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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葛拉蒂以前不也常換工作嗎？」

失去蹤影的不只是瑪麗。拉薇妮小姐的兩枚胸針、五枚戒指，歐麗小姐的三枚戒指、一副耳環、一隻手鐲和四枚胸針也一起失蹤了。

「我的天，原來她自始至終就是個賊！」

「瑪波小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依我看，」心直口快的哈娜小姐說。「她不請荷大克醫生來倒是聰明；他會柔聲告訴她：『你根本沒病。你應該下床走動走動，別再小題大做！』這對她才是有益的！」

「唉，」他喃喃說道。「不知道她說的對不對？」

「一封『有三年工作資歷』的介紹信對她極盡讚美，說她喜歡鄉村生活，而且她要求的工資比葛拉蒂還低。我覺得我們真是幸運。」

「噢，不是不是，」瑪波小姐趕緊澄清，否認自己想談黑穗病。「我只是舉例，你知道。還有針是怎麼製造的，諸如此類。你知道，天南地北，就是沒有重點。我希望我能抓住重點。你知道，我這趟來，是為了史吉納小姐家的女佣葛拉蒂。」

拉薇妮一面離開房間，嘴裏一面喃喃說要騎自行車到村裏去。

瑪波小姐點點頭。雖然她對這個活潑又自我的葛拉蒂不見得特別喜歡，不過她絕對相信這女孩誠實的本性。她可以想像，這件事讓她有多麼難過。

「天哪，」瑪波小姐說。「你們可真幸運。」

「而這一回，換成別人辭退了她？」瑪波小姐問，話中帶著揶揄。

無可否認，聖瑪莉米德村裏有些人反而感到幸災樂禍。誰叫拉薇妮小姐把她的瑪麗吹捧上了天？

「夫人，要不要我把它丟掉？」

「那當然。」

艾娜滿懷希望地說：

「沒錯，夫人，而且葛拉蒂為此難過極了。」

「夫人，我是想，您對這件事是不是可以想點辦法？葛拉蒂現在心煩意亂透了。」

她一出房門來到走道，就聽見那個病人扯著嗓門叫道：

她發現，說葛拉蒂不老實的謠言已經在村裏傳開了，她為此相當憂心。

「噢，老天，一定是克萊蒙太太的小兒子。我記起來了，他正含著那塊糖，又拿了我的皮包去玩，一定是他把糖放進皮包裏去了。黏得要命，你說是不是？」

歐麗小姐自稱重疾纏身，整個村子都急著想知道醫生的看法，卻又不便問他。不過村民還是得到了滿意的情報，那是藥劑師的助手米克先生和普萊絲．雷里夫人的女佣克拉拉一起散步時說出來的。荷大克醫生開了一種混和了阿魏和拔地麻根的藥方，據米克先生說，那是軍隊裏專治裝病的士兵所用的湯藥！

拉薇妮．史吉納今年五十歲，個頭高挑，瘦骨嶙峋，形容憔悴。她的嗓音粗啞，舉止也粗手粗腳。

「很高興見到你，」她說。「歐麗躺著呢——她今天心情不好，可憐的妹妹。我真希望她能見見你，這會讓她開心點，可是有時候她不想見任何人。可憐的妹妹，她是如此的堅強。」

「噢，夫人，是我的表妹葛拉蒂。」

「噢，我向你保證，我會盡最大努力讓她開心的。要是她離開我們，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午安，瑪波小姐，有什麼事可以效勞嗎？」

他停下話頭。瑪波小姐微側著頭，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歐麗小姐當然不會接受這種武斷的藥方。她依然躺在沙發上，身邊堆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小藥盒。她幾乎從來不吃別人為她煮來的食物，非要吃點別的——通常都是稀有又很難買到的東西。

「據我所知，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對她提出不利的控訴，」警官說。

拉薇妮說：

史萊克警官睜大眼睛：

整整有十天之久，聖瑪莉米德的村民忍受著史吉納姐妹對瑪麗的各種讚美。

「您知道，夫人，是因為發生了一件事——還有史吉納小姐的態度。」

拉薇妮小姐在魚攤上向瑪波小姐透露了這些細節。瑪波小姐說：

「這是誰說的？我想是葛拉蒂。坦白說，我幾乎可以打包票，胸https://m.hetubook.com.com針就是她拿的，後來因為害怕才又放了回去——當然，如果我沒有把握，我是不會這麼說的。」她換了個話題。「瑪波小姐，你來看看歐麗吧。我相信這對她有好處。」

