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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大象去吧!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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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長長的陰影 十九 梅迪與齊莉

第二部 長長的陰影

十九 梅迪與齊莉

「對,記得我剛到他們家時她不在,她身體不好,好像到什麼地方接受治療。」
「你收到我的信了嗎?」
「很好,互相照顧對方。可是我們沒搞混吧?我學生的姓不是培思東奎。桃樂絲.培思東奎嫁給一位少校,姓什麼我記不清了,艾羅嗎?不,是賈洛。瑪格麗特的先生名叫……」
「你在這家待的時間長嗎,小姐?」
白羅打量著她,棕色秀髮上不見一絲白髮,雙唇緊閉,灰色眼珠,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鎮定自若,毫不慌亂。
「是的。我最近退休了,現在是我同事接手。當時他們把西莉亞送到我這裏,請我為她找個好地方繼續學業,很多女孩都是這樣到瑞士來的。我本來可以推薦好幾個地方,但後來決定把她安置在我這裏。」
「唉,是為了那個悲劇,因為那是個悲劇。」
「你說雷文克夫人很照顧她姐姐,那麼她姐姐照顧她嗎?」
「哦,不,」莫歐赫小姐說:「她愛她姐姐,她深深愛著她,我很清楚。每次都是她邀請姐姐來家裏同住,希望幫助她擺脫不幸、避開危險,因為她常常舊病復發,陷入狂暴的情緒,這使莫莉驚恐萬分。嗯,這些你很清楚了,你剛才也提到桃莉很奇怪的厭惡小孩。」
「他們彼此相愛,打算結婚。」
「我是在懸崖山莊。雷文克將軍和夫人像往常一樣出去散步,但一直沒回家。後來發現他們被射殺,槍就掉在兩人身邊。那把槍是雷文克將軍的,通常放在他書房的抽屜裏。兩人的指紋都在槍上,但看不出槍最後是握在誰手中。關於他們的蜚長流短不少,但很明顯他們是一起自盡的。」
「是的,不過他們遇到一些阻礙。」
「實際上比這更久。雖然剛開始我是西莉亞的家庭教師,但她上學後,我就回去陪伴夫人。」
「沒有,這是悲劇發生前的事。」
「你認為不應該告訴西莉亞事情的緣由嗎?」
「對。奇怪,名字就是記不起來。培思東奎是上一輩的姓,瑪格麗特.培思東奎曾經在這裏讀寄宿學校,她婚後寫信請校長貝諾瓦女士介紹家庭教師,校長推薦我去,所以我就去了。我會知道這個姐姐,是因為我擔任家教的時候她在那邊住過一段時間。那個女孩大約六、七歲,名字出自莎士比亞,記得是羅瑟琳或西莉亞。」
「你說什麼?」莫歐赫小姐問。
「啊,對,這個名字我記不住,她們互相叫對方的小名,莫莉和桃莉。她們是孿生姐妹,長得很像,都是很漂亮的女人。」
「是嗎?可以問是哪些地方嗎?」
「沒錯,hetubook•com•com我見過的事例不只一次。雷文克夫人的姐姐長得很像她嗎?」
她的態度首次有所變化,她不再存有戒心,微微前傾與白羅侃侃而談,彷彿找到了解脫的渠道。
「你沒有別的可以告訴我了嗎?」
「狗就是那樣。」齊莉.莫歐赫說:「永遠不能信任,這我知道。」
「請原諒我冒犯,」白羅說:「我想你也愛他。」
「悲劇發生之前你就住在懸崖山莊了,對嗎?四、五個星期或六個星期的時間。」
「我也這麼認為。聽說他們碰上一些麻煩,他和西莉亞急於解決此事,而他們認為你可以幫他們,對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明白。很聰明,毫不浪費時間,他急著要我來見你。」
