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三章
她說道：「現在我們知道問題在哪兒了。」
安妮嗆道：「我跟你的人生無關，是你自己做的選擇。」
「別擔心，孩子，一切都沒事了。」
「不，我沒瘋，我終於看清事實了，你恨了我好久——好幾年了，為什麼？」
她只能怯怯地喃喃說：「當時我並不知道……噢，媽媽，我不知道……」
「留在丈夫身邊才符合道德，與情人私奔則離經叛道！是嗎？」
「我當然愛你了！要不然呢？」
安妮顫聲絞緊雙手。
「不，」莎拉說，「有好一陣子了，我不認為你愛我，甚至喜歡我……你會立即從我身邊離開……到我找不到你的地方……」
莎拉執拗地說：「我一向愛杰洛，他也愛我。」
安妮憤然道：「那你就太傻了，莎拉。」
莎拉嘆氣搖頭。
莎拉在門口回頭對著一臉憔悴、不再辯解的母親說：「媽，你恨我毀掉你的人生，而我也恨你毀了我的！」
「當然不行，但我認為子女遇到問題時，應能找自己的母親商量。」
「我千不該萬不該嫁給勞倫斯，那是我此生最大的錯。」
「我知道，但問題是你說話的方式，說得好像根本無所謂。噢，這整樁事！我不在乎你的措詞，你嘴上說得好聽，實際上卻希望我嫁他，你就是那麼想，媽，我知道你的意圖！為什麼？因為你想擺脫我嗎？」
「你有什麼權利決定別人的想法？」安妮怒不可抑地問。
「什麼事，達令？」
「可惜你沒早點說出來，大吵一架反能化解怨恨。」
「啊，太可惜了，他企圖心不夠——問題就出在那兒。」
「為什麼？為什麼，媽？」
「他們真是壞心眼。」
「好了好了，別那麼揪在心上，不會有事的。」
「是的，你很幸災樂禍。」她的眼神仍在搜尋，看得安妮極為心虛。「你的確很樂……你希望我不快樂……」
「你勸我說，嫁他也沒關係。」
「但是等孩子長大到外面闖盪，還繼續關愛孩子，這樣算自然嗎？動物就不會。」
「亂講！我跟你說，他名聲不好，你是在冒險……」
「假如你那麼想嫁他，就應該義無反顧地跟他結婚。」
「沒關係的，坐起來吧，我幫你倒茶，來，喝下去。」
安妮一說完，便知道自己錯了。
莎拉十分錯愕。
「我並不恨你！」
「胡扯，我為什麼要希望你嫁給勞倫斯？」
安妮重重吸了幾口氣，然後不當回事地說：「荒唐！可憐的老杰洛，真是笨到無可形容。」
「你知道嗎，達令，」她柔聲說，「我覺得你過不了苦日子，說是一回事，但你一定會痛恨那種生活，尤其……」安妮覺得這話應能奏效，「尤其若覺得自己沒幫到杰洛，反而拖累了他的時候。」
「怎麼那樣說話，」艾迪絲不認同地說，「莎拉小姐，你最糟的一點，就是情緒時陰時晴。我還記得很清楚，就像昨天發生的一樣，你就在這個客廳裡跟我說想嫁給史汀先生，然ｗwｗ.ｈetｕboｏk.ｃｏｍ•cｏｍ後帶著我瘋狂地亂舞，嚷著：『我要結婚了……我要結婚了。』」
「噢。」安妮雙手一垂，凝思道，「杰洛啊？」
「我看她很喜歡。」
不久她開始狂哭，她已好些年不曾這樣了。
「是的，沒錯……」莎拉憶及過去，想到自己幼稚的尖利言行，不免有些厭惡，「我……我並不知道他讓你那麼快樂……」
安妮搖搖頭。
安妮力持鎮定，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無論你有多愛自己的孩子，孩子總有一天得學習獨立，做母親的不能占據孩子不放。」
