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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仇女神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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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時鐘敲三響

21 時鐘敲三響

「我很高興你知道這一點。」
「我討厭它,」安希雅說。「我要把它拆掉。我要在那個地方重建一個溫室。我想等我們存夠錢,我們就會這麼做,是不是,克羅蒂?」
「你可知道——你能想像嗎——我是多麼的痛苦?」
克羅蒂又大笑起來,她步步逼近了臥床。
她站起身,走到房間那頭,打開書桌蓋子,從中取出一張照片,走回來遞給瑪波小姐。
瑪波小姐望著庫克小姐。
「噢,我不覺得奇怪,」瑪波小姐說。「我倒認為這很自然。我想,她們自有周詳的計畫。」
「你的意思是,」安希雅問,她對這個話題似乎很有興趣。「她們已經有了應變謀殺的計畫?」
「因為你要那個把微綠蒂從你身邊奪走的男孩,那個和微綠蒂彼此相愛的男孩,承擔謀殺的罪責。所以你把第二個女孩的屍體藏到一處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而等到屍體被找到,它會被錯認為另一個女孩。你必須做萬全的準備,讓它依你所願被當成微綠蒂的屍體。你為她穿上微綠蒂的衣服,把她的手提包放在那兒,還有一兩封信、一隻手鐲、一條小十字項鍊。然後你毀了她的容貌。
瑪波小姐望著身穿一襲紫色長袍的克羅蒂。瑪波小姐心想,多麼漂亮的女人。她的頭髮覆在前額上,真像個悲劇角色,戲劇裏的人物。瑪波小姐又想到了那些希臘劇本,想起了克麗泰梅絲特拉。
「那天是個安靜祥和的晴天,」瑪波小姐說。「我過得很愉快。山丘附近的花園盡頭處有一大片白花,明天早上我想再去看看。那天我去花兒才剛開,現在一定是一片花海。你知道,我會永遠記得它;它將是我到此地一遊的重要回憶。」
克羅蒂伸出手,從床邊端起牛奶杯。
「不是,」克羅蒂說。「是我的袖子。這只袖子大了點。如果你不想喝咖啡,我為你倒點熱牛奶好嗎?」
「我想,」瑪波小姐說。「我的守護神可以。」
庫克小姐和巴羅小姐八點四十五分就來了,一個穿著鑲有蕾絲的淺褐色衣服,一個一身淡綠。
「是的,」瑪波小姐說。「我可以想像得到。我一向都很善於想像。」
「不用,謝謝你。」瑪波小姐說,「我恐怕,」她帶著歉意說道。「沒有把牛奶喝下去。」
「別吵了,」格林太太說。「我們別再爭論這個話題了。我們到客廳去吧,客人馬上就要來喝咖啡了。」
「你不認為這件謀殺勾當有可能是庫克小姐或巴羅小姐,甚至是她們兩個共同下手的嗎?」
「你說的沒錯,我不打算否認。因為無論我否不否認都無所謂了。」
「你的意思是—和_圖_書—」
閒談片刻後,庫克小姐和巴羅小姐起身告辭了——真是拖拖拉拉的告辭,一個接另一個回來拿忘了的東西,計有一條圍巾、一個手提包和一條手帕。
「對身體不好,你知道,」瑪波小姐說。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這就是微綠蒂,」她說。
「牛奶恐怕冷了。我把它端走,再給你換杯熱的來。」
「不,」瑪波小姐說。「我認為仇恨會隨歲月而消逝。你可以刻意去記仇,不過我想你不會成功。恨不像愛,它的力量沒那麼大,」她又說。
「真奇怪,她們竟然想留在鎮上,」她說。
「我有個稱號,」她說。「叫做復仇女神。」
客人正好在這時候進了門。克羅蒂端了一壺咖啡進來,倒好咖啡後分給客人。每個客人面前都有了,她這才為瑪波小姐端來一杯。
「我當然愛她,我深愛著她,而她也愛我。」
她伸手打算從瑪波小姐手上取回照片,不意咖啡杯被她的袖子絆到,摔落在地板上。
