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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銀谷

作者: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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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戰禍將至 六

第二十章 戰禍將至

康笏南忙也問:「聽到什麼消息了?」
曹培德就說:「兩位前輩出面張羅一次祁太平三幫公議,亦正其時也!」
「天下局面大壞,我們豈可超然於外?」
喬致庸說:「看看,曹家也這樣刻薄我們!」
康笏南說:「兵痞綁票,與你們出風頭有何關係?」
喬致庸說:「兩宮駐蹕太原時,誰家先遭了綁票?」
喬致庸說:「叫我看,張羅一次西幫公議,真也不容易了。就是真把各幫的財主請出來,只怕也尿不到一起。那些庸碌糊塗的,請出來吧,又能怎樣!倒不如像我們這樣,私下聯絡些志同道合的,先行集議幾件火燒眉毛的急務。眼下,我看祁太平的富商大戶,都快大難臨頭了!」
「昨天就到了?怎麼也不說一聲?」
康笏南說:「我們早就是這種日子了。可你們喬家正旺呢,秋天朝廷路過時,你們一出手,就放了三十萬的御債!」
曹培德說:「可我們的祖業祖產都在這裡,也不是說藏起來,就能藏起來,說帶走,就能帶走!」
曹培德客氣了兩句,就說:「我也正想見見喬老太爺呢!」
曹培德說:「我也只覺貴府出手反常,真還沒看出另有深意。」
「你看大局到底有救沒救?」
喬家的總管慌忙說:「我們老太爺說了,他就是想出來走動走動!只要貴府定個方便的日子,他一準過來。」
康笏南說:「早年間,西幫遇事,尚能公議。這些年,祁太平各劃畛域,自成小幫,公議公決越來越難了。今年出了這樣的塌天之禍,竟未公議一次,實在叫人不安!」
喬致庸說:「你們曹家最該有所體察呀!」
曹培德雖年輕,但有心勁,不想使興旺數百年的曹家敗落。曹家又是太谷首戶,在此危難時候,也該出面張羅些事。
「春生,和圖書我是說西幫的生意,不是說誰家窮,誰家富!你說,西幫的日子過成什麼樣了?」
康笏南一聽,先笑了,說:「太后也打劫你們曹家了?我還以為只打劫了我們一家,揀軟的欺負呢。」
康笏南說:「我們也有此擔憂。要不趕緊拉攏馬玉昆、岑春宣呢。」
「兩宮在你家大德通住過,亮哥你也親見聖顏了,你看太后、皇上,哪位是有聖相的?哪位像是有本事的?」
「老神仙,你是登雲駕霧來的吧,這麼快?」
喬致庸說:「二位設想一下,西幫富名久傳天下,朝廷逃難過來了,我們倒一味哭窮,一毛不拔,那將招來何種禍害?尤其軍機大臣、戶部尚書王文韶親自出面,幾近乞求,我們仍不給面子,後果真不敢想!朝廷打不過洋人,還打不過我們?不要說龍廷震怒,找碴兒殺一儆百,就是放任了兵痞,由他們四出洗劫,我們也受不了呀!從京師逃難出來,隨扈的各路官兵,還不是走一路,搶一路嗎?」
喬致庸說:「西幫大戶遭難,第一水,只怕也是駐晉的官兵!洋人破關,先一步潰逃過來的,就是官兵。一路潰逃,一路洗劫,也是他們的慣習。所以不等洋人犯來,我們各家多半已一片狼藉,不用說祖業祖產,連祖宗牌位怕也保不全了。洋人攻不進來,這樣對峙久了,官兵也難免不會生亂。現在駐晉官兵,也似八國聯軍,除了原駐晉官兵和馬軍門的兵馬,陸續調來的尚有川軍、湘軍、鄂軍。他們遠路而來,兵餉不足,辛苦萬狀,再一看晉省富室遍地,哪能保住不生亂?」
康笏南說:「他就是賣力,只怕也統領不起守晉的各路官兵。」
康笏南將喬致庸引進客房院一間暖和的客廳,還沒寒暄兩句呢,喬致庸就說:「和_圖_書春生,你知道我為何挑臘八這個日子來見你?」
康笏南說:「亮哥,你真說得我直出冷汗!」
喬致庸說:「大難就在眼前了,還要什麼消息!為了逼朝廷畫押受降,德法聯軍及追隨其後的眾多教民,一直陳兵山西東天門、紫荊關,隨時可能破關入晉。朝廷為禦洋寇,不斷調重兵駐晉。與洋人一天議和不成,大難就離我們近了一步!」
喬家總管說:「那就臘八過來吧。」
康笏南說:「都迷糊著呢!」
喬致庸拍案說:「我也為此擔憂呀!老了,夜裡本來就覺少,一想及此,更是長夜難眠。」
快到臘八的時候,康笏南忽然收到祁縣喬家的一封拜帖,說喬致庸老太爺想到府上來拜訪,也不為啥,說說閒話吧。喬老太爺也是七十多歲的人了,十冬臘月的,遠路跑來,就為說閒話?