「這很難解釋，不過當你遇到不合常理的事情，你自然會注意到。話說回來，不合常理的事情往往顯現在枝微末節上。這一點我深有感觸。我是指葛拉蒂和那枚胸針。她是個誠實的女孩，她並沒有偷胸針，可是為什麼史吉納小姐非認為是她拿了不可？史吉納小姐不是傻瓜，絕對不是！可是她為什麼如此急於解雇葛拉蒂這樣的好女孩，尤其在佣人這麼難找的時候？你知道，這很不合常理。我很納悶，非常納悶。後來我又注意到另一樁不合常理的事情。歐麗小姐是個臆想症患者，可是她是第一個犯病時不立刻找醫生的臆想症患者。臆想症的病人最愛找醫生，歐麗小姐卻不是！」

「對，我知道沒人提出控訴，可是這樣反而更糟。因為，你知道，大家會繼續胡猜下去。噢，老天，我就知道我會說得亂七八糟。其實我的重點是，找到瑪麗．希金斯才是最重要的。」

「我有我的道理，」她慎重其事地說。

「你特意去採她的指紋？」

「我知道，你丟了一枚胸針。」

所有這些預言都沒有變成事實。相反的，大家都看到了這個名為瑪麗．希金斯的理家高手，坐著瑞德車行的計程車穿過村子來到了古歐園。大家不得不承認，這人外表甚是體面，一副令人肅然起敬的長相，衣著也乾淨整齊。

「噢，可憐的妹妹，最近她一直在生病。當然，她是身不由己，不過有時候她還真是難纏。明明說她想吃某樣東西，可是等你做好，她又說不想吃，而半小時後她又想吃了，這時食物已經壞了，只好重做。當然，她這樣子讓我們浪費好多時間，而幸運的是，瑪麗好像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她說她很習慣伺候病人，也很了解她們的心理。真令人安慰。」

艾娜趕緊讓她放心。

「你在暗示什麼，瑪波小姐？」

「天哪，我真為她難過。她本來是在古歐園那裏做事，伺候那位——那兩位史吉納小姐，對不對？」

葛拉蒂為瑪波小姐開了門。瑪波小姐從沒想到，葛拉蒂也可能這麼憂鬱。正在小客廳（原客廳的一角；原先的大客廳現在被分隔成飯廳、小客廳、浴室和女佣小房）裏的拉薇妮小姐站起身來，趨前招呼瑪波小姐。

「噢，老天，」瑪波小姐說。「我希望我能清楚表達出我的意思。你知道，要把自己的想法解釋清楚很不容易，你說是不是？噢，或許你不覺得，不過，你知道，我沒受過現代教育，只跟過一個家庭教師，她只教我英國國王的生卒年代和一些普通知識，例如布魯爾醫生是什麼人、小麥患的三種病——枯萎病害、霉病，咦，第三種是什麼？是不是黑穗病？」

年輕的德富羅夫人放在沒上鎖抽屜裏的鑽石和幾件別人送她當結婚禮物的珍貴皮草不翼而飛；法官夫婦也丟了珠寶和一筆錢。卡邁凱夫人的損失最為慘重，她不但丟了幾件異常珍貴的珠寶，連放在屋子裏的一大筆現金也不見了。珍妮那天晚上正好休假，卡邁凱夫人一如往例，在黃昏時分去花園散步，一面呼喚鳥兒一面撒麵包屑。顯而易見，模範女佣瑪麗擁有每一間屋子的鑰匙。

瑪波小姐接過雨傘，不小心將它掉落在地，她正待彎身撿起，卻又把手提袋掉在地上，東西散開一地。瑪麗禮貌地幫著撿拾零零碎碎的小東西——一條手帕、一個記事本，一個老式的皮製錢包、兩先令、三便士，還有一塊剝了糖紙的薄荷硬糖。

