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次望向對街的妻子，赫連鷹煩躁的皺起眉。一想到當年她憤怒的吼著「我恨你」，他的心就一陣緊縮刺痛。
她看見他赤紅的雙眼，看見他欲置她於死地，看見他一掌毫不留情的拍在她肩頭上。血氣衝出喉頭，她的世界成了一片紅霧，幸福的假象在瞬間崩塌。
馬車繼續高速朝玉泉鎮馳行，現下，她只想回到悅來客棧切觠將他再次遺忘在身後。
一個月過去了，平安無事的一個月。
一個月前剛進玉泉鎮時，他怕她又遠走，便和手下易容打扮，然後分批入鎮。誰曉得一進鎮裡，他卻聽見鎮上的人稱悅來客棧的老板娘為杜大娘！
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她在心底喊了這句話一千、一萬遍，沒有人能聽見。
孟真和一旁的冷如風意味深長的互望一眼，再一起看向宋青雲。雙眼失明的他，似乎知道師兄們在詢問他的意見，略微點頭。
「冷如風。敝人在下我很不幸地是對面老板娘的師兄。」他自我介紹，兩眼打量著面前的男人。就見這位仁兄滿臉落腮胡、身材高壯，右耳還戴著個藍白交錯、狀似海浪的小環。
赫連鷹冷著臉，口是心非的再道：「我不想再見她，但娘要見她。」
秦冬月思緒一轉，嬌笑道：「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告訴你她在哪裡。」
該死，她不可能會原諒他的！
那天，她終於流出了眼淚，笑出聲來，才真正看清守了她好幾個月，擔心得不能成眠的師父和師兄，還有那一直未曾離開的蕭大哥。
「這是你唯一的機會。要知道師妹正當風韻十足的年歲，雖然是個寡婦，但想將她娶回家的人可不在少數。你再拖下去，小心她明天就嫁作他人婦了。」冷如風警告道。若不是看在師妹還對這人有情的份上，他哪還有那鬼時間好心幫他，早把這全身穿得烏漆抹黑、滿臉嚴酷的傢伙整回沙漠去了。
「啥？石頭是大娘的兒子？怎麼沒人告訴我？」秦冬月瞪大了眼。
宋青雲有些擔心的道：「讓他過去，師妹不會有問題嗎？」
「妳不知道？」這下換孟真和宋青雲驚訝了，這丫頭和師妹及石頭在悅來客棧生活了整整一年，竟然不知道他們是母子？
他找來了，所以答案是確定的。不是嗎？
「是該怪妳自個兒太幼稚吧！」杜念秋好笑的敲了下她的額頭，「黃酒一罈一兩，快算帳去吧！丫頭！」
冷如風一聽要和那哭聲震天的嬰兒在一起，他立刻站起身，乖乖的朝玉泉鎮而去。
冷如風屁股仍黏在椅上，右手拿碗、左手舉筷，像個主人似的招呼道：「別客氣，快坐下來吃粥，這粥就是要趁熱才好吃。」
「石頭是他兒子。」孟真在她身後回答。
秦冬月指指懷中的娃娃道：「你要嘛就去把你的未婚妻找回來，順便顧好大娘，別讓她給人欺負去了；不然你就給我全天候顧著你的娃娃。」
「哇！妳靠那麼近做什麼？」杜念秋一回神，就見著戚小樓那雙過於貼近的大臉，嚇得她忙往後靠。
十四年了，他為何又要出現？還是想要她死嗎？
刺傷娘親的不是念秋，是那個遠房表妹。她貪黑鷹山的財富，想要當上夫人，事先便派人先到黑鷹山探消息，ｗwｗ•ｈetubook•com.ｃom然後設計了一個狡詐的計畫，偷出他收在書房中的匕首，趁娘親不注意時刺殺她，再陷害給念秋。
一晃眼，十四年的光陰逝去，她還以為她這一生會就這樣過去，在悅來客棧中和石頭、劉叔以及離居山林的大師兄，一起平平凡凡、安安穩穩的度過。
寡婦！她竟敢稱自己是個寡婦，當他赫連鷹死了不成？
