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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銀谷

作者: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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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南巡漢口 六

第四章 南巡漢口

康笏南當然不會說出自家的鎮山之寶,但他也沒有猶豫,從容隨口而說:「不過是一件《閣帖》而已。買的時候,是當宋人刻本弄到手的,請方家鑒定,原來是假宋本,其實不過是明人的仿刻本。」
「這也不敢蒙你,只是枉活到這老朽時候。」
可惜,他的治晉方略沒有來得及施行,就遇了母喪。守制滿三年,他在京求謀新職,曾經向日昇昌票號商借一筆巨款,以在軍機大臣間活動。日昇昌的京號老幫,感到數額較大,不敢爽快答應,說要請示平遙老號。張之洞是何等自負的人物?日昇昌這樣婉言推托,叫他感到很丟面子,也對西幫票號生了反感。
「洋務都是官辦,我等民商哪能染指?」
「你老先生還上這樣的當?」
後來,張之洞只陸續取用了三萬兩銀子,就謀到了兩廣總督的肥缺。他到任後,不但很快還清這三萬兩銀子,對天成元設在廣州的分號,更是格外關照。
「在河南中過一回暑,幾乎死到半道上。託制台大人的福,入了湖北,倒是平安了。不過,https://m•hetubook.com.com真像你說的,我要那樣有錢,還來漢口受這份熱做甚?外間把我們說得太富了,制台大人也從俗?」
「這樣的大熱天,你老先生從山西來漢口,我真不敢相信!底下人報來說,你康老鄉袞要來見我,還以為是誰編了詞兒蒙我呢,就對他們說,他老先生要真的剛從山西來,我就見,不是,就不見。你還真是剛從山西來?」
「那實在是仿得逼真。翻刻後,用故紙,使了蟬翅拓法,又只拓了極少幾冊,就毀了刻版。」
「你們做股東,本部堂替你們來辦!」
可惜,像張之洞這樣的大才,官場是太少了。何況,像他這樣的大才,不受官場掣肘,怕也很難。去年康梁變法,他那樣騎牆,那還不是為了自保呀?
不過,當時聽了這個數目,戴膺在心裡也嚇了一跳。十萬,這真不是一個小數目!以張之洞的人望,他當然不會不還。可那時的張之洞,還頂著清流的名聲,他是否還能謀到封疆大吏之職,真看不清楚。但你又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能像日昇昌那樣,婉言推托。戴膺老幫不愧是久駐京師的老手了,他在心裡一轉,就生出一個兩全之策。他沒有給張之洞十萬現銀,也沒有開十萬數目的銀票,而是給立了一個取銀的折子:張大人您可以隨用隨取,想取多少取多少,十萬兩銀子,任你隨時花用。
「認了也不吃虧吧?反正用到我這蘆漢鐵路的昭信股票,本部堂是不會叫人家吃虧的。你們西幫富甲天下,就是捨不得投資辦洋務。洋務不興,中國的積弱難消啊!我看康老先生是位有大志的賢達,如有意於洋務實業,漢口漢陽,可是大有用武之地。鐵路之外,有冶鐵,造槍炮,織布,紡紗,製絲,製麻。」
「哈哈,康老財主,我也不向你借錢,用不著裝窮。你這一路來,看見正興建的蘆漢鐵路了吧?過幾年,你再來漢口,就可坐自跑的洋火車了,免了長旅之勞。」
「哪裡有什麼值得你稀罕的。」
天成元的京號老幫戴膺,聽說這件事後,立刻就去拜見了張之洞。表示張大人和*圖*書想借多少銀子,敝號都聽吩咐。張之洞故意說了一個更大的數目:十萬!戴膺老幫毫不猶豫就答應下來。
「制台大人對我們一向厚愛,老朽一刻也未忘。」
「聽說康老鄉袞的金石收藏也頗豐厚。」
「制台大人譏笑我這老朽了。一介鄉農,講究什麼養生,不怕吃苦就是了。」
「我們見到了。制台大人治洋務,那是名聞國中的。制台修此蘆漢鐵路,也用了昭信股票的籌款吧?去年朝廷行新政,發行昭信股票,逼著我們西幫認股。京師我們西幫四十八家票號,每家都認了一萬兩銀,共四十八萬兩。可我們剛認完,新政就廢了,昭信股票也停發了。這不是又捉了我們西幫的大頭嗎?」
「制台大人,哪裡有這樣的事!那樣的珍品,有機會看一眼足矣。決無意奪人之愛的。」
「聽說你對道州《瘞鶴銘》未出水本,也甚傾慕?」
「哈哈,我就知道你們不會借!」
「制台大人,我敢蒙你嗎?」
有你張之洞這等大才,若敢跳出由儒入仕的老路,走我西幫之路,天下還不是任你馳m•hetubook•com.com騁!辦洋務,你得自家會掙錢,靠現在的朝廷給你錢,哪能辦成大事?你看人家那些西洋銀行,誰家是朝廷的!
「我是聽端方說的。有什麼珍品,也讓我開開眼界。」
「真是看不出!不知你們這樣的有錢人,是怎樣保養自家的?有什麼好方子嗎?」
「還是借錢呀?」
張之洞根本覺察不到戴膺老幫是使了心眼,對此舉只是格外高興。天成元比那天下第一票莊的日昇昌,可大器多了!他有意說了這樣大的數目,不但爽快應承了,還為取銀方便,立了這樣一個折子,急人所難,又與人方便,很難得。十萬兩是一筆巨款,一次借回去,還得費心保管它呢。
「聽你們漢號的陳掌櫃說,你都過了七十了?」
「你都富甲天下了,還要吃這麼大苦幹嗎!一路沒有熱著吧?」
此時的張之洞,已經是疆臣中重鎮。不過,見到康笏南時,並沒有輕慢的意思,倒很禮賢下士的。
張之洞移督湖廣後,對陳亦卿領莊的天成元漢號,也繼續很關照的。正是有這一層關係,康笏南才想求見,也才能獲准吧。
https://m•hetubook•com•com這又是聽誰說的?一介鄉農,還值得你這樣垂愛?」
「我這是為你們西幫謀劃長遠財路!」
兩廣往京師解匯錢糧、協餉、關稅的大宗生意,那還不是先緊天成元做嗎!
康笏南見張之洞,當然是想聽聽這位疆臣重鎮對時局的看法。但人家不提官事,他也不好問。提起在河南遭遇的拳匪,張大人也只是說,愚民所為,不足畏懼。冷眼看這位制台大人,倒也名不虛傳,是堪當大任的人物。他雍容大度,優雅自負,尤其於洋務熱忱不減,看來對時局也不像有大憂的。去年漢口發生一場連營大火,將市面燒了個一片蕭條。現在看去,已復興如初了。湖廣有張制台在,市面應是放心的。
康笏南想拜見一下湖廣總督張之洞,居然獲准。
光緒八年,張之洞任山西巡撫時,康笏南曾想拜見,沒有獲准。那時,張之洞初由京師清流,外放疆臣,頗有些治晉的自負,也很清廉。所以,不大好見。
「制台大人可是有言在先的,今日不向我借錢。」
「康老財主又裝窮了,你們老西兒,都太摳了。你藏有的碑帖,最值錢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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