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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幕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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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我想了想,慢慢搖搖頭。
「海斯汀,你一定要特別小心。他不該告訴別人的,甚至絲毫口風都不能露,這一點非常重要。否則很可能會有危險。」
「沒錯,你是個十分嚴厲的父親,對不對?茱迪思這麼說。茱迪思不常笑,她這位小姐很嚴肅。我想,她工作太辛苦了。這是我的錯。」
「噢,沒錯,當然有可能發生。」
「他希望這項工作無論如何都要完成。」
他瞪著我。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厲聲說道。「難道你沒聽到法庭的裁決嗎?」
我知道R,他是心臟科權威。我立刻問:
「啊,可是我已經看過醫生了,而且不只一個,是很多個!我找過布蘭克和達許(他道出兩位醫學專家的大名),而他們的藥方是什麼呢?他們把我送去埃及,在那裏我的病情卻更為沉重。我也找過R。」
「那你認為這是怎麼回事?」
這話令我反感。沒錯,許多男人死了老婆後並不傷心欲絕,這是事實,大家心裏多少有數。可是,公然這麼說未免太過招搖。
他突然問我,打斷了我的思路:
「難道你妻子自殺你一點也不心煩嗎?」
我瞪著他。他的目光冰冷無情。他又說:
「你說這話真奇怪。」
可是當我一面緩緩步下樓梯,我心裏一面想,白羅的腦袋已經不如以往那般敏捷了。先是勒托爾太太僥倖脫險,接著是富蘭克林太太的死。而我們在這兩起案子上盡了什麼力呢?其實是毫無作為。
「這麼急。」我不免有些震驚。
我說,除此之外,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是的,他來找我。他很擔心你心臟病發——」
一個念頭閃過我腦海。
「恐怕我沒有時間去顧及那些俗套。我愛過芭芭拉,當年她很漂亮,我娶了她,可是大約一年後,我便從愛情的迷夢中清醒過來。我想,她愛我還沒有我愛她來得久呢。當然,我是讓她失望了。她本以為她能影響我,可是她影響不了。我是個自私又頑固的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是不是你從望遠鏡裏看到了什麼?」
「富蘭克林?」我狐疑地看著他。
我明白他的意思。白羅對「耍手段」一向義正辭嚴,這我太清楚了。我唯一不解的是,白羅為什麼從來沒想到自己也弄個賞鳥望遠鏡來?如果他想到,他一定會這麼做。
「除非什麼?」
「非常危險!」白羅的臉色非常凝重。「我的朋友,請他今晚到我房裏來。你知道,就像朋友出於善意隨興來看我那樣。別讓任何人疑心他是為了什麼特別的理由來見我。要小心,海斯汀,要非常、非常地小心。你剛說,那天還有誰和你們在一起?」
「我不想知道。我沒有興趣知道。你懂嗎?」
「是的。太棒了。」
「這好難解釋。我的音心思是,如果你無意間在一封私人信函中發現了一些事,這封信可能是你不小心或是因為類似的原因而誤拆的——信本來是寄給別人的,可是你以為是你的,所以就拆開閱讀了起來——所以等你發現你弄錯的時候,你已經看到信裏原本不該讓你看到的內容。你知道,這種情況可能發生。」
「海斯汀,這是我最後一樁案子。它將會是我辦過的最有意思的案子,也是最有意思的兇手。在X身上,我們看到一種出神入化、超乎尋常的技巧,令人深深歎服。親和圖書愛的朋友,到目前為止,X的手法極為出色,連我——赫丘勒.白羅——也被打敗了!他已經展開攻勢,可是我還無法破解。」