他娘活了下來，知道了事情經過，卻從此不肯再和他說話，只交代月牙兒，要他把她找回來，否則就不認他這兒子。她真的十四年沒再和他說上一句話，就算是面對面，她都要叫在一旁的月牙兒傳話。
也不知道那赫連鷹腦袋裡在想什麼，到現在還不動手，害他這隻等著捕蟬的黃雀只能在華燈初上時便夜宿屋背受風吹雨打；再這樣蠢蠢地枯等下去，他冷軍爺的名號都要被他自個兒弄臭了。
「咦？對喔。」戚小樓歪著頭想了一下，才瞪大眼連連稱是。「都怪蘭兒長得太溫柔了，害我老以為她是我姊姊呢！」
光禿的樹枝點綴著幾抹嫩綠的新芽，芽上沾著夜時露水，晨光乍現時，露水滴落在冷如風早已濕透的衣衫上。
赫連鷹全身一僵，還未開口反對，冷如風就好奇的問：「幫什麼忙？」
她強迫自己將那三個月的時光埋藏在心中，將他忘記。
赫連鷹一聽，忍不住握緊掌，心情極端鬱卒。
等冷如風一出門，秦冬月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忙問著孟真：「你覺不覺得那赫連鷹好像一個人？」
眼才一眨，面前就多了兩個人。
他又不是木頭人，這兩個傢伙還真當他會讓他們把他當玩具擺佈不成？簡直就是胡鬧！
十四年了，他為何又要出現？還是想要她死嗎？
見著那獨特的耳環，倒讓冷如風狐疑起來。
冷如風手持紙扇看著一臉冷漠的赫連鷹，開口問道：「如果你找到師妹，你打算怎麼做？」
「她不一定是咒你死。當初她可是和蕭靖一起跑的，搞不好她早嫁給了蕭靖，他卻死了，所以才稱自己是寡婦。」戰不群苦命的打掃滿是灰塵的屋子時，嘴裡還不忘調侃赫連鷹。
赫連鷹得到想要的答案，立刻轉身就走。
戰不群低頭閃過，嘻皮笑臉的竄出門外，「說夠了，說夠了。我去對面向嫂子買吃的，你自個兒好好想想要怎麼向她解釋道歉。」
秦冬月假裝正色的對孟真道：「哎呀，你怎麼可以出賣大娘？」
「你的意思是——」
「看樣子，他是不知道。」
「大娘！大娘！」戚小樓上半身都趴在櫃台上，整張臉湊到她眼前。
既然山不來就我，我就來就山。反正也沒啥好損失的。他乾脆直接去問赫連鷹打算如何，看他到底出了啥問題！
「我沒要他一定得當乞丐，當強盜也行啊！你看他這德行，怎麼看就怎麼像。再說，這不也是你們的本行？」
「我叫妳好多聲啦！那桌客人要結帳，我不知道黃酒一罈要算多少？」
「妳和蘭兒的稱謂叫錯了吧？」這兩個小妮子也真是的，害她還以為自個兒的記憶力退化了呢！
原以為是她對不起他，怎知是www.hetubook.com.com他誤解了她！
「這是我十四年來一直想做的事。看在你前途多難的份上，這次意思意思就好。不過你大可放心，師妹這件事我會幫你。」冷如風還是一臉笑意。他甩甩手、鬆鬆指關節，繼續道：「想讓師妹原諒你，依師妹的個性，我看目前是不可能——」
「怎麼不會？當然會！不過甭擔心，因為小鬍子也要過去嘛！對不對？」秦冬月不懷好意的看向冷如風。
回到中原後的幾個月，她笑不出聲、哭不出口，每晚都夢到心碎的那一天；師兄們擔心的輪流守在她的床邊。直到有一天，她感受到肚子裡的胎動。
半晌，她才轉頭問老公，「你相不相信他？」
這下可好玩了！大娘會恨死她的！
只不過，他們三人都不相信師妹會做那種大逆不道的事，這其中一定有著誤會。
這就是他找她的主要原因，十四年來，他一直這樣告訴自己。
赫連鷹看著這一臉慧黠的女子，微微點頭。
「他長這麼大塊頭、皮膚拗黑，哪點像書生？你也看圖說故事一下好不好！」冷如風用扇子指著赫連鷹，反對戰不群的主意。
赫連鷹越聽臉越綠，倏地一劍掃過去，「你說夠了沒有？」
