事。」

「蓋房子一向都有少數的意外，卻沒有一次很嚴重、很慘。有佣人從梯子上跌下來，有人扛的東西掉在腳上；有人一塊木片弄進大姆指裡，手指頭爛了。」

愛麗驀然站了起來，說道：

「桑托尼，忘掉那吉卜賽人的警告吧，」我說：「和我們到房子裡看看，每一寸都要走到。」

「沒有人能把我們趕走，」我說：「我們在這兒會很快樂。」

「我們還沒有替這幢房屋取個和_圖_書名字，」愛麗突然說道：「我們可不能叫它『古堡』了，這個名字取得豈有此理。你有次告訴過我叫一個甚麼名字來著？」她向我說道：「『吉卜賽莊』，不是嗎？」

她又望著桑托尼。

「我嚇死了，好怕呵。」

「為甚麼我會有甚麼傷害嘛？」愛麗說。

「小孩子吧，」我說：「妳知道的，那些不良少年。或許他們知道我們住進來了，我敢說妳運氣好，他們只丟了塊石頭，說不定他們還有空氣槍甚麼的呢。」

「不，」愛麗說，就像她同意他的意見：「不，是別的事，我們所不知道的事，吉卜賽莊。任何人住在這裡就會被人恨，被人迫害。或許要把我們攆走，到末了，會成功的……」

我們把它當成了是對命運的挑戰。

「絕不讓他們把我們攆走，」我說，又加上一句：「我會照料你，絕不讓甚麼東西傷到妳。」

我的眼睛遇到了桑托尼的眼光。

「喜歡嗎？」桑托尼說。

桑托尼又搖搖頭。

「不錯，」他說：「這是我所做過的最好房子……花掉你們一大筆錢，但是半個子兒都不冤枉！各部的開支超出了我的預估。來吧，美克，」他說：「抱起她走過這個門限吧，這就是帶了新娘子進自己房子要做的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