我更加感興趣地看著他。我依然覺得,如果我患了流行感冒,我不會找富蘭克林醫生來看病,可是我不得不對他熾熱的真誠和身上所流露的力量肅然起敬。我發現,自從他太太去世後,他變了。他幾乎不曾表露屬於人之常情的哀痛。恰恰相反,他似乎顯得更加生氣蓬勃,不但心不在焉的時候減少,而且充滿了新的活力和熱情。
「是沒錯,可是,他的主業是研究,不是嗎?」
第二天,白羅對我說:
他搖搖頭。
話說回來,這話說的也不離譜。因為,富蘭克林太太確實是遭人殺害的。
「那件事——很重要?」
「我想是沒有。沒有,我確定他沒告訴其他人。」
「就是你、我和伊麗莎白.寇爾在小丘頂的那天,對不對?」
他頓了頓,接著又緩緩說道:
她根本沒管我說什麼,逕自往下說:
「當然。」
「我不知道。也許她察覺到了。我是不是該去問她,她有沒有——」
「不錯,他知道。他的心臟隨時會啪一聲,油盡燈滅。當然,誰也說不準是什麼時候。」
我不解地望著他。他偏著頭,臉上掛著一絲淺淡的笑。
「對,」諾頓沉吟片刻,這才開口說道。不過他的模樣不像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他愁眉苦臉地說:「真希望我知道該怎麼辦。」
富蘭克林點點頭。
「可是,白羅,你聽我說,你的情況一定非同小可。柯蒂斯——」
我惱怒地轉向她,她立刻縮頭縮尾溜了,口裏還叨唸著她沒有任何惡意,只是說來真有點奇怪,這種事竟然會發生第二回。
「噢,當然,沒錯,你的腦筋還管用。」
他平靜地說:
「怎麼樣?」我焦急地問。
「從他的言談中,我覺得他好像老惦記著要完成什麼事。據他自己形容,是他接下的一個任務。你知道是什麼事嗎?」
「不是,不是,我當然不會做這種事。我不是這個意思。而且,那根本不是一封信。我舉信件為例,只是想把事情解釋清楚。當然,無論你在無意間耳聞目睹了什麼,你都會放在心裏,除非——」
「危險?」
諾頓歎了口氣。他說事情不是這麼簡單。
白羅立刻問:
「我還記得你,先生,我說得不錯吧?」
「我不贊成謀殺。」這句話,我不知聽白羅說過多少回!每當他一本正經做出這樣的表白,總把我逗得好樂。
「你這是什麼意思——這麼急?噢,」他的雙眉舒展開來。「你是說芭芭拉屍骨未寒?有何不可?其實她的死對我是最大的解脫,我何必裝模作樣?」
他不再往下說。我已經起了好奇心,而且是大大的好奇,不過我還是尊重他的謹慎。
「那天他從望遠鏡裏看到了一件事,」白羅一面若有所思,一面重覆我的話。「一件他不願意告訴你的事。」他倏地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臂。「這件事他沒跟其他人說過?」
「那是驗屍官說的。不過他也可能出錯,你說是不是?」她以手肘捅我。「那些做醫生的,都知道怎麼除去自己的老婆。她對他好像不大有幫助吧?」
「是。我想是這樣。」
「他會替你保守秘密,」我慫恿他。「而且,如果你不喜歡他的建議,你不一定要照辦。」
而現在他真的得了重病,和*圖*書反而一反常態。
他語帶結巴(他認真說起某樁事情的時候總是如此),雜七雜八說了一大串,主題是關於道德。
「你的腦袋,」我順著他的話說。「棒極了。」
「沒錯,我想我們是不像。」
諾頓依然眉頭深鎖,口裏說道:
不過這番話並沒有讓我完全心悅誠服。雖然我並不懷疑富蘭克林的能力,不過他一向給我的印象是缺乏耐性,對別人的病痛毫無興趣。他對研究工作的態度或許令人欽佩,不過說到替人治病,他就不怎麼勝任了。
在我感覺,這個回答根本不像醫生的專業術語。然而我聽——是茱迪思說的——學生時代的富蘭克林是個非常聰穎的高材生。
「呃,呃,大概吧。」
我突然恢復了興趣。我望著他,而他繼續說道:
他望著我的臉,不過似乎並沒有領會過來。
他驚了一驚。
他緊接著我的話說:「我不知道。我想,我也不想知道。你懂嗎?」
「毫無疑問。照我想,如果要他當個一般的開業醫生,他是不會成功的。他欠缺你所謂的『事病如親』的態度。不過他有合格的資歷。事實上我應當這麼說,就像電影裏常聽到的台詞:『他比大多數人都了解他的專業』。」