杜念秋揪緊的心到此刻才稍稍放鬆，招呼著往來的商旅，臉上掛著習慣性的笑容。那人若要追來也早該來了，許是師兄將他打發了吧！可她心中還是有些不確定，他一向不是那麼容易被打發的人；但師兄們也不是簡單的角色，她應該相信他們才是。
戰不群還要再辯，赫連鷹已經聽到要吐血了。他一拍桌子吼道：「夠了！這事我自己會決定！」
「蘭兒不是才十六？」
從劉叔廚房裡順手牽羊了一鍋清粥、幾樣小菜，冷如風腳一點地施展輕功竄入客棧對門的屋子裡，然後大剌剌的坐在椅上吃起粥來。
「什麼本行？咱們可從沒幹過搶人財物的事，不過就是進去看看嫂子在不在那部落，順便教訓一下那些太猖狂的雜碎而已，才會不小心被誤會。我說咱老大扮官差好，這樣才能讓嫂子有好印象。」
久了，眾人反倒老喚他石頭，竟少有人叫他齊傲。
那女人唯一沒算到的是娘親沒死，念秋及時救了她。後來怕計畫敗露，她便匆外離開黑鷹山，當時他發了瘋的尋找蕭靖和念秋，連那遠房表妹何時離開的都不知道，也不在意。
同一時間，對街的木屋中卻有人正打量著她。
他踢了她一下，又一下，她震驚的抱著肚子，終於意識到她還有個孩子，在她的體內活著——
「你來做什麼？」只有赫連鷹還站著，一副沒睡好的模樣。
「又沒人告訴我！何況石頭那小子老沒大沒小的，大娘怎麼看也不像有他這麼大的兒子，我怎麼可能知道啊！」秦冬月抱怨道，隨即又問：「赫連鷹還不知道嗎？」
他踢了她一下，又一下，她震驚的抱著肚子，終於意識到她還有個孩子，在她的體內活著——
「知不知道什麼叫作此地無銀三百兩？」秦冬月巧笑倩兮，差點惹毛赫連鷹。
「哎喲，會疼呢！」戚小樓伸手探著被敲到的額頭，蹦蹦跳跳的算帳去了。
他真不敢相信這十四年來她都是這樣過m.heｔubｏｏk.ｃｏm.ｃｏｍ的！赫連鷹臉色陰寒，恨不得立即衝過去，將所有膽敢盯著她的男人挖出雙眼。如果有可能，他會把十四年來曾垂涎過她的男人全都毒打一頓。
冰雪退去已個把月，玉泉鎮正進入綠意盎然的初春時節。
赫連鷹即使百般不願，但一想到杜念秋老是毫無防備的對著那群色狼嬌笑，只好僵著臉點頭同意，要不他就真的得戴綠帽子了。
日落月升，杜念秋將客棧前的燈籠點亮。進門前，她望向通往鎮外的大街，街上只有三三兩兩的路人。她再度說服自己，他不會追到玉泉鎮的。
宋青雲又看不到，怎會知道她說的是誰？隨即——一不會那麼巧吧！
「妳不會問蘭兒嗎？」這丫頭老是記這個忘那樣，不像蘭兒來三天，全數的菜錢、酒錢記得一清二楚。
戰不群假裝沒看到赫連鷹那張綠臉，忙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因為這個孩子，她重新活了過來。幾個月後，她生下了孩子，是個男嬰。她為感謝師父的養育之思，便讓他跟著師父姓齊，名傲。但師父和師兄都笑說齊傲命硬，她這做娘親的都差點沒命，他卻仍健健康康的活了下來，便戲稱他是石頭。
為什麼不信我？每說一次「我恨你」，她就聽見腦海中迴盪著這句話——為什麼不信我——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她一再如此告訴自己。
「蘭兒姊在廚房幫劉叔呢！」
「對啊！」
馬車繼續高速朝玉泉鎮馳行，現下，她想回到悅來客棧中，將他再次遺忘在身後。
「意思就是說，你不能用這張臉、這個名字、這個身分去接近她，要易容。」
一晃眼、十四年的光陰逝去，她還以為她這一生會就這樣過去，在悅來客棧中和石頭、劉叔以及隱居山林的大師兄，一起平平凡凡、安安穩穩的度過。
「兄弟，你哪位？」戰不群邊吃飯菜邊說話，竟還有辦法咬字清晰，真箇是嘴大吃四方，舌頭永遠在中央，也不怕咬到了。