「悲劇發生時她不在場,也沒人告訴她發生的一切嗎?」
「嗯,」白羅說:「很能理解。我們可不可以談談假髮的事。雷文克夫人有很多假髮,戴很多頂假髮,四頂,當時的女人很少有這麼多假髮的。我知道它們的樣式、戴起來的模樣,還知道當時是一位法國小姐去倫敦加訂兩頂的。還有一條狗,悲劇發生當天曾和雷文克將軍夫婦一起去散步。不久前,這隻狗還咬了牠的女主人莫莉.雷文克。」
「非常恩愛,他們也很疼孩子。」
「他家就住隔壁或再過去一點。幾個鄰居的孩子常在一起玩,他叫德斯蒙,對,我記得。」
「你會聽的。你可以說我想像的都是錯的,你也許會這麼說,但我認為你不會。我要說的是,我真心相信,此時需要的是事實,不要光憑想像、不要只憑猜測。此事關係著一對年輕男女的幸福,他們彼此相愛,但對未來充滿驚恐,害怕長輩的行為會遺傳給後代。我說的是西莉亞,她是個具有叛逆性格的女孩,意志剛強執拗,但聰明善良,能快樂、有勇氣,然而她與世人一樣想知道事實真相。他們可以毫不驚慌地面對事實,如果命運善待他們的話,他們就有勇氣面對命運給予他們的一切。她所愛的那個男孩,為了她,也想知道事實。你願意聽我說嗎?」
「是德斯蒙的母親,他告訴我的。」
「西莉亞在悲劇發生前幾個星期來到這裏,當時我不在,我仍然和雷文克將軍及夫人在一起。當時我已經不是西莉亞的家庭教師,而是雷文克夫人的女伴,負責照料她生活起居。西莉亞當時本來在國外唸書,突然他們要她結束那邊的課程,安排她到瑞士來上學。」
「啊,你都了解!」莫歐赫小姐說。
「我覺得外表看起來很像,不過臉上的表情很不一樣。雷文克夫人不像她姐姐那和_圖_書麼神經質,而且她姐姐特別厭惡小孩,不知道什麼緣故,也許她年輕時曾流產,或者渴望生孩子而從未如願,反正她就是討厭小孩,她憎恨他們。」
「你!你竟敢這麼說!」
「西莉亞.雷文克寄的嗎?」
「他們也說和你在一起很快樂,他們喜歡和你一起玩耍,你對他們很好。」
「對,但並不嚴重,不像她自己擔心的那麼糟。當時她精神過度緊張,受了驚嚇且一直很憂慮。」
她笑了。
「我沒有很多機會去判斷。坦白說,我覺得這個姐姐桃莉是個明顯的精神病患,有一兩次行為非常詭異,嫉妒心很強。據我所知,她曾與雷文克將軍訂婚或準備訂婚。聽說他最初愛上的是她,但後來幸好把感情轉移到莫莉身上。莫莉情緒穩定、討人喜歡,至於桃莉,我認為她有時愛她妹妹,有時又恨她。她是個妒嫉心很重的女人,她認為妹妹的愛都被孩子佔去了。有個人比我更了解這些,就是莫歐赫小姐,她住在洛桑。她在我離開一年半或兩年後到雷文克家,住了很多年,西莉亞上寄宿學校後,她還回去當雷文克夫人的女伴。」
「你是侯瑟拉小姐嗎?」白羅鞠躬致意。
「但你知道其他事。」
「男孩兒只有三、四歲,叫愛德華,淘氣又可愛,和他們在一起很愉快。」
「對,因為那個悲劇。西莉亞有個教母,德斯蒙的母親要求她向西莉亞問清自殺案的經過。」
「很難說。」莫歐赫小姐回答。她眉頭緊鎖,彷彿白羅的話引起了她的興趣:「自從那以後,我常思考這個問題。她們是雙胞胎,兩人之間有一條紐帶讓她們相互依賴和喜愛,很多地方她們很像,但也有很多地方她們完全不同。」
「我可以告訴你我認為那天發生了什麼事,以及在那天前不久發生的事。」
「久仰大名,」侯瑟拉小姐說:「你在瑞士和法國有許多朋友。我不知道能幫什麼忙。你在信中提過是與舊事有關,對吧?過去發生的事,不全然是已經發生的事,而是與之相關且多年以前的線索。請坐,嗯,那張椅子夠舒適,桌上有飲料和小點心。」
侯瑟拉小姐伸出手,白羅判斷她大約五十歲,相當高傲,有自己的想法。她果斷、精明、有教養,坦然面對生活的喜樂和磨難。
「也因為如此,曾發生過一兩次不幸的事件,對嗎?」白羅問。
「一個叫瑪格麗特,另一個記不太清了。」
「你對當時的情形記得相當清楚。」
「你記得她們的教名嗎?」
「即使是這樣,也沒必要再追憶吧。既然大家已經接受現實了,讓往事沉寂下去不是更好嗎?」