「就有——你就有！」
安妮順從地坐起來啜飲熱茶。
「我好殘忍……好殘忍……」
「沒有，才沒有，艾迪絲。」
「莎拉！」
「哦，是的，我跟你說過很多他們的事，你小時候好嚴肅，什麼事都要管。我想起一件事來，你那位年輕朋友勞德先生，前幾天跑到這兒來，你有見到他嗎？」
「對不起，我相信一定沒有，不過你似乎有點煩躁，所以我才亂猜。有時結了婚的少婦會有很奇怪的行為，我姊姊懷孕時，有天到雜貨店，突然覺得非吃到箱子裡的甜美大梨不可，便一把抓起梨啃咬起來。『喂，你在做什麼？』年輕店員問，但有家室的雜貨店老闆比較能諒解，便說：『沒關係，孩子，我來處理這位太太的事。』結果老闆也沒罵她。那老闆實在很有同理心，他自己有十三個孩子哩。」
「我想跟你談談，這事很嚴肅，是……杰洛的事。」
「你是不想知道！你故意視而不見，不擇一切手段阻止我們的婚姻，那是真的，不是嗎？」
莎拉當即表示：「別說了！別再說了，艾迪絲，我受不了。」
「媽……」
安妮突然一股氣上來。
「我當時並不知道……你那麼在意。」莎拉結巴地回應。
莎拉此時已洞徹母女間相處的實情。
母女倆怒目相視。
「噢，是的，莎拉小姐，她要出去吃晚飯，所以得先回來換裝。我覺得她晚上應該少出門，多安靜地待在家裡，她實在太忙了。」
「好得很。」
「你能不能別再化妝，好好聽我說話？」
莎拉駁道：「杰洛人很好。」
安妮放聲高笑。
「他那麼愛你呀，莎拉。」安妮罵道。
「別誇大其詞，莎拉。」安妮酸溜溜地說。
「我？」安妮氣憤地紅了臉，「這事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你若知道你十四歲得肺炎時，她焦急的模樣……」
安妮轉頭看著她，聲音中滿是痛苦。
「事情根本不像你說的那麼簡單，全都糾結在一起了，事實上，想跟勞倫斯在一起的，是最不堪的那個我——那個嫌貧忌苦、好逸惡勞、耽溺聲色的我……而另一個我，那個願意隨杰洛同行的我，不是只懂得享樂——那個我相信杰洛，也願意協助他。媽媽，我擁有杰洛欠缺的特質，當他偷懶自憐時，需要我在後面踢他一腳！杰洛可httｐs://m•ｈｅtｕｂｏｏk•ｃｏm.ｃｏｍ以很有出息，他有那種潛質，他只是需要有人嘲弄、鞭策……噢，他……他只是需要我……」
她收拾自己的毛皮大衣，轉身走向門口。
「我怎能對她說那些話？」
莎拉堅持道：「我想知道為什麼你要我不快樂。」
「你說得……」她嚴正地說，「好像全都是你一個人在犧牲！」
「我說的那些話……我說的那些話……」
「忙得跟無頭蒼蠅一樣，」艾迪絲輕哼一聲，「根本不適合她，她是個嫻靜的女人。」
安妮咬牙勉強擠出：「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為何嫁給他？為什麼？我從來不想嫁他的。」她突然轉身對安妮說，「若不是你，我根本不會嫁他。」
艾迪絲幫莎拉打開公寓門，用臉上的皺紋擠出一朵笑。
「我無法忍受你們日復一日地爭吵，最後面臨抉擇、必須做選擇，理查是這麼說的——選擇他或選擇你。你是我女兒，我的親骨肉，所以我選了你。」
莎拉慢慢挪開，安妮說的每個字都刺痛了她，然而她依然鼓起勇氣為自己辯解。
「『絕對』可是很重的一句話哪。」
「沒錯。當然了，你那些新潮的朋友看法可能與我分歧，但這是你自己要問我意見的。」