送走喬家管家,康笏南就放不下這件事了。喬老太爺是西幫中有作為的財東,不為要緊事,不會親自出動。眼下最要緊的,就是西幫的前程了。大清的天下還能不能坐住,只怕神仙也說不清。天下不穩,西幫就這樣跟著倒塌?這種事也真該有個計議了。
喬致庸笑問:「我不該你們曹家的錢吧?」
康笏南在太谷的大財東中,挨個兒數過去,真還沒有幾位愛操這份心的。多的只是坐享其成的,不愛操心的,遇事不知所措的。想想這些財東,也不能不替西幫擔憂!他想來想去,覺得適合邀來議事的,也就曹家的曹培德吧。
喬致庸竟有些急了,長嘆一聲,說:「都過成什麼日子了,我還有心思顯擺?眼下的日子真像過臘八,天寒地凍,又少吃沒喝,翻箱倒櫃,也就夠熬鍋粥喝!日子都過成這樣了,春生,你也看不出來?」
喬致庸說:「京師失守時,馬軍門倉www•hetubook.com•com皇護駕,統領的兵馬係一路收編,也是雜牌軍。一旦亂起,他能否震懾得住,也難說了!」
進入臘月,也沒有下一場雪。這年的年景真是叫人害怕。
康笏南會心一笑。
曹培德說:「駐晉的重兵,還是馬玉昆統領的京營大軍吧。馬軍門與我們西幫還是有交情的。」
這封信,康笏南也派管家老夏親自去送。老夏回來說,曹培德看過信,立馬就答應前來,很痛快的。
「春生,要不我來見你呢!要是沒指望了,我們西幫真得另作計議。」
喬致庸說:「你們還用在我跟前哭窮?我知道,祁太平的富商大戶都埋怨喬家呢,嫌我們露了西幫的富!可西幫雄踞商界數百年,裝窮豈能裝得下?喬家歷數代經營,終也稍積家資,衣食無憂了,可在西幫中能算老幾?秋天放御債之舉,實在有曲意在其中。兩位是西幫中賢者,我不信,也看不出來?」
康笏南說:「我看,還是由祁太平三幫的首戶,一道出面張羅,才可玉成此舉的。」
「亮哥,我哪有你那毒辣的眼睛?」
喬致庸還是笑著說:「想借,就來借。御債我們都放過了,還怕你們曹家借錢?」
曹培德說:「當時我也曾想過,西幫大戶該公議一次,共圖良策,該出錢出錢,該出人出人。可我是晚輩,出面張羅,誰理你呀!」
曹培德說:「只是,與洋人議和是早晚的事。錫良撫台豈能看不出?我看他守關禦敵也不會太賣力的。」
康笏南慌忙迎到儀門時,喬老太爺已經下了馬車。
康笏南說:「可不!我們的掌櫃哭了半天窮,還是給打劫走六萬!六萬兩銀子,在你們兩家是小錢,我可是心疼死了。」
「我是老眼昏花,越看越糊塗。戰又戰不過,和也和不成,不死不活要耗到和圖書什麼時候?洋人幹的不過是綁票的營生,扣了京城,開出票來,你想法贖票就得了。無非是賠款割地,這也不會?」
曹培德說:「東天門、紫荊關都是易守難攻的天險,洋人真能破關入晉?」
康笏南說:「亮哥,你大面上出了風頭,底下還有深意?」
喬致庸說:「不拉攏住朝廷,哪能管事!」
曹培德就說:「快了,我們也快跟你們喬家借錢了。」
喬致庸說:「要不我著急呢!」
就在這時,曹培德也到了。他不知道喬致庸會在場,有幾分驚異。康笏南忙說:「喬老太爺是老神仙了,聽說我們湊一堆過臘八,他倒先降到了。」
「我是笨鳥先飛,昨天就到太谷了。」
「那你還是晚來一步!」
要是計議這等事,還該再邀來幾位吧?
