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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夜綿綿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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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十七

第二篇

十七

「好了,你在早上說過我樂極吧。」
「沒有,」我說:「她對拍賣並不十分精明。再說,今天上午我尤其不要她來。」
「我太太一兩分鐘就會來。」我說道。
我們開車到家,卻沒有甚麼消息,我們便找了馬伕派他騎馬出去到荒野地上去搜尋愛麗。老費打電話回自己的家,也派了自己的一個人。他和我兩個人走一條小徑,穿過樹林,這條小路愛麗時常走的,出林就到了那邊的丘陵上。
「我的好哥兒,樂極則生悲呀,」老費說了:「最好還是收歛收歛你全身的勁兒吧。」
「呵,葛莉娜到倫敦去了,」我說:「她去參加甚麼她們稱之為『白色拍賣會』,和哈小姐一起吧,我想是。」
「這個,不用太著急,」老費說道:「我想我們現在就去的好,立刻就走,看看能找到些甚麼。」
「還有……呃,那位葛莉娜小姐呢?」
「是呀,她開那輛小車。」
「我不能……我不能……」只有把面轉了過去。
「羅先生,您會很快就席吧,有一兩個人在等著呢。」
「唔,我聽到內子對這些大發牢騷,」老費微微笑了:「美克,你的氣色好得很,快活得就像是神仙了。」
我走回去又和費少校在一起,我以為或許愛麗受了傷。
「如果她決定改變主意,騎馬去看甚麼人,或者任何那樣兒的事情,」我說:「她會打電話到這裡來,替我們留個話的。」
我告訴她,我現在在巴丁頓區的喬治餐廳,把電話號碼告訴了她,要她在愛麗一到家,或者有甚麼消息,就打電話來。然後我又回到餐桌和老費一起,他立刻從我面上的神色,看出來有甚麼事不對勁兒。
「是呀,她會到那裡的。」
「愛麗並沒有到家,」我說:「今兒早上她出去騎馬,通常她在早上騎,但每回只騎上半個鐘頭到一個鐘頭。」
「羅太太騎馬出去還沒回家啦。」
「這個,別想那個吧,也許她騎了馬,扭傷了腳踝或者像這一類的事。不過,她的騎術好,」他說:「我見過的,不可能真會有那一類的意外。」
「不錯,」他說:「要裝成是別的甚麼情況,並沒有甚麼好處啊。」
他從口袋裡掏出個瓶子,把瓶蓋旋開遞給我,我就著瓶口,咕嘟地喝了一大口。
「孩子,現在你還不用著急,」他說得很溫和:「你知道的,https://m•hetubook•com.com你們住的地方孤立得很,也許她的馬瘸了腿,人正在走回家的途中,從樹林上去全都是荒野和丘陵,那一帶地方又沒有甚麼人能送個信或者甚麼的。」
我說:「人有旦夕禍福呵。」
「這裡有好幾位經紀人,」老費說道:「有兩個是從倫敦來的。看見那個瘦瘦的撮起嘴巴的那一個嗎?那是客瑞笙,很有名氣。沒有帶尊夫人來嗎?」
「呵,這倒不是,」我說:「在我來說,這種東西有點兒太俏、太娘娘腔。可是愛麗喜歡這一色的東西,下星期就是她生日,我要把它當生日禮物送給她,一件驚喜的東西,這也就是為甚麼我不讓她知道,今天我出價來買的原因。但是我知道我送給她的東西,沒有一件能比這更使她喜歡的了;她一定會驚喜萬分呢。」
我們開車出去,老費望了我一眼,我看了他一下,說得相當苦痛:
「那是因為我買到了那張混凝紙書桌,」我說:「像你說的,這是我興奮的一部分原因。另外,今兒早上我一覺醒來就覺得很快樂,你也知道這些日子裡,世界上每一件事情都似乎很順遂啊。」
「或許她已經離開這地方了吧。」老費說道。
吃早餐時,我就在翻這本拍賣目錄。愛麗穿了一身騎馬裝下來了。現在她騎馬大部分都在早上——有時候一個人,有時候和哈勞黛一起。她有美國人的習慣,午餐時只喝咖啡和一杯橙汁,其他甚麼也不吃。而現在我的胃,因為用不著加以限制,各方面都很像維多利亞時代的鄉紳!我喜歡餐櫥裡好多的熱菜;今兒早上我吃的是腰花、香腸、還有醃肉,一切都可口得很。
我們走進了餐廳,從菜單上點了牛排和腰形餡餅,便開動起來。
「我要使愛麗驚喜一番,」我說:「你沒有看到第四十二號嗎?」
我走出去撥電話,接電話的是卡遜太太,我們的廚娘。
「或許你最好打個電話去。」