「你在說什麼?」
「我很高興我離開了旅行團,」瑪波小姐說。「我想如果我跟著團走,一定不會這麼舒適。」
克羅蒂站在床腳,兩眼瞪著她看。
「我不認為,」瑪波小姐說。「你做得到。」
「我為什麼要殺害她?」
「世風日下喔,」安希雅說。「老是發生這些事。女孩子跟三教九流的男孩子一道外出,誰也不耐煩去管她們。」
瑪波小姐在床上坐直,手指按在床頭枱燈的開關上。門輕輕打開了,房門外沒有亮光,只聽到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從門口走進了房間。瑪波小姐打開枱燈。
「噢,拉菲爾先生既然寫信來,我們怎能怠慢你。他是個非常體貼的人。」「是的,」瑪波小姐說。「他是個——呢,面面俱到的人。我得說,他有個很好的頭腦。」
「不知道為什麼,」格林太太說。「我同意克羅蒂所說,那兩人看來並不『真實』,如果你知道我意思的話。」她對瑪波小姐說。
「看來,」她說。「你了解得非常清楚。」
「我殺害的女孩?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好漂亮的臉蛋,」瑪波小姐說。「沒錯,一張非常漂亮而與眾不同的臉蛋。可憐的孩子。」
「噢,我認為可以。我認為一個人的仇恨可能經過多年也消除不了。」
「復仇女神?那是什麼意思?」
先前進晚餐的時候,安希雅已經向瑪波小姐打聽過這兩個女人。
「那太好了,」瑪波小姐說。「睡前喝杯熱牛奶的確有鎮靜效果,可以讓我一夜好眠。」
瑪波小姐取下纏在頭上的粉紅色圍巾,一條她在西印度群島和-圖-書同樣戴過的粉紅色羊毛圍巾。
「對,」瑪波小姐說。「你不可能那樣做。你愛她,這種事你不可能做得出來。」
有兩件事情幾乎同時發生——房門打開,克羅蒂轉過身去,看見巴羅小姐站在門口;而同一時間,靠近碗櫃的大衣櫥也應聲而開,庫克小姐從裏面走了出來。她們身上都帶著一種非常顯眼的專業氣派,和幾個鐘頭前兩人所表現的親切社交風度,形成了非常強烈的對比。
「強壯到足以對付你,」克羅蒂說。
「我在說一個被你殺害的漂亮女孩,」瑪波小姐說。
「你說她們有計劃,這是什麼意思?」格林太太問。
「沒錯,」瑪波小姐說。「所以在女孩出走之前,你就先殺了她。你殺她是因為你愛她。」
「我想你心知肚明,」瑪波小姐說。「你是個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復仇女神有時候會姍姍來遲,不過她畢竟是來了。」
「這年頭她們得自己照顧自己,」克羅蒂說。「可惜她們不懂得照顧自己。但願老天保佑她們!」
「而且你絲毫不會感到良心不安,」瑪波小姐說。「你知道一個殺人犯不可能只殺一個人就收手。這是我從我的一生經歷和我觀察到的罪案中領會到的。你殺了兩個女孩,對不對?你殺了你深愛的女孩,也殺了另一個女孩。」
「晚安,」克羅蒂說。「祝你一夜好睡。」
「你該不會把坦普小姐的死當成謀殺案件來看吧?」
「噢,老天!」瑪波小姐說。「這是不是我的錯?是不是我碰到你的手了?」
「噢,沒錯,我忘了。」
「明天早上要不要我把早餐送上來?你喜歡在床上吃早餐嗎?」
「你能想像得到那種折磨、那種知道你即將失去生命至愛的痛楚嗎?而且是輸在一個卑鄙、墮落的不良少年手裏,一個完全配不上我那漂亮、高貴女兒的男人。我必須制止這件事,我必須這麼做,我不得不這麼做。」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克羅蒂的聲音變得刺耳。
「確實,這個我懂。」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這個乾巴巴、可憐兮兮的老女人?」
「不明白?」這三個字裏帶著幾絲嘲諷。
「不用了,謝謝你。」瑪波小姐說,「我要的都有了。你看,這就是我過夜用的小旅行包,所以我不必打開行李。謝謝你,」她說,「謝謝你們姐妹又留我在這裏住一晚。」
「噢,沒錯,我對飲食很有研究。我還懂得養身之道,諸如此類的。」