「在我聽來，」瑪波小姐說。「她條件似乎好得令人難以置信。如果我是你，我會——呃，和-圖-書我會小心一點。」

瑪波小姐歎了口氣說，這年頭每個人都得忍受一些事情。要找個願意到鄉下來工作的女孩挺不容易，史吉納小姐難道真的認為辭掉葛拉蒂是聰明之舉？

瑪波小姐說她似乎非常知足。

「呃，我的意思是，你知道，拉薇妮小姐和歐麗小姐都是很奇怪的人。歐麗小姐幾乎整天待在一間昏黑的房間裏。如果她的頭髮不是假髮，我就把我腦後的假髮吃下去！我要說的是，這個瘦弱、蒼白、滿頭灰髮、抱怨個沒完的女人，和那個頭髮烏黑、面色紅潤、體態豐|滿的女人，非常可能是同一個人。到現在為止，我還沒發現有誰看過歐麗小姐和瑪麗．希金斯一起出現。

古歐園是一座維多利亞風格的大宅，四周盡是樹林和公園綠地。這座宅邸既不適合出租，也不容易出售，因此一個頗有創業精神的投機客將它分成四間公寓，共用一個中央熱水系統，房宅四周的空地也由住戶共同享用。這個做法十分成功。一個性情孤僻的有錢老太太和她的女佣住在其中一間，老太太愛鳥如命，整天以餵鳥為樂。一個退休的印度法官和妻子租下第二間；一對新婚夫婦住在第三間，而第四間於兩個月前才被兩個姓史吉納的老小姐租下。這四家房客彼此相敬如冰，因為他們毫無共通之處。聽說房東認為這樣最好。他最怕房客之間產生友誼而後又發生衝突糾紛，最後跑去向他抱怨。

史萊克警官還沒回過神來，瑪波小姐已經大步走了出去。

這只是一連串災難的序幕。

這個請求有點荒謬，因為瑪波小姐的小女佣艾娜，事實上正在和她的女主人談話。

在郵局裏，衛瑟碧小姐就這麼說她：

瑪波小姐知道這是她的口頭禪，隨即答道：

「你是打算來談黑穗病的嗎？」史萊克警官脫口問道，隨即紅了臉。

「你知道，上星期三她打破了東西。這我不能忍受。」

瑪波小姐又說：

「我真的認為我欠瑪麗好多。我也很慶幸當初決定把葛拉蒂辭掉。瑪麗真是個無價之寶，烹飪手藝高超，伺候人無微不至，把我們的小屋子打掃得一塵不染——床墊每天都要翻一遍。而且她對歐麗真是好！」

朦朧的光線下，出現一個瘦弱、鬱鬱寡歡的身影，一頭焦黃色的頭髮零亂不堪，末端都打了結。整個房間看起來就像個鳥窩，只是任何一隻有自尊的鳥都不會以它為榮。房裏混雜著各種氣味，古龍香水、不新鮮的餅乾，還有樟腦丸。

「噢，那太好了，真謝謝你。」

瑪波小姐中規中矩地回了話。在聖瑪莉米德村，佣人是大家茶餘飯後的一大話題，所以要把話題往這個方向帶一點也不難。瑪波小姐說，她聽說那個乖女孩葛拉蒂．霍姆斯就要離開她們家了。拉薇妮小姐點點頭。

「告訴她別做傻事，」瑪波小姐回答得很乾脆。「如果她沒拿胸針——這一點我敢肯定——那她就沒有必要難過。」

「當然可以，艾娜。你進來，把門關上。什麼事呢？」

拉薇妮小姐搖搖頭。

史萊克警官總是那麼有自信。

瑪麗彎腰拾起最後一樣東西，一面小鏡子。瑪波小姐接過鏡子一看，忍不住叫道：

能幹的瑪麗從臥室裏出來，對拉薇妮說：「歐麗小姐請您過去，夫人。」接著為瑪波小姐開門，幫她穿好大衣、將雨傘遞上，一舉一動都無可挑剔。

可是幾星期過去，瑪麗．希金斯依然逍遙法外。這多少有辱史萊克警官的名聲，可是即使他加倍努力，卻也徒勞無功。

這次艾娜把話說得流暢極了：

「是的，夫人，您說的一點也沒錯。她心裏很難過，非常、非常的難過。」

史萊克警官並不喜歡瑪波小姐，不過他知道局長梅崎上校很欣賞她，所以不情不願地接見了她。

「你怎麼讓這個敷布變乾了？亞勒頓醫生特別叮嚀要保持潮濕ｗwｗ.heｔuｂｏoｋ•ｃｏm.ｃｏm的。好啦，別動它了。我要一杯茶，還要一個白煮蛋——記住，只能煮三分半鐘！把拉薇妮小姐給我找來。」