「愛麗要我們這樣等她,真太糟了,」我又補充說,這可能因為葛莉娜到倫敦去了。「你知道的,愛麗非常習慣於葛莉娜的協助,使她能守約,提醒她,使她及時趕到,以及所有這一類的事兒。」
起先甚麼都沒有看到,然後我們便沿著樹林邊緣走,那裡另外有條小徑出來,終於找https://www.hetubook.com.com到她了。我們見到像是胡亂一大堆衣服,那匹馬已經回來,正在那亂七八糟一大堆的旁邊,站在那裡吃嫩芽呢。我就跑了過去,老費跟著我也跑,跑得很快,比我以為他這種年齡能保持的速度還要快。
我們繼續吃下去,由牛排而腰形餡餅,再吃到蘋果餅,餅上還小意思地加了一片便宜的麵餅皮面。
「妳說的是甚麼意思?還沒回家嗎?還沒從甚麼地方回家?」
「啊,這種蠢迷信我才不相信呢。」我說。
我向愛麗說道:「好啦,如果葛莉娜今天要到倫敦去,為甚麼妳不開車進市區,在巴丁頓區的喬治餐廳和我們見面,那裡的菜很不錯,這是老費說的。他建議妳無妨去看看。一點鐘好了,妳開車經過查德威市場,過了大約五公里處轉彎,我想,那裡有公路的交通標誌。」
「對,我認為這要好一點。」
她就在那兒,亂蓬蓬做一堆兒躺著,她那小小白白的面孔向著天空。我說:
「不來了,下午要拍賣的東西,沒有我要的;大部分都是寢室家具啦、地毯啦和這一類的貨品。」
「這兒來,喝一口。」老費說。
老費走過來,蹲在她旁邊,幾乎立刻就站起來。
「最好開車回家去,」老費建議:「沒準兒家裡有她的消息了。」
我們到了喬治餐廳,已經停了很多汽車——可能有些人是從拍賣會來的;然而我卻沒有見到愛麗的座車。我們走進餐廳,我向四面張望找她,但她還是沒露面。不過,這時候剛剛才過一點。
費少校對各朝各代的家具、銀器、以及其他這一類的東西,知識非常淵博;並不因為他愛美——他完完全全是一個打獵行家——而因為他確實真懂;他整個家庭都常識豐富。
主持喬治餐廳的女老闆,穿著常常穿的一襲裝模作樣的愛德華時代的絲料黑禮服,窸窸窣窣走了過來,說道:
「希望喬治餐廳做出一席好菜來,」費少校說道:「我餓了。」
「我們最好進去吧,」我說:「他們對遲不入席似乎很煩躁呢,今兒個他們的客人很擠,」我又加了一句:「我怕愛麗並不是一個很守時的人。」
我搖了搖頭,當時我的鑑賞力完全放在現代畫家的作品上。
我搖搖頭。
「你買了甚麼沒有?」我問道:「我興奮得沒有注意到呢。」
「是呀hetubook•com•com,你出價競買的時候,當然得全副精神放在上面,得注意那些經紀人做些甚麼。我並沒有買,出過一兩次價,可是每一項的競價,都高出我的價錢太多了。」我推想老費在附近擁有大片地產,但實際上的收入卻並不太多;儘管是個大地主,你也許可以形容他是個窮戶。唯有把他的土地賣掉一大部分,他才有錢可花,而他卻不願出售土地,他非常喜歡擁有這些土地。
睡眠真是件妙不可言秘不可測的事。你上床時還耽心著吉普賽人啦,暗中的仇敵啦,安插在自己宅第裡的探員啦,綁票的可能性啦,以及一百件其他的事情。而睡眠卻把你從那一切裡隔離開來,自己行進得遙遙遠遠的,卻不知身在何方;一覺醒來,又是一個全新的世界了,沒有煩惱,了無憂慮。而且,九月十七日早上我醒過來時,情緒極其興奮。
「可是騎馬是在早飯後的事,她不能整上午都在騎馬呀。」
「呵,為甚麼?」
「唔,混凝紙書桌嗎?不錯,相當漂亮的一件小東西。這是我所見過混凝紙的最好樣式;書桌尤其稀少。倒是桌上放的那種手書桌很多。不過這是一件很古早的樣式,以前從來沒見過像這樣的。」
正當我們出來向停車場走出去時,有輛汽車開走了,車裡面坐的那個人,就是我在餐廳裡見到的,突然一下子想起來他是誰了,勞斯坦,要不就是個十分像他的人;我琢磨著,他在這裡幹甚麼,他會是來看我們的嗎?如果是的話,卻不讓我們知道,這就奇了。車裡同他一起的還有個女人,長得很像哈勞黛;但是她這時一定在倫敦,和葛莉娜一起買東西呀,這一切可把我弄迷糊了……
「呵,對了,哈勞黛有天也說過這些日子裡,床單和那一類東西的價錢俏得很呢?你知道一個枕頭套要多少錢嗎?要三塊五角一個,通常只要六角錢就買到手的東西。」
「葛莉娜,妳要做甚麼?」我問道。
「這個,我不知道到甚麼地方找您呀;不知道您上哪兒去了呀!」
這小件上鑲嵌得有溫莎古堡的圖案,桌面還有一束束的玫瑰花、薊花、酢漿草的圖案。
「狀況很好,」費www•hetubook.com•com少校說,他好奇地望著我:「我以前沒有想到過這是你的嗜好,不過……」