https://m•hetubook•com•com「沒有,一定還在郵局,我們的郵政不太可靠。不過,我收到另一個人的信。」
「是的,當時他們都認為不讓她知道比較好。」
「我不是告訴過你,能說的就是這些了嗎?」
「有人告訴你了?」
「對,她有幾次住院接受特殊治療,後來病情好轉,院方認為她可以與家人同住過正常家庭生活。反正西莉亞已離家上學,所以雷文克夫人認為邀請姐姐來很適宜。」
「Moi, Jaime les enfants.」侯瑟拉小姐說。
「哦,這和悲劇沒什麼關聯,不是那麼回事。肉體或精神上一定有所差異,不管你怎麼稱呼它。現在的理論認為,所有精神上的障礙都一定有肉體上的肇因。我相信醫學上早已公認雙胞胎之間有個強力的紐帶,即使他們被分隔兩地,在不同環境下成長,仍會出現相同的性格,也會在同樣時間發生同樣的事情。有些醫學上的例證相當驚人。有兩姐妹,一個住歐洲,比如法國,另一個住英國。她們差不多在同一天買了同一種狗;她們嫁給類似的男人;在前後不差一個月的時間內都生了孩子,她倆做一樣的事而彼此毫不知情。然而也有截然相反的例子,姐妹之間彼此嫌惡甚至仇恨,以致互相疏遠,或者弟弟拒斥哥哥,好似要擺脫兩人間的雷同、相似以及共同擁有的事物,這種情緒會導致很怪異的結果。」
「願意。」齊莉.莫歐赫說:「我正在聽。你了解很多事,比我想像的多。說吧,我會聽的。」
「你認為雷文克夫婦很恩愛嗎?」
「這很難說,很難說,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不敢肯定。據我了解,西莉亞從來沒有煩心過,我是說她不會去疑慮事情的緣由。她就像接受飛機失事或汽車事故一樣接受既成的事實,相信是某種意外導致父母雙雙身亡。她在國外的寄宿學校住了好幾年。」
「所以你留下來陪她?」
「西莉亞的某些背景,致使德斯蒙的母親產生偏見,反對他們成婚。」
「不,不是西莉亞,是愛德華,那個小的。有兩次愛德華險些出事,一次是被汽車撞上,另一次是桃莉瘋狂暴怒。我想愛德華回學校後,莫莉才鬆了一口氣。他當時還很小,想想看,比西莉亞小多了。他當時才八、九歲,在上預備學校。他很弱小,莫莉很為他擔驚受怕。」
她舉止熱情沉穩、態度和藹。
「真是豈有此理。」莫歐赫小姐伸手說:「請坐,請坐!我想我們得談一會www.hetubook.com.com兒。西莉亞沒有什麼可以告訴她教母——她是小說家阿蕊登.奧利薇嗎?我記得她。西莉亞無法告訴她什麼,她自己都一無所知。」
白羅站著打量莫歐赫小姐一會兒,他曾為侯瑟拉小姐的風采動心,而眼前接待他的女子也同樣動人。她沒那麼拘謹,比較年輕,大約少十歲,風韻完全不同。她充滿活力和魅力,目光犀利,神色親切地迎接著來客,但又不致過於柔媚。白羅想,絕非泛泛之輩,非常傑出。
「她們年輕時都很美,」她說:「許多人都這麼說。雷文克將軍愛上了有精神病的姐姐桃莉。儘管她性格怪異,但仍舊很迷人、性感。他很愛她,然而也許發現了她性格上的弱點,使他感到不安或導致反感。他也許看出她有精神障礙的端倪和潛伏的危險,於是把感情轉移到妹妹身上,愛上她,並與她結婚。」
「不很長,頂多三、四年。後來家裏叫我回來,因為我母親病重,我得回來照顧她。我知道她不久人世,果真一年半或兩年後她就去世了。後來我開了一間小型寄宿學校,招收大一點的女孩,教她們各國語言。我沒再去過英國,不過隔一兩年就會和那邊聯絡,兩個孩子聖誕節也都會寄賀卡來。」
「沒什麼,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
「沒錯,他們也認為你可以幫我。」
「桃樂絲。」
「是啊,很難忘記如此悲哀的往事。」
「他們相配嗎?」
「我姐姐在洛桑,接到西莉亞後,安排她到一所只有十五、六個女孩的學校,她邊上課邊等我回來,三、四個星期後我就回來了。」