「當然啦，莎拉小姐，母親若不愛孩子，就太不自然了。」
安妮說：「這段時間……這段時間……我心中流竄著邪惡的暗流……恨……我好恨……」
「他是禽獸——一個畜生不如的禽獸。」
安妮憤恨地說：「我有追求幸福的權利。」
「有，見過了。」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莎拉？」
安妮表示：「有些事是絕對不可能忘得掉的。」
安妮聽得一頭霧水。
「我想是吧。你想媽媽會很快回來嗎？」
「你當然不恨她。」艾迪絲大聲說。
「哇，太驚喜了！」
莎拉逼向母親，蒼白的臉上，一對深色的大眼盯住安妮的面容，彷彿想在其中尋找真相。「我說的是事實，你希望我嫁給勞倫斯。現在一切都走樣了，我過得生不如死，你卻毫不在乎，有時……我甚至覺得你很幸災樂禍……」
「比任何太太穿的都美，你真的有很多漂亮東西，莎拉小姐。」
「不，不會再一樣了，我們兩人都說了一些彼此永不會忘記的重話。」
「這話什麼意思？」
「有那個必要嗎？她不是一向心情都很好？」
「是的，理查．克勞菲。」安妮開始公然指責莎拉，「你討厭他，但我愛他！我非常愛他，想嫁給他，卻因為你的緣故，被迫放棄他。」
「生十三個孩子？太不幸了。」莎拉說，「你們家人感情真好，艾迪絲，我從小就一直聽到他們的事。」
「看起來老好多——但皮膚曬得很漂亮，在國外才曬得出來。他混得還好嗎？」
「但我有，我希望她吃苦、受傷——跟我一樣傷心。」
「好了好了，親愛的，」她安慰道，「大家都說，前兩年是ｍ.ｈｅｔｕｂｏoｋ.ｃom.com最糟的，若能熬過去，就天下太平了。」
她的聲音冷硬而清晰，她思索安妮被毀的人生，也轉而思索自己不堪的生活。
（沒錯，那的確是她的計謀之一……）
「你不希望我跟杰洛走的理由究竟是什麼，媽？」
「別信那套。人家說，重話傷不了骨，那是真的。」
「有時我覺得她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艾迪絲拿起托盤。
莎拉直截了當地說：「他希望我離開勞倫斯，跟他去加拿大。」
「莎拉？你來啦？天啊，這個帽子戴得我痛死了。現在幾點了？我真的遲了，我八點跟萊茲博利在加里亞諾有約，陪我到我房間裡，我得換衣服。」
「莎拉她……我怎麼能……」
「你根本不肯幫忙，媽媽。」莎拉顫聲說，「我希望能……認真看待這件事。」
「犧牲？什麼犧牲？」
「嫻靜的女人。是的，媽媽以前很安靜，杰洛也這麼說。沒想到她過去三年完全變了個人，你覺得她改變很多嗎，艾迪絲？」
她走出房門沿長廊而去，安妮聽到公寓大門重重關上。
莎拉茫然地瞪著她。
「媽媽……」莎拉像孩子似的怯怯碰觸母親的臂膀，「媽……我是你女兒呀……你應該愛我才是。」
「當然是留在你丈夫身邊了。」
「不，你不懂，你連理查．克勞菲的名字都不記得了，你說：『理查．克勞菲？他是誰？』」
「我真的一直在恨莎拉嗎？我的小莎拉——她以前那麼可愛、貼心，而我竟然會恨她？」
「可是那樣卻更健康，艾迪絲……至少心理學家是這麼說的。」
「我是怕你可能會非常不幸福！」
「我不會，不會的，我的生活像地獄——人間煉獄。」
「你媽很不對勁，害我擔心死了。」艾迪絲跟著莎拉走進客廳，「她連兩分鐘都靜不下來，念她一句就被罵翻了。我看她八成病了。」