「呵,」老費以他的舊式態度說道:「太太小姐們要我們等是有道理的,不是嗎?好吧,美克,如果那對你不要緊,我們就進去入席開動中餐吧。」
「呵,天啦!」我說道,轉身走開:「我簡直不能相信,不是愛麗吧。」
「用不著載他們兩個了,你在回程時可以在這裡把我放下來,好嗎?愛麗怎麼樣?她會開自己的車來嗎?」
葛莉娜一副瞧不起的神色,說「白色拍賣會」的意思,就是拍賣家用桌巾啦、毛毯啦、浴巾啦、床單啦等等。彭德街有一家特賣店,有些東西特別大廉價,她已經收到一份目錄了。
「真美妙的一天。」我很有信心地對自己說:「今天會是美妙的一天。」我說得一點兒也不假,人就像廣告中的那些人一般,願意到任何地方去,任何事情都幹。腦子裡反反覆覆想著很多計畫;我已經安排好了,二十五公里外的一處鄉間房舍裡,要舉行大拍賣,我要和費少校在那裡晤面。拍賣的東西中有些很不錯,我業已在拍賣目錄冊上畫出了兩三項,對於整個事情相當興奮。
他問我能不能用車載他一程,我說可以。
葛莉娜說,她要到查德威市場的車站去接哈勞黛,一起到倫敦去參加一次「白色拍賣會」,我就問「白色拍賣會」是怎麼回事。
車開得很快,終於到了我們地產上面俯瞰丘陵的公路上,我們一面開車,一面四處張望,不時停下來問人。有個漢子在挖泥煤,我們停車下來問他,得到了最初的消息。
「連吉卜賽人的未卜先知都不信,是嗎?」
「是呀,我想你不會有甚麼興趣,唔……」他看看手錶,「我們最好一道走吧,愛麗不是要在喬治餐廳和我們見面嗎?」
「樂極嗎?」我說:「這句是蘇格蘭話吧,是嗎?」
「我們要去找大夫,」他說:「蕭大夫,他最近。不過,美克,沒有甚麼用了。」
「這裡有些相當好的貨色,」他說:「有一兩幅好油畫,一幅是羅姆尼,另外一幅是雷諾瓦的;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我扶她騎上馬,她便穿樹越林騎走了。愛麗極喜歡騎馬,她在一條迂迴盤旋的山徑中騎上山去,然後騎下山來,到家以前來一段躍馬疾馳。我把那輛小轎車留給愛麗,因為比較容易停車;而我和_圖_書自己則開那輛克萊斯勒轎車。在拍賣開始以前,趕到了「巴丁頓宅邸」。費少校業已到場了,為我保留了一個位置。
「她非常依賴葛莉娜小姐嗎?」
「呵,」老費說道:「小心點兒,這叫做樂極呢。」
「那裡真的要白色才能在裡面拍賣嗎?」我問道。
馬伕這時也來了,老費派了他去請蕭大夫。
「最近都沒有見到我們那位吉卜賽人了,」我說:「至少有一個星期了。」
「我奇怪她是不是壓根兒忘了這回事兒。」我突然說道。
我們在等愛麗來時,便到酒櫃間喝喝酒,這地方相當擁擠,我向餐廳裡面張望一下,他們還是替我們留下了一桌。這裡有很多本地人,我都認識;而坐在靠窗的一張檯子邊的那個人,看來我很熟悉;我鐵定認識他,可是卻記不起來,甚麼時候、甚麼地方和他見過面,我想他並不是本地人,從他的衣著和這些地方人士不大相配上,我有把握他是個生客。當然,在我一生中遇見的人多而又多,要把他們統統記起來,不太可能。不過我以為,這張面孔是我最近見到過的。就我的記憶所及,在這次拍賣會上並沒有見到過他。
「要那麼說的話,是的。」我說。
「一匹沒人騎的馬,俺見到了,」他說道:「兩個鐘頭以前,或者更久點吧。俺要去抓呢,一走過去馬就跑走啦,但卻沒見到啥人。」
「羅太太並沒說甚麼別的指示,我還等著她回來呢。」
「唔,看起來你可真是樂在其中,好了,」費少校說,拍賣人結束了上午的拍賣時,他就站了起來:「今天下午還來嗎?」
「好吧,」愛麗說:「到時候我會到那裡的。」
他看了一下目錄,然後望望屋子那面。
「謝謝。」我說。
我們走進屋子裡坐下,拍賣就開始了,實際上,我所要的這件東西價錢竄得很高,倫敦來的那兩個經紀人,對它似乎都很精,推測其中一個對這一件很現實、也很保守,你根本察覺不到他在目錄上微乎其微的動作,可是拍賣人卻觀察得很仔細。我也買了一隻齊朋戴爾雕花的椅子。我認為放在我們客廳裡會很好看,還買了一些質地很好的織錦窗帘。
「你意思是……她死了嗎?」
「呵,羅先生,是您啦,羅太太還沒回家呢。」
「妳為甚麼不早打電話來,讓我知道這件事?」我問道。
「你對家用物品的採購非常內行嘛。」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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