「運氣真好，鏡子居然沒破。」

第十一天的早上，一個大新聞震驚了整個村子。

「那當然，」史萊克警官說。「你對這個案子有什麼看法嗎？」

「警官，我想你不會考慮就近在本村進行調查吧！」

「我會告訴她的，」艾娜說，語氣難掩失望。

瑪波小姐有點吃驚。在她的印象中，葛拉蒂是個身材粗壯、笑容可掬的女孩，性情好得永遠水波不興。有時候她會在假日到瑪波小姐家的廚房來喝個下午茶。

瑪波小姐低聲說道：

聖瑪莉米德村的人認為，如果歐麗小姐真有像她自己所稱的一半痛苦，她早該請荷大克醫生來了。可是每當有人對她這樣暗示，她就不屑地閉上眼睛，喃喃說她的病可沒那麼簡單，就連倫敦最好的專家也束手無策。最近她新找了個一流的醫生，對她施以最先進的醫療，她真希望自己的身體能因此好轉。一般的普通科醫生不可能懂得她的病。

可是讓村民大失所望的是，史吉納姐妹透過一家仲介公司又找到一個女佣，而且從各方面來看，這女佣可說是十全十美。

「啊，」史萊克警官說。「這就是她的狡猾之處。她做案的時候手上不是戴著橡皮手套就是佣人手套，而且非常謹慎，事後把臥室和水槽上留下的指紋擦得乾乾淨淨。你在現場根本找不到任何指紋！」

「很可能會有幫助。蘇格蘭警場可能有她的指紋檔案。我敢說，這絕對不是她第一次犯案！」

「真對不起，親愛的。把它交給我，我會把水倒一點出來。」

沒多久，大家就聽說歐麗小姐並不欣賞這種療方，她還說起了自己的健康，她應該住得離明瞭她病情的倫敦專家近些，這樣才算對拉薇妮公平。

「對一個女人來說，不需要操煩家務事簡直是卸下心頭重負，你說是不是？你家那個小艾娜表現如何？」

「這是從我手提袋裏掉出來的，」瑪波小姐說。「瑪麗的指紋就在上面。我想這枚指紋會讓你很滿意——她在碰到小鏡子前，手先沾到了一種很黏的東西。」

「這整個計謀太聰明了，」史萊克警官不得不承認。「如果你問我，我會說那女人一定有同黨。一年前諾森伯蘭也發生過一起極其類似的竊案。贓物一直沒找到，她也一直沒被逮到。不過，我們馬奇班罕村會做得比他們好！」

村人都認為，這位模範女佣一定會在最後一刻打退堂鼓。她不會來報到的。

「我也知道找個人不容易，」拉薇妮小姐承認。「德富羅家就找不到半個——話說回來，難怪他們找不到人；一天到晚吵架，通宵達旦聽爵士樂，隨時隨地要吃飯——那個女孩子對家務一竅不通，我真同情她丈夫！拉金家的佣人也剛走掉。當然，一方面是因為法官的印度脾氣，早上六點就要吃茶點，另一方面是因為拉金太太老是小題大做，所以我也不覺得奇怪。卡邁凱夫人家的珍妮倒是穩得很——雖然在我看來，她是那種最難相處的女人，而且一定會欺負卡邁凱老太太。」

「工作很多，」史萊克警官說。「不過我可以挪出幾分鐘來。」

「那麼，你要不要重新考慮辭退葛拉蒂的決定？她真的是個很好的女孩。她一家人我都認識，非常誠實，品德也好。」

拉薇妮小姐看來比過去從容多了，雖然她因為要照顧妹妹而不能在園遊會上設攤，不過她還是捐了一筆可觀的數目，還答應提供一批鋼筆擦和嬰兒襪。

「親愛的珍，他們為她寫了一封推薦信，說她工作認真，負責可敬，可是人誠不誠實卻隻字未提。在我看來，這才是最重要的！我聽說史吉納家丟了胸針，我想這裏頭一定大有文章。你知道，這年頭除非出了嚴重大事，一般人是不會解雇佣人的，因為找人實在太難了。女孩子絕對hetubook.com.com不會願意去古歐園做事，她們擔心休息日不能回家。你看著好了，史吉納姊妹找不到人的。話說回來，說不定那個有可怕臆想症的妹妹，以後就得從床上起來做點家務了！」