「呃?」
「其實也不像。我的妻子是個個性開朗、笑口常開的人。什麼事她都不會認真放在心上。她也曾試圖把我改造成那樣,不過,恐怕她沒有成功。」
「這就是問題所在。我該不該說出來?我的意思是,那是……呃,是偷窺。我看到一些我不該看到的事。我不是存心跑去偷看的,當時那裏確實有一隻斑紋啄木鳥,好漂亮,可是後來我又看到了其他東西。」
「沒錯。不過那純粹是出於經濟上的考量。我答應過芭芭拉,要讓她過那種她已經過慣了的生活。如果我遠走非洲,她的日子就會捉襟見肘。而現在——」他露出微笑,活像個天真的小孩。「命運之神奇蹟似地眷顧了我。」
「柯蒂斯?」
「知道,」我說。「我知道。」
「而且,怪的是兩回你都在場,先生,你說是不是?」她又說。
話說回來,白羅同意找他看病已經算是讓步了,而由於白羅在當地並沒有自己的醫生,所以富蘭克林欣然同意為他看一看。不過他加上但書,說如果需要定期治療,那就得請當地的執業醫生,因為他解決不了這種問題。
「他怎麼說?」
「這個……」我開始思索這問題。「我想,你最好跑去跟對方說:『非常抱歉,不過我誤拆了你的信。』」
「你的意思是會令對方尷尬嗎?我想,那你就得假裝及時發現了錯誤,其實你什麼也沒看到。」
「對,」我帶著殷切的語氣說。「如果你肯去,我會非常高興。」
「事實上,我不相信她是自殺。可能性微乎極微……」
「呃,」諾頓緩緩說道。「這倒是個主意。只是,他是個外國人……」他沒把話說完,表情十分尷尬。
「她當時是否察覺到他神色有異?」
「他對人命非常尊重,是不是?」
「噢,親愛的朋友,行醫不單是一種逃避最終結局的手段。它的意義遠大得多,它可以改善人生。一個健康的人死了,其實並不重要——不太重要;一個低能兒、白癡死了,則是好事一樁,不過如果你能發明一種正確的腺體植入法,矯正甲狀腺機能的不足,讓這個白癡變成一個健康的正常人,在我心目中,和*圖*書這就舉足輕重了。」
諾頓慢吞吞地說:
「白羅?」諾頓顯得有些狐疑。
我也左右為難。我好奇得要命,但我又感覺到,諾頓非常不願說出他看到了什麼。這我可以理解。換成是我,我也會有同樣的感受。你雖然知道某件事的內情,可是別人會認為你是以不當的手段得知的,這樣的處境總是令人不快。
「是不是和富蘭克林太太的死有關?」
我火速趕到白羅房裏,可是他極力反對找醫生。當時我就想,這有點不像他。在我眼裏,他對自己的健康向來是小題大作之至。他討厭風,又是絲巾又是毛圍巾的,總把脖子裹得密密實實,腳一受潮就大驚小怪。他還經常量體溫,一有受寒的些微跡象,他便縮到床上去,說什麼「要不然我會得肺炎!」據我所知,他只要略有小恙,總是立刻把醫生找來。
「噢!他的健康?」富蘭克林似乎非常訝異,彷彿我剛提到的事情完全不關痛癢。「噢!當然,他的健康壞透了。」
「這倒是實話,」諾頓說,眉頭豁然開朗。「你知道,海斯汀,我想我就這麼辦。」
「毫無辦法。如果他預感到心臟就要病發,就得打幾針亞硝酸戊醋。」
「二十多年了。那個老太太死在莊園裏。那是發生在我們史岱爾村的第一樁謀殺案。我就說,那絕不會是最後一樁。大家都說,英格沙普夫人是被她丈夫給殺了。我們每個人都拍胸脯保證。」她狡繪的目光斜覷我一眼。「這一回,說不定又是做丈夫的下的手。」
「你什麼也不能說,海斯汀,一個字也不能說。」
「海斯汀,你昨天建議我去看病。」
他淡淡一笑。
「管用?我的腦袋靈光得很。我的四肢或許癱瘓,我的心臟、或許跟我搗蛋,可是我的腦袋,海斯汀,我的腦子可是絲毫無損。我的腦袋還是第一流的腦袋。」
「如果你真有這種想法,你為什麼要當醫生?」我帶著憤慨質問他。
我又問:
諾頓顯得既驚訝又寬慰。
我失去了耐性。
我拼命回想。
他接著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富蘭克林帶著感興趣的眼神瞥了我一眼。
白羅輕點著頭。
「聽著,我們不妨這麼說吧,假如你是從……從房間鎖孔裏看到一些事情……」