「他是個很出名的理財專家。」
「你沒有對她做出這樣的事情。慘www.hetubook.com.com遭這般手法殺害的女孩並不是你深愛的那個人。微綠蒂還在這裏,對不對?她就在花園裏。我認為你並沒有勒死她。我想你是給她喝了一杯咖啡或牛奶,讓她毫無痛苦地服下過量的安眠藥。等她死了,你就把她抬到花園,你把溫室坍塌的磚塊推到一旁,為她挖開一個洞窟,然後用磚塊覆蓋起來。接著你在那個地方種下蓼蔓,從此以後它就不斷開花,每年越長越茂盛。微綠蒂一直留在這裏陪你。你根本就沒讓她離開過。」
「我想可以,」瑪波小姐說。「只是我不太有把握。你是個健壯的女人,比我健壯得多。」
老莊園的樓下大廳裏,老古董鐘敲了兩響。這棟房子裏的鐘響時間並不一致,有的甚至完全不響。這棟房子裏滿是老爺鐘,要讓全部的鐘都走得準實在不容易。三點鐘,二樓樓梯口的鐘輕輕柔柔敲了三下。一道微弱的光線從門縫裏透了進來。
「她不在場,」克羅蒂說。「那時候她在我們家的花園裏。」
「是的,」瑪波小姐說。「我也同意你所說,她們看來不是很真實。我一直在懷疑她們。我的意思是,我懷疑她們參加這趟旅遊的目的,她們真的喜歡遊覽嗎?還有,她們為什麼要到這兒來呢?」
「沒錯,可是這是很濃的上等咖啡,我勸你還是別喝的好。」
「不用,不用,怎麼說我也不願麻煩你。不用了,我自己下樓來吃吧。可能一杯茶就行了,不過我想到花園去。我好想去看看那塊長滿白花的土丘,開得那麼漂亮,又那麼茂盛。」
「所以,你看,你豈不是在胡說八道?」
「我們會讓它留在那兒,」克羅蒂說。「我不想動它。現在我們要溫室做什麼呢?要等葡萄重新結果還得好幾年。」
格林太太說:
「沒錯,」瑪波小姐說。「這句話你說得對,是無所謂了。」
「你居然還迷信你的守護神?」
「請原諒我,瑪波小姐,不過說真的,你知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喝。我是指喝咖啡;這麼晚了喝咖啡,你會睡不好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瑪波小姐說。「或許你說的對。我想,你對飲食頗為在行。」
「我認為她們有點神秘兮兮的,」安希雅說。「你不覺得嗎,克羅蒂?」
「我想你可能說的對,」克羅蒂說。「依我看,她們是有點裝模做樣,你知道。」
「確實,」瑪波小姐把杯子稍稍推遠了些。「我想這裏該不會有那女孩的照片吧?」她問。「我是指微綠蒂.亨特,我沒把她的名字說錯吧?副主教曾經提到她。他好像非常喜歡她。」
她將手伸入枕下,抽出來和_圖_書的時候手上多了一只口哨。她把它放在兩唇之間。哨子有種驚天動地的效果。它發出一陣尖叫,足以將街頭的警察吸引過來。
「我只是納悶,」瑪波小姐說。「從我看到你的那天起,我就不認為你會忍心勒死你深愛的女孩,還毀了她的面容。可是同一時期還有另一個女孩也失蹤了,她的屍體一直沒有找到。可是我認為她的屍體其實已經找到了,只不過大家不知道那具屍體就是諾拉.布羅德。她穿著微綠蒂的衣服,又被第一個認屍的人認出是微綠蒂,因為這人對她比別人都更熟悉。你不得不去認屍,看這具被發現的屍體是不是微綠蒂。而你確認了,你說那具屍體就是微綠蒂。」
「因為你愛她,」瑪波小姐說。
「你老愛胡思亂想,」格林太太說。「不管怎麼說,當時她們不是正走在下頭的步道上嗎?你看到她們在小徑上,對不對?」她對瑪波小姐說。
「別麻煩了,」瑪波小姐說。「就算你再端一杯來,我也不會喝。」
「她們為什麼要下這個毒手呢?」格林太太說。「真是的,安希雅!在我看來,她們是非常好的人。」
「我指的是微綠蒂那女孩。」
「你認為仇恨能延續那麼久嗎?」瑪波小姐問。
克羅蒂有了動作。她走向一張椅子坐下,兩眼盯著瑪波小姐。
「我可能有兩個守護神,」瑪波小姐說。「拉菲爾先生辦事一向很大手筆。」
「你這個傻瓜!你這個瘋瘋癲癲的老傻瓜!你以為你能夠離開這裏,去向別人說這個故事嗎?」
「那麼誰能阻止我送你進墳墓呢?」
「希望到目前為止你在這裏過得很愉快,」克羅蒂說。