「呃，夫人，如果您允許，我能跟您談一下嗎？」

「我——呃，今天下午我要出門一趟。我去找那兩位史吉納小姐談談。」

艾娜繼續說下去：

瑪波小姐溫順地隨著拉薇妮走到一扇門前。拉薇妮敲敲門，聽到一聲「請進」，就把瑪波小姐引進了這間房子最好的房間內。外頭的光線被半掩的百葉窗遮住大半，歐麗小姐躺在床上，正在享受這半明半暗的氛圍和她自己永無止盡的病痛。

「噢，謝謝您，夫人！」艾娜說。

不久他就發現，瑪波小姐這回又說對了。

她這才轉身離開。瑪麗禮貌地站在門邊，手裏握著那塊糖，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如果你真的找到了指紋，對案情有幫助嗎？」

接下來的發現更有意思。瑪麗不但消失得無影無蹤，連介紹她來並為她擔保的那家仲介公司，也驚慌地發現自己受騙了。向他們申請並遞交推薦信的這位瑪麗．希金斯，其實並不存在。真正的瑪麗．希金斯是個誠實的女僕，和一個副主教的妹妹安安靜靜住在康沃爾。

「什麼事呢，艾娜？」瑪波小姐說，口氣帶著鼓勵。

「既然你打算這麼做，乾脆把它重新裝滿不是更好？我猜屋裏沒有脆餅乾了吧？不用，不用，沒關係，沒餅乾我也過得去。來點清茶再來一片檸檬——沒有檸檬？真是的，沒有檸檬我真的喝不下去。我覺得今天早上的牛奶有點變味了，害我不敢往茶裏頭加。沒關係，沒茶喝我也過得去。只是，我真的覺得很虛弱。他們說牡蠣很有營養，我能不能嚐幾個？不，不，這麼晚了還要去買太麻煩了。我不吃東西捱到明天沒有問題。」

「噢，不是的，夫人，完全不是那樣。葛拉蒂不是那種女孩。她只是心情很不好。您知道，她丟了工作。」

「她們有充裕的時間拿到其他幾戶人家的鑰匙模子，有充裕的時間探知他們的作息，接下來，她們就辭掉了葛拉蒂。一天夜裏，歐麗小姐邁著輕快的腳步穿過村野，第二天就以瑪麗．希金斯的身份出現在車站。瑪麗．希金斯在適當時機消失了蹤影，村人對她的怒罵和指控也隨之消了音。警官，我可以告訴你去哪裏找她——歐麗．史吉納小姐的沙發上！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採下她的指紋驗證，你會發現我說的沒錯！這是一對聰明的賊——史吉納姐妹，而且她們無疑還跟某個集團掛勾，為她們做煙幕、窩藏贓物等勾當，你怎麼稱呼都行。可是這一回她們跑不掉了！我可不容許村裏某個女孩的聲譽就那麼給毀掉！每個人都會知道，葛拉蒂．霍姆斯本性誠實，天日可鑒！午安！」

屋子就這樣空了下來，等著出租。

「拉薇妮對我很好——親愛的拉薇妮，我真的不願意找麻煩，可是這個熱水瓶實在不合我的需求——裝得太滿我提不動，可是如果裝得不夠滿，水又會立刻變涼！」

「確實。我真的認為瑪麗來這裏，是上帝在回報我們的祈禱。」

拉薇妮小姐一直淚眼汪汪。歐麗小姐也情緒低落，她對自己的病況極為擔憂，果真把荷大克醫生請了來。

「噢，你知道，她給我的感覺是，完美得難以置信。我其實也對拉薇妮小姐說過，可是她就是不接受我的暗示！你知道，警官先生，我根本就不相信世界上有所謂的模範人物。大部份的人都有缺點，而且做家務時最容易顯露出來！」

「噢，確實。不過這似乎好得令人難以置信。」

瑪波小姐趕緊詢問歐麗的近況。

瑪波小姐高興地點點頭，從手提袋裏拿出一個小紙盒。紙盒裏舖著一層棉花，上面躺著一面小鏡子。

「呃，坦白說，我確實有，」瑪波小姐說。「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指紋對你們來說該不m.hetubook.com.com會沒有用吧？」