俗話說,臘七臘八,凍死王八。但到臘八那天,倒也不算特別冷。
康笏南就說:「我這頭隨時恭候。」
康笏南說:「與洋人交手,朝廷的官兵真也不敢指望。再說,毓賢被革職後,接任撫台的錫良大人,我看是給嚇怕了,只想與洋人求和,哪有心思守關抗洋?聽說這位撫台總想打開東天門,迎洋人入晉?」
喬致庸說:「他哪有這麼大的膽量?他是接了爵相李鴻章的檄文,才預備開關迎寇。不是馬軍門奏了一本,只怕德法洋軍早入晉了。西安行在接到馬玉昆的奏報,立馬發來上諭:『山西失守,大小臣工全行正法!』山西一失,陝西也難保了,朝廷當然不敢含糊。」
「我那是為了省錢。」
按康笏南估計,當然是本邑的曹培德先到。哪想,居然是喬老太爺先到了!到時,康家才剛剛用過早飯:食八寶粥。由祁縣來,幾十里路呢,居然到得這樣早,那是半夜就起身了?
春生是康笏南的乳名,喬致庸今天以乳名呼之,https://m.hetubook.com.com看來真是想說些心裡話。喬致庸的小名叫亮兒,康笏南就說:「亮哥,我哪知道?你是顯擺不怕凍吧?」
曹培德忙問:「也跟你們康家借錢了?」
曹培德說:「為何這樣說?」
康笏南說:「靠形意拳,靠鏢局,怕也是雞蛋對石頭。」
喬致庸說:「我倒是出面跟平幫的幾家大號遊說過,可人家似有成竹在胸,只讓一味哭窮,不許露富。沒有辦法了,只好我們出風頭吧!」
「你也這樣刻薄我們?你不也搶在我們前頭,跑到徐溝一親天顏?」
康笏南就寫了一封信,只說想請曹培德來喝碗臘八粥,不知有無興致。別的也沒有多寫。曹培德要是真操心,他就會來。
曹培德說:「我看,當緊還得張羅一次公議,就是議不出良策,也得叫大家知道,大難將臨頭!」
曹培德說:「你們喬家放了這筆御債,自家得光耀,倒叫我們得禍害!」
「趕早了,不是能喝碗康家的臘八粥嗎?」
曹培德說:「你們喬家在朝廷跟前露了富,算是惹得朝廷眼紅上西幫了,以為家家都跟你們喬家似的,幾十萬都算小錢!這不,前些時收到西安賬莊的信報,說太后過萬壽,來跟我們借錢,張口也是幾十萬!」
「反正是人家的手下敗將,畫押投降,還要什麼大本事?早就聽說寫好了和約,總共十二款,怎麼還不見畫押?」
曹培德慌忙問:「喬老太爺,你不是嚇唬人吧?」
「想爭回點面子吧。叫我看,騎在皇上頭上的那個婦人,太不明事理,哪能治國?」
康笏南一見這架勢,就知道要說正經事,便對喬家派來送帖的管家說:「這天寒地凍的,那敢勞動你們喬老太爺!他悶了,想尋個老漢說說話,那我去你們府上。我這個老不死的,愛走動。」
曹培德也說:「大難臨頭了,我還迷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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