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顫刺的預兆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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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陶品絲追蹤尋跡

六、陶品絲追蹤尋跡

艾柏的長處在於他總是接受一切,任何事情都不需對他解釋。
於是,她把它全然拋在腦後了,直到掛在牆上的一幅畫喚醒了她朦朧的記憶。
「您需要三明治嗎?」
她潛意識深處的某些東西開始湧動起來。這是好現象,某種記憶的認同。麻疹,是的,麻疹。是與麻疹相關的什麼事情。
這種推薦頗有些不甘,不過陶品絲說道:
例如,一頂帽子,沒錯,她曾把一頂帽子扔到行李架上。她戴著帽子,那麼,應該是參加婚禮或洗禮,必定不是送小狗。
她把所有零星閃現的回憶,模糊的鏡頭,都草草記在一個小筆記本上,心想也許會有所幫助。
她絞盡腦汁,皺著眉抬起頭來,艾柏重新回到了她的面前。陶品絲不知道他在一旁站了多久想要引起她的注意,這就像人們無從得知祈禱之後何時才會應驗一樣。
艾柏的家距離這裏只有一兩條街,是一所小巧而整潔的房子。
他出去之後,陶品絲開始安心做自己的計劃,她要回憶的是:一次與帽子和高跟鞋相關的社交活動。不幸的是,她列出的是幾條不同的乘車路線,一次是搭乘南方鐵路公司的火車去參加婚禮,另一次是在東英吉利舉行的。洗禮是在貝德福北部。
「當然可以。」
朋占斯,夏天去那裏度假,可是陶品絲對那條路線再熟稔不過了。
「我還不知道我要去哪兒,」陶品絲說道。
「明白了,」艾柏說。
這樣看來,一定是她去出席一次社交活動或是在歸程中……當然,是在歸程中,因為她的腳疼是由於穿著她最好的鞋子站得太久了。那麼帽子是哪一頂?這關係www.hetubook.com.com甚大,是帽沿上有花的帽子——表示夏天的婚禮——還是冬天戴的天鵝絨帽?
「噢!最好是他們都傳染上,然後都治好。查利已經得過了,瓊也得過了。無論如何,得過就沒事了吧?」
「又有什麼事,艾柏?」
陶品絲回答說當然可以。因為她的任務很簡單,她只需去學校接珍出去吃頓午飯,然後把她送回學校參加運動會等等。她乘坐的是學校的專車。
她站了起來,走進臥室,仔細審視著壁爐上方的畫。
「的確是這樣。我想你們都應該和她隔離開。」
她是在返家途中見到那所住宅的。
「您要寄信嗎?」
或者,更準確地說,一場新的追蹤開始了。
待她醒來時,火車正沿著一條河道行駛。那裏一派田園風光,種了不少樹林,偶爾可以見到一座小橋,不時還可以看到蜿蜒的小路或公路,遠處還有農舍,見不到村莊。
「我明天可以請一天假嗎?」
在過去三年之內——她確信不會早於三年前——她在某次乘火車旅行時,坐在車廂裏向窗外望去,留意到一所房子。可是,這是在哪一次旅行中發生的?
「也許後天也一樣。」
可是運河邊的宅院與麻疹有什麼相關呢?
火車開始減速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也許是信號系統的命令。列車顛了幾下,在一座小橋旁邊停了下來。這座拱橋橫跨在運河之上,運河看似已廢而不用。在運河另一邊的不遠處便是那所房子,陶品絲覺得這是她所見過最吸引她的建築,那是被籠罩在夕陽金色光芒中的一所恬靜而安謐的房子。和_圖_書
還有一道記憶在她腦中一閃:她踢掉了鞋,因為腳疼的緣故。是的,確定無疑,她當時正在看那所房子,而且,因為腳疼把鞋子踢掉了。
正當陶品絲匆匆抄著不同路線的時刻表細節時,艾柏進來詢問她晚餐想吃什麼,以及她想從肉鋪和雜貨店買什麼東西。
附近見不到一個人影,沒有狗,也看不到家畜。不過,綠色的百頁窗敞開著。這所房子一定有人居住,只是現在,就在這一刻,裏面空無一人。
然後見到的是一家工廠及其附屬建築,高聳的煙囪,一排活動房屋,然後便又是一片曠野。
如果她能再多回憶起一些當時的情景……她當時坐在火車右手邊的座位上。在見到運河之前,她還見到了什麼,樹林?樹?田地?遠處的村莊?