艾迪絲起身拍拍安妮的肩頭。
安妮乘勝追擊。
安妮突然別開臉，她在發抖。安妮走向門口，莎拉跟了過去。
「你聽起來很篤定。」
莎拉靜默未答，一會兒後躊躇地說：「是嗎……」
「噢，別發牢騷了，艾迪絲，在你看來，每個人都離死期不遠。」
她哭了又哭……
「我們本可以幸福地相守，」她說，「理查是個寂寞的人，妻子死於生產，他深受打擊、哀慟不已。我知道理查有缺點，他有些自大、喜歡說教——年輕人並不喜歡——但他其實是個仁厚單純的人。我們本來可以幸福地白頭偕老，結果我卻傷他極重——我將他趕跑了，趕到南岸的一間旅舍裡，害他遇見那個根本不愛他的蠢妖婦。」
「你別再擔心了……」
「她以前很不同……以前很不……」莎拉頓住，沉心思索，接著又說：「艾迪絲，你覺得做母親的一定會愛孩子嗎？」
接著莎拉爆出一串刺耳難聽的尖笑。
莎拉漸漸明白過來，心中一陣驚惶。
安妮啐道：「你不會想考慮這種荒唐事吧？」
「www.hetubook.com.com噢，不，我沒有。媽媽，你不必再偽善了。我當初找你，是希望你能勸我別嫁給勞倫斯，你明知我被他吸引，但我想擺脫對他的迷戀。你的手法高明極了，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你很清楚該怎麼做、怎麼說。」
「莎拉小姐，我只能說，我覺得那樣很不好。」
「我為了你放棄自己的人生——放棄一切我在乎的事——而你竟然根本不記得了！」
「也許吧……」
「好了，好了，我的乖寶寶……我煮了杯好茶，無論如何，把它喝了吧。」
莎拉走回來站到母親正前方，僵冷的面容上充滿困惑。
「很好，我好久沒見到他了——還有你。我們哪天該聚一聚，加冕戲院新上演的滑稽劇好像挺不錯的……」
安妮說：「我知道你對他難以忘情，達令，但說真的，你現在見到他，不覺得已經離他很遠了嗎？」
「那不是事實……」
「是的，我知道，有時候我覺得是你活該！」
「天啊，莎拉，你是哪根筋不對勁了？」
「當時我跟你說，你得自己做決定。」
莎拉若有所思地說：「我一向好愛母親——愛她這個人——而不是母親的角色。」
「好了，待會兒就會覺得好些了。」
「你媽媽也很愛你，莎拉小姐。」
安妮的心思再次飛回過去。
莎拉停下來，懇求地看著安妮。安妮面色冷硬如石。
莎拉順從地跟著安妮穿過走廊，進入臥室。
「這麼久以來，你都把事擱在心底，問題就來啦。好好吵一架，把怨氣吐出來，就過去了，比自己裝作沒事好吧。人都有邪念，但不見得喜歡承認。」
「莎拉，你的指控太過分了。」
不知過了多久，哭聲終於漸歇下來，艾迪絲端著托盤進來了，盤上瓷器叮叮碎響。艾迪絲將盤子放到床邊桌上，在她家夫人身邊坐下，輕拍她的肩膀。
「理查．克勞菲？」
「哈囉，艾迪絲，親愛的。媽媽在嗎？」
艾迪絲抽抽鼻子。
「我假裝驚喜也沒用，莎拉。是你自己要嫁勞倫斯的，不管你怎麼裝，你都該留在他身邊。」
「莎拉，你瘋了嗎？」
「別再胡思亂想了，你一向都很愛莎拉小姐的。」
「可是現在我不恨她了，」她驚奇地說，「全都消失了——沒錯，恨意都不見了……」
莎拉面色一凜，走到化妝台點根菸，輕聲說：「你就是故意要和我唱反調是吧，媽媽？」
艾迪絲反感地駁道：「跟動物比！我們是基督徒啊，莎拉小姐，別再胡說了。記得人家說：兒子只在娶妻前是兒子，但女兒一輩子都是女兒。」