「第二天，葛拉蒂打破了一個盤子。這種事以前也發生過，可是拉薇妮小姐立刻跳起來，要葛拉蒂一個月後離職。葛拉蒂覺得不可能是因為那個盤子，拉薇妮小姐只是在借題發揮。她們一定是認為葛拉蒂偷了胸針，後來聽說要找警察來，就把它放了回去。可是葛拉蒂不會做這種事，絕對不會。她覺得這件事一定會被傳開，對她非常不利。夫人，您知道，這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是很嚴重的指控。」

「噢，夫人，這件事對葛拉蒂來說真是一個重大的打擊。您知道，歐麗小姐掉了一枚胸針，於是大呼小叫地大肆搜找。當然，沒有人願意這種事發生，這讓人很不舒服，如果您懂我意思，夫人。葛拉蒂也幫忙找，什麼地方都找遍了。拉薇妮小姐本來說要去報警，結果胸針找到了，塞在梳妝台一個抽屜的最裏頭。葛拉蒂高興極了。

「我相信她在準備好之前是不會離開的，」瑪波小姐一面說，一面緊盯著拉薇妮。

這幾戶人家瑪波小姐都認識，不過沒有一家熟悉。史吉納姊妹的那位姐姐，也就是拉薇妮小姐，是一家之主，妹妹歐麗小姐則幾乎終日躺在床上飽受各種病痛的煎熬，雖然聖瑪莉米德村的村民認為，這些病痛多半是出於她自己的想像。只有拉薇妮對自己的妹妹深信不疑，相信她飽受痛苦和折磨。她心甘情願地跑進跑出，到村子裏買各式各樣「我妹妹突然想到」的東西。

瑪麗這位模範女佣居然失去了蹤影！她前一天夜晚根本就沒上床睡覺，前門也是虛掩著。她是趁著夜色無聲無息溜走的。

「噢，對，她是第二個女佣。不過我說的是葛拉蒂．霍姆斯，一個做事衝動、過於樂觀的女孩，可是她絕對誠實。這一點非常重要，大家都應該知道。」

歐麗虛弱地對客人笑笑，說她真的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

「身體有病痛最悲哀的是，」歐麗以傷淒的口氣說。「你知道你會成為旁人的負擔。

那天晚上瑪波小姐告訴艾娜，她這一趟恐怕是白去了。

為了替教堂園遊會找攤位的資助人，瑪波小姐再度造訪古歐園。這回是瑪麗．希金斯開的門。約莫四十歲的瑪麗外表確實體面，一頭黑髮梳得整整齊齊，玫瑰般的紅頰，豐|滿的身材裹著一身黑衣，腰上繫著白圍裙，頭戴白帽：「正是那種訓練良好的傳統家僕，」瑪波小姐事後如是說。她那必恭必敬、應對得體的輕言細語，也和葛拉蒂的大嗓門和濃重口音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那時候你就懷疑她了？」

「噢，沒錯，夫人。她是那種喜歡變化的人，好像永遠都不可能安定下來，如果您懂我意思。可是，您知道，以前每一回都是她主動辭職的！」

「她做得不錯。當然，她不像你家的瑪麗，會為將來做打算。不過我對她可是瞭如指掌。她畢竟是個鄉下女孩。」

「噢，」史萊克警官從驚嚇中恢復過來。「真的非常感激你。我們會把這些東西送到蘇格蘭警場，看看他們怎麼說。」

「史吉納小姐，」瑪波小姐耐著性子問間。「是什麼樣的態度？」

「噢，老天，」瑪波小姐說。「恐怕你正忙著吧？」

幾天後，瑪波小姐紅光滿面、興奮莫名地來到馬奇班罕警察局，要求見史萊克警官。

「瑪麗．希金斯，」史萊克警官說。

梅崎上校對史萊克迅速破案表示祝賀，瑪波小姐則把葛拉蒂叫來和艾娜一起喝茶，並且嚴正地告訴她，如果找到一個好工作，她就該收心安定下來了！

拉薇妮顯然沒有聽出這話的弦外之音。她說：

瑪波小姐接過薄荷硬糖，現出不解的神情。

艾娜乖乖進了房間關上門，兩手不斷擺弄著圍裙的衣角。好幾回她欲言又止。

「我的天，」瑪波小姐立刻想到最糟的情況——遺憾的是，那正是最可能的結論。「她——她沒惹麻煩吧？」

歐麗．史吉納半閉著眼，用微弱的聲音解釋道，這是她「狀況甚差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