悅來客棧裡清一色是男客人，個個無不盯著她窈窕的身段。每當她輕移蓮步，玉臀就搖呵搖的，所有男人的眼珠子也跟著搖呵搖的，口水都流了一地。當她轉過身來，眾人視線皆射向她的衣襟處，每個人都巴不得她別身時能幸運的一覽春光。
有了她們兩人的幫忙，她的工作一下子輕鬆許多；人一閒，腦袋就開始胡思亂想，所以這些天才盡擔心些有的沒有的。
聽完赫連鷹輕描淡寫的說完經過，秦冬月倚在孟真懷裡，雙目直盯著赫連鷹。
回到中原後的幾個月，她笑不出聲、哭不出口，每晚都夢到心碎的那一天；師兄們擔心的輪流守在她的床邊。直到有一天，她感受到肚子裡的胎動。
因為這個孩子，她重新活了過來。幾個月後她生下了孩子，是個男嬰。她為感謝師父的養育之恩，便讓他跟著師父姓齊，名傲。但師父和師兄都笑說齊傲命硬，她這做娘親的都差點沒命，他卻仍健健康康的活了下來，便戲稱他是石頭。
真是——杜念秋為她的反應感到莞爾。其實小樓這丫頭不錯，雖貴hetubook.com.com為候爵千金卻活潑開朗，這一個月來在悅來客棧幫忙也不怕油污髒亂，照樣捲起袖子拿抹布，擦桌抬椅，勤奮的程度可不輸一般姑娘家呢！至於蘭兒，那就更不用說了。想她原為堂堂大唐公主，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沒想到她會主動要求幫忙，甚至虛心的向劉叔請教廚房的雜務。她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卻想了許多簡便的方法，減少了不少工作量；這位大唐公主可不是普通的聰明，就是膽子小了些。
「不愛。」他完全沒有考慮，額上青筋突起。
「為什麼這樣對我？」
易容成什麼樣的人呢？冷如風和戰不群為此爭執不休，說的全是些鬼主意，不是什麼書生、官差，再不就是乞丐、強盜。
那該死的女人，若讓他找到，非把她千刀萬剮不可！
誤會！該死的狗屁誤會！赫連鷹一臉鐵青，一想到這件事他就一肚子火。當年他因為她的背叛而昏了頭，忽略了太多的疑點，事情發生之後又因為太過痛苦而不願回想，才會誤會她長達十四年。而娘親還狠心的讓他一直以為是她背叛了他，直到他在京城找著了念秋，消息傳回黑鷹山，她才派戰不群來告訴他真相。
她比記憶中更亮眼了，時間只在她身上增添了柔媚成熟的韻味。那襲唐裝絲毫未能遮掩她玲瓏有致的身段，她將長髮挽起，露出無瑕白皙的頸項，一小綹髮絲因忙碌一天而鬆落，老在她頸窩旁晃過來晃過去，當她在櫃台低頭寫帳簿時，那綹髮絲便會懸在胸前，有時還會幸運的落進衣領裡。
戰不群在旁聽得一臉茫然，不是說嫂子不可能原諒老大嗎？那又怎麼可能愛上他？
早說嘛，說話分那麼多次幹啥！戰不群轉向赫連鷹，「老大，你覺得怎麼樣？」
赫連鷹右腿一掃，板凳便向戰了群飛去，戰不群輕鬆接下，嘴裡猶不知死活的道：「對了，你覺得下跪認錯怎麼樣？男兒膝下有黃金，說不定她會原諒你。」
「我娘還活著。」他爆出驚人內幕，令眾人一怔。
秦冬月立刻感到頭皮發麻，不由得看向玉泉鎮的方向。
戰不群雖從未見過這人，卻也不大驚小怪。他拉來凳子、屁股一坐便吃起粥來。有飯吃嘛，什麼都好說。
冷如風想到這兒突然笑了笑，如果真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人所幹的好事，那就一點兒也不奇怪了。
那天，她終於流出了眼淚、笑出聲來，才真正看清守了她好幾個月，擔心得不能成眠的師父和師兄，還有那一直未曾離開的蕭大哥。
她記得，她記得十四年前相同的情景。只是當時她是靠在蕭大哥的身上，虛弱得差點當場死在車上。