安妮怒不可抑地面向女兒。
安妮渾身發顫地臥倒床邊，淚水充盈眼眶，潸然沿頰而落。
莎拉恍然大悟地說：「而從此之後，你就一直恨我了……」
「不太好。」
「你會安定下來的。」安妮不在意地說。
安妮立即轉頭罵道：「難道你不記得最後那幾次吵架了嗎？你們兩個就像貓跟狗一樣水火不容，你故意刺|激他，那是你的計謀之一。」
和圖書「我想是……因為你知道我不會快樂。你不快樂，所以希望我也不幸福。別裝傻了，媽媽，你就一吐為快吧，難道你都不曉得我的婚姻不快樂嗎？」「唉，我親愛的孩子呀！」
「的確很貴。」
安妮面露詫異。
「我跟你說過了……」
「親愛的孩子，你能期望我這種年代的女人有別的答案嗎？我從小就被教導要遵循一定的行為準則。」
安妮氣喘吁吁地走進來，摘掉插著五色羽毛的漂亮小帽。
「勞倫斯還好嗎？」安妮問。
艾迪絲責備道：「婚姻本來就不好玩，但這世界沒有婚姻也不成，請恕我直言，你該不會有第三者吧？」
留下她孤單一人。
莎拉仍然不解地說：「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莎拉火速轉頭，彷彿艾迪絲的話令她想起什麼，她沉思地重述。
「真正的理由……」她厭惡地盯緊安妮的雙眼說，「是你在害怕，對不對？怕我跟杰洛在一起可能會幸福。」
「是的，我會。」
「我要你告訴我，我該跟杰洛走，還是留在勞倫斯身邊。」
安妮虛弱地躺在枕上。
「我就認識一堆恨女兒如毒蠍的母親，以及對母親而言毫無用處的女兒。」
「噢，是的，那是當時，但現在……」
「我覺得寧可說出來，也別壓在心裡。」艾迪絲說，「在心裡擱久了，早晚會悶出怨恨來——那是事實。」
「噢，艾迪絲，艾迪絲……」安妮抱住她的老忠僕和朋友。
艾迪絲臉色立即一凜，不再多言。
「這種婚姻觀並不怎麼正面。」
兩人都聽到鎖匙聲，艾迪絲說道：「她回來了。」
「是真的，可是為什麼？並不是因為你嫉妒我年輕，有些母親會因此嫉妒女兒，但你沒有，你總是對我很好……你為什麼要恨我，媽？我非知道不可！」
「媽，我想跟你談一談。」
莎拉站起來煩躁地踱步。
「不，你不是。」莎拉咬牙說，「你才不在乎我快不快樂，你不要我快樂，你不喜歡我，不僅是這樣，你為了某種原因而恨我……沒錯，是不是？你恨我，恨我至死！」
「我就不會那麼說你，莎拉小姐，你看起來美極了，哎唷！毛皮大衣怎麼又亂丟地上了，這衣服很美哪，一定很貴吧。」
莎拉哈哈大笑。
「應該就快回來了，真高興你來了，能讓她心情好些。」
「我們終於搞清真相了！再見了，親愛的媽媽……」
莎拉喊道：「噢，別再撒謊了！有話就攤開說吧，我究竟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讓你那麼恨我？我一向愛你，一向待你很好，還幫你張羅事情。」
杰洛曾對她說過同樣的話，他很擔心她的做法，但她卻沾沾自喜，為自己戰勝討厭的「花椰菜」而得意不已。何其幼稚的嫉妒啊——如今她明白了！她母親為此飽受折磨，一點一滴轉變成眼前這位痛苦而神經質的女人。莎拉面對母親的指責，無可回嘴。
「我從不希望你不快樂！別鬧了！」
「是呀，你若要出賣靈魂，要價總得喊高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