「這是實話,」他說。「既然人難免一死,早死晚死又有何妨?毫無差別。」
他終於走出房門,而我正等著他。我把他拉進我房間,把門關上。
「沒錯,沒錯。有時候這病發作起來,旁人看著都痛苦。我想柯蒂斯還不習慣看到心臟病發作。」
「噢,沒錯,他就是那樣。而且我敢說,他已經來日無多。要不是經過他允許,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你知道,海斯汀,嘴巴上說一件事是對是錯,那是簡單之至,可是真正事到臨頭,卻又不是那麼容易。我的意思是,一個人可能會碰上一些事情——那種原本不想讓你知道、完全是出乎意外、對你沒有好處、但又可能是極端重要的事情。你懂我的意思嗎?」
他瞄了我一眼。
「我懂了。」
富蘭克林在白羅房裏待了很久。
他陷入沉思。我陳腔濫調地說:
「告訴我,快告訴我。」
富蘭克林太太死因調查庭後那幾天發生的事,我的記憶有點模糊。當然,一定有個葬禮,而且吸引了聖瑪麗史岱爾村許多好奇人士來參加。www•hetubook.com.com就在葬禮上,一個眼圈黏呼呼、一臉兇相的老太婆把我叫住。
「海斯汀,你說什麼?」
「他是個醫生,不是嗎?」
我出其不意地問:
「你想知道?」
富蘭克林若有所思地說:
不過,或許這就是真正的原因。那些小病本就無足輕重,而今當他真的成了一個病人,他反而害怕起來,不肯承認有病這個事實。他對它淡然以對,是因為他害怕。對於我的駁斥,他的回應是既激動又尖刻。
「我的意思是,你可能有充分的理由要去看鎖孔——譬如鑰匙卡住了,你會想看看鎖孔裏是不是有東西塞到了,或是其他一些好理由……可是你卻看到了你萬萬沒想到你會看見的東西。」
「你知道,海斯汀,事情的嚴重性或許還不止於此。比如說,假設你在信裏看到的內容……呃,我的意思是,假設它對另一個人非常重要。」
「對,就是那天。」
「噢,確實沒錯。」我把這個不言自明的事實掃到一旁。「可是他的健康呢?」
我不懂,可是我感到厭惡。
「他的健康壞到什麼程度?」我焦心地問。
他的語氣溫和,但透著堅決。我覺得自己的心臟又痛苦地緊縮了一下。白羅對我露出微笑。他說:
「那好,我同意。我要去找富蘭克林。」
只見他慢條斯理說道:
「我說,你的工作一定很有趣。」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注意到史蒂芬.諾頓心裏有事。死因調查庭訊之後,他變得十分沉默。葬禮結束後,他依然四處遊走,眼睛望著地下,一臉悶悶不樂。他有個習慣,愛把手指插|進一頭灰白的短髮,弄得整個頭東豎西翹的。這個看似滑稽但無意識的舉動表示他心中有惑,而和他說話,他也是心不在焉,答非所問,我終於恍然大悟,一定有事令他心煩。我試探地問,是不是有什麼不好的消息,他立即否認。我只好暫時閉口,不再追問。
他若有所思地說:
「可是你卻為了她,拒絕了非洲的這份工作。」我提醒他。
「你的意思是——」我的心再次被揪得緊緊的,寒意直冒。
諾頓又蹙起眉頭,舉起雙手搓弄起頭髮來了。他把一頭白髮弄得七橫八豎,一如往常般滑稽。
「我恐怕不大懂。」我實話實說。
「我說,海斯汀,你是怎麼猜到的?」
「說真的,諾頓,我不懂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該不會跑去偷看別人的私密信件吧?」
「除非這件事你應該說出來。」
「你為什麼不去找白羅商量?」
「這麼說,他自己知道。」
他放下才剛送到嘴邊的烤吐司薄片,頭往前一伸。
「這麼說,它和富蘭克林太太的死有關。」
可是片刻後,他又試圖以笨拙而迂迴的態度,問起我對某件事的看法。
我急急問道:
我很驚訝,因為白羅對我帶來的情報反應立即而激烈。
一時之間,我對他結結巴巴的話聽若未聞,因為我忽然領悟過來。我記起那天我們在碧草青青的小丘上,諾頓舉起望遠鏡去看一隻斑紋啄木鳥。我記得他臉色立刻變得又苦惱又為難,還極力阻止我用他的望遠鏡。當時我立刻下了結論:他看到的東西和我有關——他看到的必定是亞勒敦和茱迪思。可是,如果事實並非如此呢?如果他看到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呢?我認為那件事一定和亞勒敦與茱迪思有關,是因為當時我滿腦子都是他們,根本不可能想到其他。