「是的,一清二楚。」
「不管是理財還是別的,他都考慮得很周到,」瑪波小姐說。「噢,我該上床睡覺了。晚安,貝伯利史克小姐。」
庫克小姐的神情非常認真,她的頭髮,她那看起來並不自然的頭髮蓋住了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則微微眨了眨。
「你想我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嗎?你想我可能勒死我所深愛的女孩嗎?你想我可能損壞她的面容?把她的頭顱砸得爛碎嗎?只有惡毒、可怕的人才做得出這種事。」
「你找到這幾個問號的答案了嗎?」克羅蒂問。
「你還需要什麼嗎?」她問。「儘管告訴我。」
「它確實就是謀殺,」安希雅說。「我只是奇怪,有誰會想殺害她。我想可能是一些恨她的學生,她們對她一直懷恨在心,所以設計殺了她。」
「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瑪波小姐說。「我想你整個晚上心裏都有數。恐怕還沒到晚上就已經有數了。」
「我想是的,」瑪波小姐歎和*圖*書息道。「很多事情我都找到了答案,」她說。
「你真的不需要我替你帶點什麼上來?」
「我真不懂你在說什麼。真是的,」克羅蒂瞪著她說。「你這人真是非常古怪。你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你為什麼要這麼說話?你是什麼人?」
克羅蒂大笑:
克羅蒂從蔚房裏端來一杯熱牛奶,陪著瑪波小姐回到她的房間。
「我覺得她們鬼鬼祟祟的,」安希雅說。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兩個守護神,」瑪波小姐高興地說。「就像一句老話所說,我真為拉菲爾先生感到非常驕傲。」
「一個星期前,你又犯下第三起謀殺。你殺了伊麗莎白.坦普。你殺她是因為她要到這一帶來,你怕她已從微綠蒂寫給她的信或告訴她的話中得知了真相。你還認為一旦伊麗莎白.坦普和薄拉宗副主教見了面,他們可能會根據各自掌握的情報而歸納出真相。你絕不能讓伊麗莎白.坦普和薄拉宗副主教碰面。你是個身強力壯的女人,你能把大石頭推下山腰。推動大石頭是很費力,不過你是很強壯的。」
「噢,你這麼想嗎?」瑪波小姐說。「我晚上喝咖啡喝慣了。」
「我只是來看看你需不需要什麼,」貝伯利史克小姐說。
「我想是的。只要是年輕人他都喜歡,」克羅蒂說。
「沒錯,」瑪波小姐說。「我老了,我的手腳沒什麼力氣。其實我全身上下都沒什麼力氣。可是就我本身來說,我是正義的使者。」
庫克小姐傾身向前說道:
「前不久有人對我說過,『愛』是個令人害怕的字眼。直到現在它仍是。你太愛微綠蒂了,對你來說,她代表了世上的一切。她本來是全心戀著你,直到某個人闖進了她的生命。一種不一樣的愛進入了她的生命。她愛上一個男孩,一個年輕人。他不適合她,既不成材又聲名狼藉,可是她愛他,而他也愛她。她打算逃開,逃離和你一起生活的那份愛之束縛。她想過正常女人的生活,跟她選擇的男人一起過活,替他生小孩。她渴望婚姻,渴望得到正常的幸福。」
「我不能說我有特別注意到她們,」瑪波小姐說。「事實上,我根本沒有機會看到她們。」
「我殺了一個愚蠢的小太妹,一個年輕的盪|婦諾拉.布羅德。你怎麼會知道她的事?」
「我認為它對我沒有好處,」瑪波小姐說。
「噢,我的意思是,她們可能對各種意外都有充足的心理準備,所以早已有了應變的計畫。」
「噢,」她說。「是你,貝伯利史克小姐,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噢,親愛的,你為什麼不喝呢?」
「真是拖拖拉拉的,」她們離開後,安希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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