「據我所知,警方沒發現疑點。」
「你沒發現任何疑點嗎?」
「啊,我喜歡這個名字,它讓我回憶起許多往事。」
「抱歉,事情過去太久了。」
「如果我不聽呢?」
「聽說他們叫你梅迪。」
「在我看來,他們擁有完整而美滿的婚姻。」
「她們的關係很好嗎?」
「是西莉亞。」白羅說。
「實際上,我知道這所寄宿學校是你辦的,莫歐赫小姐。」
「沒錯,」齊莉.莫歐赫說:「我愛他。某方面來說,我仍然愛著他,這並不可恥。他信任我、依賴我,但他從沒有愛上我。愛一個人、為他努力還是可以很快樂,我不希求更多,只要信任、同情、相信我……」
「夫人還有個姐姐。」
「雷文克夫人的姐姐當時也住在那裏,是嗎?」
「她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她很漂亮而且可以信賴。後來發生的是個可怕的悲劇,她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但她很慎重,一直對我守口如瓶。不知道她願不願意告訴你,也許會,也許不會。」
「嗯,我和*圖*書相信這是真的,雖然我不知道有這件事。」
「但出事時你在懸崖山莊。」
「你是說她也討厭西莉亞?」
「我明白,」白羅說:「我聽過這類故事,也親眼見過一兩個例子。愛可以輕易地轉變成恨,甚至比轉變成無所謂更快。」
「那天在懸崖山莊還可能發生其他事情。可能是夫妻雙雙自殺,但也可能是謀殺,甚至還有其他可能。從剛才你的一句話,我斷定你知道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也知道在此之前發生了什麼。西莉亞到瑞士時你仍然留在懸崖山莊,我要請教一個問題,我想知道你的回答會是什麼。這並非要你直接給我答案,只是問你個人的想法。雷文克將軍對這對孿生姐妹的感情如何?」
「噢。」白羅說。
「你是說,兩姐妹他都喜歡,但不是同時愛上她們,而是每次的愛情都很真誠?」
「我是赫丘勒.白羅。」
「哦,你贊同這個決定嗎?」
「在馬來半島認識她們姐妹的人告訴我的。雷文克夫人和丈夫住在馬來半島時,姐姐桃莉曾前去和他們同住。有個小孩發生意外,一般相信桃莉難逃其責,雖然沒有證據能證明,但據說莫莉的丈夫把她送回英國,再次送她進精神療養院。」
「對,我敢這麼說。我不是暗示你們之間有私情,不是那種事,我只是說你愛他。」
「是的,他對莫莉很痴情,深深依賴她,她也仰仗他,他是位很可愛的男人。」
「你知道有個小孩叫德斯蒙嗎?德斯蒙.伯登卡?」
「我正準備去見她,我有她的地址。」白羅說。
「雷文克。」白羅說。
「西莉亞沒問為什麼嗎?」
「我不是很明白。」
「你在他陷入困境時盡力幫助他。有些事你不想告訴我,但有些事我想讓你知道。實際上從各方得來的消息中,我已略知梗概。在來見你之前,我已聽其他人提過,這些人不只認識莫莉,也認識桃莉。我也大致了解桃莉她悲劇的一生,她的悲傷、不幸及仇恨,她邪惡的傾向,和流佈在家庭裏具有毀滅力量的愛。如果她熱愛的男子後來娶了她的妹妹,她自然會仇視妹妹,也許從來沒有原諒她。但莫莉.雷文克的感覺又是如何呢?她喜歡她姐姐嗎?她恨她嗎?」
「我知道,我猜你這一兩天內會到。」
「你曾在某個家庭擔任家庭教師,」白羅說:「培思東奎,還記得嗎?」
「雷文克夫人當時很虛弱嗎?」
「不,是與西莉亞很親密的人,德斯蒙.伯登卡。他告訴我你要來。」
「年輕時的事不會忘的。他們家有個女兒、還有個比她小四、五歲的弟弟,都很乖,他們的父親後來當上將軍。」
「這對孿生姐妹互相喜歡對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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