看樣子，他們師兄弟三人是有了共識。十四年前師妹重傷而歸，還懷有身孕，卻怎樣也不肯說出那男人是誰，氣得師父直跳腳，卻拿當時只剩一口氣的杜念秋沒辦法，只好先救活她再說。照這情形來看，赫連鷹說的很可能是真的。
冷如風從頭到尾臉上都掛著笑容，至赫連鷹身前，毫無預警地就揍了他一拳。
「你愛不愛她？」
「為什麼？」冷如風一瞪眼，他才不想蹚這淌渾水。
久了，眾人反倒老喚他石頭，竟少有人叫他齊傲。
大娘？她嫁人了？！這消息讓他既驚且怒，和-圖-書一想到她這十四年來夜夜和某個男人睡在同一張床上，一把熊熊的妒火讓他差點立刻沖到悅來客棧，將那個膽敢鳩占鷹巢的奸夫碎屍萬段。但不久前才從黑鷹山趕來的戰不群卻冷靜地及時問了個仔細，這才知道她是個寡婦，十年前來到鎮上時就已經是個寡婦了。
馬車一個震盪，杜念秋身子一歪撞到一旁的木板，整個人一下子從傷痛中清醒過來。
她兩眼無神的直盯著那不時揚起的布簾，隻手緊緊的環抱著自己。
「第一，來吃飯。第二，問你為什麼沒動手。第三，我衣服濕了，借一套來穿穿。」冷如風倒是說得理所當然，彷佛和人家有多熟似的。
她強迫自己將那三個月的時光埋藏在心切觠將他遺忘。
小樓再點點頭，「對啊！」
他怎底可以不信她？怎麼可以？
「這不就對了。咱老大健壯得很，說他這塊料是乞丐，要你會信嗎？」戰不群吹鬍子瞪眼睛的回答。
孟真為心愛的老婆著想，便替她回答：「玉泉鎮，悅來客棧。」
「但是呢，你可以設法讓她愛上你這個人。」
戰不群聽了哈哈大笑。赫連鷹只能鐵青著臉瞪他。戰不群又向鎮人打聽了些她的事，兩人才在悅來客棧的對面租了間屋子。
「胡鬧。」孟真敲了她的額頭一記，這女人老這麼愛玩。
赫連鷹皺眉看著白面小胡子、一臉小人樣的冷如風，遲遲未答。
「會被誤會就表示他很像，我說讓他幹強盜好！你沒聽過什麼叫『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嗎？男人要壞一點才有人愛！」
「我恨你！」她聽見自己這麼說，也聽見真心碎成片片。
他找來了，所以答案是確定的，不是嗎？
「嫂子的師兄？那不正好！老大，我看乾脆請他幫幫忙想個辦法。」戰不群多嘴多舌的向赫連鷹建言。
杜念秋聽了，突有些不對。「小樓，妳十八了吧？」
眾人聞言，心中所想的都一樣——這一定是個誤會。
冷如風從屋頂上站起身來，他已經在這鬼地方守了整整一個月，想看看那姓赫連的到底打算拿師妹怎麼辦，結果他根本毫無動靜，光是待在客棧對面的屋子裡。
他受夠了！
經過一陣考慮後，赫連鷹決定他要以原本的商人身分，住進悅來客棧。
該死！她一定要穿成那樣四處招蜂引蝶嗎？
豈料竟是宋青雲回答了這個問題，「不是他像一個人，而是那個人像他。」
同樣的烈日，同樣的塵土，同樣陰暗的車廂，同樣飛揚的布簾，同樣為了怨他而逃著。十四年前她沒死去，全靠蕭大哥一路上以真氣灌到她身上撐著。他要求她回黑鷹山解釋，她堅恃要回中原。對那個人，她已心灰意冷，她知道有一部分的她已經死了，死在炎熱的黃沙烈日中，死在那乾熱的西域裡。她再也不是被師父、師兄捧在手心，不識人間愁苦的杜念秋，再也不是立下可笑宏願，要做個名留千古的紅顏禍害，把這世間攪得翻天覆地的杜念秋。
車廂放下布簾，只微微從縫隙中透進幾縷陽光。陰暗的車廂內，戚小樓和蘭兒早睡著了，石頭在前方駕車。
海龍環！難道他是海龍戰家的人？一是乾熱沙漠、一是浩瀚大海，兩地差了十萬八千里，這兩人怎會湊在一塊兒？該不會是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