這個傻子的腦筋在想和*圖*書什麼?他幾乎立刻就告訴了我。
「伊麗莎白.寇爾。」
「你知道,海斯汀,你可能會在信中看到一些令人十分尷尬的事。」
「大多數的人,」他說,「都不會想知道。他們喜歡聽令人安慰的好話,他們要的是希望,喜歡吃定心丸。當然,出人意表的奇蹟式康復也不是沒有,不過絕不會發生在白羅身上。」
「她像她的母親嗎?」
他好像被我臉上的表情逗得很開心。
「他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
我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你的工作一定很有趣。」
提到鎖孔,我驀然想起白羅!而諾頓還是吞吞吐吐地往下說:
富蘭克林還在往下說:
我不知道約翰.富蘭克林對這項工作的內容是否己看出一些端倪!
我問:
「我希望他能完成。從他的言談看來,這項工作對他而言意義重大。」他沉吟片刻,又加上一句:「他的心智非常有條理。」
諾頓再度皺起眉頭。
「而且你不願意讓我看到?」
「只有屈指可數的人會覺得有趣。至於絕大部份的人,都覺得極其枯燥——或許他們說得對。不管怎麼說,」他頭往後一仰,挺起胸膛,突然顯現出了他的本色,一個強而有力、富於男手氣概的人。「現在我時來運轉了!上帝啊!我高興得真想大叫。今天國家研究院通知我,那個職務依然空懸在那裏,我已經到手了。我會在十天之內動身。」
他慢吞吞說道:
「你看到了什麼?」
「我的朋友,看醫生沒有用。」
「你和茱迪思不大像,對不對?」
「去非洲?」
「沒錯,請他給你一點建議。」
我厲聲說道:
「可能很重要。就是這樣。我也不知道。」
一如我所說,我對那段日子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有件事我倒是極為掛心,那就是白羅的健康。柯蒂斯跑來找我,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現出一絲慌亂,他告訴我,白羅剛才心臟病發,情況相當嚴重。
「對。那種事情不能——呃,我的意思是,那種事情本來就不該讓任何人看見。」
白羅突然斜瞟我一眼,我的心也突然痛苦地跳了一下。
「你真的不願看醫生?」
「他已為我盡了最大的努力,能做的都做了。我接受過好幾種治療,藥也不少,手邊應有盡有,除此以外——毫無起色。所以,海斯汀,你知道,看再多醫生也無濟於事。我的朋友,這部機器已經老朽。可惜人不能像車子,裝上一台新引擎就能如常運轉。」
當時我們正從墓地魚貫而出,她走上前來和我搭訕。
「不,不,並沒有直接關聯。不過,也可能有」他吞吞吐吐地說:「它會讓你對些事有新的看法。它可能意味著——噢,真要命,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可是這話顯然並不恰當,因為赫丘勒.白羅立刻火冒三丈。「啊!難道我得跟你說上三十六遍,然後再說三十六遍,破案並不需要體力?你唯一需要的是——動腦筋。」
我一陣恍惚,心想她是不是懷疑這兩樁命案是我下的手。這可真令人心煩,我這才真正領教到,本地人的疑心是多麼詭異而且如影隨形。
「可不可能有什麼辦法,在醫療方面——」
「先生,照我看,他應該去看醫生。」
「這是我和他的相異之處。我沒有這種尊重。」
「呃,我的問題是,那這人該怎麼辦呢?」
「如果你身體健康——」我想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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