可是附近根本沒有車站。當時鐵路系統剛剛開始改建,小站被關閉,甚至全部拆掉了,野草從月台碎石的縫隙中發芽、生長。重新開動後的列車在二十分鐘或半個小時之內一直向前駛著,見不到任何可供識別的標識物。越過田野,一座教堂的尖頂一度遙遙可見。
現在,多虧艾柏無意中吐露的一句話,這場追蹤結束了。
「我一定要了解這所房子的情況,」陶品絲當時這樣想道:「有一天我一定要回來看一看。這正是我想住下來的那種房子。」
陶品絲歎了一口氣。湯米對她的建議她似乎不得不接受了:買一張全程車票,親自乘車把所有可能的路線都一一試過。
是的,絕對不會錯。它的確是三年前她在火車上見到的那所房子,那所她向自己許諾總有一天要再回來看看的房子……
和圖書陶品絲認真、專注著地寫了一個單子,上面詳細地列著她認為可能與她要尋找的線索相符的旅行。她和湯米去看過一兩次賽馬,去過一次諾森伯蘭,威爾斯有兩個地方具有可能性;還參加過一次洗禮,兩次婚禮,一次拍賣會;此外,一次她的一位朋友養了幾隻小狗,但自己卻因感冒病倒了,她幫忙把小狗送到買主手中。碰面的地方是土地貧瘠的鄉間鐵路交叉點,名字她已記不清了。
「也許會需要。買些火腿什麼的吧。」
在他們漫長的婚姻生活中,他們幾乎未曾分離過。還沒有結婚時,他們就自稱是一對「患難共同體」。他們共同度過了無數的難關與危險,結了婚,生了兩個孩子,正當步入中年,頗覺生活乏味的時候,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了。像是奇蹟般地,他們又一次被捲入了英國情報部門的周邊機構。做一對非正式編制的情報人員,他們的上司是一位平凡無奇、自稱「卡特先生」的人,不過似乎所有人都對他言聽計從。他們以前就冒險犯難不斷,但是從那以後,他們又一次踏上了征途。不過這些不是由卡特先生安排的。應|召參加情報工作的原本只有湯米一人,但是陶品絲充分發揮她與生俱來的智謀,還是設法竊聽到了一切。於是,當湯米以梅多斯先生的身份到達海濱的一家旅館後,他見到的第一個人是一位正在忙著織毛衣的中年婦女。她仰頭用無邪的雙眼看了看湯米。他被告知這是班金索夫人。於是,他們再次共同合作。
陶品絲自忖道,那所房子就像是在夢境中的幻影!也許真是一場夢,恐怕我永遠無法再尋到它,太困難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不過,這樣一來真的很遺憾。也許……
「我想這幾天我不會待在家裏,」陶品絲說道:「因此你什麼都不需要買。我要坐火車出門。」
「因為伊麗莎白身上出了疹子。米莉覺得是麻疹,」
「天哪,」陶品絲歎道:「天哪。」
她無望地環顧四周。從來沒有,她對自己說道,從來沒有比現在更令她難過的時刻了。她早就想過她會想念湯米,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竟會那麼強烈地想念他。
這個問題其實不需回答,因為陶品絲早已著手實施她計劃中的第一步了。這次不再是情報、反間諜工作,不是官方事務。「璞丹絲.貝里福,私家偵探,這就是我的身份。」她自語道。
草草清理過胡亂湊合的午餐之後,餐桌上鋪滿了鐵路火車時刻表、旅行指南、地圖,和陶品絲設法「挖掘」出來的幾本日記。
「可是這次,」陶品絲想道:「我無能為力了。」
不,那次旅行比這些旅行隨意得多。
有一天,也許,我會不經意地再一次從它旁邊經過!
蘇格蘭,那是他們去和已經出嫁的女兒黛博拉小住時去的,但那是一趟夜車。
「如果您明天整天在外的話——」
想起來了!是安西雅。她是陶品絲的教女,她的女兒珍上學了,那是她在學校的第一個學期,要開運動會,安西雅打電話過來,說她的兩個小女兒正在出麻疹,家裏沒有幫手,可是如果沒人出席運動會,珍會十分失望,不知道陶品絲能否過來一趟。
像如今大多數人一樣,貝里福夫婦通常開汽車旅行。他們乘火車的次數很少,而且間隔很長。
現在她大約知道應該查找的地區範圍了https://m•hetubook.com•com。珍的學校在地圖上被她畫了一個大叉,那條鐵路支線與去倫敦的鐵路幹線相交,在她睡著的那段時間。
她明天一早就驅車前往。
「好吧,可以。」
「雞蛋和乳酪要嗎?儲藏室裏還有一罐果醬,已經放了很久,早該吃掉了。」
一切都異常清晰地重視在她的腦海中,甚至包括她當時穿的套裙——夏季面料上印著矢車菊圖案。
陶品絲讓他放心,說得過就沒事了。
「天哪。」米莉是艾柏的妻子,伊麗莎白是他最小的女兒。「所以米莉要你回家,這合乎情理。」
「不全是這樣,她自己忙前忙後的時刻寧願我不在她眼前,她不希望我把事情攪成一團。主要是為了其他的小孩,得把他們帶到別的地方,省得礙手礙腳。」
那一天到來了,那一天,就是明天。
陶品絲挑出了三份地圖,一本導遊手冊,和其他各種相關的資料。
最後確定下來的地區覆蓋了不小的範圈,北到梅切斯特,東南到貝辛市場,那是一個小鎮,相當重要的鐵路樞紐,西到沙巴勒。
去的時候,她專心致志於閱讀新買的雜誌,但是在歸途中她已沒什麼可讀,於是全心欣賞窗外的景色,後來由於奔走一天下來筋疲力竭,加之高跟鞋帶來的疲累,她睡了過去。
「我要注意看看下一站的站名,這樣才能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再多的竊聽,再多的智謀,都無法使她進入那所秘密莊園,或是介入國安聯的種種複雜事務。不就是個老頑童俱樂部?她憤恨地想著。湯米不在,整座房子都空空盪盪,孤孤單單的。陶品絲想道:「我究竟該做些什麼?」
火車一顛,又搖搖晃晃,慢慢緩緩地向前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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